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瓜
在上海郊区有的地方称倭瓜
一个“倭”字就表明非本土原有
据说是明代时从国外引进的
它在松江府方言中却一直称作饭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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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我们祖辈、父辈时,上海农村种植的饭瓜,大致上有两类,一是扁圆形的,称合盘饭瓜,个头较大,产量也高;另一种是长颈弯曲形的,称黄狼饭瓜,个头小,却是饭瓜中的优良品种。两种饭瓜口味上差别较大,简单说,合盘饭瓜吃口差,方言称“水生落落”(意为不黏不糯)。而黄狼饭瓜吃口好,1961年5月14日《新民晚报》曾刊短文《小闸南瓜》,专门介绍原上海县小闸生产队(现属田林街道)产的这种瓜,说它“肉厚,质细,味香甜而糯,水分少,煮熟了像蛋黄。”
饭瓜是粗种作物,也是一种最能“体恤”农民种田辛苦的作物。不论土质是否肥沃,也不管是浜壗(读沪语音喊)场角,只要给它巴掌大一小块土地,能把苗裁下去,就等着它作贡献。
它们一生靠两“须”:根须和卷须。饭瓜藤蔓很粗,显得很有力量,在茎节处会生出的白色根须,沾到泥就扎根,爬蔓后又生长迅速,一节一节向前伸去。前面哪怕是杂草丛生,还是枪篱阻拦,都不在乎,每节叶腋上长出绿色不卷曲的卷须会帮它们大忙。浜壗本来就是茅柴草的地盘,饭瓜藤强势穿过杂草,在把根扎在草丛、把花开在草丛的同时,顺便留下一个个小饭瓜。场角边的瓜藤,爬着爬着就到枪篱旁,它会立即昂头向上。一遇到阻挡物的竹竿、绳索,那些不卷的卷须,非常敏感,会主动勾上去,很快卷成螺旋状,一圈圈地紧紧缠住它们。瓜藤借助卷须快速爬升定位,舒枝展叶,将一堵枪篱爬成了绿屏。整个生长期也不用去管理,连锄草、松土、治虫等都不需要,最多是给它们浇趟把粪肥。
在“以粮为纲”岁月里,大田全部种上粮食、棉花、油菜作物,根本没有多余的田块种南瓜,但各个生产队每年都有大量饭瓜出产。它们就生活在当年称为“十边”的地方,如田亢头田,浜壗上。有条件的家庭,也会在自家的宅基地、场角上种植。
集体和家庭种植的区别在,生产队主要种植合盘饭瓜,这可为猪们提供大量的优质饲料。家庭主要种植黄狼饭瓜,自家烧来吃。吃之前,要扦掉瓜皮,皮下瓜肉是绿色的,过不了多久,上面还会“出汗”。而肉头颜色越绿,饭瓜越好吃。好吃的标准是什么?就是短文介绍的“质细,味香甜而糯”,还有点甜味。
在老宅上时,我家也每年种,每年吃,我的感觉好像是在吃豆沙。把它切成片、擦成丝,又能烧成菜肴。它还可搀入少量米粉做成饭瓜塌饼,在当年粮食短缺的日子里曾帮助充饥,发挥了“饭”瓜的功能。它们特别能保存,放在家里几个月不坏,且不影响口感。
说到底,我们种的黄狼饭瓜,就是媒体上称的小闸饭瓜。换句话说,这种饭瓜不独小闸有,其他地方都有,是农村寻常之物,上海县其他农村里都有种植,那为什么用上“小闸”之名呢?这和当年的种植制度有关。在计划经济年代,上海农村被划分蔬菜地区、粮棉地区等,前者可以种植蔬菜,后者只能种植粮食、棉花和油菜作物。蔬菜地区都在近郊,如原上海县的梅陇、虹桥、七一等公社。为了保证上海市民全年的蔬菜供应,这些地区根据计划安排,都有自己的种植重点,南瓜属瓜果类蔬菜,属于蔬菜区的小闸就此可以大量种植,批量上市,供应市场的份额自然大大多于其他生产队,“小闸南瓜”之名便应运而生了。
这种长颈弯曲状饭瓜,为何又冠以“黄狼”二字呢?
《新民晚报》短文说法是“瓜是棒锤形的,中间微弯,所以称做黄狼南瓜。”看似回答了,其实仍未回答。黄狼,是上海方言中对黄鼠狼的称呼。用黄鼠狼身体粗细大小同这种南瓜比,有一定联系但还不足以说明原因。
其实,“黄狼”一词在松江府方言中还有另一含义,同小腿有关系。人的小腿是指下肢从膝关节到踝关节的一段,它的上部后面有一块突出的肌肉,专业书上称腓(féi)肠肌,又称小腿三头肌。但在上海老方言中有个与众不同的名称:黄狼肉。虽然年长者至今仍是这样称呼,但已经非常冷门了,拙著便把它收入其中,列为词条,释义是“小腿肌肉”,例句是“牵筋个辰光,黄狼肉痛去痛来”(牵筋即为抽筋。《莘庄方言》第156页)。新编《上海县志》(1992年版)上也有“黄狼肉:腿肚子”的记载。(第1140页)黄狼饭瓜一头鼓起的长圆形,类似小腿上的“黄狼肉”,据此可知黄狼饭瓜的称呼来源于“黄狼肉”,是一种比方,符合“根据联想,抓住不同事物的相似之处,用浅显、具体、生动的事物来代替抽象、难理解的事物”的修辞格要求,正如《墨子》中的一句话:“辟(譬)也者,举也(他)物而以明之也。”
文字:区档案局(馆)
作者:褚半农
编辑:高淑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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