(1)源起
1973年,演员罗伯特·德尼罗(以下简称德尼罗)正在意大利准备拍摄贝纳尔多·贝托鲁奇导演的史诗巨制《一九零零》。开机前,他收到作家彼得·萨维奇(以下简称萨维奇)寄来的一本书,是拳击手杰克·拉莫塔(以下简称拉莫塔)的自传,名字叫《愤怒的公牛》。
德尼罗和拉莫塔
杰克·拉莫塔于1921年7月10日生于纽约布鲁克斯,是个命运云诡波谲一生起伏跌宕的传奇拳击手,有人说他的拳击之路在年幼时帮助自己的贫寒家庭赚钱时就开始了,也有人说他是在因抢劫入狱服刑期间学会的拳击,不管怎么说,拉莫塔似乎天生就应该从事拳击这项运动,自1941年开始职业拳击生涯,至1954年退出拳坛,13年里,他在106场对决中不断和同时期的顶尖拳击手交锋,并以精湛的技巧和钢铁般的意志力展现出了鲜明的自我风格,他那富于侵略性的,不屈不挠的战斗精神为他赢得了“布朗克斯公牛”的称号。
杰克·拉莫塔
退出拳坛后,拉莫塔曾因自己的火爆脾气而对妻子大打出手,也因在自己的俱乐部给未成年女孩拉皮条而遭到监禁,他无法控制自己的体重(这在他还是个拳击手的时候就开始了),变得越来越胖,最终只能沦为一名平庸的脱口秀喜剧演员和脱衣舞俱乐部主持人,靠着对自己过往辉煌战绩和绚烂成就进行夸张而拙劣的模仿来吸引观众,并以此赚钱养家。
当然,由拉莫塔本人亲自参与写作的自传不可避免的有矫饰和洗白的成分,尽管如此,德尼罗读完后,还是被他那曲折而戏剧性的人生所深深吸引。他觉得这样的人生是非常值得被拍成一部电影的。德尼罗说:“在对一个男人直观的描写中,存在着一种强大的内在驱动力,它的内核里有非常吸引我的东西,我觉得我能够出演这个人物。”
于是,德尼罗马上就将小说推荐给了导演马丁·斯科塞斯(以下简称斯科塞斯)。
(2)搁置
斯科塞斯比1943年出生的德尼罗大一岁,他们都有意大利血统,都成长于纽约,同样的家庭背景,同样的成长环境,同样的工作性质,德尼罗和斯科塞斯不仅是事业上的合作伙伴,还是生活中的好友。
在莱昂纳多·迪卡普里奥(以下简称迪卡普里奥)之前,德尼罗是斯科塞斯的御用男主角,二人自电影《穷街陋巷》开始,相继合作了《出租车司机》、《纽约,纽约》、《愤怒的公牛》、《喜剧之王》、《好家伙》、《恐怖角》、《赌城风云》等作品,较之不同年代、不同观念、不同阶层的迪卡普里奥,显然斯科塞斯与德尼罗有着更为一致的艺术追求和生活体验,也因此,他们合作的一系列影片大多成了影史经典之作。
马丁·斯科塞斯
德尼罗不仅将《愤怒的公牛》推荐给了斯科塞斯,还孜孜不倦的打电话与之讨论将其改编为电影的可行性,当时斯科塞斯正忙于拍摄电影《再见爱丽丝》,虽然德尼罗极力劝说,认为拉莫塔的人生经历绝对可以写成一部很棒的剧本,还提到自己可以饰演拉莫塔,甚至可以为此人工增重。但彼时的斯科塞斯对于拳击题材不感兴趣,他只是在德尼罗的不断劝说下相信了对方的说法,即《愤怒的公牛》一书确实是拍成电影的绝佳素材,但他并不打算亲自导演此片,也未将之列入自己未来的电影项目之列,即便后来德尼罗和斯科塞斯相继合作了电影《出租车司机》和《纽约,纽约》,甚至在这期间斯科塞斯还与萨维奇见了几次面,但会面并未取得什么推进性的成果,除了,让萨维奇在自己的两部电影中客串了两个小角色。
德尼罗显然对于斯科塞斯的进度不满意,他不压其烦的坚持与斯科塞斯讨论小说电影化的事,甚至在拍摄《纽约,纽约》的间隙于化妆间练习拳击,斯科塞斯在老友的疲劳攻势下不胜其扰,终于迈出了第一步,将小说交给了编剧兼好友马迪克·马丁(以下简称马迪克),请其撰写剧本。
(3)剧本
马迪克对于撰写《愤怒的公牛》剧本非常重视,是费了大心思的,他在这个本子上花了两年时间,采访了近30人,还和拉莫塔的第二任妻子维琪·拉莫塔进行了长达9天的谈话。马迪克最终写了三版剧本,以不同人物的视角来呈现拉莫塔人生的不同阶段,还夹杂了一些斯科塞斯自己的背景元素,但德尼罗和斯科塞斯都对剧本不太满意,德尼罗觉得剧本添加了太多与拉莫塔真实生平无关的东西,斯科塞斯觉得剧本对于拳击着墨太多对于赛场之外的生活刻画太少。
《愤怒的公牛》海报
德尼罗找到了编剧保罗·施拉德(以下简称施拉德),施拉德同意重写《愤怒的公牛》剧本,为此,他展开了为期六周的调查采访,并了解了拉莫塔和他的弟弟乔伊·拉莫塔(以下简称乔伊)的关系,施拉德后来称“我的主要贡献是带来了乔伊这个角色。”因为拉莫塔与乔伊关系不太好,所以在马迪克版本中并没有与乔伊相关的情节,但施拉德引入了这段兄弟关系,他觉得只有这样电影才能变得有人愿意投资。
电影中的拉莫塔兄弟
尽管施拉德给剧本带来了重大修订,然而斯科塞斯与德尼罗还是对剧本内容,尤其是其中与性相关的部分产生了质疑,并在一次剧本讨论时直接导致了施拉德的愤怒,这最终结束了他们之间的合伙关系。
那时,斯科塞斯正处于事业的低谷,他没有了拍摄《穷街陋巷》时的兴奋之情,也没有了拍摄《出租车司机》时的如火激情,尤其是《纽约,纽约》的票房滑铁卢,更是让斯科塞斯感到人生充满了灰暗。
1978年,斯科塞斯参加特柳赖德电影节的时候遭遇了一次同死亡擦身而过的经历,据说当时他的身体开始流血(大概是同时服用处方药和违禁品的缘故),他被医生告知体内已经没有血小板,如果再不改变生活方式将可能丧命。德尼罗到医院看望斯科塞斯的时候强烈要求他要换一种生活方式,并再次提到了拍摄《愤怒的公牛》,德尼罗当时坚定的说:“我们能完成这部电影,我们肯定能做的很好,问题是我们到底要不要拍?”斯科塞斯此时终于理解了拉莫塔性格中因自我摧毁而无限痛苦的一面,他决定以拍摄《愤怒的公牛》完成自己的生命的换血和救赎。
制片人艾文·温克勒很快就和联美电影公司(UA)(以下简称联美)敲定了《愤怒的公牛》电影项目,条件是联美可以得到同样由他担任制片人的大热电影《洛奇》的续集。
为了搞定最终的剧本,德尼罗和斯科塞斯在西印度群岛花了三周时间完成了剧本终稿,斯科塞斯说:“在那段时间里,我们从头开始,我们一起重写了所有的台词,所有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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