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洞大开:如果丧尸爆发了,你应该怎样求生?

脑洞大开:如果丧尸爆发了,你应该怎样求生?

首页休闲益智饥饿小僵尸更新时间:2024-05-09

> 我变成了丧尸,感觉家里最安全。可是门外军队马上就要突围进来,我怎么证明自己还有理智!好急!

> 我用虎口夹起桌上的笔,在纸上笨拙的涂出了六个字。

> 「我是人 别开枪」

(故事虽虚构,脑洞极大,但感情极真)

我成了丧尸。

在那之前我是个丧失运动神经的死宅写手,辞职在家写作。

一三五可乐炸鸡,二四六炒面盖饭,周天女友做饭。

我这样的人,会有女朋友?

不妨告诉你,我们在一起七年了,而直到僵尸袭城末日来临那年,我作为文青的狐狸尾巴才露出来。那时我无故厌世,只有她和故事陪着我。

「很可惜,你的理想不能实现了。」记得我辞职那天,这么对她说。

「你会知道我有什么理想?」她白了我一眼。

「哪能不知道啊?你不是一直想做家庭主妇么?可我的理想呢,是做个软饭硬吃的作家,而且马上就要实现了。」

她那时将就了我,两个人,总得有一个将就另一个。

将就,就免不了争吵。

实话说,我俩柴米油盐地过到我变丧尸的那天,感情已经岌岌可危。

丧尸出现的那天晚上,她在公司加班。

夜里十点,她打来电话让我洗衣服,说她要凌晨才能回来。

我看着那堆衣服就有些气闷,喊道:「你那什么公司,都回家了让加班就又去加班啊!你赶紧回来,看看老板能把你怎么样?我还不信了。」

「你不想洗就别洗,少来烦我。」

说完,她就挂电话了,再打过去已经关机。

我这人一向小心眼,气急败坏地要上她公司找她去。

可刚走出小区我就吓瘫了。

眼前的街灯下人群*动,没头苍蝇一般东奔西走,汽车开得飞快,无所顾忌地冲向人群,马路上处处是残肢断臂,血肉模糊。

我一下把胃里的沙拉青菜鸡肉和可乐全吐了出来,弯腰时,突然有东西咬住了我的脖子,痛的我四肢抽动。

我屈手用手掌去堵伤口,可温热的血流像是水龙头里出来的一样快,直淌到手肘。

回头看,咬我的是个人,但他仅剩的一只眼球被血丝包裹住,另一个眼窝黑洞洞的,全身上下到处是伤口,血管鼓胀爆裂。

他弓背摆着头,寻找着什么。

我愤怒极了,一脚踹过去,他退了两步,头转过来嗅了嗅又摆开,似乎没看见我。

我冲上去又是一脚,他仍旧没理我。

接着他好像找到目标,跑了出去,汇入了一群同样的怪物中间,往不远处的商业街去了。

我回头往小区跑,想找一个安全地方给小七打电话,只求她的手机已经开机。

结果我的手机先响了,她先打了过来。

「你在哪?你在哪?你没事吧?」

我忙说没事,可没能说出来。

我发出的只是嘶哑粗粝的喉音。

我忽然明白,那怪物不理会我,是因为我也成了怪物。

我成了丧尸。

小七哭喊起来:「你在哪啊?我在公安局,一会儿他们安排我们出城,你在哪?我好怕!你赶紧来……」

我试图回应她,即刻听到自己发出的恐怖声音。我手上的血管渐渐浮肿起来,左手开始痉挛。

过了好久,我听到她仍在哭泣,就挂断了电话。

2

我是这座城市唯一一个有人性的丧尸,但我不是人。

我敲碎家里的镜子,省得它总提醒我这个事实。

我的肌肉扭曲,有些萎缩了有些却异常发达;我的皮肤剥落,痛感消失;我的眼球被线团一样的血丝包裹,世界一片猩红。

没有了电和网,剩些书。

后来,我找到一台发电机,能看拷贝在磁盘里的几千部电影。

故事还是一直陪着我,除了失去了小七,一切都没有变。

这世界也许已经是文明的荒漠,文字失去意义,但我还想写小说,只有当我思考故事的时候,或者想起小七的时候,我才觉得自己还是个人类。

几个月后,街上的丧尸都饿得皮包骨。

他们只对人肉有兴趣,而我知道袋装的鱿鱼丝和薯片也能充饥。

我时常去超市假装购物,带回一堆东西,然后练习写字。

无聊了,我就站在窗边数丧尸,街道上有一百三十六只丧尸。

我数了七十八遍,没错,是一百三十六只。

加上我一百三十七。

我时不时感到孤独,有些怀念人类。

一天正数着,一辆装甲车出现在街道尽头。

平日死寂的街道响起广播:「幸存者速与我们联系,人类大本营在重庆!幸存者速与我们联系,人类大本营在重庆。」

街道上的丧尸突然敏捷起来,他们和我一样,失去了对所有东西的嗅觉,除了人味。

我隔着上千米都能闻到装甲车上的人味,熟悉又陌生。

远远看去,装甲车像是磁铁,丧尸像是磁沙,被吸引着聚拢过去。

连那些几乎仅剩骨架的丧尸都动起来了,蚯蚓般往装甲车蠕动。

我开始担心车上那些人的安危。

枪声骤响,连续不断,就像往日建筑工地的噪音,但更响亮,更干脆,也更恐怖。

枪声令我浑身震颤。

那些丧尸的躯干四肢像干草枯木一样脆弱,被子弹打得粉碎,四散飞溅。

他们蜂拥而上变成肉酱和碎骨

他们恶心可怖,也愚蠢可怜。

一百三十六只丧尸顷刻见变成了一堆血淋淋的尸块。

枪声已经昭示了人类的胜利,拥有武器的人类终有一天会夺回这座城市。

可我却高兴不起来了,我算什么呢?

那天起,那辆装甲车就在城里清除丧尸,寻找幸存者,可我不敢露面,藏了起来。

我算那拨呢?我还是人类吗?我心里苦笑,却没这个表情,我的嘴无法控制地微微翕动,鼻翼无时无刻不在迫切地喘息。

我口腔干燥,牙龈脱落,皮肤溃烂,这副尊容,在装甲车前活不过三秒。

我只能躲在家里,指望他们早日离开。

3

说来可笑,在这城市陷落的头些天,作为丧尸的我走了生平最多的路,没日没夜地走,如果记步软件还运行的话,成绩一定远远超那些健身达人。

我先去了所有公安局和派出所,又走遍这个城市的大街小巷,从城南走到城北城东走到城西,走出高速收费站,又沿着高速路走了几十公里才回头。

到处是茫然的丧尸,如果小七已经感染,我坚信还能认出来她,但我没找到她。

后来,我想我或许能找到一两个活人,我可以保护他们。

没有,找不到。

城市死去了,起风和落雨,日出和日落,都显得赤条条。

那时候我想,还不如和他们一样,和那些丧尸一样,就能摆脱徒增烦恼的感情。

我独守一座空城时孤独折磨我,我把自己关在九十几平的屋里躲避拥有枪支的人类时,思念又阴魂不散。

小七的身影时常出现,我躺在卧室床上她就在客厅看电视,我坐在沙发上时她就会在卧室换衣服。

她的拖鞋、牙刷、毛巾、都在苦等主人。

我当然还爱她,比多数时候都要爱她。她变得像刚认识时那样可爱,眉眼带笑。

我想起在班上初见她时她害羞的样子,一头长发,她回头递一本书给同学时,发现了我正呆呆盯着她。

我想起她笑起来的样子,先像猫一样的皱起鼻子来,接着快乐就在她的脸上绽开。

时间让人倦怠,而分离让人回到过去。

我也想过,她也许在重庆呢,也许还活着!

可就算是,我们也人尸殊途。

只能紧拥她的衣服蜷缩在床上,既不能入睡,也无法流泪。

我在寂寞中等了半个月,直到装甲车离开,外面重归寂静。他们应该是走了,毕竟还有几十亿的丧尸等他们清扫。

我拉动发电机,又看起了电影。

一如既往的百无聊赖,站起来想去床上躺一会儿,虽然压根就不能睡,但是躺躺总没坏处。

走到过道时,我突然又闻到了人的味道,这味道刚才就有,可我被电影分散了注意力。

味道太近了。

「这里可能有幸存者。」楼道里有人在喊。

我吓得不知所措,愣住了。

「你们跟上,这里可能有幸存者,我听到了电视的声音。」

发电机的声音很响,为了盖过它,我愚蠢地把电视声音开到了最大。

我跳到窗边,楼底两个荷枪实弹全副武装的人正钻进楼道。

我慌忙关掉了发电机。

这时门外有人喊:「有人在吗?」

我是人么?

这个小区很老了,七层楼,一层两户。我住在六楼,从卧室的窗户往下跳也许不会摔死,电影里的丧尸都这样,可我不敢。

「搜查每一间房,注意安全。」还是那个人的声音。

一声枪响,然后我听到防盗门被人踹开。

躲在哪里都没有用了,他一定看见了发电机,我从书店搜刮来的书整整齐齐的码在墙边,他一定也看见了。

「有人在么?」

我不敢挪动,生怕发出一丁点响声。

「有人么?我们是幸存者搜救队。」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听到他踢开了客卧的门。

只要他看到我,他一定会马上开枪的,也许我该躲在门边等着咬上他一口。

不,我得证明我是人。

我用虎口夹起桌上的笔,在纸上笨拙的涂出了六个字。

「我是人 别开枪」

我拉开一道门缝,虎口夹着这张纸伸了出去。

脚步声停住了。

我把门又拉开了一些,像罪犯那样举起双手,一手夹着笔,一手夹着纸,侧步挪出去。

他条件反射般抬高了枪,瞄准的是我的脑袋。他没有开枪。

他很年轻,看上去就是个高中生,额头和鼻尖还冒着青春痘,可他端枪的姿势却像一个老兵。

他惊恐又讶异,半张着嘴急促呼吸,眼睛瞪得老大,挤出了抬头纹。

「你,说话!」他用的是命令的口吻,不像之前一样语调和善。

我无奈地摇了几下头,他便立即攥紧了他的枪,我不敢动了。

我知道我的样子有多恐怖,每当我看到镜子里的自己,都恨不得开枪打死里头那个怪物。

这时,门外突然冲进来两个全副武装的人。

我吓得跳起来冲过去,我跳得很高,脑袋撞坏过道的吊顶,那个高中生样子的年轻人的枪响了,子弹钻进了我的胸腔。

而我已经咬住了一个冲进来的人的脖子,他的力量巨大,我迫不得已只好用手将他的头拧了下来。

另一个人已经奔到那个年轻人面前。三声枪响,在小房间里格外响亮,震耳欲聋。

他的队友被别的丧尸感染了,可能是我楼上或对门的邻居*好事。

这两人的头一个在我的手上,另一个在地上好似打碎的西瓜。

我救了年轻人一命,可他突然又把枪口对着我,我连忙扔掉脑袋举起双手。

他喘着粗气开枪了,我以为这下死透了,但子弹的目标是我身后的进门来的丧尸,几个饿的干瘪的丧尸,我的邻居。年轻人在用子弹泄愤,邻居们的脑袋和身体都被轰成渣。

年轻人疯狂的把子弹打光了。

他的眼圈红了,他用手去擦结果擦的满脸血。他居然流眼泪了,他流着泪,看上去连高中生都算不上了,他看我时的埋怨眼神,像个小孩。

他忍不住地要去看穿迷彩服的尸体,渐渐泣不成声。

但他很快就平静过来。

「你救了我一命。」他冷冷地说,给枪装上弹匣,动作老练。

他拿起对讲机,却又把枪口对着我。

「注意,我是石进,阿武和李春牺牲了。我们在银水北路实惠家园发现一个……」

他顿了一下,犹疑地看了我一眼。

然后说:「——幸存者。」

4

我心里清楚,他一时不会开枪。

但只要其他人类来了,我的下场绝不会好看。立即击毙,或者被研究,以解答人们的困惑——这家伙是人吗?

一地碎尸和漆黑囚牢的画面争抢着出现在我的脑海里。与之相比,过去的五个月,简直是神仙日子。

这个对比使我激动,我连连去指地上的纸笔。

年轻人明白了我的意图,将它们踢了过来。

我蹲下在地上急迫地涂了起来:「让我走,他们会*了我。」

「我不能让你走。」他斩钉截铁地拒绝了我。

我恐慌地锤起了地面,又写道:「我不会伤害任何人,让我走。」

我花了许多时间把这几个字尽量写端正。

可他仍然不为所动,只是他的枪端的没有那么紧了。

我无法控制地躁动起来,开口和他解释,天,我发出的嘶叫能把自己都吓破胆。

但他没开枪,于是我不要命一样走过去拉动了发电机,然后打开了电视。这样你总该把我当成人类吧,我心里期盼。

「你别折腾了,我不会让你走。但也不会让他们*了你,你最好相信我。」

我自暴自弃地瘫坐在沙发上。没多久,他的对讲机响了起来。

「已抵达实惠家园,请告知具体位置。」

「B4 单元六楼右侧,注意安全。」他放下对讲机,对我说:「你到里头去,我和他们解释。」

我只好走进卧室。

他的队员很快来到,我紧挨在门上努力听他们在说些什么,他们刻意的压低了声音,加上发电机和电视的嘈杂,我什么也听不清。

有几个人的声音突然高亢尖利起来,我想他们是起了争执。

我打定主意,如果他们突然冲进来,我就从楼上跳下去。

但他们又安静了,电视和发电机的混响听上去像一场阴谋。

我退到床沿躺下,搂过小七的衣服,听天由命吧。

大概十几分钟后,他们才关掉了发电机,显然是商量好了。

「我要进来了,我一个人。」年轻人在门外说,然后推开门进来又关上,这回,他把枪挂在了肩膀上,还把纸和笔递了过来。

「我相信你。」他说,这分明是他想好的开场白。「我希望你能和我们一起到重庆去。你一定不明白现在的情况,上个月我们刚刚守住了重庆,我们仅剩有十万多人,刚才又牺牲了两个。我们很可能是这块大陆上仅存的人类了。」

他顿了一会儿,直视我的双眼,像在确认我能听得懂他的话。我点了一下头,但心里在想如果我现在突袭,他必死无疑,但是外面到底有几个人呢?

「反过来说,地球上有六十多亿的丧尸,过度饥饿的丧尸并不是太大的威胁,但是他们的数量太多,不小心就会被感染。刚刚感染的丧尸有很强的运动能力,是很危险的!人类随时都可能灭亡。」

说到这里,他激动了拉高了声调。

「如果你对丧尸病毒免疫,没有失去理智。也许能从你……从你身上……找到研制疫苗的关键信息。」

最后一句话磕巴地从他嘴里冒出来时,我心里冷笑,果然是拿那我当小白鼠。

「你刚才救了我,也许你还能救下其它人。」

这回轮到我不为所动了,我向来没有集体精神。

「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我叫石进。」他试着让语调变得更加亲切,在和我套近乎,想起的刚才他哭的样子,我觉得他还是太年轻了。

但枪是不分年龄的,我也只能老老实实写下了自己的名字:「王枝节。」

「我会保护你,你救过我一命。但他们不会让你有别的选择,如果你想跑,他们就会*了你。」他的语调急转直下,冷到冰点。

「而且,有十六万三千一百零八个幸存者和你有关。」

「163108?」我把这个数字涂了出来,在后面加了个大大的问号,很好奇他为何会记得这么清楚。

「我们有记录,这是我们离开重庆时的数据。」

我的心中突然萌生希望,也许小七也在其中呢?

「史希芸 163108 有她?」

这是小七的名字。

「你是问有没有这个人?回重庆才能查到。她是你什么人?「

我拎起一件小七的衣服在他面前甩了甩。

「你相信我,如果她在重庆的话,我一定让你见到她。」

如果我说这就是我答应他们去重庆的理由,无疑是粉饰自己的钟情,其实我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去要么死。但有怀揣一丝希望总好过从绝望的深处走向绝望的更深处。

我马上答应了石进的所有要求,其实那不是他的要求,是他那些或虎视眈眈或战战兢兢的队友们的要求,我的手被他缚在身后,嘴上缠了胶带。

倒也没什么感觉,我只担心撕下胶带时会不会带下一圈皮肤,转念又觉得那又怎样,还能丑到哪儿去呢?

「委屈了。」石进说

我开始有些佩服眼前这个年轻人的胆识和坦诚了,虽然他刚才哭的不像话。

外面下起了雨,我被带上装甲车,除了石进,所有人都坐的离我远远的,他们剩下五个人,都不像军人,年纪也都不大,倒有些像匪徒。我太久没有看见活生生的人,他们可真干净。

当我仔细观察他们时,发现一双眼睛正恶狠狠地盯着我。

车内的灯投下炫目的光晕,车子已经出发,从这座城市到重庆要九个多小时,当时我以为我们将一直在沉默中度过,但车子没开动一会儿,那双眼睛的主人就说话了。

他站起来说:「这太危险了,我们得把他捆起来。」

我愤怒地看着他,他四肢精瘦,长着一颗和身体极不相称的大方脑袋,腮帮子简直就是直角。

「我们之前商量好的,你敢动一下试试。」石进喊道。

可那方腮仍然不依不饶:「那至少把他的嘴堵严实了。」

他说完,被另一个人拉着坐下了。

车子开得很平稳,我不由得闭上眼睛,以期得到平静。

几个小时后,那个方腮又坐不住了。

他站起来用对讲机和开车的说:「差不多了可以减速了。」

除了石进之外,他们都像在看一个喜剧演员一样看着方腮,心照不宣的相视而笑。

这离重庆还早着呢,他是要做什么?他唱起歌来,是一首关于抵抗丧尸的歌谣,旋律高亢

他边唱边对我笑,打开了后面的车门,外面的景象吓到了我。一大队丧尸如难民一样在车后面跑着,排成一条直线,就像船的航迹一样。这时,车子慢慢减速了。

方腮提起他座下的一桶汽油开始往车后浇,直到车子慢慢停下来,他点上一根烟丢了出去,刹那见大火跳向远处,将一路跟随的丧尸吞没在烈焰里,他们在火光里里挣扎着扭动着,变成摇晃的黑影,我望出去,宛若望向炼狱一般。

可车上的人全都兴高采烈地大笑起来。

在我完全没有注意的时候,那方腮突然甩手将汽油桶向我砸过来,旋即拔出小刀向我冲过来,我立马跳起,竟撞上了车顶失去平衡摔了下去,他已经趴在我身上了。刀也已经陷进了我脖子上,但是石进已拉住了他的手。

我满腔怒火,奋力摆脱他,嘴也尽可能地张开。

「够了。」石进掏出手枪顶住他的太阳穴。

方腮笑了,摊开手,把那把刀留在了我的脖子里。

他说:「开个玩笑,开个玩笑。」

他说是个玩笑,可我从他的眼里看出了不共戴天的恨,那时我不理解,后来我明白了,他恨的是丧尸,恨丧尸有什么用呢?没人能打过一堵墙啊!丧尸不会痛苦更不会恐惧,不会屈服更不会求饶,而这些我都会,我偏偏也是丧尸啊。

他已经不当我是个人类了。

「你会被当众绞死的,我们会把你一片一片割下来。」

方腮推开拉扯的人,站了来,凶狠地往地上啐了口痰。

石进一语不发拉起我下了车走到前面驾驶室,把正在开车的小伙子换到后面去,让我坐在了副驾上。

「对不起,你的脖子。「他说着给我解开了手铐,撕下了我嘴上的胶布。

如果我愿意当一个丧尸,一定会将方腮生吞活剥,可身边这位年轻人又让我觉得自己是个人了。

车子再次发动,我从车窗玻璃往上望,看见熟悉的巍峨层叠的高山,夕阳渐渐隐没在山后,天空被染成一片血色,景色真美。

如果我还能说话,如果小七还在我身边,我一定会和她说这里的景色真美,而她会说我是个呆子,想想怎么活下去吧。虽然知道景色很美一点意义也没有,可这偏偏就是作为人的意义,不是么?

我拔出脖子里的刀,戳了戳脖子上的伤口,手指不小心陷了进去,我拔出来,用虎口把伤口紧紧捏住,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简直要真的笑出声来。

5

装甲车开进重庆时已是次日破晓,蒙蒙天光中,雨线之间空气氤氲,浓雾罩住了远处的高楼,使我心情阴郁,神思不宁。

回想我的一生,命运对我不管不顾,我对命运听之任之。养父的酒气还飘在的我的生活里,有多少年不见了呢?变成丧尸的他应该无法再喝了吧!

遇到小七以前,我以为我是不折不扣的无赖,她撕开了我的表皮,呀!原来还是个小孩子呢,是的,我常常梦见,她牵着我走在冷夜里,我的小手紧紧攥着她的拇指。

如果真能再见她一面,切片就切片吧。

装甲车停在两栋大楼之间,窗外瘆人的景象打断了我的思绪——一道由焦尸堆积地城防,密密麻麻的炭黑头颅与躯干,堆叠纠缠在一块。

一个人端着枪从大楼的阴影里走来。

石进让我趴下,与他点头致意,从兜里抽出一封信件递给他,是他出发前在我房间里写的。「交给林指挥,告诉他我们在这里等待指示。」

石进告诉我这个林指挥是这里的*。

得到指示后,装甲车才继续前进,穿过铁门。这并不是最后一道关卡,随后的每几千米,我们就经过一道尸墙。

人类最后的堡垒简直就是座焦尸之城。丧尸爆发的第三天,我所在的城市就已覆灭,我的日子太好过了,而这座城里的人都经历了怎样的噩梦呢?

我试着想象这半年他们所经历的战斗是多么惨烈,有多少人在漫漫长夜里无休无眠,在丧尸的嘶喊声里绷紧了神经,在恐惧和思念中苟延残喘。

我们在嘉陵江上停下,桥那头就是人类最后的火种了。

桥上已有人等着,一个穿着笔挺的中年人站在中央,身后有十来个持枪的成年人,从体格上可以看出来,他们是和石进他们不同的正规士兵。石进先下了车向那人报告,他应该就是那位林指挥。

石进回来将我带下车。

「我保证你的安全。」他说。

还能怎么办呢?我下了车,望见江边搁浅的许多尸体。也许我马上就会和他们一样。

唰的一声响,隔着六七米,那些人的枪齐刷刷举起来对着我俩,石进挡在了我的身前。

「搞啥子嘛?放下枪。「林指挥发话了,一口川普。

我很意外,因为他看上去是个和气人,不像电影里那些气魄撼人的领袖,倒像个乡镇上的领导。

「你可以讲话不?」他笑着问,下访似的。

我摇了摇头,他身后的人脸绷得更紧了,个个屏息敛气。

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里,只他还笑得出来。

「他能写字。」石进赶紧说。

我跟着捣米一样的点头。

「好嘛!很好嘛!」林首长满意的点头,又说:「你对我们很重要,你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的。」

「只要你能好好底配合我们工作,我们会保护你的。另外,你要找的那个女娃儿嘛,我们也已经安排人去查去咯。这个虽然说希望不大,但是灰心是要不得的,你说是不是。」

我狂点头,觉得自己交了好运。

「那就好,希望你能好好地配合我们工作。」他扬起手,向左右扫了一圈说,「还等着搞哪样,先上车,进城里。」

他们把我带进了对岸,我偷偷望向窗外,路上不停地有武装巡逻,他们蓬头垢面,面有菜色。

有许多人看着只有十三四岁,还有几个看上去几乎半只脚已经迈进棺材,可他们就这样手持着枪,走在同一个队列里。

一则标语出现在巡逻队的墙后:「只要被感染!就不是人类!请立即爆头!」

我被秘密的带进了一栋高楼里的一间封闭的房间,摆着一张长桌,两张凳子。

石进被要求只能待在门外。

我在桌子上躺了一夜,他们没有给我床,也没有给我食物,好像认为这些东西我都不需要。我听了十几个小时抽气扇的声响。

第二天中午,林指挥又来了,他带着石进和他的守卫进来。

石进把纸笔递给了我,接着我和林指挥坐在长桌两端,他总是一副笑眯眯的和气面孔。

「好消息啊!我们查了名单,的确有一个叫作史希芸。她是两个月前到这边底,这个女娃儿一路上不容易啊,摆起来是个好长的龙门阵。但是——他这是怎么了?」

这一定不是真的,我的脸忍不住抽动起来,又想笑又想哭,可我流不出眼,我难受的整个颤抖起来。

我当时的模样一定很吓人。

「你怎么了?」石进问我。

我还能怎么了,我高兴啊!那些拖鞋,毛巾和牙刷知道这消息该有多高兴,它们一定哭得更厉害。

但是什么呢?我用尽周身的气力才忍住嘴角的抽动,想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但是,你暂时还不能见她。第一,你得先接受检查,也许,我是说也许,我们可以医好你的病,我们毕竟得保护她的安全。第二,这个你自己肯定也考虑过,你现在这个样子,她肯定难以接受。我们要做她的思想工作。你看怎么样?」

这个林指挥的话打着官腔,让我心里咯噔一下,又觉得无望起来,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可能和她继续在一起。

我捏着笔在纸上涂:「都听您的,求您帮帮我。」

「好嘛!很好嘛!那从今天开始,你就要接受检查,很高兴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

难熬的日子开始了,他让医生给我安装上了各式各样的监测仪器。

切割了我的皮肤,肌肉和骨骼,抽了我的血。

他们扫描了我的大脑,扫描了我的骨骼。

接着给我注射各式各样的疫苗,千奇百怪的药物。

这样的日子似乎没有尽头,我每天要被抽两次血,每星期要提取一次皮肤肌肉和骨骼的样本。而每回我向林首长要求见小七的时候,都被他三言两语搪塞回去,再往后他就几乎不出现了。

一眨眼,两个月的时间飞快地过去。

我写下字条问石进:「他骗我?史没有活着?」

「她活下来了。」石进很诚恳地告诉我,「我自己去查了名单,的确是有她的。但是,你的实验很不乐观,他们的确通过几个样本的实验数据得出结论,丧尸的理智思考能力和他们被感染时的情绪状态有关,但那不过是数据。并没有任何一个人像你这样保持着这么清醒的状态。而且他们更在意的是,会不会有人利用这个现象制造更多像你一样的人。他们有两套方案,先建设城防,尽快屠*丧尸,他们是有可能学会正常进食的。第二套方案就是研发疫苗,疫苗是需要的,可是重建整个医学体系也许还要几年甚是十几年的时间。你要有耐心,我想他们会让她来见你的。如果下个月还没有动静,我会帮你的。」

石进没有骗我。果然,在一个星期之后,他们告知我第二天可以见到小七。

等待见面的那一夜特别漫长,我想起当年在学校的时,一个同样彻夜难眠的夜晚,那是我第一次把她约出来的头天晚上。

我要和他说什么呢?告诉她我有多爱她?求她原谅我这些年的亏欠?告诉她不要等我去找寻新的幸福?

对了,我一定要说:我不该在电话里烦你!

6

我们终于被安排相见了,在同一个房间的两边,中间却隔着道铁丝网,不知是谁的安排。

我努力坐的直一些,用衣服把身体裹得严严实实的。

等了很久,她才从铁丝网那头的门外进来。

这是小七么?

我几乎认不出她了,她变得如此消瘦,面颊塌陷。

我还记得她嘟囔着要减掉小肚腩的样子,她几乎每天都要抱怨一番。

她的头发乱糟糟的,脸也没洗干净。她每天早上不是都要花一个小时打扮自己么,她会说今天皮肤又变差了,你给我买点好的护肤品嘛!

她的腰上配着一把手枪,那可是一把真枪啊!她难道用她打蟑螂么?她有多害怕蟑螂啊!

她看上去好像有三十多岁了。可我不是更糟糕么?

但这些又能算什么呢?我终于见到她了,见到我日思夜想的她。

她盯着我,眼眶红了,我看得出来她很激动。我来不及等她先开口,在纸上写了起来。

「我很想你。」

她仍然盯着我,但那眼神里忽然透露出一丝疯狂。我生平没见过那样复杂的神情,她一定是害怕了,或是别的什么。我看得出她竭力克制住了哭泣。

「想我,我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她歇斯底里地喊了起来,终于忍不住恸哭,她用手背顶住了自己的鼻子。

「我去找过你。」

她盯着这几个字看了很久,我感觉到她正渐渐冷静下来,感觉到她像一件慢慢铸成的兵器。

她不哭了,她像个男人一样重重捶了一下桌子,然后冲墙角的监视器喊:「你们不该把他带到这里,他对这里的十几万人来说就是一个威胁。。」

「你们也许忘了,但我记得,只要他咬上别人一口,他是怪物,他咬上别人一口,就多一个威胁,我们随时都可能控制不了事态。你们没想过他有多危险么?」

她的眼泪里带着恐惧,她经历过什么呢?她*过多少丧尸?她是不是也垒过尸墙?

她回过头冲我喊:「为什么你没死,为什么你要出现在这里?。」

我听得出来她有多委屈。

「不,你不是人类,我不认识你,你不是王枝节。」

她丢下最后一句话,就往门外走。

林指挥这时进来拦住了她。

「我让你问他的问题你怎么一个都没有问?我让你问他变成现在这样是否是因为被做过实验,万一他有同党呢。你要听我的命令。你违背我的命令,我可以枪毙你的。「

他说的很小声,但他说的太急,我全都听见了。

小七推开了他冲了出去。

我不能让她就这样离开,我也冲了出去,把门撞开了。外面有一大群人,林指挥的警卫和石进的队员都举枪要拦住我。

我失去了理智,像只野兽。

「拦住他。」

「别伤害他。」石进喊起来。

「不能打死他。」林指挥命令说。

小七没有回头,她一直往前跑。

我往前追。

这时背后有人在喊:「他们变成丧尸了,快开枪。」

我回头看,两个军人已经变成了丧尸,我只是手指抓挠到他们,他们就被感染了。

他们也跳了起来。

很快他们又感染到一个人。我得帮他们,我跳过去紧紧抱住了一只丧尸。子弹就在他脑袋打出两个窟窿。

我放下了尸体,这时又有一堆枪口顶着我。

在枪与枪之间看见了小七不远处的剪影,她站在光线的入口,也拿枪指着我。

她看我被制服了,就慢慢放下枪,转身消失甬道尽头的光芒之中。

「把他捆起来,注意他的手。」

我听着指挥的命令,感觉自己落入了无尽的深渊里去。还不如死了算了。

我被方腮押进了一间黑漆漆的房间。

「我说过。我们会把你片成片的。」他往我脸上猛踹猛替,我感觉自己的鼻骨已经裸露在外面了,在临走之前,他又掏出枪往我身体里打进几颗子弹。

一切幻梦都已经破灭,过去不过是泡影。

他们也不再是人类了,或者,他们才是最真实的人类,扒下花里胡哨的外衣,人不就是动物吗?而我却还想把这外衣穿上,我还想着故事和爱情呢!还想着变回人类,我真是个大傻子。

我在黑暗中待了很久,久到忘记自己的存在。

有时候我有清醒过来。

缓缓地呼吸着,努力着入睡。

我多希望我能入睡,希望入睡其是醒来,然后惊讶地发现:「这原来不过是一场梦。」

我的眼睛一直闭着,没有梦。

「起来。」

我睁开了眼,是石进。

「我带你走。外面闹起来了,你女朋友把你的事告诉其他幸存的人了,他们集体要求*了你。正在前面闹呢?……对不起,我要把你送出城。」

说着,石进已经把我拉起来了。

「使点劲,我送你离开这里,他们都在前面,没人会发现,你救过我一命,现在我还你。还有,带上这些研究资料,也许你会找到更理智的幸存者,我们会让这场噩梦结束的。」

他把一叠资料塞进我的裤兜。我跟着他走出了房间,大楼外面传来嘈杂的喊叫声。

他们群情激愤,叫嚣着要*我。

是小七把他们带来的!我怎么也想不到。

其实我应该想到的,我想起辞职后的我们的那些争吵,我以前似乎刻意回避了这些记忆。

这个世界最后的善意,来自身边的这个年轻人。石进开枪打坏了铁门的锁,推开,阳光刺眼。

他说,「我们到那辆车上,相信我,这个世界一定会重回正轨,到时候我会去找你。明白么?」

他抓着我的肩望着我的眼睛,我看出来了,这话是他对自己说的。

我试着相信他。

一声枪响打断了我。

血!

鲜红的血!

血和枪声!

石进的血溅在了我的胸口,子弹也穿过他落在我身上。

他倒在了我身上,枪还在响。

举着枪的是个年轻人,看上去和石进差不多大。

他打光了左轮枪的子弹,又往里头填。

我把石进拖回屋里,他身上的好几个窟窿都在冒着血。

他似乎还有话要说,他挣扎着举起手又掉下去,失去了知觉。

我不能就这样让他死去。

好吧,就让一切都下地狱去吧。

我抓起他的手咬了一口。

一秒

两秒

三秒

他深吸一口气直挺挺地坐了起来。我期待他能认出我,我紧紧锁住他的眼睛。

看我这里,认出我!

上苍再一次拒绝了我,他没有看我,头迅速摆开,往那个年轻人冲过去。

我没有阻止他。

看来只能大家一起下地狱了。

抗议的人群没有发现他们身后的危险,飞速的被感染,如同被潮水漫过的干燥沙滩。

我爬上一处高楼看着大楼外的情景,那些抗议的人潮*动起来,很快被感染。

我远远地看到了小七,大声喊着她的名字,但就在那一刻,她被人咬了。她开始追着人跑,我冲到楼下时,已经找不到她。

三天以后,重庆沦陷了,这小城最后的十几万人都被感染了。

又三天,我终于找到了小七,她也被感染了。她的眼神和别的丧尸一样空洞无物,似乎在望天。

天上飘起了雨丝。

七年前,还在上大学的时候,天上也飘着雨丝,那时她问我。

「你为什么喜欢我啊?」

「喜欢就喜欢呗,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那如果我有一天变了,你还会爱我嘛!」

「当然会啊!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爱你。你呢?」

「我也是。」

想到这些,我忍不住将她紧紧搂进了怀里,恍惚间感到一丝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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