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俞挺：事物遵循着复杂系统，我以迷宫思维创造巧妙与惊喜（汽车迷宫）

# 对话 FRAME AWARDS 评委

俞挺是Wutopia Lab事务所创始人，也是let's Talk论坛联合创始人和城市微空间复兴计划联合创始人。他和团队的建筑实践实验工作，以城市的文化和生活方式为出发点，以建筑为工具，从而推动建筑学和社会学进步。他在Frame Awards 2021 7月的月度评审工作中奉献了他的智慧和观点。

在与Frame的本次对话中，俞挺分享了他对人性以及人际关系的洞察和理解，阐述了为什么他的设计实践都是基于具有“复杂系统”的现实，探讨了如何使用“迷宫”创造惊喜。

对话人：俞挺

Wutopia Lab 创始人

Frame Awards 2021 评委

“从使用者的角度来想象这个世界至关重要。”

作为设计师，我们经常以一个健康人的视角来看待这个世界，设想以身心强健的状态完成工作。但是近几年，我的家人深受疾病的困扰。我开始察觉到，在我们日常生活中有许多空间对那些身体抱恙的人并不十分友好。

全碳纤维结构建筑—结缘堂（Shrine of whatslove）

从使用者的角度来想象这个世界至关重要。我开始设计儿童空间时，我女儿年纪尚小，作为一个身高一米七八的成年人，我意识到，我所看到的周边环境和她迥然不同。因此，我变得更加关注人本身以及人如何与实体空间进行互动，又如何作用于它。

浓缩了上海改革开放建设成就的上海地铁15号线吴中站路

愈发引起我关注的另一个点是身份：无论你是上海人、身体状况不佳的人，还是留学生，或是LGBTQ人群——总会有各种各样的因素影响着设计方式和建成环境，我也试着体会这点。我之所以竭力设计折衷的空间，是因为我对周围环境和不同身份、情绪和*之间的紧密联系十分感兴趣。

二酉书店得名于大小酉山，这是中国文化传续的象征

世界遵循着“复杂系统”模型

我认为这个世界遵循着“复杂系统”模型。以一个封闭系统为例，这个系统与一切外部力量相互分离，而且很快就会崩塌。倘若它要蓬勃发展，就需要依靠大量的交流和关系。有些关系可能相互冲突，另一些则相互一致。这样一个杂糅的系统必然会处于不断变化之中——它不可能一成不变，因为它的边界总是在不断扩大。这个“复杂系统”会吞噬、淘汰那些更简单的系统，而且它的优势在于可持续性。

红云下的青绿山水

通过“复杂系统”的棱镜来观察城市和建筑的结构。以简释繁的方法无法长久，因为我们需要考虑支配它们的元素的流动性。

因此，跨学科知识是必不可少的，它能帮助我准确认识世界的复杂性与多样性。

艺术装置“符号：两个人的*都市"

一旦我开始将设计和建筑看作是一系列的“复杂系统”，我早期“少即是多”的职业生涯理念就发生了概念性的转换。我认为后者的理念可能导致图解化，本着该理念进行设计可能会弱化我们每天所看到的空间特征。当我们设计一个餐厅时，我们看到的仅仅是餐厅本身，而不会去考虑不同空间如何相互影响、相互作用，最终，整个设计仅仅是浮于表面。

飞来的铝山：健康产业园展示中心——浮山云舍

敢于质疑“所有东西都是一成不变的”

不管室内设计还是外观设计，我所追求的是一种“半透明感”，在整个空间中，所有的无形元素营造出互动感。我也比较青睐“混合层次感”理念，这可能是我居住在上海的缘故，上海的天经常是灰蒙蒙的，云层密布。我们不能将上海的建筑与光线联系在一起，这点与地中海的建筑风格有所不同。每年，上海的阴沉天气近200天，我能做的就是如何将阴影融入到我所设计的建筑之中。

与上海梧桐树相映成趣的思南书局诗歌店

上海建筑体现的光线与黑暗之间的落差感与中国传统水墨画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我倾向于通过设计勾勒出各种各样的轮廓。皮影戏的使用与我的“复杂系统”理论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它强调我们周围的事物缺乏固定性和稳定性，蝴蝶效应到处存在。我觉得敢于质疑“所有东西都是一成不变的”这一傲慢想法是至关重要的。当你深爱的人身患重症，你开始意识到健康，这个你本来认为理所当然的东西，并不是永久存在。这些年来，我已经习惯了这种波折变动，我也尝试将这种变化以及过渡的概念融入到我的设计之中。

收藏者之家，是家，也是藏品展厅

我看到很多设计师问客户“你想要什么风格”，之后便根据客户的想法进行设计。

我认为这种做法大错特错。有时候，设计师要更有主见，这样可能会给设计赋予更多的内涵，带来更多的价值。因此，研究提案，理解客户想要传达具体观念的原因，以及关注那些尚未成形或需要更多思量的要素是十分重要的。当然，这并不意味着客户和设计师们要针锋相对。这两者只是这个复杂系统中的两股力量，但他们可以各抒己见，然后各退一步，寻找折中的方法，这也是人之常情。

充分考虑到造价及易拆除性的紫一川别墅售楼中心

深入思考现实和想象之间的关系

我将“全球本地化”这一概念应用到工作中，因为我意识到，不同背景身份的人对同一个问题会有不同的见解。比如中国人和外国人对“山”这一视觉印象的不一致。我想要找到一个让参与者都能体验到新鲜感的阈限空间（Liminal Spaces，指一种社会文化结构向待建立的社会文化结构过渡间的模棱两可状态或过程，是文化杂合的空间。）例如，设计师可以另辟蹊径，旧材新用，比方说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加入钢铁元素。

湖北省外文书店：城市象征的新传奇

我也深受魔幻现实主义的启发，其中包括一些作家，例如加西亚·马尔克斯，魔幻现实主义会转化、夸大日常生活中的一些细节。其目的是要引起大家的注意，在我们与世界擦肩而过时，可能存在一个超越即时经历的现实，但我们往往忽略了这个现实。

大胆、明丽的白昼奇境

通过对物体或空间的形状及轮廓做细微改变，我们希望人们能更深入地思考现实和想象之间的关系。

建立知识“迷宫”创造无限感

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对我最深刻的影响来源于一种隐晦的信息，这一信息可在米歇尔·福柯的《事物的秩序》中有迹可循。在《天朝仁学广览》一书中，有一个看似荒谬的名单，它把在中国发现的动物分为14个不同的类别。这本书教会了我：不断地进行区分和分类，通过建立一个知识的“迷宫”，就可以创造一种无限感。

中国建筑模型博物馆

不管你是否受过设计方面的培训，你都倾向于将两条信息的相似性进行比较，以此进行分类。如果你面对的是海量复杂的信息，最显而易见的方法就是寻找它们之间的界线，将自己置身其中。当你设法找到那个空间时，你就能惊艳众人。

汽车迷宫，用以展示汽车自动驾驶辅助系统的优越性。

在建筑中，我另一个青睐的主题就是“迷宫”。通过这些“迷宫”，我得以爱上隐喻的丰富内涵和深刻复杂，所以我试图在我所有的项目中通过探索“迷宫”似的空间，挖掘巧妙与惊喜。例如，朝彻书屋就像一个书籍的城市，读者可能迷失其中，而朵云书院的灵感则来源于山与水的完美融合。但是两个设计的相同之处就是两者皆受到“迷宫”观念的启发，鼓励参观者发掘其深处的魅力。

书籍的城市——朝彻书屋

山与水的融合——朵云书院黄岩店

放下傲慢

创造“互动友好型”空间

通过与我的女儿开诚布公的谈话，我得以设计那些儿童空间，其中包括阿那亚儿童餐厅和大连亲子餐厅。我不会刻意去问她的具体设想，因为我觉得那些答案会阻碍设计的总体构思。相反，我会陪她一起去一些游乐场所，然后在我们的对话中抓住那些关键点。

阿那亚儿童餐厅

例如，我们爬上或爬下一个嬉戏区时，她会让我慢点，因为那些地方太高，她的腿够不着。过去我总是会从一个大人的角度向她提出一些问题，这对我的设计适得其反。一些对成年人很重要的设计角度，对小孩来说并非如此，例如，优质的材料、色彩的选用。我女儿在乎的是，这个地方能否给她带来刺激和愉悦。

大连亲子餐厅

在中国，城市发展日新月异，但你会发现人们的居住用地“小区”没有公共的空间。你去别人家时，可能不会跟那个街区的其他人有任何交流的机会。一旦你习惯了那片空间，它同样也会影响你的性格：你开始忽视社交的重要性，亦或是你对这些交往持有怀疑的态度。

这点在上海尤其典型，很多人不喜欢邀请其他人去自己家做客，理由也五花八门：他们的房子太小了；或是房子太乱，不便待客。对这些人来说，他们的家里根本没有一个“中间地带”，换句话说，他们家里没有会见或接待朋友的空间，所以每家每户变得越来越像一个巨大、孤独空间里的孤岛。唯一代替社区互动的场所是一些公共区域，如咖啡馆、商场，与那里的人见面感觉更像是一场正式的约会。事实上，人们不会将自己的社区与熟悉、舒适或信任联系起来，因为对他们来说即便自己的邻居也是陌生人。

陌生人：拒绝风景的房间

所以我开始思考和观察人们在小区里最常见的互动方式。主要有两种：第一种是人们遛狗时，第二种是人们带着孩子外出时。这两种活动都可能产生友好的交谈。无论你是总经理还是普通人，如果你和邻居带着孩子经过彼此时，你们就会开始聊天，在那一刻，任何身份或阶级的标记都消失不见。Wutopia的有空客厅项目旨在打破这些沟通障碍，摆脱居住空间犹如孤岛的感觉。整个项目包括阅读空间、女性盒子和儿童天地，还有一个自由空间用来开展社交活动。

打破沟通障碍的有空客厅

人是空间设计的重中之重

人们因为疫情在家隔离期间，你会听到一些人说他们很开心自己不用出门，可以整天呆在家里上网冲浪。但两个月后，一种强烈的情绪向人们袭来，人们迫不及待地想和其他人见面，感受其他人的气息，尽管他们以前常常不愿与人交往。

家居电商品牌尖叫 wowdsgn线下体验店，体现公共性和生活性。

从这一点可以看出人类在本质上还是社交生物，尽管我们摆出一副厌世的姿态。不与人交流的人生是痛苦难熬的。我认为这次隔离给了设计师们自省的机会：提及空间、场景时，我们总想着要创新，但是有多少空间是相互分离的，因此设计师不应该过分干预，以至于让个体感到他们的存在会有所不同。因此，在这个方面，设计师们还需要改进他们的设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