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和一个西安人聊祭台村,除非你知道板儿厅和蛇王馆

不要和一个西安人聊祭台村,除非你知道板儿厅和蛇王馆

首页休闲益智蛇王成长记更新时间:2024-05-13

很小时候,我就知道我住的地方叫祭台村,但是一开始并不太清楚是哪个“jì ”字。

后来认识的字逐渐增多,我有些惊奇,为什么这样一个字会被用作地名,而且是在现代社会,而且用了这么多年。

根据一些官方及非官方的史料记载,祭台村始建于汉代,到了唐代高宗时,李治为了便于遥祭昭陵,在长安城的东南特设祭台,于每年祭祀之日,在此追念他的父亲唐太宗李世民。后人借此取“祭台”为村名沿用至今。

可以见得,和西安的很多地方一样,此地也长满了历史和故事,于是后来也就对这个名字见怪不怪了。但是外界对这个名字大抵还是有些不适应,比如有一次,从外省寄来的一封信,就把祭台村写成了“蔡合村”,以至于我们辗转反侧多次才在某收发室里面找到了下落。

事实上,我们从小所说的祭台村,不单是指那个曾经非常著名的、现在已不存在的城中村,而是指整个祭台村地区,这个地区包括祭台村本身,西到建大南门附近,辐射铁一局医院、后村,东到铁路局一带,通达铁安街、铁永坊,向北接近太乙路友谊路十字。

▲祭台村地区范围

这也是我从小学到高中期间的主要活动范围。

▲祭台村原址,现已被高楼大厦取代 图源见水印

1

哪个少年不曾流连板儿厅?

小时候,有附近的村民牵着羊到祭台村口卖羊奶,现挤现卖,妈和爸就去打羊奶给我喝,这似乎是我和祭台村的最早期的联系。班上的不少同学都喝过那只羊的奶,或者说,喝过祭台村口的羊奶。

那个时候祭台村门前是名副其实的“大弯区”,太乙路从北边向南到了祭台村口,逐渐向西拐出一道平滑的曲线,就上了建设路。而祭台村本村则像一只巨大的章鱼,盘踞在太乙路的东南角,村里的各条小巷就是章鱼的触角,向周边延伸。

作为南郊或者说全市最著名的城中村代表之一,祭台村的业态是丰富的,小卖部、板儿厅(游戏厅)、台球厅、录像厅、音像店、网吧、凉皮店、面馆、发廊、澡堂子、菜摊、烤肉摊、出租房、公厕……一应俱全。

▲板儿厅 图源网络

而板儿厅是我们最常光顾的地点之一。一进门烟雾缭绕、人声鼎沸,门旁摆着一张木头桌子,往往是带抽屉的那种,桌子上或者是抽屉里,是没有盖子的硬纸壳盒子,里面整齐摆放着几遛遛游戏币,桌上一般还搁着水杯或者烟灰缸,桌子后面坐着老板,一手收钱,一手发币。

房间里面混合着烟味以及游戏机运行时的电子板散发出的味道,一个个一人多高的游戏机靠墙摆放,有拳皇、越南战役、三国志、彩京1945、冒险岛等多个游戏,拳皇是最经典也是最受欢迎的项目之一。各种游戏里面发出的大呼小叫不绝于耳,尤其是拳皇这种对打项目里面发大气或者KO的时候,声音洪亮。那时的行情是1块钱4个币,一个游戏一条命没了就得再投币续命,去玩的大多都是我们这样的学生娃,没几个钱,币用完了,就跑到别人的机子那去围观,所以几乎每台机子前面都人满为患。

▲这些游戏你玩过没? 图源网络

机子的操控面板本来的布局是,左边的摇杆控制方向,右边的按钮负责各种动作或效果,比如走路、跳跃、发射,等等。但有不少人喜欢将双手交叉,右手去操控摇杆,左手按按钮,而且往往其中一只手的指缝间还夹着烟,虽然我到现在也没明白这样操作的意义,不过那时候似乎觉得具有这种手法的人应该是比较高级的玩家。

一个小学同学,当时最大的梦想就是,期末考双百,然后说服家长给他买一台游戏机,就是板儿厅里面那种一人多高的。我当时就深刻怀疑他这个梦想实现的可能性,因为在我看来那将是一笔巨大的花费,而且我觉得他家并没有足够的地方去放这个东西。当然,最终他的梦想还是在打折以后实现了,只不过换成了放在桌子上插卡的小霸王游戏机。

而在村子里,小霸王游戏机逐渐演化成另一种游戏厅,与板儿厅同时存在。机子不再是一人多高的庞然大物,而是类似于小霸王游戏机那么大的,插卡的,叫土星或者世嘉,每台机子连一台电视,不再是投币,而是包时段,一般3块钱1小时,最受欢迎的游戏是炸弹人,可以两人双打。

▲曾经的游戏少年 图源网络

当然,游戏厅不但是学生们(男生们)的人气聚集地,也是家长、老师们抓现行的好去处,更是“古惑仔”们劫钱的天堂。

劫钱的手法分两种,一种偏文,一种偏武,偏武的就是直接上来就要钱,偏文的是瞄准猎物,凑到跟前套近乎:“来来来,哥帮你打一把”,也不管答应不答应,顺势就把人挤到了旁边,然后币不够了再要币,或者直接递话:“给哥再买几个币,哥帮你通关”。后来,偏文的手法普遍盛行,成了早期的游戏“代打”。

2

夏天的烤肉摊、冬天的鞭炮摊

夜幕降临的时候,祭台村口的烤肉摊就开始忙活了。还没走到跟前,烤过的孜然香味就已扑鼻而来。

▲祭台村口的烤肉摊也是一绝

带着大红塑料罩子的灯泡下,烟雾缭绕,摊主攥着一大把串好肉的铁签子在炉子上上下翻飞,钎子是用废旧的自行车车条打磨而成,扇子扇过后,炉中的炭火更旺,从一个金属罐子里面拿出一把滴着油的小刷子,在肉串上来回一抹,顿时,刺啦声四起,再撒上一把盐和孜然,烟就更加浓烈扑面,摊主眯着眼睛,时不时将整把签子的头放在炉子壁上墩一墩。

▲特!别!正!宗!

一毛钱一串,虽然每串肉的分量并不多,但我觉得那是我吃过的烤肉里面最正宗的味道。

夏天,在烤肉摊旁,往往还有西瓜摊。也是带着大红塑料罩子的灯泡,下面摆着长条折叠桌子,顾客可以买走,也可以坐在小板凳上现吃。条件好的人家,经常是一边吃着烤肉,一边让西瓜摊主切半个西瓜过来。一边是火焰,一边是冰爽,大快朵颐。

冬天的祭台村也绝不会让人失望。现在,别说过年不让放炮,就是让放,在城里也很难找到卖炮的地方。但对原来的祭台村来说,这都不是问题。从村口沿着巷子往里走,只要是小卖部,几乎每家都有炮,从鞭炮到窜天猴,从火柴炮到二踢脚,总有一款适合你。

▲各式鞭炮花炮

事实上,小时候,从祭台村口往北走,沿着太乙路两侧,每到快过年的时候,路边卖炮的摊位是一个接一个。有的是一张钢丝床,有的是一辆三轮车,有的干脆就是几张旧报纸,上面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花炮,俨然一个烟花礼炮露天超市,让人挑到眼花。摊主穿着棉袄,带着手套,给顾客介绍着自家商品,有的还会拿上一两个,在旁边的空地上试放。

▲冬天的祭台村路边摆满炮摊

炮摊的周围,还散布着卖气球的、卖甘蔗的、卖对联福字的、卖棉花糖的等各种移动摊位,有的是自行车,有的是三轮车,这时,天空中往往会应景地飘起雪花,与琳琅满目的各式花炮一起映衬出过年的氛围。

往北再走,太乙路东,有条小路,名曰铁永坊。铁永坊路南路北都是铁一局的家属楼,四五层的老楼,住在这里的老街坊都知道,叫1号楼、2号楼。2号楼楼下有一家我从吃到大的米线。

▲2号楼下的米线摊 图源网络

几张桌子,两个蜂窝煤炉子,一把大遮阳伞,两个炉子上分别架着两个大锅,一个用来煮米线或者粉条,一个则熬着高汤。多年来味道始终如一,并且别无他寻,让人欲罢不能。

▲特!别!好!吃! 图源陕光灯 蓝海 摄

早先的铁永坊其实是个自发形成的菜市场。顺着铁永坊往铁路局方向走,道路两旁被各种各样的小摊贩所占据,水果摊、菜摊、活禽摊、鱼摊、米面油摊。很多住在附近的铁一局、铁路局职工,下班顺便就买了菜回家。一日三餐需要置备的食材,转一趟基本上都有了。沿路也经常能碰见熟人。行人、自行车、三轮车、摩托车等穿行其中,在狭小的空间里闪展腾挪。

▲“小红书”滤镜下的铁永坊,有了一丝洋气

铁永坊斜对面,西南方向,太乙路西,有个院子,从外面看其貌不扬,里面藏着铁一局某下属单位(想不起来名字了)、铁一局印刷厂、锅炉房、理发店等多个建筑,是我们重要的活动据点之一,在这个院子里进行过捉迷藏、踢球、放炮、翻墙、瞎逛等多项活动。包括某次因放炮引燃了旁边的垃圾堆,眼看火势已不能控制,正在一筹莫展之时,外面正好有路过的警车警笛响起,以为是来抓我们的,急忙逃窜回家,三天没敢出门。

3

两座奇怪的饭店:珍禽馆和蛇王馆

从祭台村公交车站到铁永坊路口,在不过年的日子里,是自发形成的早餐市场。豆浆、油条、烧饼、馄饨、胡辣汤、水煎包……都是移动摊位,早点时间过了就撤,并不过多停留。小时候经常可以在这条路上的不同摊位分别遇见熟识的小伙伴,是浓浓的人间烟火气息。

与烟火气相对应的,是附近的两座奇怪的饭店,大概位置就是从现在的省社保局再往西100米左右,建大南门以东。

一间忘了名字,以吃各种珍禽走兽、山珍海味为主,权且叫“珍禽馆”吧。饭店大门口贴着一副对联,上联是“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下联是“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横批忘了。门口左右各放着一个两层楼高的铁笼子,里面是类似孔雀、山鸡的飞禽。如果有食客点菜,就从笼子里现取。

珍禽馆旁边一家叫“蛇王馆”,是吃蛇肉的。蛇王馆是依托一排沿街的平房而建的,呈狭长状,十几个或几十个笼子在饭店窗户下依次排开,里面是各种各样的蛇。有一个房子是透明厨房,街上的行人可以透过大幅的玻璃窗随时能看见里面的情况,厨师拿刀把蛇解剖,然后取蛇胆泡酒。

由于蛇王馆和珍禽馆的存在,尤其是动物园般以铁笼进行室外露天展示的操作,致使这一带的空气一度很糟,以至于行人常常是掩鼻而过。后来,这两家从形式到内容都不太讨普通老百姓喜欢的饭店最终还是消失了。2000年左右,网吧开始兴起,它们所在的地方也陆续变成了网吧。

最火爆的时候,从省社保局到建大南门,建设路两侧几乎都是网吧,一家接一家,能想起来名字的有小蚂蚁、任我行、飞跃无限、E度空间,等等。而且一开始都是小型网吧,一家总共也就十几台机子,周末放学想去挤一个位子是难上加难,如果想找几个连着的座位打CS更是难上加难。后来有了大型连锁网吧,情况才有所好转。

在当年的蛇王馆和珍禽馆中间,还有一遛沿街平房,其中一家是音像店,我在此买过多盘磁带,9.8元一盘,至今珍藏,经常去的磁带店还有一家,位于原来的西铁局洗澡堂子对面。它们几乎联合贡献了学生时代的大部分自主听歌来源。

对了,省社保局所在的那个院子,我们小时候一直叫“高培”,我记不清全称是什么了,大概是什么什么高级培训中心之类的简称,高培里面有篮球场、有乒乓球案子,但我们去过最多的地方,是高培主楼的楼顶。放学后背着书包从一楼一直爬楼梯上到楼顶,并不觉得累,迎风呼喊,似乎世界就在脚下。

▲太乙路与建设路口,后面那个高楼就是“高培” 图源网络

如今,祭台村这个城中村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太乙路立交,车水马龙,熙熙攘攘,整个祭台村地区也变的更加繁华,多了很多商铺、商业综合体和楼盘。它们在于当年的板儿厅、小卖部、烤肉摊之上,鳞次栉比,光鲜靓丽。祭台村地区,承载了我从小学一年级到高三的成长历程,曾经熟悉到甚至有些厌烦的地方,现在却是几乎鲜有交集。

▲南二环太乙路立交

就像我不再奢求能吃到记忆中的烤肉味道、不再奢求热闹的、可以放炮的春节,我也不再奢求能找到儿时的祭台村。那些或阳光灿烂或风雨交加的日子,就像高培楼顶上的那些呼喊一样,恣意,珍贵,转瞬即逝,消融在遥远的天边。

作者:蓝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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