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
此刻,魏晓东骨节分明的左手手指上勾着一双宝蓝色高跟鞋。
那鞋子的鞋头尖瘦,后跟极细极高,细跟的末端与地面相接的一处装饰一点金色,整只鞋子的线条宛若窈窕女子。身着宝蓝色高贵晚礼的窈窕女子,仅在礼服后腰处缀着朵简约的蝴蝶结,除此之外,再无多余。
这双别致鞋子的主人,现下正光着脚顺着魏晓东眼前幽僻的步道不停地朝前走。纤细光润的大腿一直裸露到根部,再向上就被一件设计略宽松的蓝色长款西服遮去了春光。
前方脚步不停的钱小北突然轻嘶了一声,蹲在原地不动了。魏晓东紧走两步,俯身看向轻蹙眉头的钱小北,她正一手撑地,一手揉着自己被碎石子硌痛的脚掌。
魏晓东将手里的鞋丢在一旁,打横抱起钱小北,迈开长腿走向径边长凳,一屁股坐了上去。
被突然抱起的钱小北失去了平衡,求生似的搂住了魏晓东的脖子,瞬间,一股既陌生又熟悉的男子气息钻入她的鼻孔。
魏晓东把身上的女孩稍稍托起,将她挪放到身侧坐下,动作不停地捏起她被硌疼的那只脚,借着昏黄的街灯细细查看脚底。
那脚丫捏在手里的触感还不赖,虽纤秀却并不骨感,未待魏晓东揉捏够,钱小北已经单腿伸蹬着试图挣脱开眼前男人的捏弄。
“别动!”带着一丝愠怒的男音未落,钱小北的脚踝就被钳住,魏晓东见她识相的不再挣扎,便稍放轻了些手中力度。
『“只硌出个印子,皮糙肉厚的,没事。”
“魏晓东!”钱小北瞪他。
“我在!”
“你放手。”钱小北放低视线,往回抽着脚。
“哦!”』
钱小北正憋足一口气向后挣着,魏晓东忽然就松了手,没收住力道的钱小北眼看就要翻下长凳,魏晓东眼疾手快地又把她捞回来。
面对魏晓东的捉摸,钱小北发现自己的攻击词库实在匮乏,红着脸半天憋出一句“你混蛋!”
看似是在骂魏晓东,却又好像骂的不是眼前人。而听在魏晓东耳中竟还有一丝娇嗔的意味。
仅片刻的对峙,钱小北的头就彻底低垂下去,两行清泪顺着她柔滑的脸颊无声流淌,仿佛混合着气恼、委屈、不甘和无奈,无声却滚烫。
魏晓东大概也察觉到自己欺负得狠了,不再做声,只默默陪着。
——
吴骁西是钱小北的初恋,两人相恋后的第一个七夕便双双约定,今后每年的七夕节他俩都在“老地方”饭馆小聚庆祝。
钱小北在心里默默记数着,遐想着,也不知数到第几个七夕,他们这对眷侣才能修成正果。
怎料想,只第二个七夕,就独剩钱小北一人等在“老地方”了,桌上摆的几样熟悉的大盘深碗早已凉透,她却仍用爬上血丝的眼睛不时望向窗外,巴望着那微末的希望。
除夕刚过,吴骁西就消失了,电话打不通,微信、短信全无回应,这时,钱小北才惊觉自己对吴骁西几乎一无所知,他的家庭,他的工作,他的朋友,最初钱小北是不好意思打听,总觉不礼貌,后来她就根本忘了打听,完全被吴骁西带着节奏,只要看到他就全身心的雀跃。
与吴骁西相恋以后,钱小北的合租室友魏笑柟不止一次地笑话她,说看她猴急着出门约会的样子,就像几辈子没见过男人似的,彼时,钱小北全当那是魏笑柟的艳羡,现在她才知道,室友说的全是大实话。
二年前的七夕,钱小北又如约等在“老地方”,这次她没有点菜,仅是就着自己越回想越浓厚的记忆,一杯一杯地噎着啤酒。
不送走最后一位上帝,饭馆便不能打烊,伙计无奈地躲在一边唉声叹气。
去年的那日,一切如往昔,只啤酒换成了白酒。饭馆伙计换了几茬,却依然认命地不能赶她走,毕竟,他们的老板开这个饭馆为的不是赚钱而是情怀。
就在钱小北即将醉到不省人事的时候,魏笑柟仗义赶到。与去年不同,今年,魏笑柟熟门熟路地找到了快滩成泥的钱小北。
去年,魏笑柟跟瘦小的饭馆伙计两人,连拖带拽地将钱小北弄进计程车,下了车魏笑柟又央求司机帮着自己把钱小北整进了屋。
听说过“死沉”这个词吧?魏笑柟想,醉死过去的钱小北就是这个词最贴切的佐证,明明只有167的个头,明明才90多斤,灌了几杯马尿而已,怎么像灌了一肚子铅水,一下子重了数倍呢。
今年,吃过苦头的魏笑柟找来了帮手,可真是个得力的帮手,都没用魏笑柟抬一下手指头,钱小北就被安然放到了床上。
魏笑柟认为自己的这个哥哥实乃天下第一优秀,而那个榆木脑袋的钱小北心里却只搁着吴骁西那个负心汉。
倒也不能全怪钱小北死心眼,她大概也是念着吴骁西的救命恩情,偏又凑巧,救她小命的吴骁西还优秀得一塌糊涂。只不过,跟自己的哥哥一比,还得往后排排。
也可恨哥哥魏晓东,这一年虽没少在钱小北身前身后晃悠,却仍没有任何实质性地表示,不过,魏笑柟就是知道,自己哥哥喜欢钱小北,谁叫他们是从同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呢。
要说这钱小北有什么过人之处呢?在朋友面前,她就是个无脑儿,可在大是大非面前,她气场全开,简直不要太女王范。
一个小时前气场全开的钱小北穿着几乎花掉她手头全部积蓄的行头出门了。
过去的三年里,她从未如此隆重地打扮过,初入社会的她一直还穿戴得如同大学生。
之所以要扮得分外体面,是因为吴骁西有消息了。
今天是星期六,早上九点,钱小北还赖在床上刷短视频,手机屏幕忽地亮出一个陌生号码,仿若冥冥中有感应似的,钱小北接起来,便听见听筒那头传来久违的声音。
成熟了,沉稳了,还有一丝钱小北道不明的气息,可却仍是他!
吴骁西约钱小北在“老地方”见面,他说话的语气就仿佛昨天他们还在一起。
钱小北分析过,吴骁西三年前的不辞而别大抵就是他宣告退出的方式,亦如当初他毫无预兆地闯进她的生活。
“凭什么,凭什么说的那么自然而然!自然的好像电话不过是一个任意门。”钱小北暗暗嗤笑,旋即又恢复平静。“三年了,他终于肯出现了。”
钱小北不想显现自己这些年的狼狈,那些狼狈掩埋在心底便好,她的吴骁西一直很优秀,几年不见只能是更优秀了,跟他摊牌最起码也得平起平坐。
她自认为搭配了一身既时尚又不失正统的装束,殊不知这从头到脚的一身,将她的时尚俏皮装成妩媚,将她的规矩正统装成禁欲似的诱惑。
吴骁西并没有同钱小北解释自己三年前因何突然消失,因何一直杳无音信,他只是单膝点地跪在钱小北身前,手心托起装着钻戒的首饰盒,仰着俊脸向钱小北说着绵绵的求婚情话。
钱小北几乎一句都没听进心里,此刻,她真的觉得自己像古时女子了,心上人离家三载,她便心甘情愿地苦守三载,心上人归家娶她,她便不问缘由的嫁他。
她甚至想,自己此刻是否该对吴骁西感激涕零呢,谢他赐自己一场噩梦后的狂喜。那三年的苦等根本只是她一个人的梦魇,怎配换得他的一番开解。
听见吴骁西的求婚,而并非与她一拍两散的消息,钱小北竟没有丝毫欣喜,她自己都看不明白自己了,现在可不是耍酷的时候。
可吴骁西的求婚就像胡乱剪辑进电影里的片段那样突兀滑稽,令她忍俊不禁。她不再是三年前只要看见他就能开心到满分的女孩了,吴骁西的求婚更坚定了钱小北的决心。
钱小北便果真不去追问清吴骁西的过去了,一句话经过三个人的口耳都可能传得面目全非,更何况他们之间隔的是三年密不透风、一丝不苟的时光呢,还有数不清的人事物裹挟在那尘封的时光里,进一步加大了它的密度。
钱小北在许多方面都有着莫名其妙的执拗,比如冬天坚决不喝冷饮,经期坚决不吃冷食;比如坚决不在男友家中留宿,未结婚坚决不跟未婚夫同居;比如相恋最初答应了相守,既然还没说过要分手,便不能假装一切已然结束。
说是执拗,也像自律,其实倒不如说是一个生活在现代的女孩子偏要守着古旧的老规矩。到底是要跟谁过不去呢?
“你起来。”钱小北觉得眼前人真的陌生了许多,这三年并不似电话中的语气那般了无痕迹。
吴骁西没有等来自己希望的回应,他本想以这种方式让钱小北先接受三年后的自己,其他,待日后慢慢解释,看样子,她并不喜欢这样的设计。
吴骁西顺从地起身,他比起当初离开时更英挺了几分,衬托得钱小北愈发得娇柔,他欲伸手拥过她,却被她周身寡淡的气场阻在了原地。
未完待续……
[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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