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棋脉|忘却一切的烦忧,体味精神归隐之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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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页休闲益智弈狐围棋更新时间:2024-05-11

千年·棋脉

“围棋回家”

2004年,第十七届中国围棋名人战在山西晋城市举行。它的口号就是“让围棋回家”,因为据说晋城市陵川县有座棋子山,那里就是围棋的发源地。名人战的安排也别具匠心,从晋城市到棋子山,仿佛围棋就是这样一步一步完成了它“回家”的旅程。

棋子山位于太行山脉的淇水之源。有学者推断围棋起源于殷末周初,地点就是棋子山,其产生与一位叫箕子的卜筮家有关。吴清源先生也曾谈到,围棋最初并不是一种争胜负的游戏,而是占卜天文的用具。在文字产生之前,人们就是在棋盘上,用白子和黑子来推测阴阳的变化。尧把帝位传给舜,把作为天文和占卜工具的围棋传给了儿子丹朱,让他掌管祭政的祭祀活动。

循着棋枰观星象,棋盘中黑白棋子的交缠,确实很容易使人联想到太极图。联想到河图洛书。伏羲创八卦和太极图的伏羲台遗址,几千年来一直屹立在古洛河入黄河处——今巩义市河洛镇黄河南岸。有人说,围棋应该产生于中原河洛地区。也许,围棋的产生本来非常简单。当原始时代的先人们,在地上画三五道方格,摆上几颗石子,或几根长短不一的树枝,做圈地、攻*的游戏,也许,这便是古老之“弈”的雏形。先秦两汉,博弈常常并称。六博是一种靠掷骰子行棋的棋戏,从先秦到汉代,一直非常盛行。至今在马王堆汉墓的出土文物中,还保留着一副完整的博棋棋具。博戏带有较浓厚的赌博色彩,围棋与博为伍,地位自然不高。

汉以后,社会纷乱,文人士子的命运多舛,在各种政治旋涡中常常朝不保夕。何况人生本来就苦短,“生年不满百,常怀千岁忧。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为乐当及时,何能待来兹?”舍弃功利,及时行乐,便成了社会的一种普遍风气。于是,“戏”便成了他们人生中的重要内容。

寄情于诗酒琴棋山水,成了他们释放自我的一种方式。竹林七贤酣饮高卧,吟诗下棋,啸傲山林;袁羌一边谈易,一边下棋,口手相应,意态傲然……这正所谓魏晋风度。“魏晋人物晚唐诗”,人们把带“风”字的词都送给了那个时代:风度、风流、风情、风姿……令人“忘忧”的围棋,以其独特的魅力,受到人们的青睐。

围棋作为“游戏”,也就有了它独立存在的价值。手谈、坐隐、忘忧、烂柯,围棋的这些雅号,都是出现在这个时代,它代表的是人精神存在的一种方式。以“手谈”代清谈,以围棋为“坐隐”,在尘俗的世间,忘却一切的烦忧,体味精神归隐之趣,何乐而不为?

南北朝时,文化中心南移,中国围棋终于迎来了它的第一个黄金时代。梁武帝亲自撰写《围棋赋》,宋明帝设围棋州邑——这应是中国最早的官方围棋机构了。与此同时,围棋也正式成为一种“艺”,并有了完善的品第制度。诗有《诗品》,画有《画品》,书有《书品》,棋则有《棋品》。到唐代,琴、棋、书、画并称,围棋正式登堂入室,成为“四艺”之一。

说到唐代,我们就不能不提到都城长安。唐王朝声名远播,长安也极一时之盛。“长安别是一家棋”,这棋声首先来自宫廷。“手谈标昔美,坐隐逸前良”,太宗咏棋,引来群臣唱和。玄宗还专门设置了棋待诏与棋博士制度。所谓棋待诏,就是专门陪皇帝下棋的人,王积薪、王叔文、顾师言等都是著名的棋待诏。玄宗也经常与杨贵妃弈棋。“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邀宠进幸,大约也少不了。而文人呢,也得风气之先,大多好弈。

走进开封,就仿佛走进了历史中。穿过走马街,漫步清明上河园,则是另一番景象了。透过张择端的《清明上河图》,可以想见当年汴京的繁华。瓦舍勾栏、茶楼酒肆……娱乐,成了都市生活的一种时尚。棋待诏们呆在深宫里陪皇帝下棋;文人在雅舍间定期聚会,“琴弈相寻诗间作,笑谈终日有余欢”;一般人呢,则只能在棋摊,在茶楼酒肆中过过瘾。曾经高雅的围棋,也就走向了大众,走近芸芸众生。

据说北宋全盛时,士大夫沉溺于喝茶下棋,不能自拔,有的甚至废业弃官,有人遂将茶笼称为“草大虫”,棋枰呢,就是“木野狐”,说它媚惑人就像那美女狐,由此可见棋风之盛。到南宋时,虽偏安一隅,在杭州这“诗酒琴棋歌舞地”,高宗皇帝仍“万机之务尽付之”,所乐者琴棋书画而已。难怪有人要说玩物丧志。

在唐宋,围棋的发展除经济因素外,主要依赖于政治的力量。到了明清,棋待诏制度已不复存在。经济成为一只看不见的手,往往主宰着围棋的流向。围棋到清代走向顶峰,它在很大程度上得益于一个城市——扬州。

“故人西辞黄鹤楼,烟花三月下扬州”,扬州不断地让人生出驾鹤东游之念。古老的扬州,中间虽几经沉浮,到清中叶,随着当地盐业的兴盛,随着康熙、乾隆六下江南,驻足此处,运河边的扬州成了经济的中心,围棋活动也随之轰轰烈烈地开展起来。

乾嘉时扬州富甲天下,豪商巨贾多好附庸风雅,文士棋客,便常成了他们的座上宾。四方弈士慕名而来,滚雪球一般越滚越大,也就造就了扬州围棋的鼎盛。绿杨城廓是扬州,轻风飞絮、杨柳依依中,清代著名棋手周懒予、周东候、盛大有、黄龙士、范西屏、施定庵都曾在此留下他们的身影,有的索性一辈子就住在这里了。而像晚清国手周小松,更是地地道道的扬州人。二十四桥明月夜,在瘦西湖的莲花桥上,在往来穿梭的五彩画舫中,也就少不了围棋的流风余韵。

清代道光年间,盐法改变,扬州的盐业每况愈下,扬州的繁华也就一去不复返了。况且,偌大的中国,也已是日薄西山,江河日下。皮之不存,毛将焉附,围棋日益失去了生存的土壤。这种衰落,周小松在世时就已经感觉到。“弈虽小道,恒视国运为盛衰。”一个棋手许多的人生况味,便都包含在这一句感慨中了。

20世纪初,随着中国社会的转型,中国围棋也开始了它的变革。古风盎然的围棋,在外力的刺激下,有了新的活力,新的气象。围棋的中心,也开始转向北京、上海等大城市。于是,在皇城根下的茶楼、四合院,在大上海的黄埔江畔,也就留下了20世纪中国围棋日益活跃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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