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末考试结束，孩子们像一群冲出樊笼的小鸟，快乐地四散而去，开启期盼已久的寒假生活。过几天收到成绩单，几家欢乐几家愁。不过，也就是那么一会儿，他们中的绝大多数人会把成绩丢到脑后，让他们的父母独自欣喜或是焦虑，在亲戚朋友聚会时或扬眉吐气或唉声叹气。
期末考试最大的意义是一张成绩单，不管你承不承认，这是事实——家长、学生和老师盯的都是成绩。所以，以等级而不是以分数呈现成绩大家都不适应，而且大家更想知道的不仅是分数还有名次。一是分数、一是名次，两个数字一个越大越好、一个越小越好，反向用力拧成一条无比结实的绳索，把教育捆得死死的、扎得牢牢的，几近无计可施只能乖乖就范。教育中的人，包括家长、学生、校长和教师，虽然被捆住了手脚、勒住了脖子，但竟然产生了诡异的“斯德哥尔摩效应”，对绳子充满信任和依赖。
不考试行不行？不留作业行不行？目前，一致的回答是——不行！纵观全球基础教育来看，答案可以是肯定的。也许在不久的将来，中小学会出现这样的情况：非必要不考试，非必要不留作业。
过渡时期是最艰难的。我们被这条绳索困了这么多年，身体和血脉都产生了畸形，一下子剪断毫无疑问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双减”是“减”而不是“剪”恐怕就是这个原因。因此，推进“双减”工作最重要的是固本培元，让教育回归主阵地、回归育人的主旨，让教育的身子骨更加结实，精气神更加旺盛。这一点有些人没有意识到，所以总在加减法上精打细算。
既然固本培元是最重要的工作，那么溯本求源就意义重大。在作业改革中，作业的数量和形式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挖掘作业的功能和价值，凸显出作业的育人功能而不仅仅在认知功能上做文章，在认知功能上要特别关注高阶认知。这样一来，机械的、重复的作业自然失去了市场。这是从根本上解决问题的思路。
面对暂时还绕不开的考试，特别是根本不具有也不应该具有甄别功能的考试，还是不能只琢磨考什么和怎么考。就像为什么留作业是推进作业改革的逻辑起点一样，为什么考——澄清考试的功能和价值是推进考试改革的关键。考考考老师的法宝。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法宝、它究竟有什么法力，是时候对这一问题进行深入思考了。考试功能的异化和作业功能的异化亟待得到关注。
在立德树人这一个根本任务的指导下，考试最重要的功能应该是促进学习，但不能以制造刺激和焦虑的方式。分数和名次，这两个数字，极容易引起刺激和焦虑，而对于促进学习作用相当有限。两个孩子都考90分，说明他们的能力和水平一样吗？明显不是。一个考90分，一个考80分，前者比后者更具有发展潜力吗？肯定也不是。由此可见，分数和名次背后的东西才是最有价值的，遗憾的是我们往往止步于分数和名次。
试卷讲评的目的就是要把分数和名次背后的更要价值的东西挖掘出来，从而让考试真正发挥促进学习而不是区分学生的功能。为什么考试？不是要把学生分成三六九等、排出一二三名，而是要让每个学生有更好的发展和更大的进步。因此，考试结束后进行试卷讲评就远比发一张成绩单重要。但是，我们通常在试卷讲评时只做两件事——讲题和评分。哪道题怎么做，是为讲题。哪里丢了分，是为评分。老师上面讲，学生下面算，弄来弄去，还是那点题和那点分——绳子越勒越紧。除了讲题和评分，还能干点啥？
如果坚定地发挥考试促进学习的功能和价值，那么可以从考前预测和考后反思两方面入手设计试卷讲评。
考试之前，可以让学生预测一下自己本次考试能够达到什么样的水平。预测成绩有助于发展学生的元认知能力，对于促进学生自主发展大有裨益。同时，预测还会培养学生的目标意识，鼓励学生向自己发起挑战，增强学生的学习动机。为了达到这些目的，预测就不能盲目地瞎猜，必须做到有理有据。比如：一个孩子预测自己本次语文考试能达到90分，教师就要引导他思考，为什么是90分而不是80分或100分，那10分丢在哪里、为什么会丢掉等问题。在思考和回答这些问题的过程中，孩子会对自己的学习态度、学习方法、学习内容进行系统的梳理，对学习产生极大地促进作用。
考试之后，成绩出来了，带领学生结合考前的预测进行结果的反思。引导学生做归因分析，剔除运气、智力等侥幸因素和固定因素，从态度、方法、习惯、努力、理解等方面总结，只有这样才能让孩子真正从考试中汲取成功的经验和失败的教训，从而促进他们更好的学习。“几家欢乐几家愁”并不是考试要达到的目的，仅仅把不会做的题会做了也不是试卷讲评的目的，能够从考试结果中得到有价值的指导和反馈，并落实为今后学习的动力和目标，试卷讲评才能避免走过场、比分数。
以上设计是一种试卷讲评的新模式，但不是唯一的选择。虽为试卷讲评，但明显可以看出，“讲”和“评”的意味并不重，强调的是“学”和“思”，与其说是针对试卷的讲评，不如说是指向学习的反馈和反思。教学如果不依赖于那张试卷，其实大有可为，而且很有意思。
最后想说的是时间问题，这是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期末工作时间紧、任务重、头绪多，哪有功夫踏踏实实做试卷讲评呢？唯一的办法是早做准备，提前规划设计。说实话，稀里糊涂地讲和评，还不如不讲不评。形式主义对教育的伤害是我们难以想象的，因为它伤的是人和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