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3月，我踏上了前往欧洲的旅程，到那里去看望了六名欧洲踢球的中国女足球员。她们是中国女足留洋热潮的代表，她们走出去的勇气也在鼓舞着很多拥有着足球梦的姑娘。我试图去了解她们在海外生活的一切快乐和艰难的故事，希望能够把他们记录下来。她们的留洋经历并不能决定中国女足是否能够因此而崛起，但至少她们的经历，无论是好的、不好的，都将成为她们成长经历的一部分，或许也会对未来走出去的姑娘有所帮助。
撰文/张楠
“嗨！冠军 1，感谢大家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苏格兰杯决赛赛场边，沈梦雨拿着金牌开心地跟镜头说道。这是她在苏格兰获得的第二个冠军头衔，赛后她和好“姐妹”沈梦露一起捧杯合影。两个人一起为伴的海外生活，一同努力一同拼下来的荣誉，一同分享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
俱乐部的温馨让沈梦雨很快融入
从小进入国少队一路到国青，经历了很多大赛，她们也一直有着广阔的视野，始终都是在憧憬外面的世界。“我们在不同的国家踢球，跟不同的队伍去交手，也接触到了不同球队的打法。可能对于海外踢球这件事，我们的接受度也会更高。”沈梦雨这批球员不仅从小就接受更国际化的培训，多看书多学习一直都是从老女足球员高红带领她们的时候就提出来的要求。
在来苏格兰踢球后，经常能看到沈梦雨全英文接受采访，甚至还和男足门将乔-哈特进行对话节目，两个人交流苏格兰口音的英语话题。所以小时候的教育，不仅开拓了她们的视野和对世界的认知，更是提前帮她们打好了语言基础。这也是海外踢球最重要的一关。
沈梦雨在比赛中一直都是很勇猛 摄/张楠
“因为我一直有想要去看看外面世界的心，恰好当时凯尔特人突然有了这个机会，机缘巧合下我很想加盟这支球队。”2021年，一切都顺其自然，沈梦雨就这样抓住了留洋的机会。
当时还在疫情下，很难有人陪同一起来到苏格兰，她凭借着一身胆量就一个人来到格拉斯哥。还好俱乐部一切的安排都丝毫没有让她感受到孤独。下飞机，俱乐部就安排人来接机。而俱乐部原本有当地大学的赞助商，所以她们的住宿也安排在了大学宿舍里。
沈梦雨现在回想好像从来了凯尔特人俱乐部，自己还没有因为生活上的困难哭鼻子。刚到俱乐部，有两个队友的带领，让她瞬间忘记了孤独感。”我本来就是一个很单纯的人，那种孤独感对我还好，而且这些年我也适应了一个人，加上和队友住在一起。除了比赛训练，我们还会聚餐，大家约着去一些地方逛逛。这是最好的排解孤独感的方式。”沈梦雨从小笑起来有着两个美丽的酒窝，而一切的开朗也就让她轻松地融入陌生的环境。
但总会有些困难是她要硬着头皮去适应的。虽然之前的训练队友和教练对她都很照顾，但真正要站在场上，就会有很多真实的困难要去应对——比如第一次首发打比赛。
沈梦雨还记得自己第一场首发，站在场边她就紧张到不行。她跟之前和自己关系不错的队友说出了心里的那份紧张，队友一直在宽慰她：“没事儿，你很优秀。放心好好享受比赛就好。”
正是在队友这样的鼓励下，沈梦雨完成了在苏超的首秀。也就这样开始融入当地的生活。
如今，她已经在凯尔特人效力了两个赛季，两个杯赛冠军。上赛季苏格兰杯女足决赛中，她还为球队攻入了一粒进球。
沈梦露的旅欧启航孤独但坚定
沈梦露是这批留言球员中，第一个走出去的，她当年的选择是在葡萄牙。跟沈梦雨不同的是，葡萄牙的语言环境比英语国家融入起来要更难，不论是在训练还是生活上。
当年拿到了这个去葡萄牙踢球的机会，也算是圆了她之前去闯荡世界的梦想。“其实我觉得每个球员应该都有想要出去闯荡的梦想，而且现在欧美足球发展那么快，所以自己就想要出去多看看多学习，去提高自己。”
但葡萄牙留洋生涯对于沈梦露来说多少还是留下了遗憾。刚刚加盟葡萄牙体育，她就遭遇了伤病问题，初到那里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康复。好不容易回到队伍中，她所在的位置竞争又非常激烈。于是，她果断选择和俱乐部解除合约，一个人拖着六七个行李来到欧伦竞技。然而，到了那里又遇到了教练的不重视，好不容易等来了一个左后卫的位置。尽管那并不是她最熟悉的位置，但毕竟有了上场的机会。直到后来，终于获得了教练的信任，才回到了左边前卫的位置。旅欧第一年，19岁的沈梦露独自一人承受了太多。
年轻的沈梦露撑起了球队进攻大旗 摄/张楠
当时从里斯本搬家到欧伦小镇，原本她充满期待，以为等待自己的是跟里斯本一样安静的生活，和马上就能有机会登场的比赛。但到了那里，实际的情况和自己之前预期的反差太大，也会让她更神伤。“有的时候就是突然很敏感，或者心情低落的时候会有些伤感。”但沈梦露一个人在葡萄牙的生活更加紧张和充实。
每天两个小时的训练，整个节奏比国内的节奏强度要更大。但训练结束，所有的时间都是自己去支配。超市买菜、做饭、学习语言，她享受一个人独立的生活。
同样，对于沈梦露来讲，来到异国他乡踢球，最让她担心还是如何在最快的时间内融入球队。“我在去葡萄牙之前还是挺担心的，怕自己的能力跟不上，甚至担心在国外跟不上别人的节奏，能力反倒退步了。但其实有这种想法也是正常的，我也经常会跟国内的朋友们聊天，一方面排解自己的压力，另一方面也给自己找到信心。”她身上有着超乎于这个年龄的成熟思想，或许这也是让她在欧洲能坚强立足的重要原因。
“姐妹”终于在格拉斯哥结伴同行
在葡萄牙经历了波折的一年，沈梦露说自己来到格拉斯哥心态好了很多。
说到这里，沈梦雨笑着说：“难道不是因为我么？”两个人欣然一笑。
很多人都因为名字，以为二人是亲姐妹。但她们确实是没有血缘关系，但是胜似有血缘关系的亲姐妹。加上都隶属在同一个经纪公司旗下，两个人关系也一直很熟络。2022年下半年，沈梦露获得了凯尔特人两年的合约。而沈梦雨也凭借自己第一个赛季的优异表现，在这里站稳了脚跟。姐妹俩终于在格拉斯哥团聚，还住在一个公寓里，继续开始她们的“留洋”生活。
彼此陪伴成就更好的自己 摄/张楠
凯尔特人俱乐部一直都是一个开放的国际化俱乐部，球队无论是男足还是女足，都有不少海外球员，男足球队更是有很多来自日本和韩国的球员。整个球队亚洲的元素非常多，是一个包容性非常大的俱乐部。
而这支球队原本在格拉斯哥就有着非常优秀的历史，也有非常死忠的球迷支持。无论是俱乐部文化，还是球迷文化，都深深地吸引着她们。
刚到凯尔特人之后，沈梦露感觉教练能够正确地解锁她的说明书，虽然刚来的时候状态还没有达到她的最佳。但稳定的出场就是对她最大的认可。
然而，一切依然没有那么顺利。就在赛季开始不到一半的时候，沈梦露在一次训练中被队友铲伤，还好那段期间正好赶上圣诞假期，让她有时间去恢复。“刚来球队的时候，我最主要的目的是适应球队的打法。刚刚适应了，就受伤了。还好有一个月的假期让我去康复。”当然，最让她安心的还是身边有沈梦雨的陪伴，“梦雨在这里待的时间更长，有很多经验可以跟我分享。”
二人日常训练 摄/张楠
平时没有训练的时候，二人就会一起研究饭菜，去逛超市。还会约着去咖啡厅坐坐，在宿舍里打扫卫生，一起看书、学习。沈梦露之前在葡萄牙练就了一手厨艺，在网上学做菜，就会给梦雨做。现在沈梦雨的胃已经被梦露养回了中国胃。之前从来没有下过厨房的她们，现在基本有食材，就能做出一道像样的菜。连沈梦雨都觉得梦露的厨艺真的是一绝。
今年大年三十那天，梦雨和梦露还在宿舍里包起了饺子，虽然两个南方姑娘都是第一次包，但至少一个个“小元宝”捏得像个样子，也算在一起过了一个团圆年。
圣诞节之后，沈梦雨继续保持着不错的状态，而伤愈复出的沈梦露犹如神助般，状态大大提升。不仅成为了球队边路的进攻核心，更是开始为球队贡献进球。在3月初客场对阵汉密尔顿女足的比赛中，两个人还双双破门，赛后开玩笑因为都没有做好准备，要不可以设定一个只属于两个人的庆祝动作。
留洋成长就是让自己变得更独立更强大
现在回想，如果自己继续留在国内踢球，梦雨和梦露都应该算是俱乐部相对比较年轻的队员。从小就在体制内，吃住行球队都安排得非常妥当，上面还有大队员的照应。但选择走出来，就是要面对更多前所未有的挑战。
“我觉得走出来之后，我的内心变得更强大了。而且我发现我可以把自己照顾得很好，也不需要别人来照顾我。身体方面变得更强壮了，但最大的变化还是内心。”沈梦雨这样评价。
海外踢球让他们变得更独立 摄/张楠
而沈梦露也认为自己身上独立的一面，可能是出国之前自己都没有想到的。“这两年感觉自己对待事情的想法更多了，感觉自己一直都在路上，经历也很多。”沈梦露有记录的习惯，每半个月都会像日记一样记录下自己的经历和想法。她说因为之前一个人在葡萄牙经历的事情，让她在磨炼中成长，所有好的不好的，她都想记录下来，成为自己前进的动力。“我一直告诉自己，既然出来了，就要有始有终，也希望接下来自己能有一个好的将来。”
走出来，去看看这个世界。这是两个姑娘早早就做出决定的原因。先不讲出国踢球是否就能够真正改变中国女足的未来，就是她们独自面对的海外生活，可能就会将一些无法独立生活的人拒之门外。“出国踢球，对中国女足是一件很有必要的事情，但是我们并不怂恿别人都出来踢球，一定要结合自身的情况再做决定。”沈梦雨这样认为。
只有充分了解自己的人，才知道出国踢球是不是最好的选择。至少沈梦露是这么认为。“能力这个词很难去解释，什么样的人才算是能力好的，什么样子的是能力不好的？我觉得国内可能很多人的能力都是暂时没有被发现，但是可能他们身上也是有存在很大的潜能。”所以，沈梦露觉得走出来重新自我认知，知道自己的不足，为未来做更好的职业规划才是最重要的。
能够获得成功的人，都是清晰地知道该如何反思自己，有一个长远的目标，知道该如何规划自己的未来。
所以对于两个姑娘来讲，她们只希望自己目前的留洋生活能够脚踏实地。对于即将到来的女足世界杯，自己都能够用足够的能力去为国征战。让自己变得更强大，无论是能力还是心理，这就是两个姑娘对自己的留洋目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