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变得似乎不太合群，很少与人聊天。因为我不知道聊什么、怎么聊。但是，我还是常听别人聊天，即别人聊天时，我做壁上观。做壁上观也好，可以欣赏别人聊天。品赏别人聊天，其实也是一件挺有兴味的事情。
因为某种原因，工作日的早餐和午餐，我们都是固定的一拨十来个人在一起吃饭。吃饭时，大家围着一张餐桌，自然免不了会聊天。这种情况，大约有5年了。比我年龄大的，最多大3岁；比我年龄小的，最多小4岁。也就是说，我们这拨十来个人都是同一个年代的人，且多数出自农村。这就注定了我们经历也大致类似，小时候放过牛、喂过猪，20世纪70年代末和80年代初上大学，毕业后又都在体制内工作。当然，如今职务有高低，有正厅、副厅，起码也都是正处。所以，不论什么话题，总能有人会和你产生共鸣。
我总结，我们这拨人聊天内容大致分三类。一类纯属八卦；一类讲自己的奋斗历程；剩下一类则是卖惨，回忆年少时痛苦的经历。
能聊八卦的人少。但是能聊八卦的人绝对不能小觑。说明他在江湖上混得开，渠道多，小道消息也多。厉害之处还在于，他聊的时候是八卦，但过不多久，就会被证实。被证实之后，人们才恍然大悟，原来他说的着实不是八卦，并非空穴来风。于是，人们暗暗地心生佩服。遇到没什么可聊时，就会有人点他的名：“喂，又有什么八卦可以发布的？”他笑笑，便又开始八卦。当然，遇到有些八卦，一听便知，那是明显的八卦，他姑妄说之，你姑妄听之，他说完，大家开心一笑也就了事。
聊自己的奋斗历程，几乎多数人都会聊。聊的人，聊至兴处，捶胸顿足，唾沫四溅。至于与事实是否相符，则是另外一回事。有些人喜欢较真，要和他掰扯几句，可能就会出现不愉快的场面，甚至瞬间就会冷场。但是，即便是聊天，遇到这种情况，主聊的人和掰扯的人可能就此结下了梁子。因为有些人太在乎别人的视线和评价了。他们不知道日本心理学家岸见一郎曾经说过的话：“太在意别人的视线和评价，才会不断寻求别人的认可。对认可的追求，才扼*了自由。由于不想被任何人讨厌，才选择了不自由的生活方式。”都是成年人，多数人都知道这是无关宏旨的侃大山，不必较真，即便对他大言不惭的说辞有所怀疑，也只是互相使个眼色。这世上必有一类人是同类，不必多说一句，一个眼神就足矣。我只能说，喜欢聊自己的奋斗历程的人多是把自己看得太重，我对这类人敬而远之，或者避而远之。
卖惨的，即谈年少时痛苦的经历的人不多。毕竟都需要用一生来治愈童年。这种场合的聊天无益于自我心灵的治愈。偶尔有人谈起，也只是想为自己现时的辉煌做一个小小的衬托。这一点，大家都心领神会。因为，都经历过那个特殊的年代，无论怎么惨，都是可以想象的。
其实，聊天内容也并不限于以上三类，偶尔也会聊点严肃的。所谓严肃的，必涉及“三观”。这类话题很难深入。因为有人爱给你“扣帽子”，说你是唯心主义。我们这拨人由于所受的教育，对“唯物”与“唯心”总是喜欢锱铢必较。英语中有一个文字游戏：What is mind？ No matter. What is matter？ Never mind. 我们可以把这段英文解释为：什么是唯心主义？那就是no matter，否认物质的存在。什么是唯物主义？never mind，从来不谈精神，从来不谈心灵。我们都知道，no matter、never mind在英文中都是没关系、别介意的意思。他们不懂这个游戏的含义，我也没有和他们提起过这个游戏。
曾经有位睿智的老领导告诫我：“别为了获得共鸣，讲起过往没完没了。无意间展现的品质才胜过千言万语。仔细想想，你哪次滔滔不绝后，带来的不是悔恨。”今天，我发现，此言用在聊天上，也不啻于金玉良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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