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入膏肓”的美味

“病入膏肓”的美味

首页休闲益智美味星球2免广告更新时间:2024-04-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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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5点的广州南沙龙穴岛不属于人类。这片咸海水和淡珠江水交汇的地方,一潮又一潮的海浪和偶尔滑翔过的海鸟才是这此时的主人。薄雾中,划过第一片宁静的是蟹农老周。他站在小木船中,嘴里叼着烟,左右手熟练地操纵着木浆,也用不着手电,就到了海面的一块儿。

▲熟练地操纵着木浆*广州南沙发布

这是老周承包的蟹塘,每天早上5点他都会出现在这里,挨个把蟹笼提起来。他也不说话,只是专注的翻看蟹笼里的每一只蟹的肚子和蟹脚,把长得的合适的丢到木船上。

极其偶尔,他会特备小心的“放”一只蟹在木船的另一侧。十数只网翻遍也不过2小时,老周便撑桨离去。龙穴岛还是海浪和海鸟的天下,老周仿佛只是一个过客。

▲ 海浪和海鸟的天下*微博

岸边的热闹才开始,已经有收购鱼蟹的人在等着了。他们往往是顶级餐厅或海产店的海鲜负责人,每天的工作就是在海岸边等最“靚”的一手货,然后直接高价付现买走。老周是养青蟹的好手,但让海鲜负责人们亮眼的却不是老周肥美的青膏蟹,而是那个他自己也小心翼翼不敢“丢”进木船的蟹。

这是几只肚皮在阳光下呈橘红透亮的蟹,而且每只的爪钳的踝处也是赤橙的模样。眼刁的海产负责人蹲在地上,很快跟老周达成共识:两只头手,一只二手,然后果断付钱带走。

老周这才露出今天第一个表情:微笑。自己今天剩下的青蟹加起来,也差不多就是这两只头手的价格,剩下的那只二手也不愁卖,等会儿送到市场,收购的价格也不会低。

▲ 爪钳的踝处也是赤橙的模样*企鹅吃喝指南

倘若是20年前,老周看到肚皮“橘红透亮”的蟹可不是这个表情。虽说它们不是物种入侵,数量也不多,但毕竟是塘里的“变异”货,人们是来挑膏蟹的,这货多一只都是老周的损失。20年前,这些“变异”的小家伙们,10块钱一扎都没人要。

大概先是从香港开始的吧,有人专门找这种变异的青蟹,还高价收购。老周也是从那时候才开始留心自己塘里“不平凡”的身影,渐渐知道了香港人把他们叫黄油蟹,“头手”黄油蟹是橙黄色已渗透蟹的关节部位,若折断蟹脚,会有黄油滴出。“二手”则是油色带红,关节未必有油。

▲ 折断蟹脚会有黄油滴出*企鹅吃喝指南

他也才主动的研究如何“多产”这种变异的小家伙,比如高价买更好的白蚬给蟹吃,有意识的让母蟹在没交配的季节吃到营养过剩,“胖”到无法脱壳,再期待它们会在高温的日子上岸晒到爆油。但即便如此,这种变异的量也还是有限的。数十个网里,能找到5,6个黄油蟹,就已经是高产了。

老周吃过一次黄油蟹,那是个海产负责人请老周吃饭。酒店的厨师跟老周说,黄油蟹要先放冰水里泡,让它进入冬眠状态,这样蒸的时候才不会扑腾导致缺足断腿的流油。但老周是贵客,所以这次的蟹不是冰水泡的,是冰花雕泡的

▲让它进入冬眠状态*一大口美食榜

那蒸出来的蟹,金黄的蟹油里飘散着微微的花雕香,和蟹油的脂香混合在一起,简直让闻者流泪。掰开一半,每一丝蟹绒里都是油亮的金黄 —— 有那么一恍惚,老周觉得自己手上拿的甚至不是蟹,而是一锭黄金。

用嘴唆一口,蟹肉里夹杂着蟹油蟹黄的绵软,这是任何其他青蟹都没有的:其他的蟹,肉是肉,膏是膏,做不到这种口口蟹油香。

那顿饭之后,老周是彻底明白黄油蟹的价值了。当然他也很清楚,这种变异是他控制不了的,他只能尽可能提供营养,然后看大自然的赏不赏饭。“物以稀为贵嘛”,他这么想,也就看淡了。

▲口口蟹油香*企鹅吃喝指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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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龙江人老张心里也有一个愿意掷千金去换的食物。自从学会了淘宝,他购物篮里放得最多的,就是这个食物,但似乎除了老张的妻子朋友,家里下一代统统觉得老张对这个食物的执念是种病,得治。

那是一个灰不溜秋的东西,生长在高粱和玉米上,非常少见,也没什么人在人工繁殖它们,因为它们长得跟个肿瘤一样。比如一个玉米,长玉米粒儿的地方突然长出一个灰色的巨大肿瘤,或者一株高粱,原本该抽穗儿的地方鼓得老大,也不抽穗儿了,顶尖就只剩这么个灰色的大肿瘤。

但在老张眼里,他们可不是肿瘤。它们名叫“乌米”,鲜嫩的很。每次淘宝到货,老张都会先捏一捏,那种鼓鼓有弹性的,老张就会洗洗直接当水果吃,吃的满嘴唾液都是灰色的。

略微有点熟“过”了黑粉开始出来了,老张则会拿来炒肉片。偶尔忍不住,也会吃上一个带黑粉的,重温一下儿时那种被黑粉噎住的感觉。虽然牙齿嘴唇都沾满了黑粉,老张却乐呵的像个孩子。

老张女儿很严肃的跟老张谈过:这是种植物的病,叫黑粉病。有病植物的病体肿瘤你拿他当个宝贝,家里是缺你啥了不?

但作为一个典型的,不擅长表达情感中国中年男人,女儿这么一说,老张就会习惯性不吭声。直到老伴跑出来打圆场,说“你又不是不知道你爸,这是他童年的记忆,而且吃了这么多年也没毛没病,你就随他嘛。”

▲ 高粱乌米*才韵生活

老张从来没跟任何人说过,包括老伴儿,自己儿时跟乌米和母亲有关的一个模糊记忆。因为时至今日,他自己都不确定那个记忆是不是真的发生过。

那时候生产队里大面积的种高粱。高粱属于粮食统购的范围,监控得很严,种不好还要扣工分,而且每家也是严格规定供给粮食。那时候一家4~5口人是常事儿,粮食根本不够吃,所以大人就会教孩子去高粱地里打乌米。“顺着垄沟走,仰着脖子瞅,见着大肚子就下手”,这是老张那一辈的孩子都记得的顺口溜。

长乌米的地方就不长高粱了,而且这乌米一旦“熟”了,黑粉被风吹到别株高粱上,别株高粱也完蛋。所以对于偷乌米,生产队队长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乐得孩子把这些东西给挖走。

*中国民航

那个老张不确定的记忆发生在大概5,6岁的时候。有那么几天,他记得自己和哥哥被母亲严格要求躺在床上,不许下地也不许动,然后他和哥哥就这么遵守着,模糊的醒了又睡,睡了又醒,直到第二天还不是第三天,母亲带着乌米回来,给他俩吃了好几个。然后接连几天,他俩就醒了吃乌米,然后就昏睡。

后来才知道,家里已经无米下炊很久了,也借不到粮食,因为大家都没有足够的粮食吃。大人还能捱,小孩怎么办?母亲就趁天黑去高粱地里打乌米给孩子充饥,这么熬过了最难的日子。

所以老张对乌米,是一辈子割舍不掉的情感。后来条件好了,也不种高粱了,黑粉菌也可以控制了,乌米就越来越少了。有那么十几年,他四处寻不得,直到后来有了淘宝,才重新衔接上自己的热爱。

▲玉米也会感染黑粉菌,形成玉米卷头*作者供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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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就有了路。”这句鲁迅的话,用在这里,似乎也异常的合适。

黄油蟹也好,乌米也罢,在大自然的眼里,都是一个不经意的插曲,它们没有高低贵贱,也没有大小多寡。但人类的可爱,不也就在于此么?我们拥有智慧,可以思考,便可以赋予这些意外突变的食物属于自己的故事,定义和价值,然后烹饪出一盘只属于我们和这些食物之间的美味。

▲ 只属于我们和这些食物之间的美味*冠臻食品

作者:梅姗姗

头图来自:知乎

图片部分来源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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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糊糊版图里,你的家乡有什么糊糊?

@包子脸猫猫:广东人来说,最有代表性的糊当然是糖水铺里的芝麻糊、杏仁糊、腰果糊啦~可以加汤圆,可以混沟(双拼),甚至三拼。爸妈老是说外面糖水铺的糊是机打的,不香,要自己手工擂的才是香飘四里的。芝麻要小火炒香,杏仁和腰果要细火慢炸,找出家里不知传了多少代的擂棍和浆钵,用上两三个小时把果仁擂碎,再细细磨浆(当然这活是我这个青壮年*……),花一上午的时间才能吃得上一锅香醇浓郁的芝麻糊。好在现在有破壁机了,感谢科技解放我的劳动力……

小编:哈哈哈哈破壁机是神器!

@毛豆:陕西的杏仁油茶必须拥有姓名!

小编:我懂!还要加一根麻花和好多麻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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