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2024年1月3日，华人指挥家水蓝将与英国爱乐乐团在北外滩友邦大剧院举行上海新年音乐会，为申城观众送上美妙乐章与新年祝福。本文作者将带领大家走近这位指挥家，并聆听曲目背后的故事。
昨天偶遇一位相识八年的古典音乐从业者David。我们虽然只在工作场合接触过两次，却都在寥寥数语的谈话间感觉到彼此在音乐品味上的默契。这次在港汇星巴克喝茶聊天，同样在新加坡有过爱乐经历的我们偶然聊到了曾在新加坡交响乐团SSO叱咤风云二十年的指挥家水蓝大师。记得1997年初到新加坡，我就急不可待地去参拜当时的音乐朝圣地“维多利亚剧院”，只见纯白色的百年建筑的外墙，挂着一位华人指挥家的巨幅画报，其眉眼之俊俏、仪态之儒雅、身姿之挺拔，恍如金庸《书剑恩仇录》中的陈家洛穿越到了现代，闪瞎了我的双眼。不记得那是哪一场音乐会的海报，但大男主的名字LAN SHUI 已深深印入脑海。于是，我在新加坡的第一个愿望，就是攒钱买票，看LAN SHUI 指挥SSO的音乐会。后来，在挺长的一段岁月中，我看了他指挥的贝多芬、德彪西、拉赫马尼诺夫、马勒，还知道他带领着SSO去到了卡拉扬的柏林爱乐厅、BBC的逍遥音乐节，把这个只有四十多年历史的年轻交响乐团带到了全球古典音乐中心的聚光灯下。2018年，在他卸任之际，一个由他的团员、合作伙伴，包括顶级华人音乐家马友友、林昭亮等参与的告别致谢视频中，我了解到他对每一位演奏者的关心和尊᯿，以及对作品通透的理解和对演奏效果的极致追求。话到此处，我们都好奇水蓝大师在卸任多年后有什么新的举动，我上网搜了他的名字，竟发现他将率领英国爱乐乐团到上海开新年音乐会！David更是找到了曲目：
埃尔加 《e小调弦乐小夜曲，Op.20》
贝多芬 《第五号钢琴协奏曲一“皇帝”，Op.73》
德沃夏克 《第九交响曲-“自新大陆”，Op.95》
1997年1月10日，水蓝以乐团音乐总监身份，在维多利亚音乐厅指挥上任后的首场音乐会。
看着节目单上熟悉的名字，钟爱的曲目，有关于Ta和Ta和Ta们的一切，一幕一幕，自动闪回——年轻时初次读到埃尔加的名言“音乐无处不在，供我随时随地随意采摘”，让我联想到法国大革命中被砍头的玛丽·安托瓦内特王后的名言：“穷人没有面包，为什么不吃蛋糕？”。那种高高在上而不知民间疾苦的得意和满足，单纯可爱却也会招来嫉恨。—原文在此：“Music is in the air – you simply take as much of it as you want.” 埃尔加并不在我最爱作曲家的Top 10 List，但还是喜欢他献给新婚妻子的名曲“爱的礼赞”，尤其是马友友的演绎，把温柔纯洁、无私无畏的真爱拉满。也听过大提琴传奇女神 杰奎琳·杜·普蕾演奏的埃尔加大提琴协奏曲，那只有她，唯有她才能体察、挖掘、表现出的痛和狂喜，着实让我惊叹：如此深邃的内心挣扎居然出自那位长得像肯德基爷爷般慈祥的作曲家！虽没有听过将在新年音乐会上开场的Op.20，我却不愿提前做功课，而是想去开个盲盒，看我青年时代的音乐偶像—古典音乐界的“陈家洛”会呈现一个怎样的埃尔加。
后一部钢琴协奏曲，创作背景是贝多芬在维也纳弟弟的家中躲避拿破仑军队入侵，每日忍受炮火的轰鸣，心中思念和担忧他暂时逃离被占区的学生，他最真挚的朋友，最高贵的金主鲁道夫大公。作品的第一乐章气宇轩昂，“乐队在行使为独奏钢琴伴奏的职责时，意外地奏出了天籁的飘渺；而钢琴则凌驾于乐队之上，达到了贝多芬在奏鸣曲中无法实现的闪亮和自由”（译自英国乐评人，贝多芬专家Donald Tovey语）；第二乐章的钢琴主题在我的记忆深处有一段最隽永的描述：“如同从那乌云的缝隙中射来的阳光”。这一小段出自贝多芬的忠实信徒罗曼罗兰的文字曾让年少的我感动涕零，进而对贝多芬敬畏莫名。第三乐章是第二乐章的延续和变身，钢琴像一匹脱了缰的骏马，撒野狂奔，一骑绝尘。作品写成三年后，由贝多芬的得意门生，日后钢琴练习曲的大魔王卡尔·车尔尼在战后的维也纳首演。当日，音乐品味永远肤浅的维也纳公众并不欣赏车尔尼和乐队的精彩合作，倒是观众席中的入侵者，一位法国军官甲在曲终大喊：“Bravo，这是所有协奏曲中的皇帝！”其雅号“皇帝”协奏曲因此而得名。
指挥家水蓝 图片来源：广州交响乐团官网
这次水蓝新年音乐会的独奏钢琴家是Jean-Efflam Bavouzet。最近，我恰巧听过这位六零后的法国钢琴家讲解德彪西的“月光”。自以为对这首钟爱的乐曲从分析到演奏都已颇为通透的我，在听了Bavouzet的剖析后，感觉脑回路又被拓展了。尤其当他大费口舌地启发大家用“梦幻与现实”、“梦中之梦想”、“音乐中所描画的现实”和“你心中所向往的现实”去发挥联想，目的就是要让演奏者找准某一段自由节奏中的呼吸点，而不辜负德彪西的天才布局。这种由爱而生的执着正符合SSO团员们对水蓝大师的描述，也配得上贝多芬“生于心而又念向于心”的音乐精神。2024年的第一场音乐会，听这两位感性理性高度融合的表演大师共同演奏乐圣贝多芬最伟大的“皇帝”钢琴协奏曲，是如此令人期待！
“念故乡，念故乡，故乡真可爱，天青青，风凉凉，乡愁阵阵来。故乡人，今如何，常念念不忘，在他乡，一孤客，寂寞又凄凉。我愿意，回故乡，重返旧家园，众亲友，聚一堂，同享共欢乐。”
这首合唱曲《念故乡》选自德沃夏克第九交响曲的第二乐章主题。这位作曲家从一个屠夫的儿子，成为布拉格音乐学院的中提琴手，再受到勃拉姆斯的大力举荐，成名后受邀担任美国纽约国家音乐学院院长。当他从欧洲来到美国这片新大陆，听到了印第安人、黑人的音乐，读到了印第安英雄虽败犹荣的英勇事迹，大受震撼。他决心要把所有的新元素嫁接到自己血脉中的捷克风格，谱写出一部关于美国的惊世之作！1893年，一部无与伦比的交响乐—《第九交响曲-“自新大陆”，Op.95》在美国腾空出世，从此人听人爱，经演不衰。有一位非古典音乐爱好者的朋友，曾跟我说，唯一能让Ta摆脱不懂音乐的自卑感，深深爱上的交响乐就是这部“自新大陆”，可以从头到尾反复播放，并记住每一条动听旋律。最令我诧异的评价是：“第二乐章开头的七个和弦太神奇了，就像把还沉浸在第一乐章的我直接推入了一个平行世界，睁开眼，就听到《念故乡》。” 是的！德沃夏克的确用了七个过渡和弦从第一乐章的E小调拐入了完全无关联的降D大调。什么是魔法？让一个没有学过乐理的人可以通过七个和弦，从听觉上看透作曲家用音乐埋下的伏笔，这就是魔法，音乐之魔法！
不行了，此刻的我必须立即马上下单购票，让水蓝大师的魔法棒开启我的2024，让埃尔加、贝多芬、德沃夏克带我畅游古典音乐的奇幻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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