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围甲第2轮，芮乃伟战胜江苏队小将李思璇。 新京报记者 孙海光 摄
正在贵州铜仁进行的第十届中信置业杯女子围棋甲级联赛5月15日爆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冷门，上海星小目队2比1战胜八冠王江苏致远队，为上海队拿下关键一胜的是年底即将年满60岁的芮乃伟九段。从上世纪八十年代至今，芮乃伟一直活跃在国内外围棋赛事中，只是棋盘前的对手换了一代又一代。
5月15日接受新京报记者专访时，芮乃伟说，到了她这个年纪，随时有可能下不动，或者没有实力和资格再参加比赛了。但在这之前，她要把握住每一次还能下棋的机会。即将步入花甲之年，芮乃伟说围棋之于她就像是空气和水，“平时不会刻意去想，但它总是不可或缺。”
焦点
耗时5小时，击败小43岁的对手
女子围甲联赛中午12时进行，芮乃伟九段提前15分钟赶到位于铜仁古城的梵净书院。女子比赛，年轻棋手多喜欢背个时尚的小包包，芮乃伟则只拿了一个普通的帆布手提袋，里面装着折扇、眼镜、风油精、手帕等物品。除了手提袋，她还从酒店拿来一个抱枕。一盘对局动辄五六个小时，抱枕垫在背后多少能缓解一下腰部压力。
梵净书院对局室的椅子有点矮，正好工作人员抱来几个草垫，芮乃伟便要来一个垫在椅子上。坐定后，芮乃伟一直闭目养神，直到裁判长宣布比赛开始，才戴上眼镜落子。
5月14日首轮比赛，芮乃伟输给了老对手李赫，她所效力的上海星小目队以0比3不敌山西书海路鑫队。第2轮，芮乃伟的对手是生于2006年的江苏致远队小将李思璇三段，两人年龄差接近43岁。
女子围甲联赛至今十年，芮乃伟永远在跟比她年轻的棋手对弈。当然，43岁还不是芮乃伟职业生涯年龄差最大的一盘对局。2021年女子围甲联赛，芮乃伟曾与2008年出生的徐海哲初段碰面，那盘对局的年龄差达到45岁。
17岁的李思璇月初刚拿到第27届全国围棋邀请赛冠军，成为首位获得全国业余大赛冠军的女棋手。但与芮乃伟一战，李思璇盘末惨遭逆转。终局，芮乃伟执黑279手取胜。“听说她很厉害。”芮乃伟坦言，中盘感觉有些不好，回去后还要用AI（人工智能）复盘，看下细节。
整盘对局耗时近5个小时，之后两人又复盘了20多分钟。待李思璇离开后，芮乃伟才起身拿了一块蛋糕补充体力，“有一点累，也习惯了，反正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
布局阶段，芮乃伟苦思策略。 新京报记者 孙海光 摄
榜样
“每次收完子，芮老总会向对手鞠躬”
首轮比赛，上海星小目队19岁小将唐嘉雯四段在大优形势下遭王爽五段逆转。赛后裁判数目时，唐嘉雯抹起了眼泪。一旁的芮乃伟赶紧过来抱着小将的肩膀，安慰着这个可以做她孙辈的小棋手。
“我们都是一个队的，大家在一起很快乐，一起研究、一起比赛。”芮乃伟说，她在队里没有额外做什么，就是一个棋手而已，“现在的小朋友都很用功，她们都很了不起。”
在芮乃伟面前，每一个坐在棋盘对面的棋手都是小朋友。
女子围甲第10个赛季，1963年出生的芮乃伟年龄越来越大，面临的对手则越来越年轻。本赛季女子围甲10支队伍的40名棋手，00后棋手多达21人。
“说真的，我要向她们学习，很多地方都要向她们学习。”芮乃伟说，现在的年轻人都用AI训练，加上年轻棋手本身记忆力又好，总能下出很多有创意的布局，每次跟她们交手，对她也是一种锻炼。
跟年轻棋手相比，芮乃伟用AI训练的时间不长，多是赛后复盘时看看，“我眼睛不好，时间一长挺疲倦的。”疫情后，围棋赛事陆续恢复面棋，这对芮乃伟来说是好消息。“能够面棋自然更好，但我年龄太大了，即便这样，跟她们下也不容易的，对体力要求很高。”
芮乃伟向小朋友学习，年轻棋手也从“芮老”身上感受围棋的传统精神。2020年，16岁的唐嘉雯进入上海队跟着芮乃伟征战围甲联赛，从她身上潜移默化学到了不少东西。“每次收完子，大家就起身离开了，但芮老总是会向对手鞠一个躬。我们之前一般都不做的，但芮老每次都这样做。”唐嘉雯说，芮老教会了她们很多东西，不光是围棋，生活、礼仪等方面也都带着她们一同成长。
不光是围棋，在生活、礼仪等方面，芮乃伟带着唐嘉雯（右）等小将成长。 新京报记者 孙海光 摄
境界
有棋下就快乐，围棋在生活中不可或缺
5月14日，新赛季围甲联赛开幕式前的联棋环节，芮乃伟作为棋手代表上前落子，下了一手吴清源大师标志性的小目二间高挂。芮乃伟随后说：“很开心参加围甲联赛，有棋下就很快乐。”主持人王元八段在一旁打趣，称芮乃伟总是惜字如金，不多说半句。
对芮乃伟来说，一句“有棋下就很快乐”便已足够。2013年拿下建桥杯冠军后，芮乃伟便说过这句话。一晃十年，即将进入花甲之年的芮乃伟，愈发珍惜这样的快乐时光，“我只是一名普通棋手，下棋是我的工作，也是我的生活，所以有比赛总是很幸福的。”
芮乃伟说，到了她这个年龄，随时都有可能下不动，或者没有实力、没有资格参加职业赛事了。趁着现在还能下，便要好好把握这些机会，当年龄大到下不了比赛时，可能再去想别的，“围棋对于我来说，就是空气和水，平时不会刻意去想，但它总是不可或缺的。”
年近花甲体力下降，芮乃伟在椅子上加了草垫、抱枕，以此缓解疲劳。 新京报记者 孙海光 摄
芮乃伟是中国第一位女子围棋九段棋手，漫长的职业生涯中保持着多项纪录。1992年应氏杯，她连胜小松英树、李昌镐、梁宰豪后历史性打进4强，最终半决赛不敌日本棋手大竹英雄，这是女棋手在世界大赛中的最好成绩。
这一纪录保持了30年，直到去年才被韩国女棋手崔精打破。去年底的第27届三星杯，崔精连胜杨鼎新、卞相壹等顶尖棋手，最终决赛0比2不敌申真谞。
谈及崔精、於之莹为代表的新一代女棋手，芮乃伟认为，如今女棋手的整体实力有所提高，在AI的辅助下大家都在进步，“女棋手整体实力提高很快，而且层次厚，人也多，发展前景会很好。”
新京报首席记者 孙海光
编辑 王春秋
校对 王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