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4运输船——货舱
抵达“零号航路点”前7分钟
“太荒唐了。”身在观测舱的奥利弗说。
“有什么稀奇的?”我在货舱回话。
“少校,”杰西卡站到奥利弗旁边,“我强烈反对你再干危险的事。”
“那你愿意顶替我吗,少校?”我问,“没时间吵了。”眼下她的军衔不比我高,保罗是不是故意的?
“现在戴头盔。”布鲁特拉格把太空服的最后一部分举到我头上。见我颔首致意,他便把头盔扣下来,固定在颈圈上。
“已知其余九人均已上船。”奥利弗说,“所需的部件都到位了,他们没准儿已经切穿了舱壁。”
“那边的情况我们还不知道呢。”我在布鲁特拉格绕着我检查太空服时说,“X-4的人可能会受伤,光束炮也可能受损。”
“少校说的对。”布鲁特拉格说,“他自己愿意跳的话,我会力保手下成功。”他拍拍头盔的一侧,“可以出发了。”
我点点头,俯视接在太空服一侧的光束炮组件,那东西足足盖住了我半个身体。只有在失重条件下,我才能带着它行动。
“你们真会带着这些玩意儿训练?”我问领我去敞开的货舱的布鲁特拉格,德嘉·索雷斯号赫然出现在我下方,看起来比之前更大,移动速度也更快。
布鲁特拉格笑道:“少校,走运的话我们就只需要训练了。”
“少校!”奥利弗喊道,“我再说一遍,求你别去。”
我仰望观测舱。“这可能是我这24个小时里干过的最不危险的事。你干吗要扫我的兴?”
奥利弗瞪着我,“因为这不是你的任务。”
“话是没错。”我说,“我本身就没有任务,我他妈在放假啊。”
我看看他,又看看杰西卡。她什么也没说。她什么也不能说。
“到了就赶快站起来。”她说。
我感觉眼里好像进了沙子。要不然我才不会流眼泪。
“你一登船,就会被甩得很厉害。”杰西卡接着说,“固定磁力靴,站直,动作要慢。”她转头对奥利弗说,“上尉?”
“该死。”他闭眼摇头,“在你进气闸舱之前,我们都会在你耳边陪你。之后,你的太空服会和X-4的通信器同步,他们会告诉你怎么走。”
“别伸手。”杰西卡补充道,“船晃得那么厉害,你会下意识地保持平衡,但在三倍重力环境下,这会让你骨折,手撞到墙上便会折断手腕。得用肩膀缓冲。”
“记得抱头。”奥利弗说。
“谢谢二位。”我眨眨眼,挤去泪花,回身对布鲁特拉格说,“上校,我们走。”
“你头盔里的平视显示器已经预设了德嘉·索雷斯号的甲板平面图。”布鲁特拉格一边说,一边带我去脚手架,“第15层甲板上有两个气闸舱,都会标黄。我会把你这边的显示同步到观测舱,给你的队友看。”
“明白。”我说。一个发黄光的矩形“嗖”的一下在我的透明面罩上划过,没想到移动得这么快。
太空服内的氧气一会儿是冰的,一会儿又热得不行。我的手脚一阵阵刺痛,我嘴里骂着,却深信它们不会麻木。这算什么?不就是太空跳跃吗?根本是小菜一碟。袋鼠,你不是刚刚才摧毁了一座核反应堆吗?
赫什将运输船开到距离德嘉·索雷斯号不到500米的地方。布鲁特拉格示意我可以跳了。
可我的腿动不了了。
“少校?”布鲁特拉格问,“有问题吗?”
“还在检查太空服。”我终于能屈膝了,“安全第一。”
“可以跳了。”布鲁特拉格说,“准备好了就跳。”
他话中显然有种不耐烦。我直接就跳出去了,离开脚手架,飞出货舱进入外太空,根本没时间多想,也没晕过去。
我还没来得及去细看右手边的火星,X-4战斗机就投放了热焰弹,遮住了星球。巨大的德嘉·索雷斯号在这时冲过来撞上了我。
我右侧的太空服剐蹭着船壳,随后我便立即把钩爪扎进船壳,三倍的重力加速度牵制住了我。等我找回方向,推进器又点火了,把我转到一边。我的半边脸颊整个贴在头盔上。一刹那阳光刺眼,旋转矢量又发生了变化,游船离我而去。
还好钩爪很牢,这我十二分肯定。旋转又变成反方向,九万吨的游船再次狠狠地向我撞来。
“该死的!”我漫无目的地大吼。
“站稳了。”我听到杰西卡说。
“靴子的磁力开关就在你掌心面板里。”奥利弗的声音传来。
“我在弄!”
这感觉比训练时难受多了。我踩到船壳上,踩稳后再把靴底固定好。我把立脚点检查了三次,保证自己站稳了,才松开钩爪...
“我站起来了。”我说。
“气闸舱在两点钟方向,”奥利弗说,“还有三米远。”
“一步一步来,”杰西卡说,“慢点儿,这样更顺——”
“顺了就能快,好的好的,我明白了。”
既然站起来了,要克服变化的加速度就容易了。通过平视显示器,我找到了气闸舱的位置,步履蹒跚地慢慢走过去,旋转每变化一次,我就迈一步,也不管胃里翻江倒海。
似乎过了好久好久,我终于到达气闸舱口。宇航员在船壳上留下了手动装置,我拍了一下,打开外舱门。
“到达气闸舱。”我说,“准备进入。”
“记住,用肩膀缓冲,两手放身边。”杰西卡说。
“进去就没信号了。”奥利弗说,“距离抵达‘零号航路点’还有——”
“我不想知道。”我弯腰脱下靴子,进入气闸舱,“我们另一边见。完毕。”
我砸了一下控制面板,启动气闸舱。外舱门重重关上。几秒钟后,内舱门打开,我摇摇晃晃地走进维修通道,等太空服和X-4的作战通信器同步。
过了一会儿,头盔显示,左手边的墙上有一段发光的红色条纹,那是作战用智能微尘,宇航员喷了一些,以便在信号已屏蔽的巨型德嘉·索雷斯号上提供无线通信中继。我循着这些高科技面包屑,顺着走道跌跌撞撞地继续前行。
“罗杰斯少校呼叫X-4小队。”我说,“宇航员林奇半途受伤,我来顶上他的位置。我带了另一个等离子光束炮的点火线圈。你们情况如何?”
“欢迎入队,少校。”卡普尔的声音传来,夹杂着船体重新翻转时发出的刺耳金属尖啸声。我透过靴子都能感受到震动,真不舒服。“恐怕你来晚了。我们已经攻入主轮机室,现在游船的控制权又回到了船员手里。”
“谁负责?”我问了个非问不可的问题。找到埃莉了吗?
“大概是轮机长吧。”
“菲舍尔?”
“是个女的,不知道叫什么。你想跟她通话吗?”
我一下子说不出话来。“想,当然想。卡普尔,快接通!”
我停下脚步,简直乐晕了。无线电吱吱作响。
“我是轮机长加维兰。”没听过比这更美的声音,“不管你是谁,我们都没空——”
“埃莉,是我,伊万。”我说,“你没事吧?”
接着是一段静电干扰,有那么一刹那,我怕自己又失去了她,“伊万?我以为——安蒂说你下船了。”
“我这不回来了嘛。你还好吧?为什么不去医务室?那时你还在流血——”
“没时间。你在哪儿?”
“我快过来了。”我刚要迈步,船体正好一阵旋转,把我甩向另一面墙。这已经不新鲜了。“X-4拿下沃奇林了?”
“什么?”
“就是劫船犯。他被拘禁了吗?”我暗暗希望回答是没有,他企图顽抗,然后被一枪爆头。
“他逃走了。”
不是吧?我没听错?“什么意思?‘逃走了’?”
“我是说,在X-4击穿舱壁的时候,他就跑了。”
“好吧,那我要去哪里搜?”
“先别管他。”埃莉说,“还有更棘手的事。你可能发觉了,我们还不能控制反推力系统。”
我的恶心和头疼都变本加厉。我顿了顿,用肩膀抵住舱壁。“那就逮住沃奇林,让他收拾自己的烂摊子。”
“我知道他都干了什么!”埃莉说,“我一直盯着他。他让离子井的点火电池过载,引发电磁脉冲,摧毁了主轮机室里所有的电子设备。之前他还把大量驱动电浆弄进了这个舱段的每一个电缆室,不让我们加载新软件。我们正在动用备份硬件重装航行控制系统。”
太可笑了。我都想笑了。“所以你们拆了计算机核心的部件,准备拖着它们在这个疯狂的旋转屋里搬来搬去?”
“没错。我们正需要你的帮助。你在哪儿?”
“乐意效劳。”我从太空服上解下光束炮组件,丢到地板上,弄出很大的声音,到走廊深处也听得到,“让我找个该死的标志先。”
“你进的是哪个气闸舱?”埃莉问。
“黄色的。”我哭笑不得。是笑是哭又能有什么差别?
“伊万——”
我关掉了无线电。
我应该开心才对。埃莉还活着,她知道怎样修整飞船,X-4也在协助她。我们就快度过危机了。
然而我还是没达到目的。坏蛋还没得到教训。
本来也不那么要紧,但其实很要紧。要是不捉拿恶棍,不让他们付出代价,我这样做又有什么意义?让沃奇林和萨克莱达跑了,下个月再来一次,我干吗还要拯救这艘船?
我他妈什么时候才能往某人天*的脖子上揍一拳?
我往前迈了两步,面向一个丁字路口,然后停步。我转向舱壁,低下头,反复用头盔砸墙。
“不公平。”我自言自语,“不公平。太不公平了。”
埃米莉·沃奇林和船员晓都死了。阿兰·沃奇林要负罪潜逃了。而我没多久就要吐在太空服里了。
我最后一次把头盔砸在墙上。
太他妈不公平了。
这时,我听见别处传来了颇有节奏的撞击声,不是我发出来的。我回过身,扭头四顾,只见另一个穿太空服的人影冲进了路口。
那人滑步急停。我踉跄后退。透过头盔,我能看到他的脸。他穿着游船上的标准服装,戴着透明面罩。我认出了他的眼睛。就是这双眼睛。我为什么能认出来呢?为什么不是别的地方?
他奶奶的,不是吧。
我眨眨左眼,进入辐射扫描模式。他胸部的中央泛着紫光。不会错。
“阿兰·沃奇林。”我放声道。
他自然听不见我的话,但能认出我身上的X-4太空服。我还没来得及端起佩在护胸上的突击步枪,他就朝我扑来。
沃奇林把我往后一撞,我们在飞船再次扭转时飞了出去,迎头撞向天花板,随即翻了下去。他想扯下我的太空服上的枪,我把脚收到两人之间,把他踹开。他滚回了岔口。
“劫船犯在这儿!”我喊出声来,随后才想起无线电已经关了。我解下突击步枪,一阵摸索。这型号我不认识。
船又动了。沃奇林猛地扑过来,利用船体的旋转将我们撞到走廊上。我们沿着走廊滑过去,他抬起手,抄起一根金属棒就往我头盔上砸。面罩裂开,我的平视显示器一下子暗了。
我胡乱吼了几句,一条胳膊被紧紧扣在胸前,根本摸不到枪的扳机。沃奇林砸啊砸,我的面罩吱嘎作响,出现了蛛网裂痕。
他到底在干什么?区区一根棒子,怎么可能砸得碎头盔?他晓得的呀。
然后我才发觉,他在遮住我的视线。或者他想要这么做。管他呢。
但他不知道我眼睛的构造。
船再一次转动。我的背重重地撞在墙上,或是地上。我眨眨眼,进入扫描模式。沃奇林变成了彩色点构成的轮廓。
他又举起棒子,在它砸向我的头盔之前,我抓住了那条胳膊,免得他再砸我头盔。
“够了,浑蛋。”真希望能看清他现在的表情。
船又转了。我把他的胳膊推向我们被甩出去的方向。等我们撞到墙上后,他闷哼了一声,我感到他手里什么东西断了。他的金属棒脱手了。
我挥起右臂,利用突击步枪的长度把他顶开,再用左手用力一拉头盔的紧急解锁装置。沃奇林和头盔双双滑落,当着我的面砸到墙上。沃奇林在旋转重启前抓住把手,头盔则滚进了走廊深处。
不戴头盔,感觉周围更吵了,空气也更难闻。在游船的下层,巴松自助餐厅的食物肯定无处不在,这半个小时里绝对有很多乘客把吃下去的东西给吐了出来。
总算看清阿兰·沃奇林了。我也摸到了枪的保险。
我把靴子定在地上,用武器瞄准沃奇林。
没人会质疑我射*这人的原因。周围没有目击者。就算有人看到X-4的宇航员在对恐怖分子开枪,又能怎么样?只是在干活而已。呼啦。他妈的。
可我为什么还不开枪?
我走上前,用枪对准沃奇林的头。他在大喊大叫,满脸涨红,形容扭曲。我听不见他在头盔里吼什么。他用左手抓着墙上的把手,右胳膊已经瘫软,垂在身侧。
很好,就要这家伙吃吃苦头。我要让他生不如死。
然而这不是我没开枪的理由。
他是危险的*人犯,但不是自己单*。这不是他的主意。
他只是个卒子。卒子可不能*。
只能看准时机逮住过路兵,然后才能将军。
我向他靠近。有那么一会儿,沃奇林忽然不吼了。他面露困惑,嘴巴翕动。我没去管他,而是看着他胸前的控制板上的生命维持系统的读数。
氧气供应还剩六小时。足够了。
我往右一转,扣动扳机,将一串子弹射入沃奇林旁边的舱壁。他完全中计了,身体一缩,放开了把手,飘浮在半空中,上不着天,下不着地。
我想象出一枚粗重的黑棋,直接在沃奇林身后打开口袋,没有加光栅。
我把口袋开到走廊的高度,让视界接触天花板和地板。
沃奇林被吸入虚空,他的表情真是大快人心。
我俯下身,空气迅速流入口袋,微风吹来,我感到汗津津的后脖颈上很是凉快。穿太空服的沃奇林不停翻腾,越变越小,最后成了无垠黑色深空中的一个小点。
“欢迎来到袋鼠服务站。”我说,“别玩得太开心哦。”
我关上口袋。
我口干舌燥,脑子晕乎乎的,眼角的视线开始模糊。这个门洞确实比平时开得大,似乎不是个好主意,因为之前我已经开过两次孔径为15米的门洞,还多费了好多劲。
我正想坐下来,X-4太空服就跃入了眼帘。有个宇航员踹开另一边的墙壁,迅速靠近我。真是佩服,这船还在狂转哪。穿太空服的人停在了半米开外的地方。
透过头盔,我瞧见了卡普尔的脸。我笑着挥手。她嘴巴在动。我关掉无线电后,他们不会在担心我吧?太感人了。
“等一下。”我说,马上转身呕吐,之后便失去了知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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