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卢率国足创造历史,首次挺进世界杯。图/Osports
2021年11月17日晨结束的世预赛亚洲区12强赛B组第6轮,中国男足国家队在阿联酋沙迦“主场”1比1逼平澳大利亚队,暂以6战1胜2平3负积5分,排在小组积分榜第5位,出线只剩理论上的可能。自2001年10月那个出线夜至今已有20年,这期间,国足一直在低谷徘徊,多次冲击世界杯无功而返。
20年来,中国足球人在不断探索,却一直没能成功。新京报记者采访了高光时刻的亲历者、记录者、从业者和支持者,请他们从不同视角讲述中国足球的曲折经历,并试图找出一次次折戟的原因。
那一夜鞭炮齐鸣
“我们出线了!”是回荡在20年前那个夜晚的嘶吼与欢呼。与阿曼队比赛替补登场的杨璞对那晚发生的一切记忆犹新:“那天是10月7日,根伟(于根伟)进球帮助我们1比0赢了阿曼。那天高兴,是真高兴,因为我们是中国足球历史上第一个做到这件事的人。现在总觉得这一切好像就是不久前发生的事,赛后的一幕幕都特别清晰,但定定神,已经过了20年了。”
出线夜贡献了太多经典画面,有一张广为流传的照片定格了米卢和球员们举着五星红旗在场内狂奔庆祝的瞬间。《中国体育报》记者、如今的著名足球评论员孟洪涛当时就是米卢身后人群中的一员。
“我记得当时国足领队以及新闻官冯剑明跟我热烈拥抱,不论是记者还是球队工作人员,大家激动兴奋,很多人都在流泪。”一直随队报道的孟洪涛去了国家队休息室,球员正在那里疯狂庆祝,大笑、嘶吼、拥抱、手舞足蹈……五里河体育场是欢庆的中心,并迅速向外泛起越来越大的涟漪,赛后搭朋友车由体育场返回酒店的孟洪涛发现汽车只能在人流中慢慢行进——街上全是冲出家门庆祝的球迷——他索性从车里站起,将上身探出天窗,与欢呼的球迷呼喊相应。
那时候还只是球迷的高潮在位于北京通州的自家院里收看了比赛直播,终场哨响的同时,他冲出去点起了早早备好的一挂鞭,并在噼里啪啦的鞭炮声中,端起摄像机对着电视画面拍。“现在我还留着那盒录像带呢。”20年后,高潮坐在北京国安俱乐部总经理顾问办公室里悠然叹了口气。
那一胜扬眉吐气
国足出线的第二天,孟洪涛和时任足管中心主任阎世铎聊了很多。
一个晚上并不足以平复激动的心情,阎世铎打开了话匣子,细数足协为国足冲击世界杯所做的备战保障工作,从足管中心内部的全员动员一直说到竞赛、情报、新闻多个工作小组的具体分工。
足协严密的保障工作让不少足球记者吃过苦头:出于防范对手刺探情报的考虑,“米家军”十强赛期间在五里河的备战都是封闭进行,想尽办法试图混进训练场一探究竟的足记没能成功过,每次都被认出来请出训练场,“八千足记”也徒呼奈何。孟洪涛津津乐道于当时的一则趣闻:“有记者跑到体育场对面的居民楼上,想在那里‘偷看’球队训练。然而没看几分钟,当地足协的工作人员就出现在面前了。”
杨璞用“疯狂”来形容出线后的球迷氛围,这是一种让他飘飘然许久的氛围——每次出去吃饭都会被球迷认出,去哪里都有人围着要签名、合影,“当时确实有点飘了,就是一种……好像自己真的是英雄的感觉。”从国家队回到联赛后,一切还正常,唯一的变化是自信心飞速膨胀,“只要站在球场上,就觉得我什么都行,什么都可以。”
2001年10月远在昆明红塔基地和队友们一起收看比赛直播的孙超对国足出线同样笃定。国足在红塔基地集训时,米卢习惯邀请云南红塔梯队配合球队进行技战术练习,作为当时红塔队的一员,孙超已经记不清在训练场上和国家队交手过多少次,“那支国家队是真的好。有人说‘97国家队’是最强的一届,但我觉得最强的是2001年冲击世界杯的那届国家队,那一批球员的身体条件、综合能力是最好的,每个人都有鲜明的特点。”20年后,孙超依然对“米家军”推崇备至,“国家队出场的时候,气场都不一样,当时我们就知道,他们肯定是要出线的。”
在对阵巴西队时,杨璞过卡福让很多球迷印象深刻。图/Osports
那一败打回原形
出线那一晚沈阳夜空的烟花在很多人脑海里依然清晰,那场狂欢持续的时间比想象中长,沉浸在巨大喜悦中的人们不会想到,这场狂欢在国足2002年6月真正踏上世界杯赛场的那一刻戛然而止。
2002年6月4日,中国队迎来了首场世界杯比赛。
0比2负哥斯达黎加是梦醒时分,接下来是两场更大比分的告负:0比4输给巴西,0比3不敌土耳其。
延续了8个月的狂喜在2002年6月13日国足最后一场小组赛结束时化为巨大的失落,球队进一球、拿一分、赢一场的赛前目标成为外界群起嘲讽质疑的对象。
本来“有点飘”的杨璞在那个6月站回到地面上,“真站上世界杯这个舞台,我们突然发现,原来我们比别人差很多,那是真正认清差距的一刻。”差距不能简单用竞技能力概括,孙超依旧认为那届国家队在韩日世界杯上没能发挥出真实水平:“紧张,谁第一次踢世界杯都会紧张,尽管米卢给球队做了最好的心理按摩。但国家队确实没有表现出最好的自己,我们的对手更会踢比赛。”
回头再看国足韩日世界杯的赛前目标,孟洪涛给出了记录者的总结:“进一球、拿一分、赢一场的赛前目标当时看是比较客观的,但到了世界杯就完全是另一回事了。亚洲足球水平本身与欧美甚至非洲球队存在不小差距,但因为中国足球的职业化搞了十年,而且又打入了世界杯,所以当时很多人持相对乐观的态度。然而在东亚3支球队里,只有中国队小组赛3场全负,这才真正反映了我们的水平——不仅与日韩球队拉开了档次,更无法与欧美强队PK。这与我们长期无缘高水平世界大赛,始终无法了解世界足球发展的脉搏,没有真正融入这个大体系不无关系。”
那一俊遮了百丑
中国足球的发展进程没有因为折戟世界杯暂停,但也一直没能找到更好的出路。
韩日世界杯后,因假球黑哨、关联关系等诸多事件影响,中国足球的形象与受关注程度一落千丈,越来越多的球迷离开看台,中国职业足球顶级联赛急需一场新生。
2004年5月15日,中超元年拉开帷幕。与阎世铎在首个中超开幕式致辞中期盼的“团结、欢乐、拼搏、向上”前景不同,从2003年末代甲A的“输球进中超”乱象到2004年初长春亚泰与辽足因资格问题产生的名额之争,从北京国安因遭遇不公正判罚罢赛到7家俱乐部投资人成立“G7联盟”,中超元年在混乱中开局,在混乱中进行。阎世铎在自传《忠诚无悔》中有一段让他心有余悸的文字描述:“2004年真是中国足球的多事之秋……中国足坛一下子变得炮火连天,千疮百孔。”最终,欠薪长达8个月的深圳健力宝拿下了甲A升级为中超后的首个冠军,以近乎黑色幽默的方式为中超元年收了尾。
深圳队夺得中超首个冠军。图/Osports
从甲A到中超真的是换汤不换药吗?把“出线后这20年来,中国足球哪件事给你留下最深刻印象”的问题抛给杨璞,他思索几秒钟后回答:“还是联赛从甲A变成中超吧,中超公司也成立了,感觉确实不一样了——虽然人还是那些人。”
筹备中超的那几年中国足球还是发生了很大变化,比如业余体校逐渐消失,青少年足球培养转交给了足球学校和职业俱乐部。从体校中走出的杨璞记得1983年龄段的那一拨球员是中国足球最后一批“体校出品”,“之后没有体校了,各个职业俱乐部自己培养青少年人才。其实那是一个打破原有基础重建的时期,但世预赛出线掩盖了很多问题。”
新京报记者 周萧
编辑 韩双明 校对 翟永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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