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海之战 （22）东山岛抗登陆战斗的经验

作者：刘统

抗登陆战斗的经验

东山岛保卫战是解放军一次成功的抗登陆和反空降作战。这个胜利沉重打击了台湾当局“反攻大陆”的计划，大大鼓舞了福建沿海军民保卫海防的胜利信心。这个胜利，是福建军区吸取了金门登陆和南日岛防御作战失利的教训，扎实备战的基础上取得的。这次战斗也给解放军作战提供了宝贵经验。

东山岛战斗胜利的原因，福建军区的总结是:

一、自1950年10月以来加强战备，从思想上、组织上和物质上提高了战斗准备。

二、沿海观察严密，提前发现了金门国民党军行动的征候，分析和判断准确，并使部队能够提前作好战斗准备。

三、守备东山岛的公安80团能够顽强守住阵地，以二个营（缺一个连）的兵力抗击了十倍于我的敌人，独立坚持战斗至黄昏，坚守了主阵地。

当国民党军登陆后，80团主动撤出了前沿滩头阵地，将兵力集中到山头的主阵地。岛屿突出部多，这样做是正确的。水兵部队坚决保护了渡口，保证了我增援部队渡海的安全。支援部队272团增援迅速，动作勇猛果敢，首先歼灭了敌伞兵，及时加强了岛上守备，拖住了敌人，争取了时间。战役反击部队运动迅速，适时地投入岛上战斗。各部队积极主动的协同动作，勇猛果敢的作战，是取得胜利的决定因素。

四、党、政府和当地群众积极大量的支援，迅速集中了车辆和机帆船等运输工具，并从各方面全力支援前线。特别东山岛的群众、民兵在战斗的激烈情况下，为部队送水送饭、搬运弹药和运送部队渡海，民兵主动配合与敌伞兵作战等，都是胜利的重要条件。

对国民党军的作战特点，我方也给予了认真的总结:

一、战前进行了频繁的战斗演习。参战部队进行多次的夜间登陆攻击与撤退演习，伞兵的演习是选定了与东山岛相似的地形进行的。战前的侦察较周密，因此对我军情况了解清楚。从此次敌对登陆点的选择及使用伞兵于我东山岛侧后降落，企图切断我之唯一退路，亦可证明敌人对东山岛的地形、布防情况的了解是清楚的。

二、海陆空的配合，在时间的协同上基本是一致的，但其动作的协同并不密切。战斗发起后，敌之空军配合很差，对我大批增援部队的渡海封锁不严。

三、“速战速决，以大吃小”是敌人对我沿海攻击所常用的战术手段。此次敌所使用的兵力为一个加强师，并有伞兵、战车、海空军的配合。敌预计以四至八个小时全歼我守岛部队，但敌战术要求与其战斗士气基本矛盾不能解决，士气不高，动作缓慢，不能达到战术上速决之要求。

四、敌在攻击战术上，基本上是采取平推齐头并进的方式，于我宽大防御正面上施行多点的同时攻击。虽开始进展较快，但遭我阻击后不敢施行大的战术迂回包围，指挥死板。

五、敌军战斗动作较熟练，有一定的训练基础，单个动作灵活。攻击时火力与部队运动的结合较好，一般采取正面火力掩护牵制，以步兵向我侧后迂回攻击。

六、撤退是有组织的，能边打边撤。当发觉我反击时则以少数部队节节阻击，并组织一定的火器，依托制高点施行火力压制，掩护大部队撤退。

胡琏也对东山岛登陆作战进行了反思，承认这是“近五年来我金门防卫军的第一次受挫”。他检讨自己犯了“战复不胜”的大错误。他原以为解放军援军“在种种条件限制下，赶不及调大军和我们打大仗。却疏忽了厦门云顶岩、海澄太武山两座高山，可以用望远镜观察到金门南海岸。我军舰艇云集，清清楚楚。

这样他们便可集中车辆，调派军队，看到我舰队向南，他的军队也向南;我若北驶，他也北驶。无形中把我们奇袭性的突击，变成了他们预期性的遭遇，那当然是不利于我的”。

他承认战斗中伞兵的使用是失败的，“这次突击既然是伞兵表演，在伞兵降落八尺门后，我已被伞兵牵着鼻子，走入泥沼。最恰当的处置，就是接回伞兵，完成任务，不必把陆军投入攻击的行动中。攻击一定会形成胶着，在胶着状态下撤退，伤亡的比率一定会大。何况车队络绎而来，敌人的守军必然会固守待援。所以陆军指挥官理应断然制止，不能任其自由发展。”

东山岛战斗是一个转折点，证明了解放军沿海的布防与机动能力已大为提高。也意味着过去三年国民党军利用海空军优势以及解放军的弱点，在闽浙沿海岛屿以大吃小，肆意进出的优势宣告结束了。

从此后，国民党军再也不敢对大陆沿海岛屿主动进攻袭扰，而解放军在具备了海空军打击力量后，转而对国民党盘踞的近海岛屿发起进攻，将国民党守军逐岛歼灭。东南沿海的战略形势，开始朝着有利于新中国的方向转化。

南海误击英国客机事件

新中国空军实力的飞跃发展，在短短几年内达到了现代化的水平，超越了国民党空军，并与美国空军不相上下。加上飞行员经过朝鲜战争的锻炼，在飞行技术和作战能力上也有了显著的提高。这对保卫东南沿海领空领海的安全，起到了积极的作用。国民党的飞机再也不能肆无忌惮地对新中国的领土进行袭扰和轰炸。海上封锁也被打破，与中国进行贸易的轮船，都由中国空军护航。但是，新的问题又产生了。由于空军飞行员对复杂的国际环境认识不足，缺乏国际法知识，1954年7月23日，在海南岛以南海面，发生了误击英国“霸王号”（有4台发动机的C-54型大型民用运输机）事件。

事情经过是:当天，苏联援华的“列宁格勒号”、“巴统米号”两艘油轮由海南岛驶往广州黄埔港，从海口机场起飞的歼击航空兵29师85团2架拉–11战斗机为苏联油轮护航。英国国泰航空公司一架C–54“空中霸王”（实际为C–54的改进民用型，应称为DC–4）运输机“银色之翼”号正从曼谷飞往香港，班机在海南岛万宁正南10公里以外公海上空以9000英尺高度飞行，天气晴朗，能见度高。驾驶飞机的澳大利亚机长菲力普·布朗（Philip　Blown）发现左侧有螺旋桨战斗机，随后，两架飞机在毫无警告的情况下进行射击，使用了交叉攻击。

机长命令求救，飞机准备迫降。在飞机右副翼等相继被打掉的情况下，在海面浪高10英尺的恶劣情况下艰难迫降成功。右翼在迫降过程中折断，机尾随后折断。机长和副驾驶爬上气涨式救生艇，协助生还者上艇。一共10人爬上了救生艇。最早收到求救信号赶来的是法国PB4Y–2型海上巡逻机，发现目标后向香港派出的英军水上飞机指示了位置，因为浪大，救援机无法降落。美国空军第31搜救中队“信天翁”式水陆两用飞机从菲律宾克拉克基地飞来救援，下午1时，飞机在中国一个小岛附近，风浪较小的海面降落，然后航行到数英里以外的出事地点救出幸存者。下午5:30到达香港启德机场，机上18人中死亡10人。

为什么中国战斗机发现英国客机后，未进行识别即进行攻击呢？专家分析造成事故的原因:DC–4是C–54（空中霸王）四发大型军用运输机的民用版。二战结束后，作为军用剩余物资，大量C–54被改成民用机。罗斯福的空军一号专机、蒋介石的专机，都是用C–54改装的。这型飞机属于当时的大型飞机，安全性很好。当时的军用运输机非常结实，除了发动机、油箱、驾驶舱等关键部位被打坏以外，机身、机翼被打几个窟窿通常不影响飞行。这种军用味道浓重的飞机飞行于热点地区上空，有可能被误会。

林虎指出:我空军指战员政策水平低，对国际法和国际航空规则一无所知。击落“霸王号”的飞行员事后还说:“英国飞机也是敌人，这样一个大家伙，里边装的一定不是好东西，一定是战争贩子，先干掉再说。”

美国空军立即进行报复。7月25日，空军两架拉–11为波兰“和平”号油轮等商船护航。美舰载机5批24架侵入海南岛东南大洲岛上空，其中12架战斗机10时05分在北鳌港以东海区上空向拉–11发起攻击，长机周振东和僚机在反击中双双被击落、牺牲。美机随后向护航舰艇扫射，护航舰艇开炮还击以后，美机离去。因为是在公海作战，所以中国空军吃了亏。

击落英国客机是新中国成立后第一次发生的严重涉外事件，使我国政府在外交上陷入被动地位。7月27日，美国政府通过英国向中国政府提交备忘录，将两起事件的责任都推给中方。指出23日击落英国客机的事件导致美国公民3人死亡、3人受伤，声称:“美国政府要求对所有对这次罪恶的攻击负有责任的人员予以适当的惩处，以及对受害者和死者的家属予以赔偿。美国政府要求采取措施以防这种行动再次发生。”

至于25日的事件，美国政府备忘录说:“美国自航空母舰起飞的两架飞机在国泰太平洋航空公司被攻击的地区进行搜寻时，遭到两架中国拉-9飞机的攻击和射击。这次事件发生在距海南岛13英里的公海上空。在这次肆无忌惮的无端攻击中，有一艘中国炮舰也向美国飞机开火。而这两架飞机，像上面所说的，是正在7月23日事件的发生地点附近执行搜寻可能的幸存者的仁慈的任务。美国政府对这次攻击提出最强硬的抗议，并要求对负责人员予以适当的惩处，立即采取有效的步骤以保证这种令人遗憾的攻击不再发生。”

当时，关于印度支那问题的日内瓦会议刚刚结束，新中国政府第一次走上国际舞台，*总理给全世界展示了新中国热爱和平，寻求与西方世界缓和关系的形象，取得了巨大的成功。南海事件给中央在外交上造成了很大的被动。

25日*就国防部长彭德怀、总参谋长黄克诚为此事件给中央的报告作了批示:“我军飞机，明知是英国运输机而加以攻击，给了国家以重大损失，这是犯罪行为。有关人员，宜加以处理;并须令有关领导机关加以检讨，吸取教训。”遵照*指示，肇事的飞行员被判处有期徒刑1年、禁闭1个月的处分，地面指挥干部给予通令警告处分。 在周总理领导下，中国政府迅速稳妥地进行了善后处理，对造成损失的香港国泰航空公司和死亡者亲属共赔偿36万7千英镑，并致信慰问。这对于外汇极为短缺的新中国来说，是一笔巨款。从而平息了因事件掀起的反华恶浪。

7月26日，中央军委颁发了《关于保卫领海主权及护航注意事项指示》，指出:“当我海空军巡逻公海或直接护航时，对一切外国飞机、军舰均不得主动攻击，只有在查明确认是国民党飞机、军舰向我护航目标（商船或油轮）有敌对行为（攻击或进行劫掠）的时候，则坚决攻击之，以达到我护航之目的。”“目前我护航任务仅限于防止国民党匪军抢劫行为，对其他任何外国海空军，因在和平时期不会发生抢劫行为，故不发生自卫问题，一律不得采取攻击行动。”

7月30日空军司令部就“霸王号”事件通报了全空军。要求从中吸取教训，提高政策水平，严格执行有关规定。至此，我空军除追歼入侵的敌机外，在未经军委批准的情况下，停止了距海岸线12海里以外的海域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