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藤枪与剑
只听邵汉霄道:“平兄,初上百花洲,见你讲究饮食,阿谀媚世,贪功好利,又与我们青城的不肖徒儿为伍,还以为你真的老到没骨气了,到了现在,平一君还是平一君,没让人给瞧扁了。”
平一君叹道,“为了这句话,一生没好过。邵兄,你何尝不是。”
邵双霄大笑三声,真气悠长,显然内力已恢复八九:“我又何尝不是。我有幸跟曾太师祖见过一面,他托付我以重任,光大青城,这几十年来,趋炎附势的事,干过不少,今日乌龟上岸遇雹子,缩头缩脑的,竟到百花洲平兄你这儿卖白莲教的秘密,也算是时辰到了。不过我这也好总比这一干头上点灯自做高明的家伙,来得心服口服!”
魏消闲的手仍然紧箍平婉儿不放,但此刻已不是威胁,而是像快溺死的人抓住木条紧紧抓住不放一般:“你……你骗我……”
平一君道:“是。我骗你,但你骗了跟你同生共死数十年的同门兄弟,为了争夺权位。”
邵汉霄看了魏消闲一眼,也充满悲悯,向平一君问:“你说为了你女儿才救关贫贱,这是怎么一回事?”他说着用眼光扫了小初一下。
平一君笑笑道:“难得他年少侠义,既救人,又放人,本来我们已击倒了他,但小女主张留他性命,岂知跟他一席谈后,对他印象难忘……你知道,我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又作了这么多恶事,总希望她能有个实心眼儿的归属……”
邵汉霄淡淡一笑,道:“平兄所作的,也不算是恶……贫贱也着实直肠直肚……一听平兄适才所言,这位平世侄,不是你亲儿么?”
平一君笑道:“那是我结义弟弟的公子。”
徐鹤龄颤声问道:“那……舍长房掳劫令爱的事,也是……”
平一君截道:“当然是假的了,你以为舍长房是这样的人吗?!我平一君又是那么易惹之辈么!”
寿英问:“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他一开始鼓起勇气,长吸一口气才讲话,但只说了三个字是连续的,其他都因牙齿打颤而说得断断续续了。
邵汉霄皱眉道,“大丈夫,生就生,死就死,不可以没种!”
寿英这下顿失依靠,想巴结师伯,便应:“是是是是……”无奈他内心委实太害怕,所以一发声就堆叠在一起。
邵汉霄听了,摇了摇头,向平一君问:“这干家伙,又是怎样听起平兄指挥来了?”
平一君说,“他们的弱点便是欲得侠少,觑位墙主。这……好像也是青城严训……”
邵汉霄叹了口气道:“不错,现下江湖,甚少德训.只教他们如何逐名求利,光大门派……这就叫作法自毙!”
平一君等他说完,才道:“他们来百花洲之前,曾用卑鄙手段,残*青云谱的蓝巾军和石钟山的红巾军。耿奔和庞一霸既是我挚友,也是白莲教的同胞,此仇自是非报不可……”
劫飞劫诧然问:“庞一霸跟百花洲不是对立的吗?!他还到处出言毁谤”
平一君哈哈笑道:“一个人想要试出真正的朋友,就得要有一个伪装的敌人。”
劫飞劫大悟道:“那你引我们上百花洲,是为了替耿奔他们报仇……”
平一君“嗯”了一声道:“我原本在琴心馆设下陷阱,由舍二弟用箭射*你们几人,然后自后突袭你们,一网打尽,后来同心一想,利用你们来放长线钓大鱼,结果方才免了白莲教‘月饼行动’泄露”
邵汉霄双眉一展问:“看来白莲教计划要灭敝派的事,已经好久了!”
平一君道:“白莲教不想扑灭青城,而是青城派想投鞑子求荣,上头要我*的是魏二侠、祝三侠、杨四侠、文五侠……”
魏消闲已完全无力,平婉儿一挣而脱,迅速离开了他,拔出匕首,遥对着他。
魏消闲颤声道:“我……我也在内?”
平一君沉声道:“你是名单上第一个要*的。”
魏消闲叹了一声,呆如木鸡。
平一君接着道:“我因见蓝巾军、红巾军尽毁,料想你们的弟子,必有过人之能,故不敢轻举妄动,便引你们人庄。又得青云谱和石钟山二役逃生之赞全篇、王憾阳相告,两军尽灭,皆因主帅遇狙;而主帅之死,全因青城一青年所*那人就是关贫贱!……故此,我便引他入琴心馆,单独*之,后来将他擒下,由小女问清楚,知是误会,便不忍下手,但又知道这人的脾气倔强,晓以大义,当可为国为民,不过,弑师叛派的事,他断不肯为,所以……”
邵汉霄接道:“所以你就造成他弑师之罪,然后再派人救他逃离?”
平一君续道:“一石二乌,杨四侠没有中毒,也需要*了为妥。”
邵汉霄绷着脸孔道:“好,那究竟*四师弟的是谁?当时我与你一起,你腾不出功夫来*人。”
平一君回手,说道:“那便是你的二师弟。”
邵汉霄一震道:“不可能……四师弟发生惨叫之时,他还在席上。”
平一君反问:“如果那一声惨叫,并非由杨四侠所发的呢?”
邵汉霄一怔:“你是说……”
平一君道:“人人都会认为,惨叫一声,便是凶报的同时。其实我只要令人惨叫一声,人人都会循声寻去,途中,魏二兄预先约好了,他只要在茅厕的路上等杨四侠,给他一剑,然后再隐身树上,待小初带关贫贱到现场,然后,他才和随后赶到的文五侠一齐现身,指证关贫贱是凶徒……加上有小初作证,不由你们不信。”他停了停,又说:“横竖惨叫之声,自然歪曲,你们也分辨不出来是谁的声音……只听他叫三师兄五师弟的,必须就是杨四侠了……这种错觉,谁也免不了。”
邵汉霄冷哼一声:“好计划!”转首望魏消闲,目光发出冷电一般的光芒:“二师弟,你下得了这毒手!”
魏消闲低下了头,不敢去看他。
平一君淡淡地道:“我只*了祝三侠,而他,却一口气*了杨四侠和文五侠哩。这次事件,没他帮忙怎行!”
邵汉霄冷笑道:“那是他愚昧。你先利用这干只求名位不顾仁义的劣徒,再唆使二师弟,来进行这一场阴谋!”
平一君道:“你们青城派的好徒弟,一听朝廷要灭青城派,惟恐不够效忠,纷纷愿尽死力,而我一试之下,倒试出了个魏二侠,原来是朝廷派在青城钳制大局的卧底……于是乎,我们这一群人,也就顺理成章,狼狈为奸了。”
邵汉霄道:“在我们未决生死前,我要向你道谢一事。”
平一君神色和蔼:“什么事?”
邵汉霄感慨万千:“因为你放了关贫贱。这次青城菁英,倾巢而出,成材的人,所剩已无几,关贫贱出身寒微,但他宅心仁厚,青城派总算有了交待。”
他苦笑了一下。又道:“如果我们尽死于你手下,我也不希望他知道:更不愿意他报仇,因为他胜不过你,而且,大好江山,还是要从残虐的鞑子手中夺回来的……”
平一君淡然道:“我会尽全力协助关贫贱,使青城一派世代扬威,以偿我罪孽万一。”
他也笑了一下,这一次他的笑容,像锤子敲在一柄将要镌就的刀上:“很多年前,我们并肩赶三八婆,打红袍老怪,那时我们,也曾是侠少……”
邵汉霄喟叹道:“那时候的侠少,可不似今日的侠少……
两人相视,彼此白发斑斑,皱纹满脸,都呵呵、哈哈地笑了起来,在夜空里,月色下,空荡荡的岩壁将声音回旋,很是苍凉寂寞。
平一君道:“当日一起闯的人,已经躺下去几人啦。”他是看着横尸就地的文征常、祝光明等说的。
邵汉霄淡淡一笑:“今日‘吟哦五子’,怕都要葬身在百花洲琴心馆了。”
平一君沉重地摇头,望定他说:“我们尚未交手,胜负未可预知,邵兄怎说这种丧气话!”
邵汉霄郑重地道:“坦白说,若论武功,我们师兄弟五人,以一对一,都不是你和庞兄的对手。若论智计,我们更不如你。”
平一君一笑道:“诡计多端是我的看家本领,邵兄是坦荡君子,不比诈略;但若说到武功,我却知道,这几年来,派中要务几乎全交魏二侠,其中一个较主要的原因,便是因为邵兄苦修‘笔削神剑’,这套武功如果练成,嘿嘿,”平一君俯首看看自己左手肘胁夹住的藤枪,道:“我这竿儿,只配钓鱼去。”
此际魏消闲禁不住说:“就是因为他将派务都交给我,他自己却好整以暇,潜修武功,所以……所以我才……”
邵汉霄叹气道:“其实你又何必不服,这几年都辛苦你了,我早想将掌门之位让予你,只是多训练你处事之能,好让你成器。”
说罢不去理他,径自向平一君道:“不错,我‘笔削剑法’七十二路已剩了九路未练。”
平一君一听,脸色沉了下来,眼睛却发了亮:“孔子作春秋,笔则笔,削则削,去芜存菁,言简意赅,记言记事,你将七十二路剑法练成只剩九路,可谓已臻一流境地。”
邵汉霄静静地道:“可惜我未能将‘笔削剑法’练到化境,还是剩下九路。”原来“笔削剑法”的最高境界,便是将七十二路剑法全消融尽解,一路都不要剩下,而至化境,还是将剑法使回原来之七十二路,邵汉霄虽已是武林中罕见之材,但凭他潜心修炼下去,也非要十五年以上方达最高境界不可,而要到化境,得还要从头修习的时间,人生又有几个数十年。
这一套剑法博大精深,昔时青城派“千手剑猿”蔺俊龙因在大侠萧秋水指点之下而练成,数代以来,已无人能复当日这套剑术的锋芒。
平一君却十分严肃地道:“看来今夜此地,难免有一番恶斗。”
邵汉霄白髯无风自飘:“能有此战,全仗平庄主成全。”
平一君说:“若我无胆与你放手一战,那我这数十年也算是白活了。不过,我必须要告诉你一件事,无论今晚谁胜谁负,青城派的人,谁也无法活着出这峡谷这便是我引你们来此的原因。”
邵汉霄大笑,笑声尖锐且悲昂,道:“我只求能为师弟们手刃凶手,尽力而为罢了……至于这儿的青城派的人,又有哪个该活下去的?反正你已放了关贫贱,青城有继,我也就放心了。”
这次青城派除了五大高手邵汉霄、魏消闲、祝光明、杨沧浪、文征常“吟哦五子”全皆出动外,还有全青城后起之秀的精英“东豪”、“北英”二组也全在这儿了,可以说是“一网打尽”。
寿英惊怖地道:“你不能如此!”
徐虚怀嚷道:“平庄主,你说过,让二师叔*了师父等人后,你会替我们除去二师叔,而今你……”
徐鹤龄哀求道:“我们……我们投靠白莲教,再也不想勾结官府,不当侠少墙主了,平老前辈,请高抬贵手,放我们一马……”说到这里,一声惨叫,切断了他的哀求。
原来其中一名青城弟子,见情形不妙,偷偷溜走,才一进入狭谷,立刻被射成刺猬一般,惨死当堂。
平一君歉然摇首道:“很对不住。我不能留下活口,”
众人一听,知无幸理,脸都青了。
平一君忽仰天笑道:“邵兄,在我们未交手决一生死前,先把该*的清除了吧!”
他一说完,又一声惨吼,那名叫雄剑柏的弟子,已给舍守硕一刀劈为两段。
那“虎”地一下刀风,映亮了舍守硕的眼神:舍守硕这时不单丝毫没有惺松睡眼,而且双目虎虎有威!
劫飞劫失声呼道:“你就是田陌上袭击巴楞活佛的刺客!”
舍守硕傲然持刀,刀弯如弓,刀势如虹,他的刀法得传自舍长房,自然刀走威猛路子,只听他傲然道:“正是!”
平一君望着他手中枪身软垂、枪尖沾地的藤枪,缓缓透了口气道:“既然该清楚的,都已经说清楚了,那么,该死的,也该死了。”
他一说完了这句话,软如蛇身的枪“飕”地抖直,直刺魏消闲胸膛!
魏消闲流血未止,已支持无力,此时此境,他惟有惨呼一声外,还能做什么?
半途突然来了一柄剑。
剑是精钢打成的剑,但在这人手上使来,这剑直如软鞭一般。
这一剑先格开了刺向魏消闲的枪,然后如毒蛇缠上棍上一般,闪般盘旋而上,削、刺、割、引了三次。
平一君的藤枪,本是柔软的东西,却使得如铁杵一般硬直,横挡直格,硬接了三剑。
到了第四剑,剑身突然坚不可摧,疾戳入藤棍之中,自另一端尖凸了出来!
这刹那间,平一君为了不使自己伤于剑下,只有一条路:就是弃枪退开!
但剑尖迅捷一收,邵汉霄引剑而退,持七尺剑而立。
只听他道:“我猝起偷袭,作不得准,若平手而战,我这剑占不了便宜。”
平一君微笑道,“好剑法……”
邵汉霄抱剑而立,然后展臂一引,剑遥指地,这是青城派对所尊敬的同道中人比剑前示礼的起手式:“君子安位。”
平一君“呼”地划了一道枪花,将枪尾往地一点,威风飒飒,红光满脸,目光威厉,怎似年逾七十之老人,只听他说:“我却有一事不解?”
邵汉霄道:“平兄请说无妨。”
平一君道:“魏消闲是青城叛徒,*友背义,邵兄何苦还要护着他?”
邵汉霄抚着白花花的胡子,说:“我不是维护他,而是适才我中毒未消,无法出手,但而今能动能跳,就不能让任何一位青城子弟,死于他人之手!”
平一君笑道:“好,好……”
“噗”地一声,魏消闲萎然坐在地上,失魂落魄,泪流满脸。平一君一枪刺来时,他自度是死定了,没想到大师兄却还是救了他。
平一君忽然把脸色一敛,道:“邵兄,你不忍*,我可非*不可。我叫舍二弟来,万一我不敌你战死时,舍老二也保管叫这里不留一个活口。”
邵汉霄颇有感慨他说:“如果平兄也会战死,那我只怕尸骨早寒了……这等身后事,我也维护不了这许多。”
平一君转首向站在一边的“平婉儿”道:“你去召请舍二爷来此,记住,拿他的大刀过来。”转身向邵汉霄一拱手道:“邵兄请了。”
邵汉霄气若山岳,道:“请。”
一下子,全场浸在月色下,像凝结了一般的浮河上,静得连远处枝头簌簌落花之声,也清晰可辨。
平一君猛挺起枪,如一个上阵冲*的大将军,同时间,邵汉霄的剑也挑起,而他的衣袂向后翻飞,身子几乎要随剑破飞而去。
平一君枪花点点,幻起一道又一道的枪影,每刺一枪,即“霍”地一声,宛若风雷夹击,而邵汉霄的剑幻作点点星光,厉光一聚,如同电殛,好像雨点一般疾刺而出!
两人一剑一枪是何等声势,两人招式递变,更是幻异多端,瞬息百变,但两人始终距离十五尺之遥发招。
也就是说,平一君的枪是刺不着邵汉霄,而邵汉霄的剑,也刺不着平一君。
两人之间,就似有一张无形的墙,隔在二人中间,任谁也越不过去。
但是两人非但没有因而有丝毫疏忽大意,反而聚精会神,全力攻击,全力防守,完全无暇可袭。
邵汉霄的剑法,尤重刺、削,只见他衣袂飘动,时半空出剑,时蹲低挺刺,时跃起反削,时旋身快斩,灵动得像鹰隼猿猴,每一剑出手,所带起极快的白光,直如电闪,但是始终攻不入那忽软忽硬、忽挺忽卷、灵蛇一样的枪圈内!
平一君的枪法,龙腾虎跃,抛空击刺时,宛若神龙,自下扫戳,飞如巨蟒,翻腾起伏,但邵汉霄见枪尖削枪尖、遇枪头劈枪头、逢枪柄斩枪柄、看枪身刺枪身,平一君的枪,也始终不入邵汉霄身子半步。
邵汉霄剑长三尺七,在他身于前后左右三尺七寸之内,没有人能抢得进去。
平一君的枪尖一到了这范围,也不能攻入一分。
平一君枪长十尺,他周围十尺之内,邵汉霄的剑.也抢不进一毫。
花簌簌落。
剑风枪风,卷起阵阵落花风。
花轻轻飘落,又被剑枪*气,激出丈外.才斜斜落下。
在平一君十尺之内,邵汉霄三尺七寸之内,竟没落一片落花。
落花层层,皆在枪剑范围之外。
就在这时,徐鹤龄不禁惊呼一声。徐虚怀、寿英等都变了脸色。
因为邵汉霄已退了一步。
被逼退了一步。
他这一步,因退得甚不愿意,所以脚拖在地上,铲下了一道深深的泥沟。
邵汉霄被平一君逼退了一步,也就是说,平一君挺抢逼进了一步,接着又抢进了一步。
一进一退,胜负立判。
毕竟是平一君枪长占了优势。
邵汉霄若败,也等于是说,徐虚怀等青城门下,全无指望了。
却就在这时,邵汉霄的剑,“刷、刷、刷”三记急削,这三下急削,不是向平一君本人出袭,而是招招攻向藤枪。
邵汉霄的剑本来和平一君的枪,各有范围,互不能侵,现下平一君逼退了他一步,枪入了一步,邵汉霄的剑刚好及得着平一君的枪:邵汉霄的剑就就逼削平一君的枪头。
平一君的枪灵动如蛇,但邵汉霄的剑,每一剑有如灵电,平一君忙抽枪自保,接下这三剑,已被迫退半步。
这半步一退,局势立异,邵汉霄剑走中锋,顺枪势攻了进去,刹那间,左十八右十六中锋六十一剑,已逼到平一君眼前。
平一君使的是枪,愈长愈能发挥,到近身相搏,枪法大受限制。
一长一短,输赢已决。
徐虚怀等才刚刚露出喜容,局势又变。
平一君一甩手间,手执枪颈,十尺长枪,陡然变作五尺短戟,不多不少,刚好比剑长一尺三寸,而在平一君使来,比刚才长枪威力虽减,但枪法处处克刺邵汉霄的剑路。
十尺长枪被三尺七剑抢入,自是有长而不当之弊,但三尺七寸青锋对着五尺短枪,就恰好处处牵制长剑的优势:这在普通格斗中,各显才能,并无决定生死的分量,但在平一君与邵汉霄二人功力相仿来说一分之差,千里之别。
平一君反夺得先手,正要下*手,就在这时,邵汉霄剑光一寒,宛若飞天神龙,长空划过,只听一声惨呼,邵汉霄斜飞丈远,背向落下,平一君住手绰枪,微笑捋髯。
“叭”的一声,一个人摔在地上,*半声,就没了声息。
邵汉霄摇叹道:“寿英,你怪不得我,青城派的弟子,可以*人但不可以*错人;可以决斗,但不可以暗算。”
徐鹤龄惶怖地道:“但是……但是平家庄的人暗算我们在先!而且师父你已落了下风……”
平一君截道:“你师父若占了下风,他怎么可能有余裕将暗算我的寿英一剑了结?剑蓄其锐,弱者反强,这种剑法精华,你们尚未学得。”
邵汉霄喟息道:“其实,我就算不*寿英,以平兄枪法,他也万无幸理……而我注力于剑,这一剑一出我……我也保不下他的性命。”
原来寿英趁平一君和邵汉霄格斗之际,猛施暗狙,偷袭平一君,邵汉霄因平一君不趁他中毒时下手,所以不容别人忽施暗手,出手阻挡但他与平一君交手中每一招皆是凝聚毕生之力,以寿英的微未武艺又怎抵当的住邵汉霄之一击?
邵汉宵因对门下深感失望,所以寿英之死,他也并不惋惜,而且就算他胜得了平一君,今晚之局,要活出狭谷,也是断无幸理之事。
所以他叹了一口气,对平一君道:“还没打完的仗,还是要打的,平兄,请!”
平一君大喝一声:“好!”他的短枪又变作了长枪,旋动起来,满地落花,飘飞而起,漫天狂舞!
第二十三章:红袍老怪冒大飙
平一君的藤枪,舞得直似大风车一般。
花飞满天,每一朵花,都挟着劲道,直卷邵汉霄!
平一君此际如一座佛相一般,忽作金刚怒目,旋舞法杖,落花狂飙为之开道。
邵汉霄白髯飘忽,人影疾闪,他每一剑刺出,就像霎眼那么快,剑光一亮之间,剑尖上已串了一朵花。片刻间,他莹亮如一泓秋水的剑身上,已刺串了数十朵飞花。
忽然间,平一君的藤枪夺手飞出,就似一条飞旋的狂龙,直投邵汉宵。
漫天飞花一闪而没,天空中只剩下一卷风武的长枪:平一君的“左手钓鱼枪”。
但花还是有一朵。
那不是花。
那是邵汉霄。
这刹那间他人轻若飞花,随着风力飘飞,无论长枪如何威猛,却始终打不着他!
因为长枪劲力越强,风力越大,他整个人就像一张纸,在枪未击到前枪风就将之“吹”了出去:所以永远打不着他。
平一君身形一长,半空抄住长枪。
就在这时,局势完全变了。
汉霄再也不似飞花无凭,而是以万钧之力,一剑紧接一剑,每一剑皆蕴有雷霆之威,电殛之力刺削而出!
每刺一剑,一朵花随风飘出,一朵弱质的花,却似五棱暗器一般,发出尖锐的风声,急打平一君。
平一君没有避,就算他闪得过这雷霆之剑,也未必能躲得开飞花之袭。
他反而定若磐石、弱处江边,左手提枪,剑来疾挡,花来争点,这才是他“左手钓鱼枪”法的精华,花是柔物,所带来的是刚劲,于一君使用枪法中的刚力柔击,将之击落;剑是至坚,剑意偕柔,平一君就用枪法中柔力击破之。
两人一静一动,一刚一柔,时急遽互易,又变得一快一缓,一强一弱,斗得酣时,忽均大喝一声,各退十来步,邵汉霄巍巍颤颤,脸白如纸,终于一交坐倒;平一君微微一笑,却“哇”地呕了一口血。
邵汉霄喃喃地道:“厉害,好厉害……”
平一君勉力笑道:“果尔不凡……”
两人只觉真气翻腾,喉头一塞,都说不下去。
原来二人功力相若,苦战之下,竭尽真气,耗力以战,两人都已老迈,这一连番苦斗之下,都被对方内力激荡,伤了内腑五脏,已濒油尽灯枯之境。
平一君苦笑道:“可惜……还是没分出个胜负……”
邵汉霄这次苦笑道:“反正你和我……都活不过今晚,谁胜谁败,难道比生死更要紧……”两人相视,哈哈笑了几声,月色下,无限凄凉。
舍守硕上前一步道:“义父,你的伤势不要紧吧?”
平一君侧目望过去,怒道;“婉儿.怎么还不去请舍二父来?!跟硕儿一齐去!”
原来平婉儿本要出狭谷叫舍长房至,但因平一君与邵汉霄之战委实太惊心动魄,所以她看得忘了离开,平一君这一呛喝,她才惊醒,勿匆而去。
平一君本对邵汉霄之战,有七成胜算,不料邵当霄将派务交予魏消闲后,苦练剑法,果有大成,与平一君战个平手。平一君知事无善了,他自疚毒*“吟哦五子”,虽死无怨,但此间中青城派的人,却万万不能逃出泄露“月饼行动”之秘密,连累白莲教义士。他初以为可以战胜,将青城一网打尽,当非难事,但而今自己只怕要和邵汉霄拼得同归于尽,而自己布下在狭谷一线天外的埋伏。若剩下的青城余孽一起硬闯的活,尚足以应付的,不过而今在谷中只剩下舍守硕和平婉儿,自己一旦战死,这干人一起出手,定可擒获硕儿等,若充作人质,更易出谷,这等情形之下,他只恨自己实在太过轻敌,也希望舍长房能及时赶到,更加想以借唤舍长房而使舍守硕、平婉儿趁机溜出狭谷。
他是如此想,但徐虚怀观形察色,焉有不知?当下喝道:“别让他俩逃了!”这下生死攸关,徐虚怀不管一切,真追了出去,他弟弟徐鹤龄和滕起义,也猛追了过去。
舍守硕瞪大了眼,将刀舞得呼呼作响,拦住三人,叫道:“婉儿快逃!”
三人见平婉儿逃跑,知她不过是婢女,然舍守硕是平家庄二当家“神经刀客”舍长房的亲儿,只要把他活捉,不愁要挟不了平家庄的人,于是三柄剑全向舍守硕招呼过去。
舍守硕刀势如虹,战志旺盛,以一敌三,毫不退让。
只是青城这边还有客卿式狼狈为奸的长春剑派劫飞劫和华山派饶月半!
只要他们一插手进来,舍守硕武功再高,也断非其敌。
平一君这时一口真气,缓不过来,已爱莫能助;就算他还能出手,他前面还有劲敌邵汉霄。
邵汉霄对青城弟子叛祖,深恶痛绝,是故寿英猝施暗袭,他为武林公义而*之,但总不可能也把徐氏兄弟们等*了,不让他们逃生的。邵汉霄为人慈和,待人处世,一向都宅心仁厚,留有余地。
何况就算现在他要出手,也跟平一君一样,力有未逮了。
他们两人的一番苦战,已把他们耗得真元几竭。
这时,又一声哀呼响起。
由于这哀呼太过突兀,使得格斗中的舍守硕、徐虚怀、徐鹤龄、滕起义全住了手,转头望去,都惊得呆住了。
平婉儿的身影才一出现狭谷中,数十支箭,已把她钉在岩壁这下遭变,令众人都怔住了。
平一君涩声叱道:“外面的人疯了么!”他语音微弱,已不像未战前的宏亮浑厚。
只听外面一人怪声怪气地反问道:“你们不打了么?打呀,打啊,打得精彩哎!”这声音阴阳怪调,但却十分尖锐,直似针刺一般钻入众人耳里。
徐虚怀、徐鹤龄、滕起义等听来只觉耳熟,却想不起在何时听过这声音,却见平一君邵汉霄二人,迅速地互望一眼,两人忽倏错身,并肩站在一起,脸色寒青,竟连身子也轻微抖动着!
来人是谁,竟令这当今武林的二大高手恐怖一至于斯!
只见魏消闲也巍巍颤颤挺起身来,眼色一片茫然,求助地望向平一君和邵汉霄。
邵汉霄向平一君涩声道:“看来……我们不该打这一场……”
平一君叹道:“没料到……我们最终还是要死在他手里……”两人神色都十分沮丧凄苦。
那人在狭谷口阴声低笑,但因壁岩反荡之故,声传四处,颇令人毛骨悚然。“你们相不相信,我不进来,也可以要了你们的命?”
平一君沉着脸道:“乱箭穿身,炸药毁谷,都是兔子进磨道,充不了大耳驴的玩意儿。”
“好!”那人笑道:“平一君老了累了打不动了,净说有种的话!我就不进来,不燃炸药不放箭,说完这句话,就要你们立即见血!”
他说到“血”字时,就听一声怒叱,一声惨嚎!
原来众人全神贯注在狭谷一线天入口,慎防那人施什么手段下*手之际,徐虚怀忽觉背后金风大作!
他在青城弟子中.武功算是数一数二,而且机变百出,危急间及时向前一扑.滚开三尺,“哧”地一声,避开了一鞭,左肩仍是着了一鞭,整只臂胳被打得像裂了一般剧疼。
徐鹤龄人也机警,但因受伤在先,反应不及其兄迅速,给一剑对穿胸膛,当堂惨死。
徐虚怀又惊又怒,颤指道:“你们”
出手的人是劫飞劫和饶月半。
平一君忧然道:“难怪你们能够无声无息地夺下这里……原来是你们里应外合。”
劫飞劫似笑非笑地道:“我们尽做这种事。”
平一君微微叹道:“我知道你们专干这事,却没料还是掉以轻心……”
邵汉霄也长长呼了一口气,沉声道:“虚怀,你们这次下山,当真交了些好朋友。”
徐虚怀此时可谓“惊弓之鸟”,而且“一夕数惊”,颤声道:“劫老大你……”
劫飞劫潇洒一笑道:“我不姓劫。”
平一君接道:“他姓冒。”
狭谷忽给火把照得通亮,一人缓步而入,魏消闲恭敬而又畏惧地叫了一声:“拜见活佛,卑职……”只见那人头顶金冠,身着袈裟,貌甚平常,却如一棵矮瘦的枯树,一开口截断了魏消闲的话道:“不错,他姓冒,他就是十九年前我还是冒大飙时生的儿子,冒飞劫!”
邵汉霄长吸了一口气,道:“红袍老怪冒大飙,没想到十九年后,我们又遇上了。”
冒大飙笑道:“有缘嘛……可惜,‘吟哦五子’三死二伤,一君一霸中也一死一伤,今晚,啧啧,可不好斗哦!”
邵汉霄冷冷地道:“你少来假惺惺!你派你儿子纠合一群人,来唆使我那干不长进的东西,先*耿奔、再*庞一霸,使百花洲孤立无援,我们拼得两败俱伤时,才来捡这个现成的便宜!”
冒大飙嘿嘿笑道:“这也怪不得我呀,要怪,就怪你青城那班不肖徒弟好了……还有,也该怪平一君不够心狠手辣,若他不口水多过茶,趁你中毒,把你一枪捅死了,至少他还有气力跟我一拼,而今嘛……这十九年来,我无时无刻不想念你们,今儿好不容易才再碰上了,你们却有气没力的,实在是……太令我失望了!”
邵汉霄道:“那你就另约时候,我们决一死战,保管不让你失望!”
冒大飙像呛着了似的笑得喷出口水来:“你当我三岁小孩么?”他笑得鼓起了腮,指着邵汉霄道:“我布置了那么多时候,是小孩子玩堆泥沙啊?”
徐虚怀眼见平家庄埋伏在一线天外的庄丁尽被红袍喇嘛的人所制伏,生死也操在巴楞喇嘛冒大飙的手上,当下发出哀鸣道:“活佛,活佛,我一向都是忠于朝廷的,这次灭青云谱、石钟山,都是为了替朝廷效犬马之劳……”
冒飞劫冷笑截道:“犬马之劳?若不是我以‘侠少’功名相诱,你们会跟我到青云谱、石钟山、百花洲来起哄?我爹爹之命,在蓝巾盗、红巾贼、平家、青城派四方面挑拨离间,互相厮斗,灭你们一个门派,就少一份二心,少一个汉狗造反!”
滕起义忍不住道:“汉狗?!你自己不是汉人么?”
冒飞劫额上青筋一闪:“我爹爹已当国师,我自然就是蒙古人!”
平一君冷冷地道:“认贼作父,好不要脸!”
饶月半得意洋洋道:“不要脸又怎样?今日是我们混进了平家庄,我们带来的人,里应外合,与活佛盘踞山下的人,一起掩*上来,你们已是瓮中之鳖……今晚之后,平家庄跟青城派,就像青云谱的匪党跟石钟山的贼子一般,砰另蓬隆,瓦解得烟消云散!”
徐虚怀哀求道:“……活佛,求您慈悲,念在我忠心耿耿,就饶我一命……我……我回到青城,必定……必定要青城举派上下为朝廷效忠……”
冒大飙沉吟道:“唔……假如放你回去,按照道理来说:蜀中无大将,廖化作先锋你就是青城的主脑了?”
徐虚怀本只企求冒大飙放一条生路,不料看来还有青城首脑可当,不管是走狗还是傀儡,当下直把头叩得如捣蒜泥一般:“是,是……一旦我统领青城,一定为国尽忠,鞠躬尽瘁,死而后己”
邵汉霄听到这里,再也忍耐不住,暴喝一声:“竖子!”一掌向徐虚怀头顶击下去。
徐虚怀观形察色,见冒大飙大有相允之意,心中正是窃喜,猛听急风陡来,急忙全力以右手一格!
“砰”地一响,跟着“格”了一声,又“格”地一声,再“格”地响一声,这三声连响,一声比一声更响。原来徐虚怀以右掌挡了邵汉霄一掌,手腕立时被震脱,这是第一声响,接着下来,肘部也被震脱臼,这是第二响,紧接下来,臂部亦震断,这是第三声响。
然而邵汉霄掌力未消,徐虚怀左手又被饶月半金鞭所折,无法抵挡,这一掌挟带着余力,仍击在徐虚怀额上!
徐虚怀的头,立即似一盘蜡被一钉戳裂,向后倒飞,撞在树上,“喀勒“一声,头嵌在树干里,树也倒了一半。
邵汉霄发了一掌,已尽全力,他重伤未愈,怒急攻心,全力出击,自伤心脉,扶着树干,一连吐了两口血,血喷在徐虚怀诧异的尸首上,倍觉怵目惊心。
邵汉霄苦心调练徐虚怀,本也有意由他继承青城大业,但见他迹近无耻,而青城一脉,叛的叛,死的死,伤的伤,不长进的不长进,刹那间已伤心到极点,拼尽全力,一掌击*劣徒。但内心之中,如千虫啮咬,痛苦到极。
平一君见邵汉霄脸色惨青,眉心赤红,知其可能因血脉乱窜,而至走火入魔,真气流入岔道,而万劫不复,当下喝道:“邵兄,大敌当前,请敛心神!”
邵汉霄乍听顿然一醒,忙设法运气定神,但呼吸紊乱,内伤已成。
这时只听冒大飙一阵狂笑,道:“我只略施小计,就眼看到青城派后人的贪生怕死,又眼见青城派掌门亲手*徒的好戏,过瘾啊!过瘾,真过瘾极了!”
平一君向邵汉霄沉声道:“邵兄。平家庄今日之败,不下于青城派,你若再受他所激,轻举莽动,生死事小,却逞小人之快,太过不值。”
邵汉霄铁青着脸,一咬牙,点头道:“好。”
平一君大步过去,两人并肩一齐。
冒大飙冷笑道:“你们受伤已重,就算联手,又有何用!”
平一君斜斜地举起了枪,枪尖微微沾地。
冒大飙笑容一敛:“左手钩鱼枪?”
邵汉霄沉马浮步,剑挑齐眉,斜指冒大飙。
冒大飙沉下了脸:“春秋笔削剑?”
平一君的枪尖突然抖动起来,就像无数的鱼,在水波上抖动一样;同样邵汉霄的剑,也圈出一朵又一朵剑花,在空中闪动,剑花枪花,点点星花,在冒大飙身前闪动。
冒大飙大笑道:“好!春秋剑、钓鱼枪,若昔年七子俱在,如此进境,冒某人断非能敌,可惜……”
他这句话就说到这里为止。
他已作出了反击。
只见他红袍旋动着,就像一股红色的旋风,越旋越剧,越旋越猛,越旋越大,到了最后,像一股极大的狂飙,他枯小的身影,也变得硕大无匹,漫天星光,似被风云涌卷,黯然失色。
剑花枪花,忽都移了位置。
枪花疾刺,剑花迅戳!
枪刺向邵汉霄,剑攻向平一君!
只听一阵“丁丁!丁丁当当”的密集连响,剑格住了枪,枪也挡过了剑,平一君歇得一歇,变色道:“偷天换日魔功!”
原来两人剑法和枪法正要全力施展之际,忽被红影闪晃下,带起的一种狂流所淹,剑锋走位,枪势刺偏,结果两人自己格开了。剑招和枪法,都功不进冒大飙方圆五尺之内。
冒大飙怪笑道:“这十九年来,你们练成了‘左手钓鱼枪’和‘春秋笔削剑’,我也不闲着。你们还有什么看家本领,一起上来!”
说着他的身形发出一声尖啸,身形像波浪一般耸动起来!
平一君一咬牙,挺枪当先而上!
邵汉霄接着仗剑欺入,他只不过比平一君稍后一点,大概只有吞一口茶的时候,但平一君的身形,已完全被冒大飙的红袍淹没。
邵汉霄不管一切,出剑急攻,但刹那间如坠大海,被那红色的波涛抛上荡下,完全失去自主之力!
这一下交手不过片刻,两人跄踉而退,平一君脸色白得惊人,退了七八步,忽然之间,他的枪折裂为二!
邵汉霄苍白的脸色急泛红潮,左手捂胸,血渗指缝!
原来在那片刻间的交战里,红袍老怪冒大飙以“偷天换日魔功”,使得邵汉霄的剑削断了平一君的藤枪,而平一君的枪尖,却刺进了邵汉霄的体内。
冒大飙这时发出一声如干柴断裂般的笑声:“你们的死期到了……你们帮手已丧尽,弟子也死尽,你们力已耗尽,网里的鱼,刀下的肉,逃不了的!”
舍守硕大吼一声,拔刀扑了过去!
可是冒飞劫的剑、饶月半的鞭,双双缠住了他!
谷外一阵喧嚣,似正交手得如火如荼;平一君和邵汉霄正在喘息着,他们争取每一点时间,来运聚仅余的一点功力来与冒大飙搏*!
冒大飙啧啧地行近,十指箕张:“两个老头子,不必费事了,昔年的旧帐,今天就要结清当日要不是耿奔,我也不致于行藏泄露,要不是你们七人,我又怎会远走他方?今日我只捞得个‘活佛”,以我之才,岂仅如此而已?!……青云谱、石钟山、平家庄、青城派,都教我一一灭了!”说到这里,冒大飙得意至极,仰天大笑,脸上青筋,突露贲动,甚是难看!
这时倏有一人闪至,扬手“啪”地掴了冒大飙一巴掌,骂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辱我恩师!要不是见你不备,我一剑就将你扎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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