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年后找到亲弟弟 90岁重温乡音盼团年

78年后找到亲弟弟 90岁重温乡音盼团年

首页休闲益智快落割草手游更新时间:2024-04-25

人贩子临终前留下最后线索 仍有3万当年的潮汕难民在苦苦寻亲

翁七妹老人

和失散78年的弟弟重逢,翁七妹异常欣喜。

“我弟弟昨天还给我打电话了呢。”坐在冬日的太阳光下,90岁的翁七妹笑得像个少女,眼角的皱纹像一朵绽放的牡丹花。就在两个月前,通过“梦回潮汕”志愿者组织长达一年多的精心查找,阔别78年的两姐弟终于团聚了,两人拥抱在一起足足哭了5分钟。翁七妹是70多年前从潮汕逃难到福建的十多万难民中的一位。她也是幸运的,能够在有生之年和亲人团聚。

翁七妹如今住在福建上杭县富古村,她的老家是广东省潮阳县的沙漏(音)。翁七妹回忆说,1938年起,潮汕地区开始遭受日本人的炸弹袭击。父亲死得早,两个哥哥早就自己出去讨生活了,母亲带着两个姐姐和她一起生活。

一个星期没吃过一粒米

树皮、草根、甘蔗皮,当时能吃的东西几乎都被人拿来吃了。一个地瓜干,煮一锅水,早上喝了中午喝,中午喝了晚上喝。晚上实在没有地瓜的味道了,就上山摘一些能吃的野草回来,放在锅里熬汤喝。“最长的时候,我们一个星期都没有吃过一粒米。”

母亲看实在没办法养活三个女儿了,就将她卖掉,讨个活路。“我抱着两个姐姐,跟她们交代一定要听妈妈的话,钱要省着点花。说完,又是一阵痛哭。”即便过了70多年,回忆起当日撕心裂肺的告别场景,翁七妹老人还是记得清清楚楚:母亲穿着一件布满灰尘的碎花长衫,原本纺纱绣花的纤纤细手,因为上山割草、刮树皮,变得粗糙无比,布满血痕。临别时,母亲将半个玉米野菜饼塞在她的裤袋里。“省着吃,实在饿得受不了了再吃。”

逃荒途中吃老鼠

新中国成立前,福建上杭地区有几股土匪武装。他们把脸涂成各种颜色,人称“喽啰鬼”,经常窜到偏僻的村打家劫舍。有一天晚上,一堆土匪拿着火枪和大刀,拦路抢劫,让所有人把身上的财物都拿出来,否则就要*头。

后来实在没东西吃了,只好抓来山上的老鼠,煮熟了或用火烧了,扯着吃。不过,在山上要把老鼠抓住并非易事,需要几个人配合。通常,一只老鼠要3家平分。

逃难生涯是翁七妹毕生难忘的经历,她不止一次跟孙子和孙女讲起当年自己是如何吃树根、树皮。孙子、孙女们听了后感到很吃惊,甚至有些将信将疑。翁七妹喜欢看战争片,电视中的那些逃难的场景与她的经历很相似。但看到那些残酷的场景,她又很难受。尤其是看到难民被抓走,她就会哭。

为积功德修7座庙

翁七妹到了上杭后先是给人当童养媳,然后嫁给现在的丈夫。她生了四个儿子两个女儿。

新中国成立后,翁七妹一度想回潮阳寻找家人。“除了两个姐姐外,我在潮阳还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和两个妹妹。”她告诉到村里投信的邮递员,邮递员告诉她,潮州已经成了一座空城,村子里的人基本上都搬出去住了,也没听说过她说的那个村。

从20世纪60年代开始,翁七妹便有了寻找母亲和哥哥、弟弟、妹妹的想法。但那时,孩子太多,翁七妹连回潮阳的路费都没有。

当时,翁七妹已经生了四个孩子,婆家也不再担心她逃回老家再也不回来了。她首先想到的线索是当年贩卖自己到福建的人贩子六姑。她被卖到第一个人家后一个月,六姑还过来看过她,看她过得怎么样。“估计是我母亲交代过,一定要把我卖个好人家。我当时告诉她,我这个哥哥(指童养媳老公)对我刻薄得很,连红薯根都舍不得给我吃,我每次都要吃他吃剩下的红薯皮。我当时只不过11岁,就要上山砍柴、挑砖。”

翁七妹说,六姑来找她时,她当时也没有问六姑自己老家所在的那个村叫什么村,自己的父母叫什么名字。这也给日后寻亲带来了极大的困难。

到了20世纪80年代,翁七妹打听到,六姑曾经在上杭旁边一个县的农村住。她辗转打听到六姑的住处,去到她家时,六姑不在家。“当时没有电话,我也没能跟她说上话,否则,肯定能问出我父母的下落来。”

无数次在梦里,她梦到母亲呼唤她的小名“杨桃”。等到她上前要去伸手拉母亲的手时,梦却醒了。翁七妹信佛,她相信,这是母亲在召唤她,这是母女间的感应。

她更加没了放弃的理由。为了积功德,她先后在上杭建了7座庙,每天早上起来都要先在佛像前烧三炷香,保佑自己的母亲、姐姐和弟弟长命百岁,让自己能在有生之年和他们见上面。

人贩子临终前留下线索

一直到20世纪90年代,翁七妹还是逢人就打听自己的母亲和两个姐姐的消息。当年和她一起被卖过来的共有4男5女,基本上都分布在闽西的上杭、武平、长汀。翁七妹不会骑自行车,自己一个人踮着小脚每天步行30多里路,到隔壁县的村子里打听这些一起被卖过来的人的消息,希望能从他们那里得到点线索。因为当年大人们在卖孩子时也有交流,互相会打听一下价格,以免卖便宜了。

村民们总看见一个老太太背着个包袱步履蹒跚,脚上磨得都是豆大的水泡,不停地跟村里人打听,但始终没有下落。儿子们看着也不忍心,决定骑着自行车带她去。“那些年,我几乎把上杭所有的村都打听过了,儿子把自行车都骑坏了3辆。”在她的催促下,几个儿子先后去了潮阳5次,但都没有找到母亲描述的那口水井和池塘。

翁七妹前后去了人贩子家五六次,每次人贩子都不在家。后来她才知道,人贩子是不愿意见她。因为新中国成立后人贩子是个不光彩的行当,她怕被人揭老底。但翁七妹不死心,反复去,每次去还给人贩子家带点水果之类的东西。人贩子终归有些被打动了。2000年前后,她再度找到人贩子的家时,人贩子的儿子说,母亲去世了,临终前交代了一些关于她身世的信息:她在潮阳有个二伯叫做陈敬诚(音),她的老家是沙漏(潮汕话,音)。

翁七妹最开心的事情就是有汕头老乡过来上杭走亲戚,她总是向他们打听一下老家的情况,顺便向他们打听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做陈敬诚的人。因为年代过于久远,翁七妹甚至对于自家原来是不是姓陈都不敢肯定,她现在的姓氏“翁”也是逃难到上杭之后改的。“但有点念想总是好的,我一直相信他们还活着,所以每天吃斋念佛,替他们祈福,希望他们长命百岁。”翁七妹说。

阔别78年终重逢

直到2016年6月,翁七妹听说在上杭有专门的志愿者,帮忙寻找潮汕那边的亲人。翁七妹喜出望外,前往志愿者那里登记了资料。她本人还专门去了潮州一回。

让她遗憾的是,因为当年逃难时自己的房子已经被日军炸毁,即使回到汕头,也无法记起当年老家的样子。“别人家还有个村子、房子,我家什么都没有,因为房子全部被鬼子炸毁了。我只记得我家门口有一口水井,和隔壁的叔公共用,还有一个池塘。”

看着翁七妹浑浊的眼神和绝望的背影,志愿者们的心都碎了。他们不想让翁七妹绝望。这时,翁七妹残存的一点潮汕口音成了最后的线索来源。志愿者们敏锐地察觉到,翁七妹的口音与汕头有一个村的乡民的口音很像。志愿者们火速找到这个村,然后再比对亲人的信息。发现20世纪50年代一位从潮阳到汕头参军的人的信息与她的弟弟信息很相似。经过详细的信息比对之后,翁七妹认定,眼前这个头发花白的老人就是自己失散了78年的弟弟。

一切尽在不言中。78年,为了寻亲,翁七妹流了太多的眼泪,她的眼泪快流干了。这一次亲人重逢,是喜事,翁七妹决定不掉眼泪。“弟弟啊,我终于找到你了。妈呢?”“妈妈和哥哥都不在了。”“我还是来晚了。要是能早点找到你们就好了。”眼泪最终还是落了下来,不过这一次,是欢喜的眼泪。两人拥抱在一起,足足哭了5分钟。

言谈间,翁七妹又去给佛像上了一支香。她反复念叨着,因为自己积功德,所以才能与亲人重逢,自己这80年没有白等待。她多了一个弟弟,也多了一大帮侄儿、侄女。现在,一到过节,家里的亲人有100多人,要坐十多桌。“我真的是命好啊。”老人家笑得像个孩子。她说,她也希望那些还在寻亲的人也能找到自己的亲人。“我理解他们的心情,真的是太苦了,每天心里都在盼啊。”

翁七妹的大儿子告诉记者,自从找到在汕头的弟弟后,母亲好像一下子年轻了十岁。今年春节,老人家将回潮阳,和一大家子老家的亲人一起过。这也将是老人在潮汕地区过的第一个春节。如今,翁七妹正在学习潮汕话。(记者 肖欢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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