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北京国际电影节，开设的“XR电影展”是个不同于传统影院的新空间，有人称它为“对社恐最友好的影院”。
XR是VR、AR、MR的合称。如果说电影是站在银幕外观看一个故事，XR则可以让观众进入到屏幕里，身处环境中。观看XR电影时，观众或坐、或站、或躺，时不时还会看到一些观众做出各种各样的手势，在虚空中挥舞手臂。
北影节XR单元策展人、中国传媒大学副教授车琳告诉南都记者，今年XR影展以“影”为主题，一定程度也上呼应了其与影像间的关系。她表示，XR本质还是一个视听媒介，今年在视听媒介基础上，还增加了不同感官的输入和输出。
“我们想一步步地带领观众从不同角度来理解XR新媒介，设置的坐区、站区和躺区也把人的体感跟观看方式建立起来。”车琳解释。
观看XR电影时，观众或坐、或站、或躺，时不时还会看到一些观众做出各种各样的手势，在虚空中挥舞手臂。南都记者王玮 摄
XR观影新姿势：设置坐区、站区、躺区
XR影展最早出现在圣丹斯电影节，随后翠贝卡电影节、戛纳电影节等久负盛名的国际电影节,也都先后设立了官方的VR竞赛单元。
“电影节通常会选择多元叙事方式，不管是平面屏、3D屏，还是近眼屏。这是一个通用的国际现象，即用新媒介来展现新叙事方式。”车琳介绍。
虽在电影节展映，但在车琳看来，XR作品与电影还是有着本质的不同。“如果电影是一个群体站在银幕外观看一个故事，XR则是具有单人性质的，它可以带领观众进入到屏幕里，身处环境中。”
值得一提的是，本届北京国际电影节XR北京单元的还创设了三个板块，分别为混合现实的装置空间、虚拟现实的交互场域及360影院的全景幻影。
“我们想一步步地带领观众从不同角度来理解XR新媒介，设置的坐区、站区和躺区把人的体感跟观看方式建立起来。”车琳举例称，比如《火箭发射》，这是一款躺在床上控制小火箭拯救不同星球的游戏。在观看火箭升空时，观众躺下之后虚拟世界才会在眼前展开，就像做梦一样，但周围的现实世界还在。实物与虚拟交织让观众不会突兀地切入到虚拟现实中而感觉到孤立或隔离，这一类称之为装置空间。另一类则是360影院，车琳介绍，它可以让更多观众去理解一些知名的导演未完成的项目，此外，交互场域则是通过个性化的叙事，让观众自己去发现故事线，尝试进入到主人公的内心世界中。
新增实验性作品，好VR作品需要平衡叙事与交互
据了解，在本次展映的作品中，《重影时刻》（Shadowtime）与其姊妹篇《现世方舟》（Our Ark）将AI融合进影像创作中，使观众可以真切感受到AI生成影像在虚拟世界对现实的重建与再现。《未竟之作》系列作品由五位著名导演，包括阿贝尔·费拉拉、凯瑟琳·哈德威克、蔡明亮、李明世、河濑直美，以建模的形象向观众分享他们在电影媒介未实现的项目。《肯尼迪纪事》则呈现出历史的画卷，将相关影像素材叠印游走在3D重建的街景原貌，这种能够身临其境的观看方式，也呈现出未来VR纪录片的潜力。
“一个好的VR作品需要平衡叙事与交互，叙事其实会限制交互，交互是在剥夺叙事权。在这个角度上，怎么巧妙的把它均衡到一个点是非常重要的。”车琳说。
与往年相比，今年还增加了一系列具有实验性的作品。车琳介绍，全景幻境有个片单叫新运动影像，其探讨了超越电影本身的内容。以《Flow》为例，它呈现出一个全是线条构成的世界，仔细观察，你会发现线条是人经过时走过的风构成的形状，它由一个声音加上物体走过形成的气流构成影像世界。“VR把我们现实中完全看不见的东西，以线条的形式具象化，这些都是在VR里特别有趣的尝试。”
作为一位长期关注XR领域的自媒体博主，赵丹几乎每年都会来到XR电影展，他也被今年这一实验性的新运动影像震撼。“《Flow》用线条与风向呈现日常生活的种种，飞鸟，汽车，欢快的情侣，行色匆匆的路人，去掉了丰富的色彩和细节，只留下最简单的运动轨迹，在体验过程中场地吹过的穿堂风曾让我产生了4D影院的震惊感。”赵丹说。
在赵丹长期观察中，XR影像数量与丰富度也都呈现出增长的趋势。最开始以360度和180度的全景视频居多，之后一些作品开始增加了交互性，通过VR头显的两个手柄实现游戏交互功能，再之后手部追踪和混合现实功能出现，观众可以用自己的双手在互动影像作品中与虚拟的物品进行交互，一些作品还可以进行虚拟场景与现实场景的切换，一些现实场景的呈现也可以产生一定程度的变化，这些都是伴随着技术发展而实现的内容创作维度的增加。
关注特殊人群，VR展示失调的世界
随着VR的进一步发展，它不再仅聚焦于娱乐，服务观影人群，它开始深入到心理学领域、医学领域，尝试把医学、心理学中一些平时很难接触到的症状叙事化，让大家更好地去理解这类人群。它在物理空间的表现也帮助特殊人群更好的接触这个世界，也让我们对他们生活的了解迈向体认的维度。
在本次展映的作品中，2023年威尼斯获奖作品《帝王》（Emperor）通过超现实场景让观众对失语症人群的世界实现了真正“感同身受”、《少年卢的世界》（Lou）则通过VR技术让我们对自闭症儿童的世界有了全新的视角。
手势变得格外重要。车琳介绍，“去年，我们关注眼动手动等人体运动在VR中怎么呈现，今年就赋予了更深的含义，用特定的手势尝试跟人物交流的方式。”比如《帝王》这则短片就是让观众尝试进入到失语症群体，与中风后不能讲话的父亲去建立联系。
“这时VR中手势交互就变得有意义，当你只能跟剧情中的父亲用手语交流时， VR中的手势就变成观众唯一进入到主人公内心的方式了。”车琳说。
本次展出影片《Turbulence: Jamais Vu》则是一款让人体验某种偏头痛症状的VR影像作品。“左右颠倒，色彩失真，尽管在佩戴的时候感受到了明显的不适感，但这种体验正好可以传达创作者想要呈现出的那种病痛感。”赵丹说。
车琳介绍，该影片展示了一个认知失调的人，在他的视角里，世界是左右颠倒的。当观众体验时会发现，拿东西时，视觉上会感觉在左边，但其实它在右边，这也是一种视觉的反差。“他让我们有机会重新认识现实，重新发现我们习以为常的现实是什么样子的。”
“摘下头显，你可以回到现实世界。”车琳对观众说，但对失调症患者来说，他们正生活在这种失调的世界里。
“XR是一个更新的媒介，很多地方还没有定性，所以非常适合实验性的先锋艺术进行尝试，对于艺术家来说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对于艺术体验者而言也是一次次刺激的冒险。”赵丹说。
“不过，XR影像发展仍然是一个需要开拓的蛮荒之地，这也是其可能性与巨大潜力的所在。”赵丹表示，现在很多导演仍坚持或喜欢经典的影像规则，不愿意指导XR影像。相对而言，XR影像更适合新锐导演或艺术家进行其边界的拓展。
他也表示，对于中国市场来说，针对中国观众制作符合其审美和需求的作品很重要，相对来说一些国外作品虽然制作优良且风格独特，但与中国观众的视听需求还存在一些差异和距离，如果未来能够更多优质、独特的中国XR作品，相信会对国内的XR观影市场有着巨大的推动作用。
采写：南都记者王玮 发自北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