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桑代克的猹
编辑 | 桑代克的猹
而在早期罗马,这项习俗当时还不为他们所知,当时的罗马人还是坐着吃饭的。事实上,躺着的宴会具体何时在罗马出现还不甚明晰,一种可能的情况是它在公元前6世纪被确立下来,成为罗马国王们的行为。
现有史料并没有明确说明这种做法是否一直延续到共和早期,不过按常理推测,贵族们不会放弃这种做法。科瓦略夫认为从公元前4世纪后半叶开始,罗马上层社会开始出现躺着吃饭的情况。
到公元前3世纪,随着罗马征服南意大利和地中海,社会财富激增,罗马的宴会习惯开始在希腊模式的影响下发生变化,躺着的姿势传播到更广泛的社会群体中,在更多不同的场合中被采用。
躺着的姿势是身份地位和财富的象征,这种行为在整个罗马帝国得到了广泛实践,即使是之前对躺着用餐毫无所知的地区,当地贵族也推而广之实践用餐时使用躺卧的姿势,以表明他们对文化适应的迅捷。
此外,史料,尤其是墓葬浮雕和壁画,展示了公元前七到四世纪的伊特鲁里亚城市,给人留下深刻的悠闲贵族的印象。贵族们喜欢让人记住他们在宴会上享乐的情景,即在奢华的氛围中以流行的希腊方式躺着用餐。
不过与希腊风俗相比,伊特鲁里亚的男人与女人——在许多情况下是丈夫与妻子——都是平等地躺在一起的,显然在强调夫妻间的亲密。罗马人沿袭了伊特鲁利亚人允许妻子参与宴会的做法。
起初,男女都坐在家内的中庭(atrium);但是至少到共和末期的时候,男女双方已经可以同时平等地躺着。
公元前2世纪的前半叶,在越来越强大和富有的罗马,希腊化进程贯穿生活的方方面面,引发了混杂的反应。在公元前2世纪罗马征服了希腊和小亚之后,罗马有机会见识到希腊化欢宴的奢华,同时还有大量的所谓堕落的习俗。
李维曾指出,国外的奢侈行为在罗马泛滥要归于从亚洲回来的军士们带回来的战利品,归于在公元前187年格涅乌斯(GnaeusManliusVulso)的凯旋式上将这些战利品展示给民众。
见识到这些新奇的外国货,罗马人开始使用装饰过的躺椅、珍贵的壁画、精致的器皿和家具,对音乐和舞女、甚至专业厨师都产生了需求。
到共和晚期的时候,精致的餐饮艺术已经发展到极致,出现了许多伟大的美食家,例如卢库鲁斯(Lucullus)和霍腾西乌斯(Hortensius),他们的宴会以奢华精美而出名。
而西塞罗则表达了罗马人对待宴会的更加理想的看法:
在这些社交聚会中,我的快乐不是因为肉体上的欢愉,而是因为我可以见到我的朋友们,并与他们交谈。我们的祖先称朋友们的聚会为欢宴(convivium),这种叫法特别好,因为它有共同生活的意味。希腊人称自己的这种聚会为“一起喝酒”(symposion)或“一起吃饭”(syndeipnon),明显只表明了宴会最低级的价值。
公元前2世纪开始出现个人赞助公共宴会。当时,富人担心会出现社会动荡,把赞助宴会当做安抚大众的手段。
这可看作捐赠制度(euergetism)在罗马的具体表现。该制度源于希腊化时期,后来逐渐演变成富人们的一种道义上的责任,尤其对那些谋求官职的人来说,为公共福利贡献自己的资财,被视作他们的分内之事。
因此,捐赠制度经常被用来解释希腊化时期宴会捐赠者的动机,同样地,它也可以用来解释罗马普通平民把宴会看作提升个人名望的途径。这个趋势,从公元前2世纪早期便可看出端倪,具体来说在两种情况的宴会中表现最为明显,即公共葬礼(funuspublicum)和军事胜利(triumphus)。
公共葬礼由个人组织并出资筹办(一般由逝者的家人负责),然后逐渐成为公共用餐和比赛的场合,最后演变为贵族竞争和争夺权力的工具。
公元前328-327年,一位名叫马尔库斯·弗拉维乌斯(MarcusFlavius)的人,在其母亲的葬礼上分食物给来参加葬礼的人,感念自己在之前的道德指控中无罪开释。这种公共祭祀盛宴(visceratio)不是完整的餐宴,通常是分些肉,一般是献祭的牺牲留下来的肉。
这种做法肯定会受到欢迎,因为古代人不经常吃肉。由于弗拉维乌斯(Flavius)的慷慨大方,在下次选举时,他被选为保民官,尽管他的对手已经在拉选票了。
这个故事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个人举办的大型宴会对于赢得支持和拥护是起到一定作用的,毕竟,人们不是用脚,而是用胃投的票。
公共祭祀宴(visceratio)后来逐渐发展为在葬礼时向公众提供的捐赠行为。公元前183年,在大祭司(pontifexmaximus)普布利乌斯·李基尼乌斯·克拉苏(PubliusLiciniusCrassus)死时,民众不仅收到分给的肉,还观赏了为期三天的角斗比赛,比赛结束后,民众还在广场享受了盛宴。
九年之后,提图斯·弗拉米尼乌斯(TitusFlaminius)为了纪念他的父亲弗拉米尼乌斯(T.Flaminius)——西诺塞法拉战役的著名获胜者,举办了四天公共活动,包括分肉、举办宴会和戏剧表演。
同样地,军事胜利也为举办宴会提供了机会,民众的期盼与捐赠者的慷慨大方在这种场合中得到了完美的结合。作为罗马城市生活最引人注目的场面之一,罗马指挥官战胜外国敌人要进行庆祝。
到共和中期时,庆祝游行从凯旋门(PortaTriumphalis)开始,行进到卡皮托(Capitol),凯旋者要身着精美礼服,游行队伍包括有名的战俘、主要战利品、获胜军队、献祭牺牲,以及元老和执政官。通常,庆祝仪式在献祭之后,以元老们在卡皮托享用餐宴而告终。
庆祝胜利者凯旋的公共庆祝仪式是罗马人的习俗,可追溯到杜伊利乌斯(Duilius)公元前260年得胜凯旋。到共和末期时,公共盛宴已成为庆祝仪式的重要组成部分。但是,到帝国早期的时候,私人不能像之前那样再举办凯旋宴,承办权逐渐由皇帝及其亲属掌控。
不过,在罗马城外,贵族还是有许多机会举办大规模的宴会。普布利乌斯(PubliusLuciliusGamala)曾经在奥斯提亚(Ostia)的广场上为1953位移住民提供了一场大型宴会。罗马城外的贵族为当地居民举办大规模宴会,逐渐成为捐赠制度的一项重要内容。
私人举办大规模宴会受到限制,是皇帝加强其统治的写照。
皇帝及其亲属牢牢掌握着举办大规模宴会的控制权,民众们不再期待为庆祝某位将领胜利归来而设的凯旋宴,更多地是参加为纪念他而举办的公共葬礼的宴请。
共和时期,对个体杰出功业的关注,被元首制下对皇帝及其他皇室成员的庆祝取代。皇帝的权威和威望得到确认,皇帝举办宴会意在强调皇室至高无上的权力——他们在罗马城中拥有独一无二的地位。
共和末期时,富有和有闲阶层在他们的城市房屋或乡村别墅里,享受极度奢侈的生活。这种生活方式的许多组成要素都可以看作是希腊或希腊化式的,而且许多都具有希腊或东方起源。罗马人一天的长度取决于白昼的长度,因为可用的油灯和蜡烛只能发出微弱的光,冒出的烟还很呛人。
因此,在黎明或黎明之前起床是很正常的做法,对那些有闲又富有的罗马人来说,在吃过简单的早餐后,他们会利用上午的时间处理财政事务、进行政治或法律活动,或是忙于应付朋友、被庇护人和请愿人的拜访。
在午饭之后,在炎热的天气时可能有个午休,一天中剩下的时间可能都留给休闲活动了。在沐浴之后,那些闲人们可能把一天中剩下的时间都用来参加宴会和酒会。总体上来说,宴会在罗马人的休闲生活和文化中占有核心地位,而且根据基调和氛围的不同,宴会也会有所变化。
到帝国时期,对于大规模的公共宴会,与希腊相似,罗马的宗教历法也为宴会提供了各种不同的机会。宴会不仅以各种神明的名义举办,而且在不同地点、不同时间举办,贯穿全年。此外还有各种社团举办的聚会和皇帝自己举办的盛宴。
可以肯定的是宴会传统在公元前1世纪时已经确立,至少它提供了社会政治背景供宴会继续发展。
帝国早期存在着一系列各种各样的宴会活动,有在家里举行的,有在王宫举行的,有私人小团体的宴会,也有包括全部人口在内的在圆形大剧场举行的大型公共宴会。不可否认,罗马世界的公共与私人的问题相当复杂。
在本研究中,公共宴会的参与者将包含普通大众或社会中的代表性团体。为此,全城性的宴会,社团宴会,特定阶层的宴会,以及皇帝宴会都值得纳入考察范围。相反,日常的亲友聚会,路边小酒馆里的吃喝畅饮,则划归为“私人的”事情。
汉语中,“宴会”一词涵盖面广泛,而古罗马人对于不同类型的宴会却有特定的表达用语。对于描述罗马宴会,用得最多的一个词是epulum。
它最初是用于描述宗教用餐的,由于与罗马的两个最古老的节日——罗马竞技大会(LudiRomani)和平民运动会(LudiPlebei)有关系,因而传递出宗教层面的意味。随着时间流逝,其所具有的宗教意味不断减弱,逐渐指代在不同场合供大多数人享用的奢侈的世俗用餐。
Cena指的是罗马人一天中最重要的一餐饭。通常在下午开始,近傍晚时分结束。其最基本的形式就是家人之间或主客之间的晚宴。与epulum一样,cena也常常与仪式联系在一起,例如男子的成年礼、婚礼和葬礼。Convivium是主人邀请朋友们来参加的晚餐宴会,侧重的是伙伴情谊和愉悦的氛围。
除此之外,罗马人对于公共宴会也有不同的类别区分。
公共宴会可以总称为cenapublica。具体来说,官员向民众提供的昭告自己就职的宴会称作就职宴(cenaaditialis),一位重要人物可以通过一场接风宴(arrivalfeast)来彰显自己,cenarecta是由皇帝或富有公民承办地完整正式的宴会。
罗马人的重要宴会场合一般都在下午或晚上进行,但也不排除有中午举行盛宴的情况。公元12年,提比略举办的宴会prandium,就是一场午餐宴,皇帝设1000桌宴席款待人民,又给每人300塞斯特斯,以此来庆祝对日耳曼人的胜利。
宴会的参加者不是简单地来参加、吃饭,然后离开,同时进行的一系列社交活动不可避免。实际上,在休闲娱乐方面,罗马人表现出很强的集体主义。
集体互动是罗马人的许多社会活动的一大特点,不论是社团集会,还是浴室社交,抑或是剧院和广场的公共娱乐活动。塞缪尔·迪尔曾说道:“(罗马社会中)那种明显严肃又刻板的界限常常消融在一种社交情结中,这种社交活动虽然强调等级和财富,但同时又在平凡的日常生活中把各个阶层聚集在一起。”
分享食物,终究是为了实现某些特定的目标:密切个人联系,建立团体关系,营造宗教氛围,或是仅仅为了缓解社会的紧张状态。在这些过程中,宴会负载了重要功能,连结了罗马的社会关系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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