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31日。明天就是新年。
“哎?现在就要走?蛋糕还没吃完呢!”
“训练员好无情……”
“对不起,但是真的有要紧事,下次补回来,一定!”
一边说着抱歉一边向后退,转身把门推开一条缝然后迅速从那条缝里挤了出去,生怕在那个房间里明亮的灯光和几只马娘的视线里多待一秒钟。
前辈有家室,本来应该是他这个辅助训练员陪队伍里的马娘一起过新年的,但是他待了没多久就跑了出来。
新年能有什么事呢?其实根本什么事情都没有,不过是大人滥用的借口罢了。
他伸手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抹下来一小片奶油。买的蛋糕有一半都被用来玩追逐游戏了,而在这种游戏里面对一群马娘就只有被抹成大花脸的份儿,不用照镜子都知道现在脸上是何等惨状。
“笑得真开心啊……那帮家伙。”
起初他也跟着笑了。但是思维不受控制地就闪回到一年前的这时候,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变得虚浮起来。他生怕如果继续在这种发自心底的欢声笑语里待下去,迟早会掩盖不住自己内心的阴云。为了不破坏那种气氛,就只能提前选择逃避。
还早在圣诞节之前,目白麦昆就被一通电话带走了。本来他都想好了年末的计划,但最终什么也没有实现,只剩下一个人在黑灯瞎火的训练员室里坐着,面对着桌子和白板,慢慢地去咀嚼那些值得回忆的片段。尽管过去少说也有五六个圣诞节和新年是自己过的,一个人过节这种事原本再寻常不过,但只有那个时候,空落落的感觉比过往的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想起这些事就丧气。
“啪。”在洗手间,他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这是什么应该丧气的事呢?难道马娘的存在意义,就是和训练员一起过节么?不,不应当。这种想法显然自私过了头。
“可是,只要是有感情的生物……”
就算一味地自我谴责也没有用。比起自己和自己争论,不如做点别的事换换心情,说不定就能暂时忘掉这些。
这么想着,他从楼底下出去找到了自己的自行车,往学园大门的方向骑过去。特雷森学园作为马娘的学校和训练基地,比一般的学校要开阔得多,常常进出的话,不借助点交通工具很容易把自己跑累死——对于普通人类来说。
夜还不算深,很远的地方能看见都市光污染造成的紫红色的天空边际。学园门前的路灯两行一字排开映白了整片大路,灯光底下却连一个活动的影子都没有,只有一道道的路灯柱子杵在原地——这时候的马娘十有八九都在和队伍、和同学、和训练员一起开新年派对,要么就在宿舍里爆睡,没有谁会特别跑出来。
出了大门,顺着大路骑下去,转两个弯,离着不远的地方就能看见一条相当宽阔的河,分开了两岸高楼的点点灯火,从中间穿过去。此处的路灯有点稀疏,光和光连不起来,留下一片又一片的阴影。
“为什么到这种地方来呢……”
在种了绿草和灌木的河堤上,长久地注视下去,就好像能看到那个大小姐的背影,伸手就能抓住她的马尾巴。往常和目白麦昆外出散步的时候总是有意无意地到这里来,顺着长长的河边一直走下去。不论是阳光下微微泛起波纹的水面,还是静夜里星星点点的遥远繁灯,都是那时曾一起见证的东西,现在也依然丝毫未变。
有长椅。他不想继续走了,就把车在旁边一停,整个人倒在椅子里,呆呆仰望着天空。说着想换换心情,但停在这种地方,一时涌入脑海的也不会有其他的事。
“这一年结束,等到明年的新学期,又会有新的马娘进来啊……”
然后,入学季过去,再用不了多长时间,春季天皇赏就要来了。
就剩四个月。一整年说过去终于都过去了,四个月又算得了什么呢?仅仅是等待,根本说不上是什么难事,只要想做就能一直做下去。
“只是……”
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从菊花赏那个时候,远远望见目白麦昆大雨里丝毫未有折损的英姿开始,他就不自觉地在审视,反复审视曾经的那个约定。
“对她来说,那真的是好事吗?”
如果把那个东西当真,到时候就意味着,她要放弃和自己一同拿下两个G1的、经验老到的搭档,回头去找一个事到如今还没有任何成绩的愣头青。对于一个马娘来说,对于一个前途不可限量的明日之星来说,这不是道理上能说得通的选择。
就算她拿下了春季天皇赏,后面还有宝塚纪念,秋季天皇赏,日本杯和有马纪念。对一个刚刚出道的马娘,新人训练员可以凭借着一腔热血夸下海口,从那时候一起合作过来的伙伴,有种只要努力就什么都能做到的、近乎于盲目的共同信念。然而面对一个阔别一年的,戴着长距离王者的桂冠归来的她,一个没有任何重赏执教经验的训练员,真的有底气说,能带她继续赢下古马战线那些近乎于残酷的斗争吗?
也许当初该拒绝那么一个欠考虑的约定的。他不止一次这么想过了,但是设想假如自己又回去,看见那张拼命要微笑却忍不住泪流满面的、哭笑不得的脸,就算有一副铁石心肠,也没法说出半个不字来。
一年的时间过去,她的想法是否也会有所改变呢?是否也会为曾经一时意气许下的约定而感到后悔呢?还是说,她已经把这些都当作青涩的过往一并埋藏了呢?看到她菊花赏冲刺时的燃烧的眼神,一下子就能明白,一切都已经不可同日而语了。
如果她不再执着于这些,那最……
那不好,对于他自己来说,一点也不好。
城市的天上一颗星星都没有。漆黑一片的无聊天空,多看几眼却了陷进去,被它无垠的孤独所同化,变得更加沉默寡言,连自言自语都不愿意了。
“……”
啪嗒啪嗒啪嗒。很远的地方依稀传来什么声音。
“……?”
是脚步声。而且是听惯了的那种,钉了铁掌的鞋子的声音,更加沉重也更加响亮,但节奏不是很熟悉,跑跑停停的感觉。
“马娘?”
现在可是新年前的夜晚。这种时候,在这种冷僻的地方,理不该有马娘出来闲逛的。如果赶不上门禁而又夜不归宿,被发现了会遭到处分也说不定。
年轻的训练员感觉到受了某种职业责任的驱使,从椅子上站起身来,放眼望向那个声音传过来的方向。
从远处坡道的顶端,露出一对很长的马耳朵——学园里那么多马娘,还没见过耳朵那么长的,和兔子一样——紧接着是一副瘦小的身躯,细胳膊细腿的,啪嗒啪嗒地在河堤上小步跑着。那个身影穿过灯光底下的时候,能看见她穿的一身米色带褐色缀边的连衣裙,和刚才几乎溶进夜色里,现在却又在灯光的映照下分外醒目的乌黑长发。
在互相能看到对方的距离,小个子的马娘忽然停住了脚步,向这边伸着脖子悄悄打量着,耳朵一会儿高高竖起来,一会儿又垂下去贴着脑门。
她转过身去好像想要跑开。但是,脚底下的动作犹犹豫豫,步子始终又没迈出去。
学院里的马娘要是逃跑,有理事长秘书骏川小姐在,一准能给她抓回来。但是一般的训练员连马娘的尾气都吃不到,那只马娘如果铁了心逃走,一眨眼就能消失在人的视野里。
……这么说,她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呢?
“喂——”
“那边的马娘小姐——”
“这里是训练员——”
“有什么可以帮你的吗——”
说实话,他自己都觉得这种招呼有点傻,如果是那种夜半会偷偷溜出宿舍的马娘,十个有十个都会掉头就跑。但是那个马娘听见了这声招呼显然没有了逃跑的意思,四下里看了看,终于又迈起小碎步朝这边慢慢靠近过来。对于独行的人类女性来说夜路上遇到男性或许是相当值得警惕的事,但身体素质远优于普通人类的马娘似乎并不会担心这些。她们更在意的可能是某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比如幽灵,虫子,窗外的雷鸣和和轰轰作响的除雪车,以及门禁的时候站在门口的骏川手纲。
或许她真的有什么事……?这么想着,小小的马娘已经到了他跟前,紫水晶一样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望着他。能从她脸颊的轮廓上看出点孩童未脱的稚气,但或许是衣服上温柔的米色的原因,又颇有成熟而优雅的美,这并非是小孩穿大人衣服的滑稽感,而是某种奇特的和谐共生。
“你是……训练员先生吗?”
“是啊。”
他往学园的方向看了一眼,估计了一下距离。
“现在离宿舍门禁还有点时间,快点回去的话还来得及。”
“还是说,你是不想回去的坏孩子?”
“那个……”
马娘听了这话忽然把头低了下去。
“我、我不是特雷森的学生……”
“哎?”
在学园附近遇到的竟然是“野生的”马娘,这一点训练员委实没有想到。
“那你是要……?”
“我、我想……”
马尾巴好像因为烦扰的感觉在后面甩个不停。虽然总说马娘的耳朵和尾巴藏不住心事,但那个心事究竟是什么,就不是那么容易说清的了。
“虽然是很自私的请求……”
“哎?”
“可以、可以告诉我特雷森学园在哪里吗?”
说话的时候小马娘的脸涨得通红,憋足了一口气最后说出来的却只是这么一句。
“可以是可以啦……”
“只是,你去那里做什么呢?深更半夜的,不好好和家里人在一起,为什么要去学园呢?”
“因为,因为,我想看一眼那里,就一眼。”
“……”
该怎么形容呢?就像童话书里、被国王当成掌上明珠的小公主,第一次将要踏出城堡大门一样,马娘纯真无瑕的眼睛里种满了无限的期待和好奇心,也许外面的一切都没有什么稀奇,但是她仍旧将是那唯一一个为之欢欣雀跃的人。
“不嫌弃的话,我带你去吧,正好我要回去。虽然比起跑的慢多了,但至少能省一份力气。”
“坐吧。”
训练员骑上自行车,转头拍了拍自行车的金属后座。
面对突然的邀请,马娘好像显得有点不知所措,站在原地愣神。
“啊,其实我不太擅长和别人说明方向,因为我自己方向感也不好,要是走错了就麻烦了。”
“所以,一起吧?”
“当然,不行的话也不勉强,你可以跟着我跑,或者我现在告诉你。”
小马娘往前探了探身子,手试探性地扶在自行车后座上,摸了两下又很快收回来;眼神时不时瞄一下训练员,时不时又望向别处的灯火。
“那个……”
“真的可以吗……?”
“和我扯上关系的话……”
她的脸又憋得通红了,小声说着什么只有她自己能听清楚的话,视线越来越飘忽不定,眼神里蒙上一层阴影——好像几乎要哭出来一样。
“……什么?”
“不,那个,没事了。没事的。请带我去吧,训练员先生。”
马娘使劲甩了甩头,侧身坐上了自行车的后座,一点一点挪动着身体,直到肩膀靠住训练员的后背。
一只小巧的手,怯生生地,从背后伸过来,抓住了训练员的衣角,没有多余的言语。
“……”
“出发了!”
自行车的车轮慢悠悠地转了起来。尽管载了个人,但小乘客给人的感觉比看上去还轻,骑起来也并不困难。不得不说,这种事在这个世界上还是相当稀奇,坐公交车,坐电车,坐自家轿车,坐新干线的马娘都有,但唯独坐人类骑的自行车的马娘难得一见,因为那种自行车的速度还远不如马娘自己跑得快。
为什么不是她骑车来载我呢?那不是快多了。一下子想到这种事的训练员突然忍不住笑出声来,打破了夜晚深沉的寂静。奇怪组合的影子爬上长长的河堤,消失在了弯角处,向着特雷森学园的方向行进过去。
……
骑自行车的时候,训练员看着前面的路,和后面的马娘在说话。
“说起来,想去学园的话,用地图导航,不就行了吗。”
“其实、我一直跟着地图在走。”
“但是,手机在半路就没电了。明明从家里出来的时候,它还有一半电量的……”
“为什么从家里跑出来呢?这种时候,不应该是一家人一起好好开心的时候吗?”
“那个,父亲和母亲两个人一起去新年参拜了。新年参拜……我不去的。”
“……和父母吵架了吗?”
“不、不是的……我们是很好很好的家,不会吵架的。”
这下想不通了。对话被迫中断,陷入了十几秒的沉默,只听得见自行车的轮轴转动的声音。
“那个。”
小公主马娘忽然又开口说话了。
“如果我说了的话,你会放我下来吗?”
“哎……?”
“不,训练员先生,想放我下来也无所谓……因为……”
“和我一起的话,会遇到不幸的事的。”
“去新年参拜,许的愿望都无法实现了也说不定。抽签的时候会抽到凶,下台阶的时候会滑倒,回来的时候还会因为天冷得感冒……”
“不想让一年的开始就那么坏,如果我不在父母身边的话,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现在放下我还来得及。训练员先生,我很自私吧,随随便便就同意了这种事,结果让您和我这种没用的孩子扯上了关系……”
这是一般人想破脑袋也决不会预想到的一番答案。她靠在骑车人的后背上喁喁地说着,虽然声音轻得很难听清楚,但是却带来了令人几乎透不过气来的沉重氛围。不能再让她这么说下去了,有种直觉在心里升起来。
“那可不是对遇到困难的马娘置之不理的理由。”
“就算听了这种事,我也不会害怕的。”
“我从很小的时候就以运气好出名啦,到现在为止也一直是。”
“在这方面,可不会输给小姑娘。”
其实他的运气糟透了,在遇到这个小姑娘之前,已经不能再糟糕了——他是这么觉得的。
“更何况——”
“真正会在乎你的人,绝对不会因为这些所谓的不幸而放弃支持你。”
“虽然也许不是现在的我,但至少你的父母,和你将来会遇到的某个人,绝对不会放弃的,绝对不会。”
该死。他在骑车,两只手腾不出来,不能打自己一巴掌,就只能在自己心里给自己来了一嘴巴子。怎么又说教起来了呢?明明对方连学园的学生都不是。这种讲个不停的冲动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在自己身上感受到过了,就好像又重新当上了马娘的训练员一样,记得上一次还是——
……
“啊。”
“看那边,我们到了。”
转过弯去就到了特雷森学园门口长长的马路。路灯照亮了大铁门,岗亭和黄褐色的砖石围墙,远处教学楼的细节隐没在夜晚的黑暗里,只呈现出一副并不算很高大的剪影般的轮廓。
其实,这么看和普通的学校也没什么大区别——只从大门看进去的话。
“就看这么一眼的话,其实也没什么稀奇的。”
“真的想要了解的话,等开放日的时候再来,那时候可热闹了。”
“开放日的话……会有很多人来吧?”
“我也去的话……会给大家,给那么多人添麻烦的。”
这种认知似乎在她的脑海中根深蒂固,并不是一句两句话就可以改变的。虽然作为训练员每次听到都想反驳这种可能根本是子虚乌有的事,但在这种情况下也只能忍住冲动。比起用言语来反对,也许更应该用实际行动去证明。
“嘛……如果你那么想,那在这里看看也好。”
“我要停车了。公主大人,请——”
“哎?”
回头看过去的时候,长耳朵的马娘一脸惊愕地看着他,都忘了从车座上跳下来。
“那、那个……”
“玩笑啦,玩笑。因为你长得像童话故事里的小公主。来,下来吧。”
小马娘的耳朵又趴在脑袋上了,好像很难为情的样子。她松开拽着衣角的手,鞋尖向下一点点试探着地面,然后从车座上滑了下去,稳稳地站起来。
她探出头望向门前的路灯和一排排的灌木与乔木,以及教学楼长方形的影子,能看到的就只有这些而已。然而就算这样,她还是瞪大了眼睛,想把每一个看到的细节都刻进视觉的记忆里去,来来回回地仔细搜索着。
尽管天色已经很晚了,但大门还是开着的。一条长路空空荡荡,没有任何人。说到底也不会有什么人在这个时候外出或者进入吧?即使要去新年参拜,按特雷森学园的传统都是初一的早上去,而不是大家开心过后都很疲惫的大晦日的夜晚。
“……”
看着这开放的大门,训练员忽然有了个主意。
“喂,那个……”
“还有时间的话,进去看看吧?”
“哎?但是,我不是学园的学生的话……”
“进去吧,我是训练员,没有问题的。”
“就当今天是、只属于你一个人的开放日好了。”
他又把车子的支架收起来,有点强硬地把马娘请上了自行车的后座,骑进了学园门口的大道上,再一次成为了那些灯光映照下唯一的移动的影子。
……
在教学楼里的几处还亮着灯,说不定还有马娘在自己定的秘密基地里疯玩也说不定,那种时常精力过剩的感觉,也许就是这种生物的魅力。现在就寝还太早,宿舍那边基本都是通亮的,甚至隐隐约约能听见嬉闹的声音,进去肯定能找到一大群马娘——但是训练员是不能进马娘宿舍的,现在连靠近都不行,搞不好会被管理宿舍的老师或者宿舍长之类的人或者马娘发现。
“入学的学生就住在那边——美浦楼,或者栗东楼。”
“嗯嗯。我记住了。”
后座的马娘像个从小到大一直很听话的乖孩子一样回答着。
还能去哪里呢?体育中心一定是一早就关门了,想带着外来的马娘进去也不可能。说到开放的场地——
果然是训练场吧。虽然使用需要提前预约日程,但那是为了妥善安排场地的利用,避免训练时间冲突这种事发生的。只在现在,没有人能和他们冲突。
说着,花了几分钟骑到了草地的训练场。虽然一上来应该先给马娘安排泥地的训练,但果然,在草地的绿茵上奔跑才是马娘向往的情怀所在。
话虽如此,在这种夜晚里没有照明的时候,草坪都成了墨色的影子,也谈不上什么绿茵了。好在周围的环境光很亮,路还是勉强能看得清楚。
“这里是训练场。为了让自己变快,赛马娘都会在这里做跑步训练。”
“当然,训练项目有很多很多,但跑是最简单,也是最根本的,赛马娘的一切都从奔跑开始,也在奔跑上结束。”
“——说起来。”
自行车慢慢停下了。
“我还没问。来看特雷森学园的马娘,一定是想要跑步,想拿第一的吧。”
“嗯。”
“我,要跑,想在比赛上跑。”
“想跑什么样的比赛呢?”
注视着墨色的草地跑道,马娘沉默了一会儿。
“训练员先生,你知道菊花赏吗?”
“……”
我怎么会不知道?旁边的训练员差点直接脱口而出这样的话。谁和他提这个,无异于在直接揭他的伤口,仅次于希望杯的伤口——虽然这样一场漂亮的、酣畅淋漓的胜利究竟是怎么成为他的伤口的,他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身边的马娘纯真无邪。她是没有罪过的,就算有千般遗憾和悔恨,她不是发泄的对象。
“当然。是马娘一生当中只有一次的,三冠里的第三冠哦。今年菊花赏的时候,我就在现场看。”
“我在电视上也看了那场比赛。”
“目白麦昆小姐,很厉害吧?衣服那么好看,又优雅,又强大,冲刺时候的样子也很帅。如果说公主的话,她才是像大王国的公主一样,给大家带去希望和幸福。”
“我,想成为麦昆小姐那样的赛马娘。”
训练员久久都没有接话,对话就那么生生中断了。马娘转过头去看着训练员,逆着遥远的灯光在他的脸上找到了呆若木鸡的神情。
“……”
“啊,啊是啊……”
过了好一会儿,感受到某种执着的视线的训练员才缓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刚才什么都没说,努力地往记忆里去寻找话语断掉的地方。
“目白麦昆……”
“那或许也不错呢。”
“至今为止,她也给我带来过很多希望——赛马娘就是这样,只要奔跑,就能点亮人心里的火。”
“如果常来,在这里也有机会看到她。如果明年,不,今年入学,将来也可以和她一决胜负。”
“你、要入学吗?特雷森学园。”
和至今为止的表情都不同,不是戏谑的,不是语重心长般的,不是左右为难的,他的眼睛眯起来,眉毛紧紧皱在一起,额头上的肌肉显露出了形状,便是用那般的表情直直注视着身边的马娘,仿佛不是在询问,而是在质问一样。
马娘虽然个子小小的还是个爱哭鬼,但只有在这个时候,她勇敢地迎了上去,对上了锐利的目光,因为她知道她的答案正是每一个训练员所期待的,是作为公主的她却拥有的勇士之剑。
“如果没有遇到您的话,也许我还不知道。但是现在我知道答案了。”
“就在今年,我会报名的。”
“想在这片草地上,和谁一起奔跑。”
“想要证明,我也是可以让人开心,让人感到幸福的马娘。”
……
是不是忘了什么?
她说她记得路——重新给她确认了一遍地图,希望她记得。用自行车送她回去似乎路程太远,搞不好自己就回不来了。这样应该没什么问题了,但总觉得好像还是忘了什么很重要的东西。
对了——那个马娘,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直到最后都没问。
算了,不论如何,一定是一个很美好的,受了祝福的名字吧。
希望不幸的事情至少不要发生在她和她的家人身上。如果要发生的话,就发生在自己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路人身上。他这么想着,忽然听到手机在口袋里冒出了陌生的提示音。
与其说是陌生,不如说是很久没听到过了。现在正是十二点整,拿出手机来看到时间,不用点开就一并看到了新消息的内容。
“谨贺新年。贵安。”
“目白麦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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