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70年代初,江西金溪左坊,每逢农历三六九就有一次农贸集会,当地人称之为赶圩。主要是附近的农民把自己的一些农副产品拿来交易换点零钱买点酱油和盐。难得这么一次集会,左坊关门口的马路两边挤满了来交易的人群,有卖蔬菜的,卖鱼的,卖麦芽糖的,就是没有卖肉的,唯一一处卖肉的在公社对面的肉食品公司,因为猪肉供应是要票的。
那天正好是农历初三,早读过后,我和银根、佑民、镇泉几个死党,吃过早饭,也跑到集市去凑热闹。正好走到一个看上去60几岁的老太太跟前,只见她衣衫褴褛,白发苍苍,面容憔悴,目光散乱,佝偻着身躯,面前摆放着一个小竹篮,里面装了20来个鸡蛋。有气无力地吆喝着“卖鸡蛋喽,卖鸡蛋喽,一块钱16个鸡蛋。”就在这是,从关门里走出两个带着红箍箍袖章的壮年男子,一高一矮,高的一身横肉,张着络腮胡子,矮的精瘦精瘦,贼眉鼠眼。嘴里叼着棵烟卷,背着手,迈着方步,走到老太太跟前,“谁让你来卖鸡蛋的?这是资本主义尾巴,知不知道,没收。”说话间那个小个子,看上去像个跟班,一把就去提鸡蛋,老太太本能地用双手抓住篮子。我猜想他是想把鸡蛋据为己有。老太太自然不舍得,紧紧用双手抓住篮子。抢夺间,只见那个长满络腮胡子的粗汉子,飞起一脚,把那篮子鸡蛋踢出一丈开外,鸡蛋碎了一地。那两个所谓联防队员得意洋洋扬长而去。一开始老太太惊愕得半天说不出话来,一脸木呆,半晌突然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天煞的,那可是我积攒了一个月的鸡蛋啊,就为了给家里换点盐吃。这可怎么好啊,你这两个天收的。啊,啊,啊……”我再也看不下去了,小拳一握,立马向那二人冲去。一向比我更容易冲动的镇泉一把抱住了我,说“别管它,别看我们人多,我们会吃亏的。”人高马大的佑明也拦住我。我怒火中烧眼里就差喷出火来了。冲着他们大吼“你们不是很会打架吗,你们不是有武功吗,干嘛不给我上去揍他们?”银根在旁边劝说我,“人家是执行公务,割资本主义尾巴。我们去揍他,我们理亏。”我第一次尝到了沮丧无奈的滋味,想想那老太太的眼神和撕心裂肺的哭声,整整一天,我不吃不喝不说话,连他们三也懒得搭理他们。我只能仰望苍天“这世上还有天理吗?”
事件已经过去40多年了,可那一幕却时时出现在我眼前和梦里,可能这件事件对我刺激太大,我都不想知道他们姓甚名谁。好在是有报应的,没过多久,那个踢鸡蛋篮子的男人就暴病身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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