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这个夏天,摇滚推手想让广场舞放起《再见杰克》

「深度」这个夏天,摇滚推手想让广场舞放起《再见杰克》

首页休闲益智果果淘汰赛更新时间:2024-07-31

记者 | 刘燕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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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不?你会失去什么?”

《乐队的夏天》跟沈黎晖想象的不太一样。他原以为,这会是个轻松好玩的节目,没想到却卖起了情怀。前些日子,一个朋友突然在微信上给他转了1万块钱,让他转交给彭磊。“我就跟他说,你知道彭磊挣多少钱吗?他们一点儿都不惨。”坐在摩登天空的办公室里,沈黎晖讲起最近碰到的趣事。

北京东四环外一个文创产业园内,一个外部装修成银色集装箱样式的建筑里,一位工作人员正努力拉住一只狂奔的牧羊犬。这是国内最大的独立音乐厂牌摩登天空。这家签约了超过100组独立音乐人的公司原本隐于幕后,但随着最近几年嘻哈等青年文化的火热,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引发一轮媒体关注。

在操盘手沈黎晖眼中,作为摩登天空的“头牌”,新裤子在商业上已经算得上成功了。参加这个节目之前,他们的巡演就已经数不清,工体的演唱会开票10分钟就能售罄,商演情况也还不错。

“你过得好不好,也许观众有些共鸣,但我更关心的是,你的作品够不够酷,够不够范儿。”沈黎晖觉得,一个青年文化的节目得有引领潮流的野心,在这点上,《乐队的夏天》做的还不够。但他也认可这个节目质量不错,乐队的表现超出他的预期,“你看这节目的传播主要是靠一个个单曲,这说明作品本身的感染力很强”。

摩登天空尝试过自己孵化类似的节目,因为合作方想要大量翻唱而不了了之。后来,马东找沈黎晖聊做乐队综艺的想法,出于对马东和爱奇艺S 级项目的信任,他觉得也许这回能做成。

马东来的时候很多问题还没想好,沈黎晖质疑了他的一些想法,也表达了自己的建议:第一,不希望有太多的翻唱,第二,不希望有导师,另外,非常支持淘汰的赛制,因为“不淘汰不好看”。

总有人质疑摇滚乐和娱乐至上的综艺之间格格不入,但沈黎晖并没有太多纠结。在他看来,摇滚乐在国外很长一段时间内就是流行音乐。他跟新裤子的经纪人说,一个节目投入好几亿,你就当宣传费,平均到一个月给你好几千万宣传费,你去不去,就这么简单,对吧?为什么不?你会失去什么?

霓雾娱乐的主理人徐凯鹏也几乎没有犹豫,这家新晋厂牌签约了盘尼西林、鬼否、皇后皮箱、和平和浪等乐队。最近两年,徐凯鹏一直关注偶像团体类的节目,也会看《跑男》、《极限挑战》之类的综艺,观察之后的结果是,“现在中国人都爱看综艺,流量就在这儿,你不要,那就不要赖别人没给你机会。”

去年10月,徐凯鹏通过朋友介绍认识了米未节目组两个导演。他跟着乐队去台北巡演时,皇后皮箱告诉他收到了节目组的邀约,征求他的意见时,徐凯鹏说,你们现在在内地没什么数据,有机会,就要上。他花了一段时间跟公司的乐队沟通,找很多人跟他们聊,关于“什么是综艺,上综艺应该注意什么,能从这个节目里得到什么,失去什么”。最终,盘尼西林、皇后皮箱、和平和浪三支乐队进入到爱奇艺《乐队的夏天》31支乐队中。

录制节目的三个月里,徐凯鹏觉得,节目组已经最大限度展现出了对乐队和音乐的尊重,让每个参与者都感到很舒服。他承认,引发争议的盘尼西林主唱小乐在现实中就是节目所呈现的那个样子,“倒是很真实的,只不过当张杰的歌出来时,所有人都有点儿意见,但就把我们剪进去了”。

关于节目,参与者自有其理解。比如,看过《乐队的夏天》之后,这个不准员工听民谣的厂牌老板算是明白,民谣为什么在国内会这么火了。

“大家喜欢看那种苦的故事,歌词里带着悲伤能让你跟着音乐哭出来”,在徐凯鹏看来,这是刺猬和新裤子在节目里的成功点之一。但他也告诉界面文娱,节目没有任何剧本,每个人讲的都是自己的故事。“每个人处境不一样,把自己真实的故事讲出来就很好。”

竞争感来源于现场的赛制。第一轮一开始,霓雾娱乐第一个上场的是皇后皮箱,徐凯鹏记得,他们在31支乐队中排在第七、八位出场,舞台一侧屏幕上的分数一出来,他就开始紧张。他对赛制有过困惑,但他也想得很明白,“既然来了,就要玩儿的起,接受一切后果”。

“真的完全没有任何剧本,这三个月我们过得很刺激,非常刺激。”徐凯鹏说。

偶像化厂牌、“摇滚练习生”和“最好的时代”

参加《乐队的夏天》之前,盘尼西林的票房报价是12万,最新的报价是20万。7月主唱去英国度假,8月要参加两个音乐节,9月有两个音乐节,紧接着发片,后面三个月巡演已经安排满了。我们聊天的那两个小时里,徐凯鹏先喝了一杯健怡可乐,又点了一杯冰美式。最近太忙,他需要咖啡刺激一下。

虽然厂牌去年才成立,但“摇滚经纪”这行徐凯鹏已经做了十几年,带过Joyside、后海大鲨鱼、万能青年旅店、脑浊等知名乐队。2014 年,他离开音乐行业做了足球教练,后来又进入互联网行业,直到2017年他重回滚圈。

“拥抱商业、拥抱互联网,拥抱所有变化,这样才能成为强者”,徐凯鹏抱着这样的信念成立了新公司,他要做行业的带头人,告诉人们玩乐队的未来是什么。

在徐凯鹏看来,盘尼西林是节目前八名中最年轻且最具商业价值的乐队。很少有独立音乐厂牌名字里带“娱乐”二字,但徐凯鹏在成立霓雾娱乐之前就非常明确,公司要做的是“年轻的、独立的、偶像化的”乐队。出去谈融资时,投资人问他,你们觉得签乐队什么最重要?徐凯鹏说了三点:第一是年龄和颜值,第二是配合度,第三才考虑乐队的风格是否能带来回报。

愿意配合是必要的,徐凯鹏希望能持续帮乐队往职业艺人的方向努力,而不是短期签约出售版权。他会主动去寻找长得好看又会乐器的男孩女孩,“下次带你看看,我们的新人都是00后”。

但对于一支初出茅庐的新乐队来说,在签约一家厂牌之前,最需要的还是通过一场场的演出磨练技术,积累经验。大大小小的livehouse和音乐节几乎是乐队发展过程中最重要的基础设施。

6月末的一天,我来到School。那天是先声厂牌一周年的活动,乐队名单里有刚参加过《乐队的夏天》的葡萄不愤怒。狭小的空间里挤满了人,空调送出的凉风已经消散在亢奋的人群呼出的热气中,乐队不得不要求休息一下出去透口气。节目中,盘尼西林主唱小乐说了一句,“我们是从School走出来的”,那之后,更多人开始注意到这个摇滚氛围浓厚的演出场所,甚至还有从外地来北京的出差族专程来School打卡。

“《乐队的夏天》播出之后,我这里平日来看乐队演出的人也比以前多了至少一倍。”刘非说。School空间不大,但在寸土寸金的北京五道营胡同,能有这样一方天地倒也难得。主理人刘非很早就参与音乐节运作和乐队经纪事务,2010 年起经营了School酒吧,之后这个北二环内的小院子就成为北京独立音乐的重要地标。新乐队慕名而来寻求表演机会,从这里登上更大的舞台通常需要一到两年时间。

刘非有他自己的一套选拔和培养的标准。他还记得,2013年初,盘尼西林刚开始来表演的时候也没有多少人看,慢慢演,周三、周四轮换着演,一个月至少演三四场,到主唱小乐出国之前办专场的时候,现场来了200人。

水平太初级的乐队,刘非也不会拒绝。“总要有舞台给他们留着”。我们在School二楼聊天时,有几个年轻男孩上来放排练用的物品。“刚刚那个乐队看见了吗,今天晚上第一次在School演出,如果半年之后你发现他还在这儿演出,这就是进阶体系”。刘非介绍说,一开始他会安排新乐队演周中档,也就是周二周三周四,在这种稍微宽松一些的环境里锻炼,等练到他觉得可以了,就把乐队放到周末档。“如果演了几次发现你没什么显著进步的话,我会把你重新移回到平日时段继续磨练和攒人气,而如果你的进步很大,水准达到了一个标准的话,我就会向更多人推荐这个乐队,推荐给一些职业经纪人或者音乐公司,以及一些更大的演出平台。”

刘非开玩笑说,School其实是在培养“摇滚练习生”。School还有一个体系——如果你想分到更多的票房,进门就要划分乐队的支持率。“同一场演出,这个乐队今天有五十个人过来看,另外一支乐队只吸引了五个人,为什么最后要平均分呢?”刘非觉得,这也是激励乐队的一个方法。

他们每年还会设置被业界戏称为“五道营格莱美”的School年度奖,评选年度最佳乐队、年度新乐队等等。如果有下一季节目,他想推荐的乐队之一是利事,“三个热血青年加一位萝莉鼓王,这样的组合肯定炸”。

School像一个孵化器,并不会跟乐队签约,但乐队成功之后也能给这里带来回报。刘非希望乐队都能赚到钱,然后回到这儿摇铃开酒,能一起聊聊天,听他出出馊主意。他更喜欢将School称为Live&Bar而不是livehouse,既然叫“Live&Bar”,Bar这部分的酒水收入才是School的主要收入来源。

内地音乐现场演出市场正在迅速成长。《2018中国现场音乐产业报告》数据显示,2016年到2018年是中小型演出场地发展最快的3年。2017年展演空间票房涨幅达到51%,票房首次破亿,达到了1.25亿元。刘非说,School一个礼拜演出差不多4到5场,算下来一年在300场左右。2010年School刚开始经营的时候来的都是铁粉,每次演出都“躁得稀巴烂”,现在这几年,来的观众更多是把看乐队的表演当成去KTV、看电影一样的日常文化生活方式的一种了。

乐队从School这样的演出场地磨练出来,也许就有机会登上音乐节的舞台表演。

在沈黎晖看来,中国摇滚乐过去20年发展中一个重要节点是2007年摩登天空音乐节的创办。他认为,摩登天空音乐节改变了音乐节市场,从而改变了乐队的生态。“摩登音乐节之前的音乐节都以不给乐队出场费为荣,但是我们带动了乐队整体身价的上升。”他记得很清楚,2007年摩登做音乐节的时候,中国一共只有三个到四个音乐节,“现在中国一年三百多个音乐节,三两个音乐节就可以养活一批乐队”。

果味VC主唱刘子滔的另一重身份是在水星的主理人, 这是太合音乐旗下的一个独立音乐厂牌。这次,在水星的果味VC、面孔、熊猫眼三支乐队参与了《乐队的夏天》。提到行业环境的变化,他感叹道,“现在的演出市场比以前强太多了”。2009年到2010年间,果味VC的演出费加起来只有两万块,刘子滔靠开广告公司赚钱谋生,其他成员也都有自己的工作,而现在的演出市场完全可以支撑一个稍微出名的乐队的生活,知名乐队还可以过得不错。

伴随互联网的发展和媒介渠道的变化,唱片公司的角色也从发掘新人变成了在网上寻找已经小火的音乐人。以熊猫眼为例,正是因为他们在网易云音乐上已经发了好几首评论999 的歌,在水星才把他们签到公司旗下,帮助他们进一步发展。

在刘子滔看来,和过去很多年相比,现在的时代就已经是最好的时代。“如果想让你的作品被别人听到,只要你的作品够好,应该是拦不住的。”

“什么时候能出一个Beyond那样的乐队?”

豆瓣评分从7.4一路上升到8.7分,《乐队的夏天》算是出圈了吗?

虽然距离“百万真粉”还有差距,新裤子微博粉丝数已经上升到了83万,主唱彭磊的粉丝也从节目开播前的8万上涨到32万。云合数据显示,《乐队的夏天》2019上半年单日百度搜索指数最高,达到85万。但根据骨朵传媒综合微博、微信、百度指数等提供的数据,《乐队的夏天》最高热度是76.28,相比之下,《中国新说唱2019》最高热度达到96.27。

“那天看了看辉哥的微博,好多00后说我就喜欢老摇滚,我就觉得我们的坚持是有意义的”,这是刘子滔参与《乐队的夏天》以来最大的惊喜。

作为在水星厂牌主理人,刘子滔签乐队的首要标准是音乐本身的质量,之后再考虑能不能被市场接受。在水星旗下有15组独立音乐人,偏青春风格的果味VC吸引的是年轻人,岛屿心情吸引的是文艺青年,咖啡因主要面向的是喜欢二次元的人。面孔这支老牌乐队曾面临发展方向的困惑,在刘子滔看来,摇滚乐也分很多类型,经典摇滚市场上像面孔状态这么好的乐队几乎没有了。签约面孔时,他跟主唱陈辉说,咱们就玩咱们自己坚持的经典摇滚,肯定有一部分市场需要这样的乐队。

节目印证了他的想法,但在刘子滔看来,这个节目只是扩圈,还没有形成《中国有嘻哈》那样的全民热潮。至于原因,他的揣测是,决定生*大权的这批人里乐评人比较多,这在很大程度上影响了节目后续的发展——30进15的淘汰赛中,鹿先森,熊猫眼,Mr .Miss,邦邦乐团等可能有商业潜质的乐队都被淘汰掉了。

“如果这个节目想更主流一点,你得把《青春有你》的观众叫到现场投票,这些人一是单纯觉得谁唱得比较好听,二是看谁长得帅。” 刘子滔觉得,节目要想出圈还是要兼容老百姓的审美。

至于摇滚乐的出圈,在他看来,中国摇滚就没有过辉煌,因而也谈不上复兴——1994年红磡的那场演出只是被媒体捧成了神话。他眼中,国内最成功的乐队是五月天,最成功的摇滚乐队是Beyond。“什么时候能出一个Beyond这样的乐队?”他问一旁的厂牌工作人员。

如果谈到摇滚乐的出圈,那当然是个更大的话题。31支乐队里过半数的乐队还是可以归在摇滚乐的范畴内。第9期《乐队的夏天》播出后,旅行团和周洁琼的一场表演也让乐队要不要“破圈”、如何“破圈”成为讨论的热点。有趣的是,这似乎是在中国独有的争论。和摇滚乐在国内的边缘地位不同的是,在国外,摇滚乐早就成为了流行文化的主流——2012年伦敦奥运会开幕式里,86首背景音乐中占大头的是英国摇滚乐队代表作,闭幕式上更是用高科技手段复活了Queen的主唱Freddie。

上综艺,是出圈的一种尝试,然后呢?

“节目只能推动行业的票房水涨船高,能不能出圈就要看后续的运作了。”徐凯鹏告诉界面文娱。

节目播出后,找到他这儿谈盘尼西林商业合作的有七、八家品牌,他现在也开始挑选,比如,国产汽车品牌已经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了。徐凯鹏说,《乐队的夏天》前几名的乐队能接别克、果果昔、vivo这些品牌的广告,而在过去几乎没有乐队能接到广告代言。接下来,徐凯鹏也准备专门开一个商务公司对接品牌资源。

发掘新人之外,尚在酝酿之中的另一件事是促进内地乐队和台湾乐队的联动。很多人去音乐节都是冲着压轴的知名乐队,怎么把年轻乐队的音乐节观众转换成歌迷,这是曾让徐凯鹏感到头疼的事情。从刚开始带盘尼西林的时候,他就明确,这支乐队不以演音乐节为目的,因而在线上线下的推广联动上花了不少工夫。

徐凯鹏在台湾有不错的音乐行业资源,万青几年前在台湾的巡演就是他一手策划的。今年,他打算推动盘尼西林和台湾乐队落日飞车一起办一场大的演出。他想把两岸年轻乐队的交流做到极致,之后通过事件化或综艺化的手段进行推广。

刘非觉得,什么时候国内的超市里能放《雨夜曼彻斯特》或者《莫欺少年穷》,那就说明乐队在中国算是发展到理想状态了。据他了解,大大小小的都算上,北京差不多也就不到10家livehouse,但在日本东京新宿一个区就有150家。“他们的学生放学后每个人都背着乐器,先去排练室排练,晚上去live house演出,这是一个什么样的状态?livehouse是一座城市的青年文化名片,我只希望这个节目播了之后,能让更多的年轻人拿起吉他、拿起贝斯、打起鼓,觉得玩乐队是青春时代能选择的最酷的事。”

除了大环境的影响,他也看到,摇滚乐在中国发展了这么多年,行业里的公司也已经做到了天花板,从业者也需要出圈。《乐队的夏天》播出之后,他注意到,一些相识的乐队从非常抵触娱乐化的东西,变得慢慢能够接受这种娱乐形式。刘非不知道这节目算不算出圈,但他觉得,至少这个节目能让大家知道,独立音乐还有这样一种可能性。

“当《再见杰克》被用作广场舞音乐的时候,我们是希望它被更多人听到,还是希望它保持摇滚乐所谓的初衷或者精神呢?”在节目庆功宴上,刘非跟痛仰的主唱高虎聊了半天,最后也没个结果。

但如果让刘非选择,他希望摇滚乐变得更流行。他从小就觉得中国摇滚太沉重,让人不快乐,直到接触到Joyside这种乐队,他才知道,有人可以唱得很快乐,“酒神在天上,我们一起喝酒,时间这么宝贵,所以我们应该一起喝醉啊”。刘非曾想打造乐队里的杰尼斯事务所,发现太难,就用School做自己想做的事。

最后的乐队和摇滚精神

乐队偶像化的路子是否能让乐队出圈?这种理念在今天的独立音乐行业仍然算得上前沿。至少对于沈黎晖来说,有价值的音乐从来不需要刻意出圈。在他看来,今年是音乐类综艺的原创大年,《乐队的夏天》《中国新说唱》《我是唱作人》等节目都在往真正有价值的音乐靠拢。

他签乐队在很长时间都是抱着一种“收藏心态”。才华被摆在第一位,而不是听话,他甚至觉得摩登签的所有艺人都有缺陷。“很多乐队永远红不了,但只要我们觉得有意思就会签。我们当然希望你能成为super star,但是如果你怎么看也不像能成为super star的那些人,你有别人没有的东西,我们也认可。”沈黎晖会从文化而不完全是商业价值上判断乐队。在他看来,新裤子就是这样一个流行文化的集成和符号,几乎看不到第二个乐队可以有这样的影响力。

我跟沈黎晖说,从市场层面来看,新裤子肯定没有五月天成功。他听了有些不以为然。在他眼中,五月天走的是偏粉丝运营的路子,“它当然是影响很大的乐队,但它在流行文化方面的贡献很难跟新裤子放在一起比较”。

沈黎晖不关心出不出圈,但他知道,世界范围内摇滚乐正在走下坡路,嘻哈、电音成为新的pop(流行乐)。从这个意义上说,他觉得新裤子写的《最后的乐队》有一些道理。那首歌的歌词写道,“伟大的爱情已谢幕,先锋的思想已麻木,我站在空荡的舞台上,没有人陪我庆祝",那种伤感是对乐队这种形式已经不合时宜的伤感。

但作为一家音乐公司的老板,沈黎晖不会因此而感伤,尽管他曾是清醒乐队的主唱。

他理解,这就是一个时代的变化。科技改变了人们的生活方式和创作方式,让电子乐这样的音乐形式更容易被年轻人接受。他也清楚,摇滚和摇滚乐是两回事。“朋克就特别傻,老那样就特别无聊,你还会被自己是朋克音乐限制住,但朋克的精神很有意思。如果你要在更大的范畴谈论摇滚精神,我觉得像乔布斯这样的才是rock star,对吧?”

摇滚乐在中国经历了几波的发展,似乎正回归到一种平静状态。李青发现,大概在四五年前,内地的乐队出现了一个空窗期,特别让人兴奋的新人不太多,不像之前,一个城市里可能会出好几支很棒的乐队。

李青和王海丰是太合音乐旗下厂牌赤瞳的主理人,签约了刺猬、Click#15、青年小伙子等三四十组独立音乐人。在李青看来,任何一个领域的发展总是有起有落,但总体来说,当下这个时代还是适合中国摇滚乐发展,因为这是一个巨变的年代,而文化总是一个时代的预兆。

“80年代崔健那首歌里写道,‘不是我不明白,这世界变化快’,跟现在比,世界变化更快了,怎么能说现在不是一个做音乐的好时代呢?“

她所理解的摇滚乐是一种真诚的表达,因此把厂牌取名赤瞳,含义就是“赤诚的眼神”。某些摇滚乐是以批判的角度来表现的,但在她看来这并不是全部。“白岩松之前在《焦点访谈》上说过,摇滚乐不是洪水猛兽,但是老白一个人说这个事儿可能还没有做《乐队的夏天》这个综艺有用。”

李青觉得这是个善意的节目,一个可以传播乐队作品的出口。让她感到惊喜的一点是《乐队的夏天》的舞台呈现。“这样的舞台,这样的镜头,这样的灯光,你之前可能会看到一些歌手在这样的舞台表演,但你现在看到的是这些认真做音乐的乐队站在舞台上”,有那么一个瞬间,她真的被眼前的一切感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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