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今是探花郎,怎还会想起我这个糟糠之妻!
1
听我的密友小蝶说,慕齐这次科举夺得第三,我缝着的鸳鸯的针猛的的刺伤了我的手,血迹沾我还未完成的绣工上。
我顾不上那么多,胡乱的穿着一双粗糙的鞋跑到村子门口。
看着抬慕齐的轿子浩浩荡荡的穿过大街,街边两头挤满了道贺之人,我任是想挤到前面去,却丝毫没有机会。
我找到机会站到饺子铺的木凳上,这才看清轿子前吹喇叭的人。
风轻轻掀起了轿子上的门帘,我看到了慕齐绝美的侧颜,红带束冠,红袍着身,他比之前看起来精神了很多!至少和我一同在小屋里面看起来生气了很多。
我还未来的及高兴,便看到里头还做这一个女子,我看不到她的正脸,但从她的耳饰穿戴上,我便知道她身份不一般!
“看,里头还有一个女子!”
“你这就不知道吧!里头的是丞相的千金,皇帝下旨七月初七为二人举办婚礼呢!”
“我记得蝶家小姐蝶衣不是……”
边上人谈论的声音越来越模糊,越到后面越不真切了……
我醒来时,小蝶趴在我的床前,我只当之前的是一场梦,我抱着她,絮絮叨叨的说我梦到他坐在轿子上回来了,但里面却还坐着另一个女子。
小蝶静静地听我说完,许久才到:“阿衣,这不是梦!这是真的!”
我愣了愣,看着窗前的一地枯黄的枇杷叶,强撑着笑:“他如今是探花郎,怎会想起我这个糟糠妻!”
2
“衣衣,只要让采宁做我的正妻,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慕齐手放在我的手上,眼里迫切的等待着我的回答。
我记得他向我提亲的那日,他跪在雪地上,信誓旦旦的对我的阿爹阿母说:“慕齐只愿与衣衣一生一世一双人!”
阿爹是晋城的大户,只生了我一个女儿,自然是不希望我受苦。
他们对我的要求向来都高,很小的时候便开始教我琴棋书画,女工舞曲。
正值豆蔻年华,我便成了晋城最优秀,最好看的女娘。前来提亲之人可以从晋城之北,排到晋城之南,个个都是有头有脸的大户,有的甚至是从外地前来,只为一睹我的芳容。
正当大家都以为我会找一个俊朗且有头有脸的翩翩公子时,我却在在我们蝶家的后院里为他这个落魄书生和阿爹争执,我记不得我和阿爹到底吵了什么。
我只知阿爹对我说:“蝶衣,你如若嫁给他就别回蝶家了,我只当没有生你这个女儿。”
阿爹之前只唤我衣儿,这次却叫了我蝶衣,这次他是真的生气了!
我只知我对阿爹说:“今日女儿不孝,还望阿爹以后能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拾去金簪银饰,放于阿爹案前,我下跪朝阿爹磕了个头,以做最后告别。
打开门,他衣裳单薄,嘴唇发紫,雪落在他那长而密的睫毛上,分外惹人心痛。
我扶起他对他说:“慕齐,你会一直爱我吗?”
他虽然是冻的有些发抖,但是却点头时格外的坚毅:“我慕齐一生只娶你一人,也只爱你一人。”
……
“衣衣,答应我可好。”他双眸微垂,未敢看我。
我撇开他的手:“你不是答应只娶我一个吗?慕齐,你是不是喜欢她。”
他拿起我的手,放在他胸口:“衣衣,我只爱你,你听到我的心跳了吗?”
许是在之前,隔麻布薄衣,我能感受到他的心跳,但现在,隔官袍金丝,怎能感知分毫!
我对他说:“你为何一定要娶她,为何一定要让她做你的正妻?”
他只道我一句皇命不可违!
何其荒唐,但凡他在帝王面前为我争取一下,或许结果就不会这样!
四面无声,许久,我才回了一句:“我不答应!”
他将我放在他胸口的手放下:“蝶衣,不要任性好不好,我发誓我只爱你一人!”
我记得那天跪在雪地他也是这样对这我阿爹起誓的!
好一声蝶衣,生疏立分!
我最终还是没有答应!他走前给我留下一句话:“衣衣,你再好好想想,我信你会答应的!”
3
听说皇帝给他赐了一栋大宅,赐名为慕宁府,我未曾去过,我只叹连宅子都是他们二人的名字。听小蝶说那宅子要比蝶府大上好几倍,下人更是有数百余人。
我看着茅草屋门口的那用木扁制成的牌子,需得多仔细看才能看清那斑驳不清的“雅阁”二字。
他曾对我说:“衣衣,你听过刘禹锡的《陋室铭》吗?斯是陋室,惟吾德馨。我们就唤我们的小屋为《雅阁》吧!”
接着他用毛笔沾了沾墨,放到我的手心,接着握住我的手行云流水的在木扁上写了“雅阁”二字。
当初字迹有多清晰飘逸,现在就有多模糊不清!
静物都会变,更何况是人!
“衣衣,不要和我置气了好不好,你搬到府上来可好。”
这是慕齐第三次来我这劝我搬过去,但是都被我回绝了!
我实在是不愿意看到我心爱的男子身边突然出现另一个女人!
“慕齐,我觉得这里挺好的,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种粮自足,我喜欢这样的日子。”我将我在后院种出的青稞炒出一盘菜,放的他的面前。
他拿起那双我自己做的竹筷,就如往常一般,夸赞我的厨艺好。
我夹了一口青稞入嘴,味道还是差了些。这青稞是他进京赶考的时候种的,我对他说:“等你回来,这便差不多可以吃了。”
他看着外面阴暗的天气,有些心不在焉。我最是知道他现在的心思:“你回去吧!”
他放下筷子搂住我:“衣衣,和我回去好不好。”
我看着他眼里凝结的泪霜,终是软了心:“容我再想几日。”
4
“阿衣,阿衣。”小蝶敲着我房间的门,我放下正在织布的梭子,打开门,看着小蝶满头大汗。
我从袖间取出帕子,拭去她额前的汗珠,笑了笑:“瞧你慌慌张张的!有什么事慢慢说。”
她将我扶到床上:“阿衣,我说的你千万要冷静。”
我看到小蝶那忧虑的神色,我便知祸事上身。
她告诉我,阿爹和官府勾结以谋大量钱财,被慕齐抓了去。
我笑了,但是同笑一并出现的,还有挂不住的泪水,我终于知道为何那一日他会如此笃定我会答应他和采宁的心事。
阿爹为人如何,我最清楚不过,每年开春,他都会开粮放仓,救济贫苦人家!他的钱,是他一笔一笔挣来的!他也怎会不知?
我此前最心爱三人,阿爹阿母,还有他。后来呀!因为他,阿爹阿母便不要我了。
他和我生活多年,最是知道我的软肋。
现在,他为了娶她,竟然拿阿爹的性命逼我。
5
我赶了一个时辰的路,这才寻到他的府上,看着门口那金闪闪的牌匾,格外的扎眼。
我欲进去,却被守门的下人拦住,门口的小厮笑到道:“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可以进去。”
我多次解释我的身份,他们皆笑我是白日做梦。将我逐到好几十米之远。
我看了看自己身上皆为粗布,鞋也因为走了许久的路磨破了,就连绾发的簪子,也是随手拈来的葡萄藤做的。
我才知,他们笑我白日做梦也是有缘由的。
我寻得一处蹲下,肚子也因为赶了一个时辰的路咕咕直叫。
突然有人递给我一个饼子,我抬头,看着那许久未见的熟悉面孔出现在我面前。
徐湛,他是我的青梅竹马,在我遇到慕齐之前,便是他一直陪在我身边。
但是他外公得到皇帝提拔,他们这才举家搬了家。我和他这一别,也足有八年之久了。
之所以能认出他,还是从他腰间的玉佩说起。
这玉佩其实我也有一个,是在我十三岁生辰的时候他送给我的。
他对我说:“小衣,这玉佩你个,我一个,哪天我们分开,你就能靠玉佩寻得我了。”
其实之前我也常常带在身上,慕齐说,看着这玉佩碍眼,我便收了起来,后来慕齐要进京赶考,我便将玉佩当了,给他做路上的盘缠。
我以为只是儿时的玩笑话,他却佩戴至今。
他比之前高了许多,也稳重了许多。
他把饼子放到我的手上:“小衣,吃吧。”
两坐无言,我默默吃着饼子,他看着街边来来往往的人,八年的光景,隔了太多太多的不可说和不敢问。
他不知何时转头看着我:“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苦笑着咽下做后一口饼子对他说:“如你所见,潦倒不堪。”
他突然拉着我的手:“小衣,你的事我都知道,你跟我走吧!你阿爹的事,我来想办法。你不要这样糟蹋自己了。”
我微微有些惊讶,说实话,从小到大,我只当他是哥哥,并未生男女之情。
我将手从他那边抽开,看着慕齐府上的停下的轿子,朝那走去,没走几步,我便回头,强笑着对他招手说:“徐湛,你回去吧,我对你无男女之情,你不必等我,会有更好的姑娘的。”
6
我走到轿前,下轿的不是慕齐,而是那日我在轿中看到的女子,她的肤如凝脂,衣着华丽,处处透着贵气。
曾几何时,我也是这样食指不沾阳春水!
我拦住她,却被她的侍女推开。
采宁似乎也看出了我是谁,也不好在人前撕破脸,对下人说:“让她进来!”
我被下人领到一处客房,我一眼便出了那牌匾上的字迹是他写的。
我在客房等了一个时辰,茶早已凉透。
我有些不耐烦了,爹爹这一辈子都未曾受过这样的苦,这个年纪,他本可以喝茶下棋,颐养天年,如今却因为我摊上这牢狱之灾。
我问下人我何时能见到她,他们轻笑一声:“这个时间采小姐自然是和我家主人一同午枕,你在外面跪上一个时辰,我高兴了,兴许便答应给你传话。”
我,自小跪天跪地,跪父母,何曾还跪过其他人?
但一想到阿爹阿母在湿热的牢房里住,我还是咬咬牙。
外面的天真热!不透气棉麻闷得我大汗淋漓。
太阳晒的我嘴唇发白!汗水顺着我的脸颊一滴接着一滴往下流。
而我的夫婿,此时正在和另一个女人同塌而眠,他还抓了我的阿爹!只为让我答应他娶另一个女子!
多么可笑!
6
许是跪了太久,我意识变得有模糊。
客房里的下人浇了一盆凉水我在头上,凉意入骨。
那下人趾高气扬的用脚踩在我手上,着实是痛!但是和爹爹的性命相比又算什么呢。
突然,那下人被人狠狠地踹了足有好几米远!我抬头一看,是慕齐!
他对下人冷斥:“你竟敢伤她!也不看你有几条命来换!滚!别再让我看到你!”
风将他的衣袍吹的猎猎作响!我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动怒!
那下人吓的浑身发颤,狼狈而逃。
慕齐将我打横抱起,我手上的血沾在了他的官袍上!我隐隐能闻到他身上的淡淡的香味。
他将我放到一个房间,青丝红帐,这便是他的卧房吧!
他走了出去,没有多久便端了一盆水,肩上放着毛巾。
他又从柜子里面拿了药,我一眼便看到他柜子里面的金闪闪的发簪。
他半跪着,掀起我的裙带,轻柔的给我的膝盖上药!一遍又一遍,耐心细致!
膝盖上好药后,又拿起我刚刚被踩过的手,细致的清洗!再之后,就散下我的头发,一点一点的擦干发间的水分。
把我阿爹送到牢房的是他,现在细致周到的又是他!我究竟该信哪个他!
“慕齐,你的要求我都答应你,放出我阿爹来好吗?”
他眼角发红,将我搂在怀里:“衣衣,我没有别的办法了!你只管恨我,我会放阿爹出来的!”
我拽紧拳头,推开他:“所以你是知道阿爹是冤枉的!对不对?”
他没看我,只道一句:“对不起,但只要你在我身边,做什么都是值得的,阿爹我会放出来,但你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情。”
7
七月初七!
“真是郎才女貌!瞧这对佳人!”往来道贺的人络绎不绝,皆来道贺。
这日红绸满天飞舞,面前佳人才子满面喜色,而那才子便是我的夫婿!
慕齐娶她,三书六礼,礼数俱全!而我,既无三书六礼,也无阿爹阿母的道贺。
我和他成亲那日,天地为夫,万物为母,以见证我当初以为的至死不渝的爱情!
我将他回来的那日绣的鸳鸯作为贺礼送给了他!上头的血迹实在是不好掩住,勉勉强强只能用红线遮住!
绣好时,方才发现竟像一滴血泪!
这热闹之景不属于我,我也不想多待!
我回到我住的偏殿,这里过来的人很少!偏殿的门口有一颗枇杷叶,这日掉的叶子格外多,我拿起扫帚将它扫成一堆,又瓦了一瓢水在树下。
“咻咻~”
我抬头,看到徐湛坐在屋顶上!见我看到他,他便跳了下来!
“出去走走!”他拉着我!
他是和慕齐一起参加科举的,听小蝶说,他是这次科举的状元郎!
街上张灯结彩,皆是成双成对的佳侣。
我与慕齐,就是在这样热闹的日子相遇的,当时我们看上了同一个灯谜:
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
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
灯谜的好彩头是杜仙亲笔写的诗,但是我看了许久,也是猜不出来。
“是风!”我寻声望去,看到我边上站着的慕齐,他发用木簪束着,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长袍,但依旧遮不住他那儒雅的书生气,而此时的他正目不转睛的看着我手上的灯谜。
所谓一眼万年,也不过如此!
铺子的主人将杜仙的诗送给了他,他见我喜欢,便送给了我。
那一晚,他带我猜完了所有铺子的灯谜,接着又领我到河边放花灯!
“小衣,你说看这灯谜是什么?”徐湛将我领到一个灯谜铺子,他摇摇折扇,嘴中默念:“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是什么呢?”
我看着他紧锁的眉头,调侃了一句:“是风!堂堂的状元郎都猜不出来?”
他收起折扇,敲了一下我的头:“状元郎怎么了,状元郎也不是什么都会。”
接着,徐湛带着我去酒铺喝酒,他对我说:“一醉解千愁。”
我喝了烂醉,但是我觉得徐湛骗人,我怎喝的这酒越来越苦,越喝越愁。
我不知道我是怎么回去的,我只知道我一醒来,慕齐就趴在我床边。
见我醒来,他揉揉他猩红的眼睛,拿着我的手放到他唇边,对我说:“衣衣,我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我抽开他的手!翻了个身,背对着他:“慕齐,你赶紧回去吧!不然采宁该生气了。”
我没听到他的回答,只听到门合上的声音,果然他还是走了。
8
偏房前的枇杷树,经过我的几日浇养,开始冒出了新叶。
我在房间里细致的做着针线,小蝶来看我时,看着我绣的一棵苍翠焕发生气的枇杷树,颇为震惊:“阿衣,你不知最喜绣鸳鸯吗?怎么开始绣枇杷了。”
我引着针线,应承道:“有鸯无鸳,这鸳鸯不绣也罢。”
我放下手里的针线,小声问她:“我阿爹怎么样。”
她回应我:“因为在牢里待了,身体便差了些,调养几日便好,这几日有徐湛照顾,蝶老爷气色好多了。”
听到徐湛在一旁照料他,我心安了许多。
无以为报,我裁下我刚绣好的针线,叫小蝶代我转赠给他。
小蝶没走多久,我就听到我院外有人大声嚷嚷。
我匆匆赶去看,便看到采宁捂着半边的脸,满脸怒色:“来人,将这碍人的枇杷树砍了。”
我这才知这枇杷树刮着了她的脸,太阳打在她那金闪闪的簪子上,格外耀眼,这是我前几日慕齐给我上药时我看到的那枚。
蝶衣呀!你又在期待什么呢?期待那簪子是他准备给我的吗?
我用手护住这树,只见采宁眯着她的桃花眼,声音柔和:“姐姐,你可知这树就和人一样,没有地位,就只能任人摆布。”
难怪慕齐被她迷的神魂颠倒,长着一张人畜无害的脸,却说着最狠心的话!
我知她是在暗喻我,我苦笑着说:“正妻之位我给了你,我最心爱的男人现在整个心也在你身上,我究竟是哪里惹了你?连我门口的树都不放过!”
她捏着我的下巴,附在我耳边悄声说道:“怪就怪我大婚那日你喝醉了酒,他只掀了我的盖头就匆匆跑去接你了,我采宁何曾受过这样的气。”
她放下手,接着便叫下人开始砍。
我跑去死死抱住那棵树!
正当我十分无助之时,我看到了慕齐,他穿着一身白色的便衣走来。
我就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跑到他边上,扯着他的袖子:“慕齐,别让她砍我的枇杷树好不好!”
他撇开我的手,走上前去查看采宁的伤势。
不得不说采宁的演技着实精湛,慕齐一来便开始哭哭啼啼,梨花带雨。
我看着慕齐搂着她,温柔的擦着她的眼泪。
哄了许久,慕齐便叫下人将那树砍了,我本想起身阻拦,却被他叫下人拉开。
他的眼里带着寒霜,像深渊一般,既猜不透,也逃不出。
书上说:感情之所以惨淡,通常是因为一个人在祈求,另一个人却不愿意施舍。
我和慕齐,大抵就是如此!
9
转眼已入秋,偏殿门口的枇杷枝被砍的只剩树干,虽被我日日细心照料了,但是仍未抽出新枝。
慕齐很少来看我,我听到他的消息,还是从下人口中。
慕齐带采宁去骑马了,采宁从马上摔下来,慕齐不分日夜的守在她身边。
慕齐又带采宁去江南了,还给她买了一个宅子呢!
慕齐带采宁从江南回来了,回来时是慕齐全程牵着采宁的手。
我听着听着,便不难受了!
徐湛在他们下江南的时日常常跑进我住的地方,一会给我带糖葫芦,一会又给我带糖人。
有时花一个下午的时间陪我聊天!与我吟诗对赋。
状元郎不愧是状元郎,对很多诗赋都有一番独特的见解。
书法更是一等一绝,听说当日公主想要他的书法都被他回绝了,他写的诗更是各大才子效仿的风向标。
他陪我的日子,我的作诗能力也精进不少。
有时他也!陪我做女工,看到他笨手笨脚的样子,我着实被他的憨样笑到了。
这日,徐湛看起来和往日有些不同,他抬头看着天,风将他的发带和青丝吹的四散开了。
鬼斧神雕的侧颜,美得不可方物!
我叫了他,他转身看向我,将我的碎发撩到耳后,这样的动作一遍又一遍!
我一度被他搞的摸不着头脑。
我轻笑的问到:“怎么了。”
他捏住我的肩,看着我:“小衣,我要走了,你跟我回京城好不好!”
我的笑渐渐僵住,或许是他看我的眼光过于强烈,我垂眼不敢看他。原本我以为我真的放下了,跟着徐湛走,意味着我和慕齐从此一刀两断,此生不会再有任何交集。
我终究是轻看了慕齐在我心中的分量!
许久,我才回了一句:“我阿爹怎么办!”我用我阿爹搪塞他。
“我可以带伯父走!”
“可我舍不得他!”我还是将这句话说了出来。
我清楚的感觉到他捏我肩膀的手微微吃紧!
他的眼由一开始的期许,变的失望,紧接着又变为平时的神色:“无妨,我愿意等,我中秋时便回离开,记得那时候来送我!”
“徐湛,其实……”我还没有说那出那句:“你不必等我!”
他用手指抵住我的唇,势意我不要在说了。我知他懂我的意思,也不忍再伤他!
他从袖口掏出一枚玉佩,和之前他赠我的的一模一样。
“这是?”
他挠挠头:“这玉佩被我当回来了,你可不要再将它当出去了!”
我点点头,将玉佩挂在腰间!
10
中秋!
我按照约定,来到晋城河的一处亭台,亭台四面环水,我拿着我从后山亲手制的萧,为他吹了一首《别》。
他双眸微红,声音略带沙哑:“小衣,如果当初我没有走,结局是不是不会这样!”
我替他整理了披风的褶皱,答非所问:“徐湛,路上风大,还是要保重身体。”
他懂我的意思,在我面前,他总是展现极致的温柔和谅解。
他将我移到朝北的方向,指着江面,顷刻间,江面之北绽放出绚丽且盛大的烟火。
他指了指那烟花,对我说:“小衣,听说每个女子都希望有一个属于自己的盛大烟火!这是我唯一能送给你的东西了。”
徐湛,你的话只说对了一半,是每个女子都希望有一场心上人为自己准备的盛大烟火!
徐湛的侍从开始催他出发了,他试探的问:“小衣,我能抱抱你吗?”
看到他期许的眼神,我实在不忍他留有遗憾,且这一别!不知何日能见!
我张开手臂,抱住他!我的耳贴近他的胸口,听着他心跳的旋律——好快!
侍从又出来催他,他这才依依不舍的将我松开!他一手抢过我手里的萧,跳下船!
他挥动着萧,对我说:“这便当做是你送我的离别礼物了。”
看着他的船渐渐远去,我冲江面大喊:“徐湛,你要好好的!”
我刚说完,便听到身后有人鼓掌:“好一出感人的送别大戏。”
我转身,看到的不是别人,真是我心上人的心尖人采宁。
她红唇浓妆,在这中秋之日,衣着更是较往常张扬。我不想与她多费口舌,直接绕过她,却被她拦住:“我说当初公主青睐于他,请求圣上给她赐婚,他却回绝干脆,敢忤逆圣上,说他已经有心上人,没想到这状元郎竟看上了你这狐狸精!他莫不是瞎了?”
我轻蔑一笑:“我和徐湛清清白白,并未逾越礼数,就当他真瞎了,也看不上你!”
她气的浑身发颤,她越气,我便越开心!
她不知看到了什么,突然与我拉扯,眼看着她要掉入江里,我伸手去想去拉她,却连同她一同落入水中。
我自幼便不识水性,江里深的紧,我想喊却喊不出声,扑通几下,便撑不住了,正当我身体下沉时,却被人拉住,我睁了眼,看到的却慕齐的脸。
书上说过,人在将死之时,最后看到的人,就是放在心尖舍不得放下的人。
“慕齐!”我喊了他的名字,接连的是口中仅剩的气体冒出水面。
慕齐搂住我的腰,在水里给我渡了一口气,便开始将我拉上岸!
待我被慕齐拉上岸时,采宁已经被下人拉了上来!
江里的水将他的衣袍打湿,他抱我上岸时,我能听到他的心跳,看清他的面容。
我们有多久没有如此近距离的接触了?我自己都快不记得了。
慕齐看了我一眼,我立马从他眼里面读出了担忧,怜爱。这是当初我在茅草屋做饭时不慎将手切伤,他露出的神色。
他将我放到地上,刚伸手,我便知道他想要撩我额前的碎发。
还未碰着,就听采宁在簇拥的下人里面喊了一声郎君!
慕齐扔下我,跑道她跟前,搂着她,撩起她额前的碎发说:“宁儿,别怕,我在,我在。”
好一声宁儿,好一声郎君,未成想二人的感情深厚至此,我心揪紧了疼,兜兜转转,我终是多余的一人。
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失魂落魄的回到偏殿。
11
偏殿灯火摇曳,风吹帐动。
我坐在案前,拿了好几壶酒,今日便将它喝个尽兴,似乎齐湛又说对了,一酒真的能解千愁,我的心好像不那么痛了!
我扯下腰间徐湛赠我的玉佩,细瞧才发现里面竟比以前多了“蝶衣”二字。
寻一坛酒续饮,却被人拿了去,连同酒壶一起拿走的,是齐湛赠我的玉佩。
“还给我!”酒意熏的我面色潮红,我倔强的抢回了玉佩,系与腰间。
“好一个蝶衣!衣衣,这是他给你的?”他拽住我的手,恳切的看着我。
我不理他,使劲的掰开他根根分明的手指。
他似乎也意识到抓疼我了,便松了手。一同和我坐在台阶上,饮了一壶白酒下肚。
他两手撑在膝盖上,双眸微垂:“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怎样对你?是当你要娶采宁回来我还得整日在府上看着你们你侬我侬?还是采宁说要砍掉我的枇杷树时我要坦然接受?
他将我的手按在他的胸口,苦笑着对我说:“衣衣,你和采宁同时落入江中,我一股脑只想救你,你怎么不理解我的心意呢?我爱你!你也爱我对不对?”
我虚弱的推开他,附在他耳边:“不爱了!”
当我说出这句话时,就像是千万只蚂蚁在心口撕咬般的疼。
他捏着我的肩,发疯似的摇:“你是不是爱上他了?你告诉我!”他的眼里溢满了怒意!
我而看到时却格外的畅快!我笑着说:“对!我就是喜欢他!”
他不管不顾的将我抱到床上。
唇与齿的交缠很快让尝到了甜腥味!鼻息的酒香让脸变得愈加的晕红!怒气和委屈让心口变的更加的疼痛!
我脸上挂满了泪!
12
自从那日之后,我开始吃饭时犯恶心,小腹也日渐鼓起来。
小蝶帮我寻了个大夫给我诊断,大夫给我把脉后告诉我这是喜脉!
我十分欢喜,摸着小腹,我终是有自己的孩子了,尽管他的父亲不爱我。
这几日,我开始缝制小孩的衣物和虎头鞋!慕齐未考取功名之前,他就常常对我说:“衣衣,我们要是有我们的孩子多好!”
我想找一个合适的日子告诉慕齐,尽管现如今他本就不爱我。
但我不能剥夺他做父亲的权利!
我第一次走出偏殿,来到慕齐的主殿,外面的确实热闹很多,殿里的丫鬟见了也并未行礼!
但我并未怪他们!
因为我本身出偏殿的时间并不多,他们不识我也很正常!再者我并不十分在意这些礼节。
我走进他的卧房,房内焚香,和他身上的是同一种!珠帘玉屏,檀案简书。
我仔细的打量着他屋内的一切,这便是他日夜生活的地方。
这的下人告诉我,他带采宁去上山祈福了!还需我等上一段时间!
实在无聊,我便坐下看着他案前的书,上面全是军书兵法,谋略策谋。
他何时爱看这些书了?他之前不是喜欢看诗词歌赋吗?现在怎么喜欢上了谋略?
很快,我便注意到了他砚台上的那支笔,被他握的地方已经变得有些淡白。
我怎么不会记得这笔,这笔都是我给他做的,当时的我们终日为一日三餐发愁,哪里还买的起笔,那时在他生辰的时候,我便亲手砍竹做杆,兔毛做头,做这只笔作为生辰礼。
不曾想他还留着!
慕齐进来时,看到坐在他案前的我,略微有些震惊,但很快就恢复了平常的神色。
我刚想开口告诉他我*的事情,却被他抢先一步:“蝶衣,我们和离吧!我只想和采宁一生一世一双人!”
酸涩从心中蔓延全身!
好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你也曾对我说过,我握紧拳头,看着他,蔑视着笑了,错就错在我对他孤注一掷的爱情。
他行云流水的写好了和离书,我摸了摸我的小腹,拿起我赠他的笔颤巍巍的写下了蝶衣二字。
而他的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冰冷!我们为什么会这样?
之前我们多好,你读书写字,我做饭刺绣,夏天热时你给我扇风驱蚊,冬日冷时你拥我入眠!
我给了他一巴掌,他未生气,只是凉凉的说:“也就算是还清了。”
13
冬日天气越来越凉,我搬回了我的茅草屋,其实阿爹那个时候找过我,他叫我回蝶府上住。
此时的我怀着身孕,还被夫家休了,我实在不想让阿爹为此被街坊邻居看了笑话。
虽然阿爹不甚在意这些,但是我在意,我拗着他嫁给慕齐已经不孝,怎能让阿爹现如今为了我又成为他人笑柄。
所以我还是婉拒了阿爹。
天气越来越冷,由于心事,我的身子也越来越弱!终日三番两次的咳嗽。
因为我怀里的小东西,我不得不叫小蝶给我找大夫开几副药,但是喝了也不见好。
一日,我在屋里面小憩,却有人敲门。
我以为是阿爹还看我,匆匆穿了鞋便去开门,来的不是别人,是徐湛。
他穿着狐裘,头顶和肩上布满了雪,手里拿了几个上好的木炭!
我愣住了!
他朝我笑了笑:“不叫我进去坐坐?”
我这才回过神,将他带进我的屋里,他细瞧了我住的地方后,这才将目光停在我腰间的玉佩上,眼角笑成月牙状!
他告诉我,阿爹已经将我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跟他说了!
他握起我的手:“小衣,跟我走吧!来我府上,我护着你!”
窗外的风从门缝灌了进来,我不住的咳了咳。徐湛连忙起身将门关好,跑到我跟前轻轻拍着我的背!
接着拿起我的手朝我手心哈了一口热气。
我看着他,心中微微泛暖!
他对我说:“小衣,你不为自己的着想也得为你的孩子着想,你这身子,在这里只会越来越差。”
徐湛说的并无道理,大夫也曾对我讲过这个地方不利于养胎!但是我实在是没有地方可去!
为了孩子,我只能委屈他了!我答应了他。
14
很快我便般到了徐府!
徐府很大,徐湛为我安排了一个朝阳的屋子,屋里的陈设十分精致,带着儒雅之气!
屋子中央有一小块莲池,里面放着些许鱼,这样让整个屋子生气了不少。
徐湛并且每日都会领大夫来查看我的脉象。大夫说,我的脉象越来越稳定了,我的心也安稳了下来!
徐湛每日都会抽空扶我到周围走走!他知道我不便出门。于是每日都会出去给我带些吃食!
有一次,我说我喜欢他给我带的糖葫芦,他便将糖葫芦的小贩招进府里,只要我想吃,他随时可随时叫小贩为我做!
我曾多次对他说:“徐湛,你不必对我那么好!”
他也总是回我那句:“我乐意。”
他也会带一些小孩玩的玩意儿,他说我肚子里面的孩子一定喜欢。
我笑了笑,对他说:“万一不喜欢怎么办?”
他撇了撇嘴,拍着胸脯对我说:“怎么可能!他会喜欢的。”
有一次,他递给我一首他写的诗叫我品鉴,我看署名处写着杜仙二字。
我指着上面的杜仙二字,看着他,略带不可思议:“这真的是你写的?”
他或许没有看懂我想要表达的意思,同商量的语气对我说:“难道有什么问题?我再改改?”
我早该猜到是他了,他的字和我猜灯谜获得的杜仙的字如此神似,而我却未曾细看。。
我问他为何署名为杜仙,他告诉我他母亲姓杜。我没在问下去了,我怕勾起他的伤心事。
其实他母亲是一个很精明且才华横溢的女子,并且容貌更是倾国倾城。所谓红颜多薄命,用在他母亲身上在合适不过!
正是他母亲生的好看且单纯善良!所以才招他人嫉妒,设计陷害!
我笑着说:“我早该猜到是你的诗,其实我很喜欢你的诗,豪放且自由!”
他目光变的欣喜,接着又暗淡下来:“小衣,你都如此喜欢我的诗,为什么不能试着喜欢我!”
我一时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只能指着我的肚子,委屈巴巴的对他说:“徐湛,他饿了!”
他则收起之前的神情,刮刮我的鼻子,用颇为无奈的口气说到:“听命,在下这就去做!”
15
日子过的张牙舞爪,一眨眼,已经是艳阳天了,大夫说这几日我便要临盆了。
徐湛也放下他身上的琐事,一天到晚陪下我身边!不是给我念书,就是为我弹琴,他说这样我肚子里的孩子便会安静下来,顺利生产!
我道他幼稚,一个状元郎还信这些!他则对我说:“信则有,不信则无!”
该来的还是来了,我绣着针线时,感觉小腹格外痛,我喊着一旁正在写诗的徐湛。
他连忙将我抱起放在床上!不久便叫来了稳婆!
汗水布满了我整张脸,耳边皆是稳婆在我身边喊我“用力,孩子快要生下来了。”的声音。
生孩子真痛,比那日撕裂的痛还要疼上数百倍!被单被我揪成一团。
意识混沌之际,我看到了慕齐的身影,粗布单衣,枯枝缠发!皆是我第一次见他的模样!
我吃紧力气!听到一声婴儿啼哭,便昏了过去。
16
我醒来时,徐湛正抱着孩子,摇这波浪鼓,见我醒了,他将孩子放在摇椅上。
他将我孱弱的身子扶起半靠在床上,接着抱孩子到我面前。
他告诉我是男孩!
我想:“男孩好,像父亲!”
我仔细的瞧着面前的孩子,他的眼睛和他父亲的真像!
他抱着孩子,转头对我说:“小衣,给孩子起个名字吧!”
我想了许久,才说:“叫慕七吧,与弃同音!”
只从有了阿七,我的精力都转移到他的身上,第一次为人父母,很多地方我都应付不过来。
我不再关注慕齐和采宁的近况。即便有一些关于他们的事情传到我的耳中,我也只当是听了一些八卦!
书上说:听到那人的近况,内心不在泛起那所谓的波澜,方称放下!
我闲来无事,也重新拿起之前的琴谱,开始弹奏!有时我弹着弹着,徐湛就开始吹箫合奏!他确实有才,任是我弹再难的节拍他都合的上来。
我也开始走出徐府,试着逛逛集市!买买脂粉重新打扮自己,我现如今有恢复了之前的神采。
17
再次听到关于慕齐的消息,是快要立夏之际。
那天我拿着集市上买的糖葫芦,吃着碗里的馄饨。
在我邻桌穿着官袍的两人谈论着:“如今丞相与燕国勾结,被慕齐检举倒台,看来是要大战了!”
慕齐检举了丞相,何为?
我又笑了笑,此人,当初为了娶采宁,连我阿爹都可以被他搞下狱,丞相又算什么呢?
采宁只是重新走了我的老路罢了!
我回到齐府,推开我房间的门,看着一个我熟悉不能再熟悉的身影
他的眉形,他脸上的轮廓,他多高,腰几尺,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他正摇着波浪鼓,风正吹在他额前的几缕发上,他看着七儿,笑的开怀!
看到我,他跑了过来!拥住我的手,带着向往的目光看着我:“衣衣,我好想你!我们终于可以在一起了!”
我放开他,冷笑道:“你慕齐真是太高看自己了,你当我蝶衣是什么人,说弃便弃,说和便和!”
我又笑道:“近闻你慕齐又有一个大手笔,把采宁的父亲送入狱中!慕齐,你可是一点也没有变呀!”
他未答我,反而搂住我的腰,脸撑在我的头发上,轻轻摩挲!
他一遍又一遍的跟我说对不起,声音也开始变沙哑!最后成了哽咽:“衣衣,我在考完科举之日当晚,便听到丞相与燕国之人密谋的对话,苦于没有证据,于是我才接近采宁!”
他抬眸看着我,目光如炬:“为了让丞相放下戒备,我只能这样做!衣衣,你是知道我的志向的。”
我想起了在茅草屋的日子,准备要参加科举的日子,温书一温就是一整天,我实在无聊,就会钻他怀里,他头压在我的肩上,手环过我小声的默念着书上的内容!
那时我便问:“慕齐,你为何刻苦至此。”他笑着拿起我的手,摊开,写下了:“精忠报国”四字。
我推开他,摇着七儿的摇床,缓道:“慕齐,看看孩子吧!”
他背着我环住我的腰,头搭在我肩上:“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我推开他,心里绞痛:“慕齐,你知道吗?偏殿的枇杷死了,任我怎么浇养它都不会抽芽了!”
我之前对他向来是有问必答,如今答非所问也用到了他的身上,好的很!
17
再次去慕齐府上,是因为我要去接我的七儿,其实我并不阻拦他见我的七儿。
他要将七儿留在他的府上,我也没有什么意见!我不希望我的孩子没有爹爹的疼爱!
我看着府邸前面的牌匾,早已不再是慕宁府,而是将宁字去了!改成了慕府!
我看到七儿时,七儿正睡的甘甜!
听这的下人说,采宁还未走,我寻到她住的地方,是府上的偏僻一角。
我推开她住的偏殿,眼前是深井枯树,残藤孤鸦!好是凄凉!
我看到采宁坐下殿前的石桌上,低头数着地上的蚂蚁,她头发散着,残风吹着她的发!面色已经蜡黄无光!
我坐到她对面,她未抬头看我,声音不再似之前稚嫩:“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我从桌上倒了一杯茶,抿了一口,涩味逼人,难以入咽,我轻笑道:“没什么可笑的!他之前不也是这般对我,我们只是有相同遭遇的可怜人罢了!”
她摇摇头,强笑着说:“我们不一样,他对你始终是不留余地的偏爱!而我,从头到尾都是利用!”
“我明知道他接近我是因为我爹爹,我却始终抱着一丝幻想,万一他就爱上我了,那时候他便会为了我放过我爹爹!蝶衣,我真的是爱惨了他!”她的脸上挂满了泪!
“我明知道他在他房中焚着麝香,我明知道他终日拿着我和他成亲之日你送鸳鸯手帕低声叹息!我明知道……”泣泣不成声!是无尽的委屈!
“蝶衣,当大夫跟他说你有他的孩子不甚被我偷偷撞见之时,我偷偷的看着他像个孩子般兴奋的手舞足蹈,你知道我那时有多狠你!他与我成亲至今,从未有过夫妻之实!而你,却轻轻松松有了他的孩子!”
我走出偏殿,手里拿着那枚金闪闪的簪子,采宁告诉我,这本就是属于我的,就像是慕齐,任是她怎么抢,也不属于她!
我走到我之前住的偏殿,在那枯朽的枇杷树底下,寻一根枯枝将簪子埋了进去!
18
这天下终究是乱了起来!
燕国攻入晋国,周边的邻县相序沦陷,慕齐抱着七儿找到我。
我知他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他搂着我,深深的亲吻我的额头,我这次没有推开他,我知道他对我有深深的依恋与不舍!
他将我绣的帕子放到七儿的衣兜里面,转身打量了我许久,揉着太阳穴!
接着手抹过鼻子和嘴巴,对我说:“衣衣,要不你嫁给徐湛吧!我知他对你很好!我信他会给你幸福的!”
我卷着衣带一圈又一圈,咬着唇:“慕齐,所以你到现在还是将我推开!”
他起身搂着我,颈间一遍又一遍在我发间摩挲,接着吮干我眼角的泪:“衣衣,你知道吗?我是爱你的!但是国家动荡,我没有办法置身事外!”
乱世之下,安有完卵?我知他的志向!
我取出他塞到七儿兜间的帕子,剪了一缕青丝放在上面,再重新放到他的手上,对他说:“慕齐,这次我们两都不要放手好不好!我等你再回来娶我!我要你下三书六礼,为我办十里红妆!”
他点了点头,将我的帕子放在他的心口的位子!接着毅然决然的走出了徐府!
徐湛也开始忙碌了起来,从他越来越颦蹙的眉头我便知道着战势十分吃紧!
一日,他突然提出要搬回京城,我便知道了大半!
我扯着他衣袖,询问他:“徐湛,他怎么样了,你告诉我!”
兜转多年,我才发现我对慕齐仍是孤注一掷的爱!
他揉揉我的碎发,对我说:“邻县没守住,慕齐也不知所踪!”
19
我叫徐湛带我阿爹阿母还有我的七儿先走!
在跑去慕府的路上,四处哀嚎,百姓大都是面黄肌瘦,饥寒交迫!有的漫无目的的四处逃窜,有的疲惫不堪的等待死神降临!
我终于明白我的男儿郎的志向了!
我跑到慕齐的府前,面前已经是残灯破匾,瑟瑟门庭!
打开偏殿的门,在枇杷树下挖了许久,终于找到了那支金簪。
我本想直接走人,但是我听到隔墙不远有幽怨婉转的歌声传来!带着悲凉与幽寒!
我跑到采宁住的地方,果然是她!
许久不见,她头上皆是银丝!形容枯槁!
我拉着她走,却被她推开!
她得意的大笑:“蝶衣,是慕齐毁了我,那我便毁了你,这也算两清!”
我很快知道她话里的意思!看着燕国的士兵推门而入,他们手里的剑带着浓重的血腥和煞气!
我愣了愣,苦笑着,这命运我是躲不过了!
“快走!”
一声竭力的叫喊把我惊醒!徐湛挡在我前面挥剑和敌军厮*!
我和他对视一眼,他仍是温润如玉的朝我笑了一下,看向敌人时很快又变得冰冷坚毅!
徐湛曾经告诉我,他不喜欢拿剑的感觉,因为这意味着*戮,意味着受伤!
面前的人终是为了护我拿起了剑!义无反顾的为我的生*出一条血路!
我知如果我不逃他的努力就白费了!
我朝后门跑去,在离开的最后一霎转头看他!
目光对视,是生与死的诀别:“小衣,快跑,别回头!”
我跑到街上,四处更加乱了!
我转看四方,人潮哀嚎,四方逃窜,皆是一片凄惨!
是军队军马和脚步的提提踏踏从人群中传来,很快便分出一条道来!
我看着带着头盔,穿着铁甲的慕齐挞马而来!我心中微喜——他没有死。
他一把把我拉到马背上,拥着我策马向前。
他跑的方向正是慕府!
很快,慕齐便将慕府的乱党除尽!
我慌慌张张的跑到采宁的偏殿中,我一眼便看到了那枚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的玉佩!
终是应了他那句话!只要看到玉佩,我便认得他!
他浑身沾满了血!身上出了好多口子,我跪在地上将他半扶起来。
他那双雪亮的眼睛依然透彻纯正!像春日的艳阳天!
我心绞般痛,泣不成声。
他伸手抚摸我的脸颊,笑了笑:“小衣别哭,”接着口中又吐了一口鲜血,强撑着从袖间拿出一个手帕,放到我手心:“我等不了你了,但你要好好的!”
言毕,双目缓阖,手无力的垂下!
我打开手帕,上面绣的正是我当日叫小蝶送给他的枇杷!
“徐湛!”我悲痛的将帕子放在胸口,大喊一声,便昏了过去!
20
京城的军队前来增援,燕国只能退兵。
晋城也守住了!
百姓开始整顿战乱之后的残局!既带着活下来的庆幸,有带着对死者的忧思!
我将徐湛埋在了茅草屋的枇杷底下!一有空,我便拿着萧在那里吹!吹的正是那首《别》。
徐湛离开的第三年,我和慕齐重新成了亲!凤冠霞帔!十里红妆!主宾欢喜!
徐湛离开的一起年,我带着我的小女儿思湛,来到茅草屋的枇杷树下,那枇杷又大又黄!
我执手吹萧,同萧声一同流出的是我的泪!女儿吃着枇杷!
女儿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阿娘,你怎么了?”
我蹲下,擦掉她嘴角的残汁,笑了笑:“母亲在见一个人!”
“什么人!”
我站起,看向天,平静的回复:“故人!”
完结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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