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血清官渡

铁血清官渡

首页休闲益智呐喊头头更新时间:2024-05-11

纪实文学

铁血清官渡

——湖南石门县南镇清官渡剪刀峡68烈士跳崖纪实

——作者:覃凌波

(前言:本文初稿于2016年5月。红军68烈士剪刀峡跳崖原始素材系扶贫楷模王新法同志生前亲手提供给笔者,当时他的扶贫团队、薛家村村支两委做了大量的调查搜集工作;68烈士跳崖的壮烈也引发王新法同志主持修建了六塔界山“山河圆”烈士陵园,以此纪念68烈士及在革命战争年代英勇牺牲的所有先烈,刻有彭金堂烈士、68烈士中杨序涌、徐老幺、张大壮等烈士名字的石碑,就安放在陵园中。本文是68烈士跳崖最为真实的记录,背景史料和彭金堂、杨序涌等烈士情况见载于《中共石门地方史·第一卷》《中国共产党湖南省石门县组织史资料》《石门人民革命斗争史》及石门县民政局编纂的《石门县革命烈士英名录》。现发表本文,以告慰68烈士及王新法同志在天之灵。)

南乡失败,北乡红遍

1928年的石门,活跃着不屈的共产党人的身影,但是——

年关暴动失败了。

南乡武装起义也失败了。

敌人疯狂报复,血腥屠*。3月29日,天色阴晦,恐怖笼罩,中共石门县委委员、石门中学教师苏清镐、邢业炳等多人,经受了七昼夜的严刑拷打之后,从城隍庙巷的福音堂被推搡出来,他们全身血迹斑斑,身上被五花大绑,脚上重镣铮铮,排成一长队,缓慢走到了正街上。苏清镐带头喊道:“*不尽的共产党,诛不完的革命人!”他们边走边高呼:“共产党万岁——”“打倒国民党反动派——”呐喊不停,震撼街巷,直至屠*枪响,呼声骤绝。街上行人莫不止步,泪水相送。这就是“石中惨案”,先后共屠*了17位共产党员和革命志士。

南乡(指石门县南部磐石、花薮、白洋、蒙泉、福田等5乡)起义的枪声,震惊省垣,湖南省清乡督办署把石门列为重点清剿对象,派兵驻剿。地毯式的搜捕屠*,*死共产党员、革命群众近千人,其中被*绝者近30户。屠*方法极其残忍,集体枪毙、砍头祭坟、穿胸钉掌、剖腹挖肝、抛空跌死、“猴儿抱桩”、“铁牛耕地”、“倒插水”……两河口共产党员张洁斋被大地主舒集吾抓住后剖腹挖肝下酒;游击队中队长陈光钊是铁丝穿入胸肋骨内、4颗大钉将手脚钉在门板上,抬着在夏家巷游街;陈家桥共产党员付砥如,身上被尖刀乱戳40多个眼,肚破肠出;栗山坡宋卓之被绑在梯子上倒插水……他们无一屈服,英勇赴死。

为了迫害革命志士及其家属,反动派还施行血洗火烧等惨无人道的“三光”政策。半个月内,南乡200多户2000多民房被付之一炬,抢走耕牛800多头、稻谷5000多担,光洋、铜元、衣服、布匹、被褥、农具等不计其数,还用向群众敲诈勒索、罚款罚工、田地列为逆产充公等手段,对革命进行报复。李敬亭、张三烈、贺洪范等数十户共产党员的田地都被当作逆产没收。

反动军队、地方团防、地主“还乡团”的疯狂反扑,血腥镇压,逼迫南乡群众成群结队,逃亡他乡,不少乡村十室九空,整个南乡,一派凄惨,灾难空前。

在六塔界山山河圆烈士陵园。左起:覃凌波、雷建生、王新法、张天夫

压迫愈深,反抗愈烈。

石门北乡,苍山莽莽,山风刮过,山林呼啦啦响。在山林的呐喊中,也酝酿着革命的风暴。由于北乡的崎岖偏远,革命者的机智胜出,让国民党反动派不敢轻举妄动,这里的党组织幸而基本未遭到破坏,革命的火焰,就在北乡继续成长、壮大、漫延……

这里,早在1926年,中共石门特别支部委员曾庆萱就从他的家乡杜家岗着手,在全县率先成立了刘家峪、乐山、地坪等农民协会,建立了石门县第一个农村党支部——刘家峪党支部。随后,仙阳、磨岗隘、苏家铺、泥沙等地的党组织相继建立。“马日事变”后,澧县县委委员李光文避难到石门清官渡,借教书为名,秘密发展彭金堂等人为中共党员,建立了党组织。

这里,有中共石门地方组织领导下的第一支农民武装——“石门县农民自卫军”在战斗。这里,南乡起义失败后,余部跟随县委*曾庆萱,转战石门西北,又在大山里为石门革命斗争向纵深发展竖起了旗帜。

石门北乡,贺龙的游击也让敌人闻风丧胆。

1928年8月下旬,为执行中共湖南省委和湘西特委指示,策应湘东红军,支援南乡起义,建立石门苏区,贺龙率红军1500人自桑(植)鹤(峰)边界出发,南出石门,游击磨岗隘、仙阳、泥沙及澧县、临澧、桃源边界,开大会,打土豪,没收其浮财分给贫苦农民,一路凯歌高奏。

正当红军节节胜利之际, 9月,石门县团防队长罗效之率部与敌第十四军李云杰教导师二团、仙阳“剿共”头子伍岳楚部共1000多人,分别在新开寺、泥沙联合偷袭包抄贺龙军部。贺两战失利,损失惨重,先后牺牲了军参谋长黄鳌、师长贺锦斋。随后,县委*曾庆萱也落入敌手,10月11日被敌*害于县城蒋家洲。待部队南北镇集合时,只剩下91人,72条枪,红军于是转入鹤峰山区休整,再谋发展。

南乡武装割据、红军游击石门,是创建石门苏区的两次壮烈实践,虽然失败了,但革命的火种已经布下,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到1929年1月,贺龙率红军突袭鹤峰,迅速攻占了湖北鹤峰县城,建立了鹤峰县苏维埃政府。

石门西北边陲南镇,毗连鹤峰。革命烽火很快燃烧到了这里。鹤峰走马坪建立区苏维埃政府时,南镇划归走马坪苏区,成为石门县第一块苏维埃区域。

4月起,贺龙率红四军主力向五峰、长阳、石门、桑植拓展,千余红军出击石门子良坪、南坪,休整、筹款、扩红。7月,红四军连获南岔、赤溪大捷,鹤峰、桑植苏区连成一片,石门泥沙地区已属红军势力范围。

8月,在红四军帮助下,石门县苏维埃政府在泥沙区的泥二垭正式成立(9月迁白竹垭,1930年2月迁贺家台),同时组建了石门县游击大队、县赤色警卫队。

9月,杨万柳等率石门县游击大队在磨岗隘、仙阳游击,打击土劣,组织群众,进行苏维埃政权建设,轰轰烈烈,不出半月,控制了四十五里仙阳坪。至12月,全县先后建立了泥沙、白竹垭两个区苏维埃政府,泥沙、枫香坡、耍武、潘坪、清官渡、高水田、野鸡岭、板桥、宋垭、南镇、狮燕、水田坪等12个乡苏维埃政府。至此,石门西北处于赤化割据状态,与桑植、鹤峰、五峰、长阳等湘鄂边各县苏区连成一片,成为湘鄂边革命根据地的重要组成部分。

这正是:南乡失败,北乡红遍。

同仇敌忾,曙色无疆

“鸡儿叫,红军到,嘀嘀哒哒吹军号。机关枪,迫击炮,专打劣绅和土豪,吓得坏蛋四处逃,穷人翻身哈哈笑。”几个孩童正唱得起劲,歌声透着天真、顽皮,懵懂中又带着某种觉醒。

这是1929年10月的清官渡。

此刻,清官渡乡苏维埃政府主席彭金堂正走在清官渡的小道上,听到这七嘴八舌稚嫩的童歌,不禁莞尔一笑。这是苏区的孩子们最喜欢的一首红儿歌;一抬眼,群众的屋墙上,多是红军标语;远望,青山葱茏,下河(流过薛家村的那条河名叫下河)欢唱,路口有童子队站岗放哨,乡亲们和红军、游击队战士正在田里收割庄稼……多么美的山和水!多么美的村和家!

清官渡,在南镇东边,是南镇的一部分。1929年10月,高水田、清官渡相继建立乡苏维埃政府,彭金堂担任两乡苏维埃政府主席;随即,清官渡乡苏维埃和高水田乡苏维埃合并,称清官渡乡苏维埃,仍由彭金堂任主席,乡苏维埃驻地在高水田(彭金堂牺牲后,清官渡乡苏维埃与南镇乡苏维埃合并)。

广义的清官渡,包括清官渡、高水田、白竹垭等地,除了本乡苏维埃政府,还是白竹垭区苏维埃政府驻地。石门县苏维埃政府驻地贺家台,在清官渡东北,紧邻清官渡。在湘鄂边红色根据地的版图里,清官渡属苏区核心区域。清官渡,有红军、游击队、赤卫队、童子队、妇女队,可以说清官渡人个个参加了红军。

清官渡,自建立苏维埃,天天歌声嘹亮。红军教唱的红歌很多,《当兵就要当红军》《红军战士好英勇》《红军纪律歌》《全国反动派都是一个样》……男女老少争着学,到处传;“打倒国民党,建立苏维埃政府”“只有苏维埃才能救中国”“打土豪,分田地”“红军胜利万岁”“实行土地革命”……条条标语耀眼醒目,不仅红军写,苏维埃政府还安排有专人负责写标语;还开大会,办夜校,演节目,讲红故事。这些革命宣传直入人心,影响深远。青壮年踊跃参加红军,杨序涌、徐老幺、张大壮等不少彭金堂儿时伙伴和乡亲都参加了红军、游击队,胡斗南成为他的左臂右膀,先后担任了清官渡乡苏维埃政府负责人、赤卫队长、游击队长、红军连长……

清官渡人配合红军打土豪、分田地、分浮财、“捉肥猪”,参与了筹粮筹款支援红军作战和保卫苏区的各项斗争。为了打击敌特和奸细,各级苏维埃还建立了肃反委员会,专管内部安全。

新生的苏维埃一切工作忙而有序,红红火火。

但彭金堂心里并不轻松。

彭金堂,清官渡薛家拐(今薛家村)人,幼年时,被土豪劣绅逼死了父亲,自小与母亲相依为命。无论干旱涝灾,地主的地租一点不减。为维持生计,他小小年纪就常给地主打工,经常被打得浑身是伤。他想上学,但母亲无钱供他读书。母亲有病,无钱医治。他仰望苍天,叫天不灵。这时,共产党出现了。1927年“马日事变”,共产党员李光文因躲避国民党反动派的追捕,来到了清官渡,他教书,办夜校,建立党组织。彭金堂在李光文的引导下,识字,懂得革命道理,加入了共产党,是清官渡本地最早的三个共产党员之一,也是石门县早期共产党员之一,遂成坚定的革命者。

彭金堂望望蓝天,望望西斜的太阳,作为乡苏维埃政府主席的他,清楚地知道,苏区形势严峻。

石门苏区是湘鄂边根据地的东南部屏障,又是红军攻占津澧、进军常德的前沿阵地。自苏区一建立,就成为境内外反动势力的肉中刺、眼中钉,反复多次“围剿”。

石门苏区建立之初,其三面均是白区,被敌团防队包围:北面有湖北走马坪的于章如、周昆山团防队,西面有石门安溪的陈金次、刘昆山团防队,南面有石门县罗效之团防队、慈利县朱际凯(朱疤子)团防队。他们均是实力雄厚、心狠手辣的团匪,皆对石门苏区虎视眈眈,有时单独偷袭苏区,有时串通一气,联合进剿苏区。仅在泥沙地区,就有大小团匪13股,红军进驻,他们就躲藏起来;红军走后,他们又反扑过来。他们还多次派奸细打入苏区刺探军情和捣乱。我方也有“反水”叛徒,向敌方告密。团匪往往趁我红军和游击队外出机会,惯用偷袭和暗*手段,*害我方干部群众。此外,国民党还经常派正规军“围剿”苏区。

彭金堂深感责任重大,他要去召开一个会议,加紧宣传《土地问题决议案大纲》,准备进行土地改革;红军急需大量军需供应;尤其是要特别加强肃反工作,保证内部安全……

太阳已经落山,彭金堂加快步伐,走向一座小屋,走着走着,哼起了那首他喜欢的群众歌谣:“这个世界太不公,富的富,穷的穷,穷人日里吃的糠和菜,夜里睡的茅草棚。脑壳砍了碗大个疤,上山造反跟贺龙。”

黄昏在清官渡漫延,那间小屋窗口透出灯光,通宵达旦,窗外只听杜鹃声声。

在薛家村王新法住处与王新法、他的扶贫团队及其他群众座谈

几天后,一个卖货郎挑着货郎担来到了清官渡,拨浪鼓咕嘟咕嘟响,吸引一群孩童围着他,几个妇女也来挑选针头线脑。货郎笑吟吟的,点头哈腰,拿东拿西好耐烦。他边拿东西边问:红军太好了,还帮我们割稻谷,这里有好多红军啊?你们的主席呢,他哪去了?红军都搞么得去了?一个乡肃反委员经过,听他这样发问,不由起疑,当即把他带走,一审问,他竟然是安溪反动团防头子陈金次手下干将刘昆山派来的爪牙刘自治,乔装卖货郎,窜入清官渡刺探情报。

彭金堂下令,刘自治被当即处决。

两个月后,刘昆山又派出胞姐,假称是刘自治的妹妹,前来清官渡搬尸,借机刺探情报,又被警卫队处决。

很快到了1930年元旦。刘昆山贼心不死,正好拐子园的覃寡妈大寿,准备大摆筵席,刘昆山当即拉上陈金次另一干将、团匪头子陈孝道,亲率12个团匪,乔装打扮,以亲戚来给覃寡妈祝寿为名,偷袭清官渡乡苏维埃政府。敌人的企图被活动在匪区的乡侦察员识破,飞速报告给彭金堂。彭金堂、胡斗南当即率区乡游击队、赤卫队迎战,等他们一进境就截住了他们。枪声一响,团匪保命要紧,回头就逃。彭金堂率众边打边追,一直将他们驱赶出境。

清官渡高水田,一片水田,这里是白竹垭、清官渡一带的粮仓,国民党当局原在此设有粮站。去年12月,彭金堂、胡斗南率领区、乡游击队、赤卫队,夺取了这个大粮仓,没收了几万斤粮食,除了少部分分给贫苦群众,大部成了红军和游击队的军粮。

团匪们恨得咬牙切齿,一刻也没有忘记报复。

斗争愈演愈烈。

1930年2月26日(正月二十八),陈金次探得红军、彭金堂及游击队等都不在清官渡,命其叔父陈星全率8个团匪冲进清官渡乡苏维埃政府。赤卫队员陈中容还没站起来,就被砍死在地。他们又冲进薛家拐彭金堂的家,不问青红皂白就烧屋,揪住彭金堂的母亲马兰姑,一顿拳打脚踢后,挥刀就砍,砍倒就往火中一扔。团匪还在村里见人就打,见房就烧,见东西就抢,然后扬长而去。等游击队赶来,村里已是一片狼藉,彭金堂、杨继凡、潘正盛、金善臣4户几十间房屋被烧,赤卫队员陈中容牺牲,马兰姑大妈被烧得只剩下肚心大一坨。

3月某日,红军独立团王参谋在耍武陈中辉家召开乡苏维埃政府负责人会议,游击队员白汉楚向陈金次告密,陈立即派枪兵包围会场,*死了王参谋和康虎臣3人。

4月,陈孝道又带领数百匪众冲进高水田,烧毁房子几十间和装满几万斤粮食的一口大仓。

不能让敌人如此猖狂。

必须奋起反击,巩固新生的苏维埃,保护人民群众的生命财产安全。

自1929年下半年到1930年上春,石门县委、县苏维埃政府领导苏区人民狠狠打击土劣团匪的疯狂反扑。

首先,苏区各级苏维埃吸取教训,加大了内部锄奸力度,先后清查和处决了王明臣、周荣姑、白云吉等“反水”叛徒。

1929年11月,县委*兼县苏维埃主席陈奇谟,县游击大队政委杨万柳,带领县游击大队及部分红军战士,和白竹垭、清官渡、泥沙区乡游击队一起,消灭了盘踞在耍武一带的团匪,捕*了团总陈金次的爪牙、兄弟陈金华。

为击退多股团匪的偷袭进攻,红军和县游击队化整为零,白竹垭、泥沙区、乡游击队、赤卫队配合,主动出击,用以暴制暴、以暗*反暗*等措施,逐个围歼,先后铲除了多次偷袭和联合进剿区、乡苏维埃的泥沙、江坪、李坪、龙洞、中岭、南坪、古罗、凉风岩等地的13股团匪。捕*了唐吉甫、唐兴善、叶斗南、张之早、田禹顶、龚登斋父子等一批穷凶极恶的匪首和易善峰、唐天喜、王义臣等土豪劣绅,消灭了泥沙、白竹垭、清官渡、古罗一带苏区境内的反动势力。

这些行动挫败了敌人的锐气,纯洁了队伍,稳定了军心民心。

1930年2月,中央指示红四军东下与在洪湖的红六军会师。3月9日起始,红四军先后三次东进,主力暂时离开了湘鄂边,留下红军独立团和各游击队坚守苏区。

红军一走,四方逃敌又乘机蠢动,进击苏区。慈利朱际凯伙同鹤峰于章如等团匪数百人集结于湖北走马坪、五里坪、白果坪一线,向石门、鹤峰边界苏区进犯。石门县苏维埃政府在红四军独立团帮助下,组织县、区、乡游击队、赤卫队,会同鹤峰苏区武装400多人,攻锁坪,战走马,追击朱疤子,围歼“于獐子”,鏖战两日,取得“岩湾大捷”, 打死打伤团匪数十人,把两支团匪赶出了苏区,挫败了敌人的锐气。

彭金堂率清官渡游击队、赤卫队参加了这次战斗。这次主动出击,打出了军威,打出了苏区的安宁。

苏区军民欢天喜地,那首在石门广为流传的红军战歌唱得更加有力了:“共产党,工农会,开大会,下决心,*土豪,斩劣绅,军阀官僚尽除根;吃他们的肉,挖他们的心,没收财产大家分。”

王新法在薛家村住处大门

有了相对安定的环境,石门苏区土地改革开始了。

土地问题是中国革命和建设的首要问题,也是中国农民的中心问题。

耕者有其田,这是农民的渴望。

1930年早春,根据湘鄂西苏维埃联县政府通过的《土地问题决议案大纲》,石门苏区的土地改革率先在白竹垭、古罗两个区苏维埃实施。

乡主席彭金堂东奔西走,夜以继日地领导着清官渡一带的土地革命。

他们以乡为单位进行土改,每乡成立一个土改委员会,选出5—7名土改委员;接着调研,查清田亩,登明户口;然后确定土改方案,将富户豪绅的田、军田、官田、公田、庙田、祠堂田、天主教堂田等一概没收。田地“抽多补少”,以原耕地为基础,按人口平均分配。对在乡地主豪绅,酌情分给土地,部分乡只分水田不分山地。

在清官渡,按照土地分配办法,没收了刘帝臣、唐超会等17户豪绅田地,分给贫苦农民。土改委员陈海琛、贺正兴、漆德荣、刘汉阳、田远昔等下田插牌号记,牌上写着:石门泥沙区第三乡苏维埃政府水田××石分归××耕种。这里的农民每人分得了3—4石谷的田(合八分至一亩),当年耕种了一年,收获了胜利果实。

群众扬眉吐气,初步尝到了革命的甜头和喜悦,那愉悦而坚定的歌声越唱越响,越传越远:“受尽了国民党反动政府的压迫,残酷最残酷的压迫,才盼得我们的救星,自己的中心,使我们苏维埃诞生。帝国主义国民党军阀灭亡之日已到了。我们要坚决拥护苏维埃政府,完成土地革命。”

苏区军民的团结一心,众志成城,让苏区的天空湛蓝湛蓝,让苏区的前景光辉灿烂。

这正是:同仇敌忾,曙色无疆。

六十八颗流星

布谷飞飞,春锄扑扑。

1930年眨眼已到5月,石门白竹垭、清官渡、古罗一带苏区,水田里秧苗已经泛青,山地里包谷、红薯正在栽种,一片春耕繁忙景象。这里土改刚完,农民精心伺候着属于自己的土地,耕耘着自己一年的希望。

“千层石树通行路,一路水田放水声。”这天,清官渡乡苏维埃主席彭金堂装扮成一个商贩,挑着一担山货,在山石树林中穿行。一路水田,一路水流淙淙,他沐浴着田园春色,心情舒畅。这些日子为了土改,忙得够呛,真想好好睡一觉,但是不行,清官渡土改的成功经验将在全县苏区其它区、乡苏维埃铺开,他要在中午前赶到泥沙区苏维埃政府开会。于是,天麻麻亮他就动了身。

不过,彭金堂心里也打鼓,自贺龙率红四军主力3月9日第一次东进,受到川军第二十六师郭汝栋和长阳县反动团防的堵截而折返鹤峰后,为了不失时机与红六军会师,3月20日,贺龙又率红军从鹤峰出发,第二次东征。红军主力不在湘鄂边苏区,土改在全县苏区能否顺利展开?很快,他骨子里的那种大无畏的乐天派精神压倒了忧虑,又轻轻哼起他喜欢的那首歌来:“……脑壳砍了碗大个疤,上山造反跟贺龙。”

这天,泥沙老街还真热闹。彭金堂挑着山货穿街而过,箩筐还将路边一个正在弯腰呕吐的人撞了一个趔趄。那人白了彭金堂一眼,又弯下腰呕吐起来。彭金堂见没事,就挑着担子继续向开会处走去。

一切如常。商贾照常营业,挎篮挑担的、背背篓提布袋的,穿梭不息,买卖声此起彼伏,看似一派祥和。临近中午,更热闹了,不断有人向泥沙区苏维埃政府门口走去……

突然,就在距区政府门口几十米远的屋子里,冲出一伙团匪,“啪啪”枪响,大门口的哨兵应声倒地。彭金堂反应迅速,只听他在里面大喊:“快走!我来掩护!”他和几个游击队战士抢占大门,与团匪激战,给里面来开会的苏区干部赢得撤退时间。

枪战激烈,子弹翻飞,硝烟弥漫,一颗子弹擦彭金堂右额而过,鲜血直流。彭金堂顾不上包扎,继续战斗,鲜血糊住了眼睛,这一瞬间,子弹又击中了他的大腿。周围战士先后倒下,只剩下彭金堂一人了,彭金堂射出了最后一颗子弹……

团匪一拥而上,将彭金堂按倒在地。匪首刘昆山、陈孝道上前一看,刘昆山禁不住哈哈大笑:“妙啊,没想到你在这里!你总算栽倒在老子的手里了。哈哈!”

彭金堂一口血水喷到刘昆山脸上,也大笑道:“是你!脑壳砍了碗大个疤!我死了变成厉鬼也不放过你!”

原来这是陈金次手下干将刘昆山和陈孝道,率领数百团匪来偷袭泥沙区苏维埃政府,大队人马躲在外边的树林里,先派了十几个喽啰上街踩点。那个呕吐的人正是刘昆山的爪牙覃事寿。彭的箩筐一撞,覃事寿立刻认出了彭金堂。他佯装继续呕吐,然后悄悄跟在彭金堂身后,直看到彭金堂进了一座屋子,才转身飞跑去报告刘昆山。

袭击过程不过十几分钟,团匪不敢久留,惯于打了就跑,只是没想到这次竟意外地抓到了死对头彭金堂。彭金堂下令处死了刘昆山的胞姐和爪牙刘自治,刘昆山一直恨在心头,一刻也没有忘记报仇,这下,刘昆山喜得手舞足蹈,头一摆:“穿上。”几个团匪一窝蜂拥上,残忍地用铁丝穿透彭金堂的双手手掌,拉着铁丝,押着他没入林中……

第二天一早,彭金堂被抓的消息就传到了清官渡。同时,接到情报,石门反动团防头子罗效之、陈金次想趁红军主力不在,下一个袭击目标,就是白竹垭、清官渡区、乡苏维埃政府,继而大举进犯石门苏区,袭击贺家台石门县苏维埃政府。

贺家台石门县苏维埃政府旧址

贺家台在清官渡之东北,与清官渡同处一架大山。陈金次的老巢,在清官渡之南的亮垭山中,就是长梯隘、安溪(今罗坪乡)一带,也紧邻清官渡。清官渡就是贺家台的南部前沿屏障。

必须救出彭金堂,必须粉碎敌人的进攻,保卫土地改革的胜利果实,巩固新生的苏维埃政权。当时,清官渡驻扎有留守苏区的红军独立团部分红军,再就是区、乡游击队、赤卫队,装备很差,大部是土枪,大刀、梭标,快枪(即步枪)很少,而仅陈金次、刘昆山的团防队就有一千多人枪,装备精良。红军与团防实力悬殊,要对付陈金次、刘昆山,只有出其不意,方可奏效。

彭金堂带领群众闹革命、搞土改,一心为民,为创建清官渡苏维埃政权做出了突出贡献,在群众中享有很高的威望,是清官渡一带百姓的主心骨;他带领区、乡游击队、赤卫队机动灵活,与敌周旋,懂得打仗,为保卫苏维埃,也是不可多得的军事人才。

驻清官渡的红军、游击队研究,决定采用“围魏救赵”打法,组成特别战斗队,带上红军现有的最好武器,主动出击,突袭陈金次巢穴,震慑敌人,迫使他不敢进犯苏区,并不失时机救出彭金堂。同时,在南镇、清官渡、白竹垭、贺家台一带的所有红军和游击队、赤卫队、妇女队、童子队,众志成城,严阵以待,准备消灭来犯之敌。

但陈金次、刘昆山是老狐狸,非常狡猾,害怕红军打击,平时就经常变换具体藏匿窝点,还有,彭金堂具体关押在哪里?须先摸清情况。

亮垭山脉,清官渡人俗称前山。去前山,按一般走法,从清官渡、白竹垭经东山峰到泥沙,过黄虎港河,再经文化的焦山、六房峪,到安溪,需两天左右;而从清官渡薛家拐过下河,翻越亮垭山白鹤颈,过溪湾,可直插前山安溪,只需两三个小时。

亮垭山脉高峻巍峙,峭壁千仞,海拔均在千米以上,主峰蔡家山海拔1687.5米,是石门第三高峰。亮垭山脉是安溪与南镇的界山,也是当时红区与白区的天然分界。这一段崇山峻岭,山高林密,由于气温低,不宜农作,大部分地方人烟稀少,是旷山野地。正因为亮垭山是天然险地,人迹罕至,团匪也许不会想到红军会从这里翻过去,正好做到出其不意。

红军战士杨序涌就是薛家拐人,自小与彭金堂玩大,情同手足,在彭金堂的影响下,红军一来就参加了游击队,后又编入红军。他一听彭金堂被捕,头上青筋直暴,急着救人。赤卫队员金自高、金善臣两兄弟虽然只十五、六岁,因曾跟父亲在亮垭山一带打过猎,熟悉路径。于是,杨序涌、金自高、金善臣与挑选出来的红军、游击队员等共十来人化妆成戏班,组成侦察队,深入安溪白区摸情况。

他们翻过亮垭山白鹤颈,就到了前山,边走边侦察,走过了岩包村、长梯隘,来到了戊子垭村(又名海螺)。

在山坡上往下一望,远远看到村里操坪上有匪兵在放哨。

杨序涌要金自高、金善臣两兄弟在村边的树林里等着,他和“演员”们下去。

这时太阳当头,刚过中午,他们大摇大摆走进操场,一敲锣鼓,就摆开了场子,打起了三棒鼓,抛起了飞刀。团匪们纷纷围拢过来。

杨序涌乘机到处查看。他走过一间屋子门口,呀,一个血人被五花大绑在一把大椅上,双掌仍被铁丝穿着,铁丝又在旁边一个柱子上绕了几圈,头头处扭成麻花状,旁边还站着4个团匪端枪看押,如临大敌。

绑着的正是彭金堂。

杨序涌正要走进去,彭金堂猛地睁开眼,示意杨序涌快走。

杨序涌转身折回表演场地,悄悄传递消息。他们若无其事继续表演,直到团匪要开晚饭,才收拾家什往回赶。

杨序涌要金自高、金善臣带队速回,赶快带人来行动,他就在前山岩包村路边林中等候。

掌灯时分,侦察队急急回到了清官渡。

在主力红军不在苏区的情况下,要保卫苏区,保卫苏维埃政权,只有主动出击,御敌于外是上策,于是红军决定不改变原计划,连夜组成特战队偷袭陈金次、刘昆山团匪,以打击敌人锐气,挫败敌人袭击苏区、围攻贺家台的意图,同时救出彭金堂。

大黑夜,在深山密林中行动有碍速度,得留点宽裕时间。红军定在凌晨一点出发,约凌晨四点左右到达戊子垭,那时敌人正在沉睡之中。

此去翻山越岭,长途奔袭,孤军深入,没有后援,且要面对数倍于己的敌人,行动十分凶险,因此,特战队员主要是从留守清官渡的部分红军独立团战士中挑选出来,都是意志坚强、身体强健、英勇善战的骨干,再加上徐老幺、张大壮等几个本地熟悉情况的青壮游击队员。特战队长的通讯员是个红小鬼,只15岁,本要将他留下,但他哭着要参加行动。他认为自己是个真正的红军战士了,能行,再说彭金堂就像大哥哥,特别关心爱护他,他想亲自去救他。队长一想,小鬼这两年跟着他南征北战,在战火中成长,已不愧是个真正的战士,且身轻如燕,机智灵活,像个猴子一般,在山林作战,自有优势,参加这样的行动应该没问题,于是同意了。

凌晨一点,67人的特战队,仍由金自高、金善臣带路,秘密出发,过下河,沿着亮垭山的悬崖峭壁,找到那条不像道的羊肠小道,凭借月光和一点微弱的手电光,连走带爬,翻山越岭向敌人摸去。

队伍静悄悄一阵疾奔,在岩包村会合了杨序涌,凌晨四点左右,来到了戊子垭团匪巢穴操坪边的树林里。

这时月亮西沉,星星还在天空眨眼,可眼前的景况让战士们惊呆了,彭金堂已被*害,尸体高高地吊在操坪边的一棵大树上,近在眼前,几座探照灯交叉扫射,光柱不时打在彭金堂的尸体上。尸体血肉模糊,风一吹,在空中晃荡着,仿佛仍在不屈地抗争,血,还在流,一滴,一滴……底下的泥土黑糊糊一片。

除了树下几个一声不响的哨兵,四周也静得出奇。难道村里的鸡和狗都在睡觉?红军队长心中疑惑,觉得是个陷阱,不能贸然打进去,免中埋伏,也好,偷袭不成就明打,利用居高临下的优势,打他个措手不及。

先来个火力侦察——

“啪——”队长抬手一枪,敌哨兵应声倒地,立即引来屋里屋外密集的枪声。枪声暴露了团匪的火力布置。果然,陈金次、刘昆山早有准备。本来,抓了彭金堂,陈金次、刘昆山就坐卧不宁,怕红军来救人,想押解到县里,又怕路途遭红军埋伏,先前忽然来了个戏班,就觉得有些蹊跷,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了彭金堂,将尸体吊在树上做诱饵,把部分团防兵埋伏在村前边路口周围,其余兵丁就蛰伏在操坪四周的屋子里,寝不解衣,枪不离手,只待枪响,只是没想到红军会从背后险峻的亮垭山袭来。

团匪蜂拥出屋,跑过操坪,向特战队冲来,正好成了靶子。战士们一齐开火,团匪倒下一片。但团匪人多,打死一片,又涌来一片。一边是英勇顽强的红军,一边是*人不眨眼的团匪,一场战斗,十分激烈,枪林弹雨中血肉翻飞,操坪上团匪尸体遍地。

打着打着,团匪确认红军只有这山坎上的几十人,立刻嚣张起来,进攻更加疯狂。刘昆山、陈孝道把埋伏在村前边的团防兵都调过来,一边正面进攻,一边从两翼包抄。

金自高、金善臣手中只有梭镖,没有枪,红军队长又不让冲下去,见战士们打得痛快,干着急。红军队长却发现敌我双方兵力悬殊,形势严峻,趁敌人还没围拢,要熟悉路径的金自高、金善臣赶快先走,回清官渡报信,做好应战准备。

金自高、金善臣只好先走。怕红军走错路,走一段,又等一会。

红军队长又一枪打断吊着彭金堂的绳索,战士们将彭金堂尸首抢了回来。这时,战斗更加惨烈。队长见*伤敌人有生力量、震慑敌人的目的已经达到,为避免被敌包围,命令大家边打边往回撤。团匪喊叫着追上来。刘昆山张牙舞爪,狂喊:“打——打——抓到活的有赏!”

红军或背着或抬着彭金堂的尸体,一边痛击敌人,一边往来路退却。敌人凭着人多,仗着武器精良,乱糟糟如一片蚂蚁卷来。红军只好放下彭金堂的尸体,加速撤退,过长梯隘,过岩包村,再往亮垭山上撤,撤到山顶一看,呀,万丈绝壁。

这些红军战士大多不是本地人,向导金自高、金善臣又不在跟前,知道这是走错路了。

远眺剪刀峡

这里是“剪刀峡”。

剪刀峡是亮垭山上的一道峡谷,地势险峻,远看是一座山,近看是两山相夹,形如一把张开的剪刀。垭口就是深谷,谷两边壁立万仞。队长见无路可退,命令战士们抢占有利地形,继续痛击敌人。

陈金次、刘昆山、陈孝道在后面督战,连连喊“抓活的有赏”,大批团匪一个劲儿地往上冲。

这时候,团匪开始喊话了:投降吧——每人赏大洋五十。

回应他们的是子弹。

不时有战士倒下。战士们也*红了眼,大家只有一个念头,多消灭一个白狗子,就多赚一份革命本钱,个人生死已置之度外。

团匪见劝降不成,久攻不下,同伴不一会也变成了一具具尸体,不觉心惊胆寒。匪首便下令放火烧山,要把红军活活烧死。

这一块山顶树不多,茅草倒是不少。不一会,山上冒起浓烟,火,呼啦呼啦烧起来,烈焰扑面。

这时,红军战士发现子弹已经打光,当把仅有的一颗手榴弹甩向敌人时,他们都已明白,子弹已尽,退路已绝,为革命献出最后一滴血的时候到了。杨序涌还学着彭金堂的腔调哼了一句:脑壳砍了碗大个疤,上山造反跟贺龙。

许是茅草都已返青,可能是水分较多的缘故,火,烧到红军战士面前时,居然熄灭了。团匪拥上来,惊讶地看见,红军就在对面,只隔十几米远,除了倒地牺牲的,相互搀护,站在一起,个个带伤,满身硝烟,浑身血迹,衣衫破烂。他们默然挺立,正逼视着面前的敌人。

团匪被吓住了,谁也不敢上前。

枪声已经停止,双方对峙着。

这时,天已大亮。这一刻,没有一丝声响,青山默立,风云静止,一缕阳光从云层里钻出来,给战士们披上霞光,仿佛为战士们罩上了一件金色战袍。战士们巍然屹立,岿然不动,像一尊闪着金光的钢铁群雕。

敌人越涌越多。

刘昆山、陈孝道又在狂叫:“抓活的!抓活的!有赏啊!”刘昆山得意地说:“当红脑壳的没有好下场。后面没路了,你们有胆子跳吗?不死算你们命大。”

敌人步步进逼。红军队长轻蔑一笑,要轻伤员扶着重伤员,站到了悬崖边。他坚定有力地说:“同志们,前面就是悬崖,我们无路可退。落在这帮白狗手里也肯定没有好下场。我们决不当俘虏。跟我走,一起去找贺军长。二十年后还跟他*白狗子。革命一定会胜利!”红小鬼看看高高的深渊,有些害怕,试了试,不敢跳。队长说:“小鬼,不怕!来,我背你。我俩一起跳!”队长背起红小鬼,拿起枪,一声“走啦——”义无反顾,率先纵身一跃。杨序涌第二个喊:“走啦——”向崖下跳去。徐老幺、张大壮、红军战士也纷纷将枪背着,高呼:“找贺军长去,走啦——” “共产党万岁——”“红军万岁——”,一个一个,相继跃下……

那一跃,是最浪漫的舞蹈,高山俯仰,天地动容!

那一跃,是最锋利的刺刀,气吞山河,铸就永恒!

天际为之一暗,亮灿灿划过六十八颗流星。忽然,云霞翻涌,电闪雷鸣,大雨倾盆。

团匪们看着这一幕,惊呆了。

先回的金自高、金善臣,就在密林中返回的路上,离红军并不太远,看到这一切,相拥大哭,泪水和着雨水哗哗流进了下河。

团匪似乎还不放心,战战兢兢,冒雨在山顶驻守多日。

陈金次、刘昆山、陈孝道滚回老巢后,终究没敢侵犯苏区。

当地群众自发去剪刀峡,崖上崖下,沿着红军征战的路,悄悄收拢了68位烈士的遗骨。

从此,剪刀峡那高高的山顶上,年年杜鹃红遍。

天不遗忘的忠魂

不能让烈士的鲜血白流!

陈金次的团匪从剪刀峡缩回老巢没几天,5月20日夜晚,东进的红四军打回石门,在三圣庙的土地垭,围歼石门罗效之团防队,夺得长短枪百余支,俘虏敌人两百余人,击毙敌人无数,打得敌人溃不成军,望风而逃。

土地垭之战给陈金次、刘昆山等匪首以极大震慑,吓得他们不敢轻举妄动。这场战斗告慰了烈士的在天之灵,也为石门巩固扩大苏区打开了胜利之路。

此后,7月,红四军与红六军在湖北公安县城胜利会师,组成红二军团;11月,红二军团主力进驻石门,全县红色政权如雨后春笋迅猛发展,区乡土地改革如暴风骤雨席卷苏区,短短三个月,到1931年春,石门苏区进入鼎盛时期,全县共建立8个区苏维埃政府、30个乡苏维埃政府,14个乡农民协会。南起二都坪,北至南坪河,西到南北镇,东达三圣庙,一片赤化。苏区面积约占全县面积的68%;人口21万多,占当时人口的64%以上。石门成为湘鄂西革命根据地的重要苏区县。

……

“万里长空且为忠魂舞”,英烈遗愿必展宏图。翻过峥嵘岁月的风雨,忽报中华大地红旗尽展。

壮哉烈士,可以瞑目了!

壮哉烈士,可以安息了!

“先烈回眸应笑慰,擎旗已有后来人。”

在石门清官渡六塔界山“山河圆”烈士陵园,烈士魂兮归来。86年无处安放的忠魂,现在终于回了家。

至今,这些烈士我们大多不知姓名,也没有坟茔墓碑,他们的血肉已化为春泥,融入了山河大地,他们的忠魂已飞升成时光,照亮了青山绿水。

忠魂天不忘。

巍巍六塔山,就是烈士的坟;青松远峰齐,皆是英雄的碑;满山杜鹃红,那是苍穹敬献的花环!

“祖国不会忘记”!年年月月,人们默默地注视着六塔界山,轻轻地走向六塔界山,用一束青枝,寄托一份思念!用一炷香的虔诚,将他们铭刻永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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