触乐夜话,每天胡侃和游戏有关的屁事、鬼事、新鲜事。
图/小罗
我喜欢射击游戏、动作冒险游戏、角色扮演类游戏,那些游戏里搜刮资源、自定义装备的机制深得我心。
我会在重启后的“古墓丽影”系列里按照不同地区的气候更换服装,即便穿什么衣服并不会影响角色的状态;我痴迷于改装武器配件,并愿意购买任何添加这一机制的游戏;体验不同角色的人生是件美好的事,操纵他们跳上疾驰的火车或是翻越高楼大厦更令人兴奋;我还喜欢炸东西,做一些看起来很荒唐的“实验”……让我对这些内容开始感兴趣的很大一部分原因,不是劳拉,不是内森·德雷克,也不是由方块组成的沙盒世界,而是一位平平无奇的退休工人——我的姥爷。
和姥爷一起冒险,这设定还挺像《瑞克和莫蒂》
和许多同龄人那样,在我小的时候,父母都得工作,白班、夜班来回折腾,顾不上我这张多出来的嘴,就只能把我拜托给父母的父母。于是在某个夏天,我被母亲送到姥爷家,并被告知要在这里多住一阵子。还记得一天傍晚,父亲赶来接走母亲,我从他手中接过一袋新玩具,然后站在凉亭里,看着他的摩托车渐渐走远。
一直到长大以后,我才知道那股奇怪感觉是孩子离开父母时,必定感受到的忧伤,但很显然它并没能持续到第二天早上。姥爷家没有小霸王、Game Boy,但电视可以随便看,玩具可以随便玩,所有卧室全都变成我的娱乐空间。我经常拖着整箱玩具在3张双人床当中来回辗转,一张凉席焐热了,就跑去下一张上面打滚。这对那时的熊孩子来说已经是无上的自由了。
不光玩得自由,吃得也自由。姥爷应该是我见过的,最喜欢做大份饭菜的人。在我的印象里,姥爷家那张可以折叠成正方形的餐桌上总是摆满鸡鸭鱼肉,冰箱里的灯永远不够亮,因为总是塞满下一餐的食材。在吃这件事儿上,姥爷从来不会吝啬,当我还只够板凳那么高的时候,就在他的带领下抱着比自己胳膊还粗的棒骨一根根啃,一大盆的疙瘩汤、堆成小山的鸡蛋炒米饭是日常配给,偶尔玩疯了,累得躺地板上,迎接我的会是夹着煎鸡蛋的巨大馒头。
那时我吃饭的状态很像小悟空
更贴心的是,即便帮我摄入了大量卡路里,姥爷也总会找办法让它们消耗出去。那时,我们住的小区周边还没开发完善,我俩穿过菜市场就能看到还没填平的沼泽、神似黄土高原的土坡,还有放羊的大叔和玉米地。这些再平常不过的地方成了我们的游乐场,我们两个白天出门,总能玩到天黑,回来站板凳上冲手,水池里都是“黑汤”。
姥爷动手能力极强,且鬼点子很多,我则像个忠诚的助手,帮助他把奇怪点子变为现实。记得某年冬天下雪,小区里到处结冰,他不知从哪儿搞来一个木头箱子,经过一番改造,变成人力雪橇,拽我沿着小区跑来跑去。临时拼凑的木板始终不够牢靠,于是雪橇在冰面上撞到马路牙子,把我掀出去滚了老远。
也还记得某年春节,小区里到处洒满红色的鞭炮纸(那时北京还没严禁放烟花爆竹),在那里面踢上几脚,就能找到几个从挂鞭中掉落的小炮仗,老爷把它们收集起来,走一阵就点一个丢出去,他丢一个,我便欢呼一次。这样丢了几个,我开始觉得没劲,于是姥爷把鞭炮改进我身上携带的玩具枪,让我感受一次“开真枪”的乐趣。可惜我俩忘记预估塑料玩具的硬度,轰响过后,枪只剩下把手,我吓得原地起跳三五次。
当时我大概就是这种表情吧
姥爷还是合格的听众。每天傍晚,我们都要围着小区遛弯,那本应是最没劲的娱乐项目,于是我们聊天消磨时间。有时候我会口述漫画、小说、动画片以及一些现编的故事给他听,姥爷有很多是听不懂的,但配合十分到位。虽说词汇量有限吧,可到了一些剧情转折的地方(讲到那里,我的语气会刻意提高很多),他总是用“嚯!”“好(嚎)家伙!”“真厉害!”来做出回应。这时如果碰到同样出门遛弯的大爷大妈,他便会一脸自豪地介绍:“这是我外孙子,爱讲故事。”
有时我们也会做一些能够收录到“迷惑行为大赏”里的傻事。夏天的时候,我在姥爷的指导下跳进池塘野泳,因为没有循环系统,那里面的水其实是臭的,我穿着裤衩就跳进去狗刨,万幸没染到任何疾病。还没盖完的假山则成为了我的“攀岩训练场”,在姥爷的指导下,我爬上“山顶”,翻其他熊孩子藏在那里的玩具,再给花坛挖出半个自己那么宽的洞,把它们埋进去。最经典的是,有次姥爷心血来潮整来一条大粗绳,让我抓着绳子另一头,像扔链球一样把我荡到半空中,让我感受在半空中“飞行”的乐趣,结果我又摔得老远。回到家里,姥爷拿着喷雾剂追着我伤口喷,姥姥则坐在一边抱怨我俩玩得太疯。
大概就是这样玩的
按照现在的标准来说,我们的确很疯狂,是要打着“非专业人士,请勿模仿”标签的那种疯狂,甚至有点“虐待儿童”的嫌疑。但有一个愿意陪着疯,还总能想到好玩点子的大人在你身边,实在太酷了,我猜整个小区也没有谁家孩子比我那时玩得更痛快。
不仅是陪我玩的时候总能让我开心,姥爷还擅长收集奇怪的东西,让我自己玩的时候也一样开心。在七大姑八大姨的热情供养下,我并不缺玩具,可他还是喜欢拿遛弯时发现的奇怪素材补充我的库存。电动玩具、抠不响的仿真枪、造型奇怪的雕像,甚至是蝙蝠侠造型的瓶盖……乱七八糟的玩具最终堆满了家里的塑料澡盆以及不下5个收纳箱。
就算到现在,姥爷喜欢收集东西的习惯也没改过,别人家丢掉的冻鱼、冻肉会被他拿去山上的院子里喂鸡喂猫,别人家丢掉的玩具被他拿回来给其他小孩子玩。他的“战利品栏”里面包括钟表、手电、收音机、不知道配什么设备的充电线……最贵重的应该是带着完整包装盒、充了电就能用的威图手机(当然很大可能是山寨货);最便宜的是一大包旧扑克牌,那应该是某户人家聚众赌博之后抛弃的物料。捡回来这些扑克时正好是春节,我花了一下午时间整理这些扑克,凑出八九盒能用的,那年除夕夜我们打牌到天亮……
整理过程刚好被拍下来了
其实聊了这么多,我想说的也就是春节这档子事。我们家和别人家不一样,到了过年,基本没有串门环节,从大年三十到元宵节,姥爷的孩子们会带着自己的孩子在姥爷家轮流驻扎。在这种安逸的环境下,我以前总选择窝在墙角里装死,这几年,我则频繁地带着游戏过去,让大家在做饭、吃饭和睡觉的循环中拥有一些比嗑瓜子更有趣的娱乐项目。
姥爷从来没有参与进来,当小孩子们操纵角色时,他会跟着喊一些“好家伙”和“真厉害”;到了大人们参与多人游戏的时候,他要不就在卧室里看报纸,要不就出门遛弯去了。也许是我多愁善感,看着他在最热闹时出门,总是有点奇怪的感觉。
该怎么样才能让姥爷也参与进游戏里呢?去年的夜话里,我提到过想买一部NS,因为我的发小说《噗呦噗呦俄罗斯方块》让他的爷爷玩得很开心,只是到现在我也还没买NS,因为就算买了也可能不会成功,姥爷不喜欢捣腾和电子有关系的玩意儿,就算我帮他把手机的所有数字键都设置了快捷拨号,还写了整张纸的提示,直到欠费停机也没听到过他给谁打过电话。日常工具都如此,更别提需要兴趣驱动的游戏了,生推过去怕是会让他更快找借口出门。
桌游其实也是个备选项。忘川老师建议我带《璀璨宝石》回家,因为规则简单易懂,玩起来很容易掌握,可我仍旧没能做出决定,很大原因是他不愿意看一些花花绿绿的牌面,如果他不玩的话,买了也没什么意义。记得大姨说,姥爷打扑克牌是一把好手,让他们这些“老油子”都甘拜下风,所以实在不行的话,带几副扑克牌回去应该是最稳的选择。
大家对这款桌游的评价都不错
也许我根本不需要推游戏给姥爷。一个人遛弯,或者是在山上喂鸡喂猫才是他最擅长的娱乐项目,为这个,我准备把此前买的折叠铲送给姥爷,也许他在院子里忙着拆东西、剁肉的时候,这东西能减少他割到自己的概率。又或者……看着一屋子由他亲手带大的人们沉浸在欢声笑语里,这应该也是个很幸福的事吧,他可能根本不在乎有没有玩到游戏……
嗨!说了这么多,还是让假期快点来吧,我已经非常非常想他,非常非常想见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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