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还在上中班，晚上回来跟我们说，自己的皮球虫死了，还专门举行了一场葬礼。”江苏常州市钟楼区五星幼儿园的一位学生家长向记者透露，一开始还以为孩子开玩笑的，后来发现，这竟然是幼儿园的“死亡课程” 。该幼儿园负责人表示，不谈死亡的生命教育是不完整的，知道向死而生的道理，才能更好地珍惜生命。
课程启动！每日相伴的昆虫突然死亡
今年开学后，常州市五星幼儿园天鹅班的小朋友在开展林地课程的过程中，对皮球虫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在老师的组织下，孩子们便开始和昆虫为伍。孩子们研究皮球虫的外形，还了解它们的生活习性，甚至还和爸爸妈妈一起去抓皮球虫。
“我们让小朋友把皮球虫装在瓶瓶罐罐里，放在幼儿园里每天进行观察。”该园的孙宇阳老师告诉记者，上美术课的时候，有时让皮球虫当模特，有时让皮球虫沾上颜料，在纸面上自由爬行，和小朋友们一起作画。
“老师，我的虫子怎么不动了？”在一节美术课上，天鹅班的小朋友牟牟突然一声惊呼。原来，他的皮球虫死了。
“孩子们在这个时候，对死亡其实是没有一个很清楚的概念。对他们来说，皮球虫的死亡和玩具坏了、气球炸了并没有什么不同。他们甚至也不觉得，自己的这一只皮球虫和地里的另一只皮球虫有什么不同。”孙宇阳老师表示，这一切其实都在老师们的计划之中，由“死亡”引发的生命教育正式启动。
林地课程图片
童言无忌！小朋友七嘴八舌话生死
当天的课堂上，皮球虫的突然死亡，让美术课迅速转换成了一节生命教育课程。 老师先带着孩子们观察死去的皮球虫，大家一同总结这种虫子活着和死后的不同。随后，又将皮球虫话题切换到人类自己身上。
死亡是什么？孩子们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人类很强壮，不呼吸就会死。”牟牟说。“人老了就会死，老死了。”昊昊说。“死亡就是身上没有肉了，只有白色的骨头。”小白说。“死了就是永远醒不过来了。”小秦说。
在谈到死后会怎么样的时候，孩子们同样脑洞大开，有的人说死后要变成天上的星星，有的人表示死后要埋到坑里。
“当时我问大家，我们该如何处理这只死掉的皮球虫时，孩子们的观点各不相同。”孙宇阳老师告诉记者，有的小朋友说“扔掉好了”，有的人说“再抓一只一样的”，还有的小朋友提出给它办一场葬礼，“毕竟陪大家上了这么久的课”。孙宇阳老师说，经过一番讨论，最终大家都同意给皮球虫办一场葬礼。
小朋友在挖坑埋葬皮球虫
特殊葬礼！
在幼儿园里举办这场“特殊的葬礼”，师生都是头一次经历。当老师提问“葬礼有哪些形式”的时候，小朋友们又热烈地讨论了起来。“我知道！电视上看过，人死后，别人弄一个火堆，然后把他放进去。”“绘本上说,死后要埋葬！”小朋友们对于葬礼的举行方式主要集中于土葬和火化两种，获取此类知识的途径来源于绘本、动画片以及生活经验。
在“举行葬礼”的过程中，孩子们遇到了许多困难与挑战，例如：用什么工具挖坑最为简单方便、在哪里选择合适的地方挖坑、以及想要给“皮球虫”的墓地做装饰该怎么办？小朋友通过合作讨论，最后都得出了最优解。打算土葬皮球虫的小朋友们在较为平坦的地面利用铲子、钉耙等工具进行挖坑，再利用林地中随处可见的落叶、石头来装饰。
据了解，还有一些小朋友选择火化皮球虫。由于火具有一定的危险，教师承担了生火的任务，孩子们在林中寻找可用的生火材料。火堆升起后，孩子们围在火堆周围，将手中的“皮球虫”倒入火堆中。“当时有的小朋友在那里和皮球虫告别，他们说‘皮球虫给我带来了很多美好的回忆，谢谢你们，再见啦。’这其实是他们感受到了死亡会带来永久的别离，也开始回忆皮球虫活着的时候。”
小朋友将皮球虫投入火中
谋划已久！老师们准备了周详的预案
采访中，孙宇阳老师告诉记者，在孩子们看来，皮球虫是“突然死亡”，但是这次课程却是老师们谋划已久的。“皮球虫的死亡是在我们的预料之中的，我们觉得这是孩子们近距离观察生命，是一次通过死亡课程，进行生命教育的好机会。”据介绍，在完成葬礼后，老师们拿出了早已准备好的关于生命教育的十大绘本，利用课堂时间带领孩子一起阅读。
绘本讲完后，孩子们纷纷说出了自己与皮球虫的美好回忆。当天，天鹅班开展了“我和我的皮球虫图书漂流”活动。班级内按照学号顺序，每个孩子有两天的时间将自制绘本带回家，和爸爸妈妈共同完成，接力续写皮球虫的故事，第二天的晨间谈话时，还可以和小伙伴分享。目前，这本全班小朋友共同创作的绘本仍在一棒接着一棒地传递着。
家长热议：一直很忌讳谈这个绕不过去的话题
值得一提的是，在活动开展的过程中，不少家长自发在朋友圈晒图，晒感想，都觉得幼儿园早早地开展生命教育十分重要。
“实话实说，我们还是很忌讳谈这些话题，一方面是觉得不太吉利，二是担心孩子万一太伤心，不知道如何劝说。”家长陈女士告诉记者，这次幼儿园开展“死亡课程”后，孩子也开始思考生命、人生这样的命题， “虽然孩子思考还达不到哲学的高度，但是知道珍惜和家人、朋友、宠物相处的每一天”。
“还真没想到，小小的皮球虫竟然能讲出这么多的故事。”中二班的一位妈妈告诉记者，以前虽然也听老师说过林地课程，以为只是让孩子走出户外，感受大自然。“在幼儿园里为死去的皮球虫办一个葬礼，然后带孩子们读生命教育的绘本，接下来又让大家接力创作皮球虫的绘本，活动环环相扣，小朋友们的动手能力、认识水平、思维方式都在不断提升。”
向死而生！生命教育不应缺少“死亡课程”
“刚开始的时候，我们还担心家长能不能接受这样的课程。现在看来，我们的担心是多余的。”五星幼儿园园长王艳告诉记者，看到家长们的反应，她和老师们也着实松了口气。采访中，王艳园长表示，近年来，生命教育越来越被重视，在幼儿园阶段，更多的是以安全教育为主。“这次我们把生命教育往前推了一步，通过‘死亡课程’切入，让孩子们以这个独特的视角来观察生命，品味离别、失去，体验生命的单向性、不可逆的特点。”
王艳园长坦言，“死亡确实不是一个吉利的话题，不少人都很忌讳。但是我认为生命教育不应缺少‘死亡课程’，不谈死亡的生命教育是不完整的。既然大家都是向死而生，我们不妨大大方方地介绍给孩子们。”虽然皮球虫主题的课程已经接近尾声，但是该幼儿园的生命教育不会停止，教育是一个潜移默化的过程，课程的开展也在不断地推陈出新，根据孩子们的变化而调整”。
来源▏扬子晚报/紫牛新闻记者 郭靖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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