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往常一样,晨8:00,下楼,脚步轻快不变,踏上上班路。
和往常又不一样。不经意间,我瞥见小区花园那棵开得正热闹的桃梅树下,静静蹲伏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它通体黝黑,只有一只眼睛环一小块白斑,四个脚趾也着点白,好像刚刚踏过积雪染上雪迹。此时此刻,它的神态很是悠然,似乎正在安享阳春晨光的清爽惬意。我的心倏然一震:这莫不是我曾经最宠爱的猫咪——小黑妞再世?!
驻足仔细端详,哦,它没有我的小黑妞毛色亮顺,而且比我的小黑妞魁梧得多。看样子是只雄猫。而我的小黑妞是母猫。
当它的目光扫视到我偷偷打量它,先是一愣,原先半眯着的眼睛登时圆睁,机警扫过全身。但见它身子微微躬起,眼光随着我的脚步游移,摆出随时准备逃跑的架式。
怕吓着它,我小心翼翼地蹲下身子,伸出手轻轻地唤它,希望它能够到我近前来,让我轻轻地为它梳理一下有些凌乱的毛发,就像多年前抚摸我的小黑妞。
可就在我蹲下身的一刹那,它惊恐地逃走了,瞬间就消失在花园的冬青栅栏里。
满心失落地站起身,我的眼角微微润湿了。
小黑妞来历是的,我的小黑妞不是名贵漂亮的猫咪。它只是很普通的家猫,样子可以说还挺丑,但它留给我的可爱记忆永不磨灭。
三十多年前,也是一个初春,下班时,妹妹从单位拎回一只病殃殃脏兮兮瘦骨伶仃黑不溜秋的小猫儿,说是一位舍友扔在宿舍里的。这位舍友本来家里想养只猫,一位同事就给它带来了这只刚断奶的小猫儿。可舍友嫌它太丑,加之它确实太弱小,几乎还不会吃东西,就不打算带回家了,说是放宿舍里养着。
这只小猫也真是太过怯弱。它从盒子里一被放出,就一头钻到犄角旮旯,任怎么唤也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叫唤,一声比一声凄厉。第一天晚上妹妹和舍友就是在这样的叫声里烦烦地睡去。
第二天一早要上班了,也没见那舍友对小猫采取任何“关爱行动”。妹妹实在不忍心,就把一点吃的东西嚼碎,找了个小碟盛上,给它放在床底下,又给它添了点水。晚上下班回来一看,水倒是见少,饭几乎是一点没动。小猫的叫声还是那样凄厉,但已经虚弱下来,直至无望无助地*。
妹妹趴下身子,想唤它出来,却没有任何效果。舍友提议用棍子把它赶出来扔掉,可怎么折腾小猫也不出来,只好作罢。于是小猫又声音沙哑地惨惨叫了两个晚上。等到第三天下午妹妹下班时,小猫的叫声已经十分微弱。这天是周末,妹妹每个周末都要回家,担心小猫会活活饿死,就提出要把它带回家。舍友自然顺水推舟,于是叫了几个男同胞帮忙,把床什么的统统挪开,才把小猫提出来。妹妹就把它放在尼龙绸包里,用自行车载回了家。
说到这里我想有必要提一提我的喵星人之缘。
我的喵星人之缘60年代末我出生时,我们家还是农村的一个大家庭,有爷爷奶奶爸爸妈妈,还有一位待嫁的姑姑和两位十几岁的小叔叔。因为爸爸是兄妹七人中的老大,那时候也不兴结婚就分家,所以家里还有三个姑姑嫁出去之后,加上我一共8口人。不对,得纠正一下,应该是9口,因为还有一只极为乖巧的灰黑毛色的狸猫,据说长我3岁,已经是好几窝小猫的妈妈了,周边好些邻居家的猫咪都是它的子女。所以,从小,我就把猫咪当成家中的一员。
脑海里到现在还留存着这样一幅温馨的画面:冬日里,阳光透过木头窗棂斜射在铺着竹篾编织的有红白格纹凉席的土炕上。爷爷盘腿坐在炕西头,执一杆长长的旱烟袋,烟圈一圈圈悠然地升起,又消散;奶奶坐在炕东头,面前摆一黑色的茶盘,茶壶和茶碗也都是当地的黑泥烧制。奶奶身后是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上面摞着三个枕头(我从小就和爷爷奶奶在东间睡。爸爸妈妈睡西间,姑姑叔叔们睡厢房)。此时的我呢?小小的我背对着窗台面朝北伸腿坐着,两腿间散落着各种各样的小玩具,大都是土玩具,印象中有玻璃球、小药瓶、不全的军棋子、不好用的弹弓(小叔叔们已不屑玩的)、糖纸……当然,还有一个布娃娃、一个彩色橡胶狮子和一些软硬塑料玩具,那都是姑姑们姨们带回来送我的。而猫咪就在我身后的窗台上蜷曲着身子呼呼大睡,不时有安逸的呼噜声发出,让冬日倍增家的温暖与安逸。等猫咪睡醒了,我就会和它玩上好一阵。它最喜欢我挠它的脖颈,一挠,她就会四脚朝天,舒舒服服展开肢体,看上去似乎满眼满脸都是惬意。
那只猫最终是寿终正寝。这时叔叔们也已长大成人,爸妈就被爷爷分出去,独立建起自己的房子过日子了。我也就有了自己亲手养大的第一只猫咪——也是一只小狸猫,是从邻居家要来的。至于是不是我们家那只老猫的后代无从考究,只知道我像爱那只老猫一样爱着他。可是,小狸猫没多久就病死了。孩提的我伤心至极。直到有一天在亲戚家看到一窝像小老虎一样毛色的小猫,并且亲戚答应在小猫断奶后送我一只,那份伤心才慢慢消除。
这只小猫像极了小老虎,我就称他为“虎虎”。在我的精心呵护下,虎虎长得很快,也越发地可爱。每天放学,我第一件事就是去看看我的“虎虎”。有时他会在炕上温暖的角落呼呼大睡,有时会在院子里戏耍,一个皮球、一只小铁罐、一根从屋檐垂下的绳子、还有院子里的花枝树叶,都是他的好玩具。我一回来,也就成了他的玩伴。即使我安安静静地写作业,他也会在一旁挑逗,用小爪子拨弄拨弄我的笔杆,翻翻我的书本,在我腿上或胳膊上蹭痒……有时趁我不在会弄得我本子上一团糟,我也一点不恼,反而愈加喜欢它。
可是有一天,“虎虎”失踪了。那天是周日,家里因为有客人,院子的大门没及时关,“虎虎”就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我从中午找到夜半,几乎走遍了全村。只要听到谁家有猫咪的叫声,都要敲开门问询。但……妈妈说那些天我像丢了魂,每当听到小猫的叫声,都要寻声察看。自此以后妈妈下了一道禁令:不准再养猫!我也因为惧怕失去,加之随着学业占用的时间越来越多,就再也没有养猫。
直到妹妹拎回“小黑妞”,那时我也已经参加工作了。
小黑妞终成家中一员小黑妞从妹妹的尼龙绸包里爬出来,已经十分虚弱,但还是很快躲进了角落,样子十分胆怯。
说实话,见到这只黑不溜秋的小猫,一开始我心里并没有太多的喜欢,更多的是听到她的经历产生的怜悯。恰好那天家里煮鱼,我就着鱼嚼了一口馒头,放到一个小铁碗里,来到她躲藏的角落,柔声呼唤“猫咪——猫咪——”,想唤它出来吃一点,可是它怎么也不出来。我就把手伸进去抓她,终于揪着她头皮扯了出来,可她还是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想往墙角钻。
我费力把她头按进碗里。可能真是饿极了,加上是新鲜的鱼味,她竟然在舔舐了一下后,埋下头吃了起来。我很高兴,就放开了她,看她舔食。
她看来才刚会吃流质食物。看她在津津有味吃我嚼细的吃食,一股怜爱之情油然而生。我伸手想抚摸一下她,谁知她身子一激灵,又想往角落钻。我一把按住了她,又硬把她的头按到了碗里,然后,又按下她的头喂她喝了一点水,这才放开她任她躲藏。连续几天,我都是以这种方式喂它。
终于有一天,当我拿来她的食碗呼唤“黑妞——黑妞——”时,她竟然自己大胆地走了出来。那时我的那股子高兴劲甭提了,小黑妞终于认可我了!但她也就是面对我主动露脸,家里的其他人那时基本看不到她主动从角落走出。只要不是我呼唤,她是绝对不会走出来的。
再后来,小黑妞终于把我们的家当成了自己的家,性格也慢慢活泼起来。炕上,床上,厅里,院落,到处留下她快乐嬉戏的身影。我和家人也都喜欢上了她。
小黑妞生活极其规律。她特别喜欢“夜生活”。每天晚饭后,在和我戏耍一番后,她都要跑出去。我也不知她究竟跑去了哪里。一开始还担心她走失,经历多日后,我们才认定小黑妞绝对不是一只“不回家的猫”。每天早晨5点半左右,小黑妞在正屋门外用爪子扒拉叫门的声音就会准时响起。这也正是我妈每天醒来给全家人备饭的时候,因为爸爸上班早。
妈妈起来第一件事就是给小黑妞开门,然后清扫小黑妞摆在门口的几只死老鼠——那是小黑妞在展示一夜的劳动成果呢。她从来不吃自己*死的老鼠,总是这样叼回来。周日往往大家晚起,不能给她及时开门,她就会爬上我这间的窗户,边叫边转来转去,时不时用爪子哗啦一下窗棂,直到把我叫醒给她打开门,她就窜进来毫不客气地爬到我床上,蜷缩我脚下的被面上。值得一提的是,小黑妞从不钻被窝。这和以前的那几只猫咪绝对不同。她也喜欢睡床,但只睡床脚,大多时候是正压住我的小腿。等醒来和我们一起吃过早饭,它的睡觉地址就转移到了我妈他们那间。我妈总把被子叠在炕头,她就睡在那摞被的最高处。
白天家里没人,小黑妞可能就这样睡一整天。因为大多时我回来发现猫食基本没动。
听谁的号令小黑妞能听懂我的呼唤,甚至于脚步声。无论她在哪里,只要我发出“黑妞——黑妞———”的呼唤,只要她听得到,都会喵喵叫着飞奔到我身边。更有趣的是,每天傍晚她一听到我的自行车铃声推进大门洞就会从“白日梦”中醒来,跳下被子伸伸懒腰喵喵叫着直奔出来迎接我,并且一直黏在我脚边,直到我给她准备好晚饭。我们家下班一般是妈妈第一个,我第二个,爸爸最晚。妈妈回来小黑妞依旧呼呼大睡纹丝不动。我告诉爸爸“小黑妞”会听我的自行车铃声和脚步声,爸爸不信,因为爸爸也经常喂她,觉得她和自己也很熟。
直到有一天,我和爸爸同时回家,在胡同口遇见。推车进大门前,我让爸爸先进大门并按自行车铃看小黑妞反应,结果真没见小黑妞动静。我特意在外等了一会儿,揣摩着爸爸进屋了,才一边往过道里推车一边按着铃声,隔着窗户就见到小黑妞“倐”地从叠得很高的被子上跳下喵喵叫着冲出屋门向我扑来,爸爸才算真服了,而且见人就告“稀奇”。
小黑妞当妈妈了来年春天,小黑妞*了。虽然渐渐地大腹便便,但生活规律一点没变。我给她准备了一个大纸箱,就放在我床底,里面铺了很厚的一层棉絮,想给她当产房,而且经常抱她进去“熟悉环境”,她看样子似乎不反对。一天下班回家,我听到了小猫细细的喵喵叫,我心中一喜:小黑妞当妈妈了!赶紧拖出”产房”一看,咦?小猫儿呢?
寻声找去,竟然是从我写字台的橱子里发出的叫声。
赶紧打开橱子一看:小黑妞竟然把我橱子里的一摞练毛笔字画画用的宣纸扯碎,铺就“产床”!我双目圆瞪:那时宣纸还是奢侈品,我平时练习毛笔字都不舍得用呢!可是面对小黑妞那双亮晶晶的眼睛和那一团可爱的小猫儿,我又无可奈何了。唉,贡献了吧,只要小黑妞喜欢。可是橱门一直是关着的,小黑妞又是从哪儿进去的呢?经查看,原来写字台左面橱子上边有一抽屉,抽屉里面有一个空头,正和橱子相通,可能小黑妞早就盯下这安全隐秘的地方了,也知道我不会因此责怪她,所以就……已经这样了,就先让她当几天育婴房吧。
小黑妞的儿女一共有6只,其中只有一只是纯黑色,其他都是黑白相间,比小黑妞都要漂亮得多。小黑妞是一位极其称职的母亲,大部分时间都守在孩子们的身边,连夜出的习惯也基本改掉了。不几天,小猫儿们就都睁开了亮亮的眼睛,还开始了“行动”,动辄就从橱里滚落地下,小黑妞只好再把他们叼上去,照看得很辛苦。于是我决定启用那个早给小黑妞和孩子们准备的家——大纸箱。我把小黑妞的孩子们一只只抱进去,然后把小黑妞也抱进去。小黑妞显得很不情愿,但又无奈,因为她拗不过我,所以就安静下来舔舐着小宝宝们,似乎接受了这个新家。可等我下班回来一看,她们全家又都进了橱子,我回来的时候,小黑妞正往里叼一只调皮的宝宝呢。我连忙拦住小黑妞,把她和这个宝宝一起抱进大纸箱,又把那些宝宝捧进来,然后一边拍着小黑妞的头一边对她说:我这是为你好,你看看橱里,能有这里宽敞舒适吗?棉絮那么松软,再说你也不用再担心宝宝们爬出去,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小黑妞似乎听懂了我的话,再也没有转移宝宝们。
随着宝宝一天天长大,小黑妞又恢复了夜出的习惯。
永别了,我的小黑妞有一天半夜,我们忽然被小黑妞异样的敲门声和“喵呜”声惊醒。我赶紧给她开门,惊异地看见小黑妞蹒跚着脚步走进屋子,依旧异样地“喵呜”着,有气无力地蹭了蹭我的腿,然后径直走向自己的“家”,很费力地跳进了盒子,一边“喵呜”一边舔舐着宝宝们一小会儿,然后又费力地跳出盒子,蜷伏在我脚边,难受地叫着,扭曲着,并且开始了吐白沫。
“妈,小黑妞这是怎么了?!”我赶紧蹲下身子,抚摸小黑妞的头。
“看样子是吃了被老鼠药药昏的老鼠了。”
“可是小黑妞从来不吃老鼠呀!更别说死老鼠了。”
“她现在要喂养这么多孩子,有可能早已经自己捉老鼠作为营养补充了。今天她捉的那老鼠一定吃了老鼠药,还没有死,让她逮到吃了。”
“那怎么办?快想想办法呀!”
“我去研点儿绿豆,冲点绿豆汤灌灌试试。”
我们扳着小黑妞的头,硬给她灌进绿豆汤,小黑妞一点儿都没挣扎,就这样喝了,吐了;再喝,再吐;好大一会,小黑妞似乎减轻了一点痛苦,安静地趴下来。为了她更舒适一些,我把她抱到了一个地垫上。
“也许没事儿了,你也赶紧上床睡吧,明天还要上班呢。我收拾一下也去睡。”
我担忧地看了看小黑妞,轻轻地抚摩她的头,低声说:“小黑妞,你也好好休息一会,明天早上一切都会好的,一早起来给你做好吃的,再也不让你出去捉老鼠吃。”
我又给她吃饭的小碟加了一点水和吃的,然后才上床睡觉。
“快起来,快起来,小黑妞死了。”
我是在睡梦中被妈妈摇醒的。想也没想,一个蹦下床。
“死在盒子里,身子都已经僵了。”
我赶紧扑到盒子边。
只见小黑妞侧躺在盒子中央,身子笔直,四肢舒展,身体已经僵硬了,眼睛却睁得大大的,满眼的难舍。几只小猫围在她身边,戚戚地叫着,拱着,似乎想把妈妈吵醒,喂它们吃奶。
我的泪水哗哗地流着,双手把小黑妞托出盒子。之后,和妈妈一起,在小黑妞平时最喜欢戏耍的小花园里挖了个坑,把她深埋了下去。进屋后,再看那些嗷嗷待哺的小黑妞的孩子,我的泪又禁不住流了下来。
后记:小黑妞的孩子们“这些小猫可能也活不下来了。它们还不会吃食呢。”妈妈担心地说。
“我喂喂看”。
我先是用自行车轮胎上的气门,我们称之为“嘴皮子”,套在“腹痛水”的空塑料瓶上,里面灌上新鲜奶,给小猫们喂新鲜的羊奶。一开始小猫们拒吃,我就把奶滴到他们嘴边。实在饿得不行了,舔舐到奶的滋味,才开始吃。
这样过了几天,把奶放到盘里,他们就会争先恐后舔舐。
再后来,他们就开始吃流食、硬食了。
同学、邻居都知道我家有几只可爱的小猫,我优选了几家特别爱猫、且有养猫经验的人家,把小猫送了出去,只留下一只最弱小的。遗憾的是,这只小猫后来走丢了。我找了好多天才宣布放弃。
大约半年以后,它突然又回来了。可是那时家里爸爸捡回一只小狗正养着,被它撞个正着。小狗汪汪叫着冲它跑过去,吓得它一溜烟窜上屋顶,任我怎么呼唤也不下来。我回家给它找吃食,寻思吸引它下来,结果,等我再出来的时候,它已不见了影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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