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别》
曲:John Pond Ordway 词:李叔同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瓢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送别》是一首学堂乐歌,学堂乐歌是中国近现代音乐的开端与启蒙,一般取自国外的曲调,填上原创的中文歌词。《送别》被当做很多电影的插曲,除了上世纪60年代的《早春二月》、80年代的《城南旧事》,还有2010年的《让子弹飞》、2013年的《厨子戏子痞子》。它的词作者李叔同是近现代著名的艺术家、思想家,曾留学日本,39岁那年在杭州出家,号“弘一”,被尊称为“弘一法师”。
关于这首歌,有这样的传说:19世纪末,李叔同与许幻园相识,一见如故,义结金兰,与张小楼、蔡小香、袁希濂一起称为“天涯五友”。许幻园是当时上海有名的诗文领袖,家境殷实,奈何时局动荡,许幻园后来家道中落,濒临*,不得不离开上海。临走前他找到李叔同,两人凄然道别。李叔同百感交集,写下了这首《送别》。
这首歌的曲子有些特殊,来源应该是19世纪美国音乐家约翰·庞德·奥特威(John Pond Ordway)作曲的歌曲《梦见家和母亲》(Dreaming of Home and Mother),带有当时黑人歌曲的痕迹。后来,日本诗人犬童球溪用《梦见家和母亲》的曲调,重新以日文填词,歌曲名为《旅愁》。李叔同作词的《送别》,在《梦见家和母亲》曲调的基础上,作了一些调整和改动。当时的音乐教育家沈心工也曾用《梦见家和母亲》的原曲写过一首 《昨夜梦》:
昨夜梦,梦归家。忽坐船,忽坐车。
到家里,满院花,见吾爹,见吾妈。
爹见我,便与我谈话,说道爹妈心中常牵挂。
妈见我匆匆入厨下,为我做饭又做茶。
家中茶饭,滋味佳,家中茶饭滋味佳。
忽惊醒,在天涯,问何日,真在家。
《昨夜梦》的歌词与李叔同的《送别》比起来,更接近童谣,极具口语化,朴实有余但韵味不足。
李叔同作的词,古典意味浓,文化底蕴深,在字里行间,都能窥见古诗词的一些印记。比如前两句“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拂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中,涉及“长亭”、“古道”、“芳草”、“柳”、“笛声”、“夕阳”等各种诗词意象。
唐•李白《菩萨蛮•平林漠漠烟如织》:“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 长亭是古时设在道路旁边供行人歇息的场所,类似于驿站。一般十里设一长亭,五里设一短亭。
元•马致远《天净沙·秋思》:“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南宋•柴望《奇气楼》:“芳草碧连天水处,数峰青断暮烟时。”
明•郭奎《早秋旅夕》:“初月凉风夜向阑,倚楼愁到笛声残。”
南宋•戴复古《世事》:“春水渡傍渡,夕阳山外山。”
《送别》这首歌,曲调平缓深情、旋律悠扬,歌词平实真挚、意境优美。简单却不平凡,通俗却不肤浅,曾被很多人翻唱过,比如齐豫、韩磊、朴树、李志、韩红、陈绮贞、李健等。
跟《送别》歌曲风格十分接近的一首歌叫《念故乡》,经常有人把它们混淆起来。因为两首歌的曲调都借鉴了黑人音乐的元素,舒缓含蓄、深沉婉转,而且听上去都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淡淡忧伤,如泣如诉,的确是有很大程度的相似,但其实细细聆听,还是会发觉这两首歌有各自的特色:《送别》中充满浓浓的离愁别绪,属于骊歌;《念故乡》则侧重对故乡和亲人的思念,主打乡愁。
《念故乡》来源于捷克作曲家安东·利奥波德·德沃夏克(Antonín Leopold Dvořák)19世纪末在美国创作的《第九交响曲“自新大陆”(From The New World)》中的第二乐章,吸取了当时美国黑人歌曲的特点。德沃夏克的美国学生费西尔根据乐曲的主题稍作改编并填词,歌名叫《Going Home》,上世纪前半叶我国音乐家李抱枕、文学家郑因百根据《Going Home》用中文填词,取名《念故乡》:
念故乡,念故乡,故乡真可爱,天青青,风凉凉,乡愁阵阵来。
故乡人,今如何,常念念不忘,在他乡,一孤客,寂寞又凄凉。
我愿意,回故乡,重返旧家园,众亲友,聚一堂,同享共欢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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