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孩子,虽然物质生活不富裕,但童年充满了欢乐。那时候的文学启蒙是祖母的睡前故事、小学课文;艺术启蒙是乡村里的露天电影、茂腔戏;游戏有石头、砖块的参与,充满欢乐。学校不乏多才多艺又兢兢业业的老师,他们用爱心浇灌祖国的花朵。童年是岁月刻在记忆中不可磨灭的最珍贵的印记,是人生的春天。同时,这段岁月也折射出一个时代的社会特征。
(一)四岁上小学连留两级
在学前教育还不完善的年代,年仅四岁还穿开裆裤的小娃娃被抱进了小学课堂。同一年级的同学们,年龄差距却很大。有趣的课文令人印象深刻,集体活动让人震撼和兴奋。
小学课文《听妈妈的话》部分内容
四岁娃进小学课堂
同学年龄差别很大
1950年,笔者4周岁,祖母跟母亲说:“这孩子记事了,应该叫他上学去。”当时,笔者的二弟已经2岁多,母亲照看孩子十分劳累,于是决定送笔者去诸城相州区老梧村小学上学。
这是一所新式小学,学校设在一座古老的祠堂里。院墙青砖出檐盖顶,白灰抹墙,很漂亮,北屋四间,东头一间小屋是老师宿舍,南屋四间,笔者在北屋上课。院中有一棵高大的古槐,大伞般的树荫遮了校园的三分之一。院中还有一条鹅卵石甬路,很雅致。
学校后园里有5棵高大的椿树。其中一棵椿树下竖着梯子,高高的树上有木头垫起的平台,村干部经常爬到上面,用一个喇叭筒向全村传达通知,喊声拖着长音:“五旅里——王旅长赶快到前学堂来——”因为这里常喊人开会、下通知等等,是村里的信息中心。学校对笔者来说是神圣的,但更多的是畏惧。
被祖母抱着去上学,笔者一边哭一边蹬腿挣扎。好不容易到学校门口,碰到村干部贾从高,他笑着说:“大娘,你给我,我抱他进去。”于是他就把笔者抱进校园,交给了老师王友田。王友田,字兆丰,相州人,参加过孟良崮战役,刚退伍不久,和著名作家王愿坚是同族、同学。当时,因为学校刚开办,一起入学的同学年龄差距很大,最大的十五六岁,大家都上一年级。王老师对“大同学”很严厉,对“小同学”则和蔼可亲。有时上着课,笔者想要小便却不敢出声,因穿着开裆裤,小便就顺着板凳腿淌到地上,同学们都忍不住笑了,王老师跑过来对笔者说:“以后小便要先报告,要到茅房去。”
课文内容新鲜有趣
寓教于乐适应儿童
那时的课本是山东省自编的教材,有这样的课文:“小清河长又长,山东是个好地方,青山绿水风光好,出产大豆和高粱……”还有“叮叮当、叮叮当,一打铁二打钢,打出镰刀像月亮,打出钢枪上战场”。
1951年,全国有了统一课本,第一课内容是:“大羊大,小羊小,大羊小羊山上跑,跑上跑下啃青草。”课文中有插图,画着羊。课本给学生们打开了有趣的窗口:有一课是《听妈妈的话》,山羊外出后,狼来了,学着山羊的声音唱着叫门:“小山羊乖乖,把门儿开开,妈妈回来了,妈妈来喂奶。”小羊们听出不是妈妈,记住妈妈的话,不开门,狼本想吃它们,叫不开门,只好灰溜溜地走了。那画画得生动,孩子们更相信那是真的了。
小学课文《太阳山》部分内容
另一课讲狗和公鸡住在一起,狗出门时嘱咐公鸡:“我走了,你别开门,当心狐狸把你抓走。”可狐狸在窗下唱着歌夸公鸡:“公鸡好汉子,大红的冠子,金黄的爪子,油亮的脖子……”公鸡经不住奉承,忍不住向外一探头,狐狸一把抓住了它,回头就跑,这时公鸡便大喊:“狗哥哥,快来救我……”狗走远了,救不了它。这是教学生守纪律的课。还有讲贪财无好报的《太阳山》等,很适应儿童的特点。因为笔者年龄最小,学习跟不上,连续留级两年。每每放学回到家,爷爷坐在家门口的凳子上抽着烟,开玩笑:“今年还念‘大羊大’?”笔者无言以对,红着脸跑回家中。
1951年五一劳动节,乡里开大会,搞庆祝活动,要求各村群众参加。男男女女成群结队,敲锣打鼓,民兵们背着枪,普通群众分别扛着铁锨、二齿钩子、镢头,还有扛扫帚的以及手持小旗的,小旗由红黄纸做成,有三角形的、长条形的……队伍浩浩荡荡,向乡政府驻地孙仓集中。
笔者也握着一杆三角形小红旗,趴在老师后背上左顾右盼地看热闹,感到新奇,又暗自庆幸享受到上学的好处,不上学的孩子没机会参加。会场在一个很大的柿子树林里,人们不断喊着口号,哨子声响成一片,嘟嘟吹着“一二一”的节奏,调整着队形。笔者头一次见这样的大世面,等到开会时已在老师背上睡着了。
祖母擅长讲故事
传说神话入梦来
夜晚,笔者的祖母经常一边纺着线,一边给孩子们讲故事。她为了省油不点灯,纺出来的线却又细又匀,邻居们人人称羡。祖母把纺的线拿到集上卖,很受织布人的欢迎,出货挺快。笔者和弟弟唯一能帮上忙的,就是搓好纺线用的棉花芯捻,农村叫“箍锥(音)”,是撕开一片片棉花,用搓板搓成的。
祖母没上过学,却能讲很多故事,有神话、童话、传说,还能讲出诗答对、谜语等等。笔者和弟弟、小姑躺在被窝里,贪婪地听着,仿佛进入了一个童话世界。
例如,有两姐妹在家纺棉花,窗户上飞来了两只小蜜蜂,那蜜蜂唱着歌:“嗡嗡嗡,嗡嗡嗡,我给大姐二姐说个媒,不知大姐二姐应不应。”
两姐妹把蜜蜂的话转告给母亲,母亲说:“再来你们问问它,它说的这家人家,日子过得怎么样。”第二天,小蜜蜂又来了:“嗡嗡嗡,嗡嗡嗡……”姐姐问:“你说的这家人家,家境怎么样?”小蜜蜂回答:“这家人家可好了,风扫地,月掌灯,狗弹琵琶,猪吹笙。”姐妹二人把蜜蜂介绍的情况对母亲说了,母亲又说:“再来的时候,叫蜜蜂领着你们去看看,认认门。”
第二天,姐妹二人跟着蜜蜂来到那家人家,原来那家没有屋门,风刮过来吹起地下的灰尘,真的是“风扫地”;晚上点不起油灯,靠月亮照到屋里的亮光照明,确实为“月掌灯”;一只狗被饿得用爪子扒狗食盆扒得叮当响,就是那“狗弹琵琶”了;猪饿得咴咴地叫,没错,这是“猪吹笙”。
笔者和弟弟入迷地听着,被小蜜蜂的热情感动,也觉得它们的谎言编得生动幽默。另有《皮狐子精》《走进墨松林中的书生》《善恶到头终有报》《公冶长与鸟对话》等。讲完一个故事,祖母停下,问一句:“睡着了没?”我们争着说:“没睡。”“那就说一个谜语让你们猜:一个老汉子,自己过日子,全指着屁股眼子穿筚子,咱家天井里就有,猜猜看。”孩子们猜不出,祖母说出谜底,是蜘蛛结网,孩子们才恍然大悟。
笔者家北边不远处有一口古井,几丈深,几米以下全是整块石头的,传说当年打井时在石板上一点点往下凿,凿一瓢石渣,村里就给一瓢小米,整个水井像一个石瓮,可一直打不出水来。打了几年,传说有一天忽然打通了,打井人见到了地底下的人,是一位妇女,便向妇女借东西:“大嫂子,大嫂子,要把箩使。”那大嫂真拿来一把箩面的箩送给了打井人。第二天忽然井水涨满,从此再也无法与井下世界的人见面了。传说这样神奇,这想象可真大胆。每逢过年、清明节,人们都要到那井旁去烧纸、磕头祭拜,祝福另一个世界平安,祝福井水永旺。此后好长时间,孩子们都不敢到井台上往下看——以为那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那“大嫂子”还住在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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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稿:马新义
图片由马新义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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