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杀,古希腊演义(五)——混沌博弈(二十一)

三国杀,古希腊演义(五)——混沌博弈(二十一)

首页战争策略混沌三国更新时间:2024-05-09

“一切历史都是当代史。”--克罗齐

爱奥尼亚起义

  公元前553年,波斯人与米底人婚的后代居鲁士起义反抗米底,3年后攻克米底都城,建立波斯帝国。

  面对波斯的军事威胁,吕底亚、新巴比伦和古埃及组成反波斯军事联盟。

  公元前546年,波斯首先征服了联盟中最薄弱的吕底亚王国。

  公元前539年,波斯从东、北两方进攻,迅速包围了巴比伦城,巴比伦祭司集团和贵族阶层选择投降,之后居鲁士以巴比伦的保卫者身份,在没有遇到严重抵抗的情况下,攻进了巴比伦城,新巴比伦王国灭亡。

  接下来,为了对付埃及,居鲁士允许被俘到巴比伦的犹太人返回故土重建耶路撒冷,借此控制地中海沿岸一带,作为日后进攻埃及的跳板。

  波斯在东方的这些行动,串联起日后犹太教的发展,就是我们第十一章的内容,而波斯在西方的行动,则串联起古希腊之后的历史进程,就是我们这一章的内容。

  波斯帝国在进攻吕底亚王国之前,小亚细亚上的诸多城邦是作为吕底亚的仆从国存在的,平时纳税,战时出兵。

  为了应对与波斯的战事,吕底亚要求各希腊仆从国出兵参战,当时米利都的领导者希斯提亚埃乌斯,敏锐地意识到这是一个摆脱吕底亚控制的好机会。

  于是他提前秘密与居鲁士通信表示臣服,并在波斯与吕底亚决战时临阵倒戈,吕底亚因此大败,被波斯灭国。

  由于投诚及时,希斯提亚埃乌斯被封为米利都的僭主,继续领导米利都,波斯人为了便于统治,给小亚细亚的这些城邦也都委任了僭主。

  早期僭主们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还会拉拢民众制衡贵族反对派,赐予平民一些权利和好处,后期,许多僭主已经彻底成了波斯代言人,从中谋求自己的利益,而这些僭主往往将矛盾最后推托给波斯,就像犹太行省的总督弗洛卢斯那样(第十五章)。

  许多优秀人物离开故土,毕达哥拉斯、色诺芬诺……爱奥尼亚的先进思想也因此传播开来,就像一战二战,大半欧洲的科学精英跑到美国一样。

  公元前513年,大流士一世率领十万大军往西入侵黑海海峡和色雷斯一带,围剿在黑海沿岸游牧的斯基泰人。

  斯基泰国王伊当提尔苏斯明智地不与波斯大军正面对抗,而是将军队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始终保持与波斯人一天的距离,吸引波斯大军进入腹地;另一部分不断袭击越拉越长的波斯补给线。

  波斯军队最终不堪其扰,无奈选择退兵,斯基泰人一直尾随他们来到了黑海边多瑙河口。

  多瑙河是条大河,直到罗马时代之前,这条河上都是一座桥都没有的,河上一座临时搭建的浮桥,是波斯人撤回亚洲的必经之路。

  战前,包括希司提埃伊欧斯、小米提亚德在内的小亚细亚各城邦的僭主被大流士一世征派,负责建设和保卫这座浮桥。

  小米提亚德就是日后的马拉松战役中雅典人的统帅,至于为什么此时他在这里,稍后我们就会讲到。

  斯基泰人派使者游说僭主们拆掉浮桥,截断波斯人退路,甚至怂恿他们反戈一击,共同歼灭大流士的军队。

  希腊人开会商议此事。

  小米提亚德提议,跟斯基泰人合作,把这条浮桥就势拆掉,把大流士困在河对岸,这样刚刚统一起来的波斯帝国必然再度陷入混乱,一下子分崩离析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希斯提亚埃乌斯则认为,如果大家背叛了波斯人,我们这些被波斯人扶持的僭主就必然会下台,而且事后波斯人还会报复,所以他极力游说各城邦僭主忠于大流士。

  最后,僭主们选择跟随希斯提亚埃乌斯而没有采纳小米提亚德的提议,大流士得以顺利回国。

  回国之后的大流士就对小米提亚德下达了红色追*令,只要能把这个人带到万王之王的面前,无论死活,一律重赏。

  小米提亚德由此开始了长达二十年的躲藏生涯,他隐姓埋名,蛰居在爱奥尼亚城邦。

  同时大流士为表彰希斯提亚埃乌斯的忠诚,答应了其想要获得色雷斯平原米尔启诺司地区的请求。

  当希斯提亚埃乌斯开始在米尔启诺司修建殖民地的时候,波斯驻欧洲军事大臣美伽巴佐斯(大流士弟弟)向大流士告状:“陛下,绝不能再让希斯提亚埃乌斯继续留在米尔启诺司了,那里物产丰富、人口众多,四周又都是希腊人,如果希斯提亚埃乌斯一旦叛乱,可与希腊人连成一片,到那时恐怕小亚细亚以西不再为波斯所有了!”

  于是希斯提亚埃乌斯被召唤到波斯首都苏撒成为宫廷顾问,他任命自己的女婿阿里斯塔格拉斯接管米利都。

  不久,大流士任命自己的兄弟阿尔塔普列涅斯为萨尔迪斯行省总督,掌管小亚细亚事务。

  时间到了公元前500年,纳克索斯发生政变,纳克索斯的贵族逃亡到米利都,他们希望得到阿里斯塔格拉斯的支持,派兵帮自己夺回纳克索斯。

  阿里斯塔格拉斯答应下来,这是一个干涉纳克索斯内政,扩张自己的势力的好机会,他向总督阿尔塔普列涅斯寻求支援,他极力形容纳克索斯的富裕和繁华,再三强调纳克索斯不堪一击,同时表示米利都愿意担负此次波斯大军的全部军费。

  总督心动了,向大流士一世汇报此事获得批准,大流士派美伽巴佐斯率领200艘战舰和数万大军前往米利都,并由阿里斯塔格拉斯领导*向纳克索斯。

  当波斯大军行至屿奥斯时,美伽巴佐斯按例巡查纪律,处罚了军纪不严的船长,而这个船长恰好是阿里斯塔格拉斯的手下。阿里斯塔格拉斯向美伽巴佐斯交涉被拒绝,私下释放了船长,当美伽巴佐斯质问他时,他傲慢地说道:我放人轮得到你管?你以为阿尔塔普列涅斯派我来是为了辅助你吗,是我在为大军指明方向和策划战事,他是要你来辅助我的。

  受气的美伽巴佐斯想到军费由阿里斯塔格拉斯负担,于是派人将攻击计划泄露给了纳克索斯人,使其有了防备。

  战斗持续4个月无果,阿里斯塔格拉斯无奈宣布撤军。

  此时阿里斯塔格拉斯不仅因为庞大的军费面临*,还面临大流士可能的惩罚,绝望的阿里斯塔格拉斯产生了叛乱的念头。

  正好此时,他收到岳父希斯提亚埃乌斯暗示发起叛乱的信号。

  原来,希斯提亚埃乌斯在波斯宫廷的日子也不好过,于是他萌生一计,他认为如果此时米利都发生了叛乱,那么凭借大流士对他的信任,肯定会派他去平叛,到时候自己就可以摆脱大流士的控制了。

  收到信号的阿斯司塔格拉斯召集同党密谋叛乱,期间只有历史学家赫卡泰欧斯提出异议,表示此举无异以卵击石,阿斯司塔格拉斯没有听从赫卡泰欧斯的话,但是其叙述的波斯的强大也提醒了自己,为了让计划得逞,他决定把事情弄得越大越好。

  阿斯司塔格拉斯以僭主身份召开米利都公民大会,声明自愿放弃他的僭主地位,在城邦建立民主制度,以此获得民众们的支持。

  之后他把同他一起出征纳克索斯的那些僭主逮捕,送交给原城邦人民处置,他在各邦议事会、公民大会上发表演说,历数臣服于波斯统治的诸般害处和耻辱,号召各城邦人民站起来。

  人民被煽动起来,陷入狂热的情绪当中,爱奥尼亚起义的序幕由此揭开。

  阿里斯塔哥拉斯也同时向斯巴达和雅典求援。

  阿里斯塔哥拉斯用青铜版的世界地图(正是从阿那克西曼德的第一幅世界地图发展而来)为斯巴达国王介绍东方富庶的物产,宣扬波斯军队不堪一击(刚刚对波斯用过的伎俩),吸引了斯巴达国王的注意,但当国王听到从斯巴达到波斯首都苏萨有三个月的路程时,立马回绝了他。

  在雅典,爱奥尼亚人得到了援军。

  阿里斯塔哥拉斯充满感情地说,米利都人是从雅典移民过去的,是他们真正的同胞。血浓于水,拯救米利都就是拯救雅典。

  雅典人象征性地派出了20艘战船,埃雷特里亚派了5艘,不过后面我们会看到,雅典的支援另有他因。

  阿里斯塔格拉斯带着援军返回米利都,各城邦的士兵也集结完毕,之后阿里斯塔格拉斯拟定了一个进攻小亚细亚省会萨尔迪斯的计划。

  阿里斯塔格拉斯在这里显露出他的真实意图,他是任命他的兄弟卡罗巴诺斯为统帅,自己选择留守米利都。他其实并不想让各城邦真正获得民主和自由,他煽动起义的目的只是想给波斯找个大麻烦以逃脱罪责,于是他并没有亲赴前线。

  联军从以弗所出发,来到萨尔迪斯,时任总督,大流士的弟弟阿尔塔普列涅斯很明智的收缩防线固守卫城,联军连攻数日未果。

  一个联军士兵点燃了草屋,结果火借风势,迅速蔓延全城,萨尔迪斯化为灰烬,神庙也被烧毁。

  此时,雅典表示坚决退出同盟,不再帮助他们对抗波斯(这里显露出雅典参战的另外的图谋,后面我们就会看到)。

  大火同时逼反了城里的平民,局势不妙,联军悄悄沿原路撤回。

  大流士一开始确实也没在意这场叛乱,萨尔迪斯焚毁之后,大流士迅速调遣部队,先是在以弗所追上撤退的起义联军,之后开始陆续镇压起义的城邦。

  阿里斯塔格拉斯的真实图谋再次暴露,当他看到闯下的祸越来越大无法收场时,他打算逃之夭夭。

  他召集同僚们商量此事:“万一米利都守不住,我们最好先找一个避难的地方。去萨尔多岛呢?还是到米尔启诺司呢? ”

  这时候,赫卡泰欧斯再一次劝告他,这两个地方哪个也不该去,应该到附近的莱罗斯岛上修建一个堡垒,如果米利都失守了,也可以先在那里安定下来,以后有机会再东山再起。

  阿里斯塔格拉斯又没有听赫卡泰欧斯的话,带着愿意追随他的人乘船前往色雷斯攻打米尔启诺司。在围攻米尔启诺司时,阿里斯塔格拉斯与前来救援的色雷斯人交战,被流矢所中,当场死亡,时年公元前497年。

  希司提埃伊欧斯的下场这里我们就不详述了。

  公元前494年,波斯人在拉德岛外海战中击败了城邦联军,随后包围了米利都,城破之日,米利都的男人大部分战死或者被*死,所有的妇女和儿童都被作为奴隶。

  在米利都陷落之后,波斯也没有继续对叛乱者进一步报复,相反地,还做了些有益于诸城邦的事,总督把各个城市的使节召去,要求他们缔结协定,禁止他们之间进行相互掠夺抢劫,他命令重新丈量土地,指定每一地区的人民都要按照这次的测量缴纳贡税,和以前所缴的贡税相差不多。

  波斯帝国战争的经济来源来自各个行省的税收,整个小亚细亚区域被划为两个行省--小亚细亚和北边的赫勒斯滂,共纳白银900塔兰特;巴比伦—亚述行省,1000塔兰特;埃及行省缴银700塔兰特,纳谷物12万美狄姆诺斯(约合6240000公升);印度贡赋最重,须缴纳360塔兰特砂金,折合成白银,则为4680塔兰特。

  塔兰特是一个重量单位,1塔兰特=60明那,1明那=100德拉克马,1塔兰特也就是6000德拉克马,在古希腊使用最多的优卑亚体系,1德拉克马=4.25g,1塔兰特也就是约26公斤,1银塔兰特如果按照今天的银价1g=10元计算,合人民币26W。

  一个更好的参考是,当时1个普通陶工1天的收入是1德拉克马,1幢住房大概2000德拉克马,1塔拉特=3个房子。

  我们看到许多资料里面,讲到爱奥尼亚起义或者犹太人的起义时,总是说,由于波斯的残暴统治、由于罗马的残暴统治,这些笼统的概括,实际上是把问题和责任完全推给了另一方,跟真实的历史相差甚远。

  真实的起义是在各自的利益的驱使下,在有权者极度的私心之下,产生的一个又一个,以人民安稳生活为代价的悲剧,“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人们在其中被自己的情绪左右,陷入狂热,成为悲剧的一部分,难道不也应该要吸取教训吗?什么才是真正为自己好的政治制度,需要深思。

  波斯帝国并不是一个凶残的帝国,波斯帝国的缔造者居鲁士采取十分宽容的政策对待那些被他征服的国家,并撰写了人类历史上第一部人权宣言--居鲁士文书。他宣称:“我将尊重帝国中各个民族的传统和习俗,绝不让各地的统治者侮辱你们。”

  这种政策,也影响了日后的马其顿、罗马。

  值得一提的是,波斯帝国素以军队众多著称,但它是一支由几十个民族组成的杂牌军,原因是每遇大战,帝国境内的各民族均需提供军队,下一节薛西斯第三次远征希腊时,就有亚述人、印度人、阿拉伯人、利比亚人、吕底亚人等44个民族提供的44支军队。

  这些支队的武器、衣甲、战法均不同,比如亚述人头戴青铜盔,身穿亚麻胴甲,手持盾牌、枪、短剑或狼牙棒;印度人身穿木棉制衣服,使用藤弓和带铁头的藤箭;阿拉伯人身穿系腰带的袍子,使用长弓;利比亚人着皮革制衣服,使用经过火烤硬的木制投枪;色雷斯人头戴狐皮帽,身穿紧身内衣,外罩五颜六色的袍子,脚穿鹿皮靴子,使用投枪、小圆盾与小短剑。

  波斯帝国只有由波斯人和米底人组成的常备军可称作精兵。

  由于波斯的部队总是临时征召的,作战布阵之时,按种族原则排列,让他们按照各自的战法作战,这就使得整个阵势步调难以统一,无法发挥其人数众多的优势。

  波斯皇帝也从未想到对他们实行优化组合,进行统一训练,或许对于波斯人来说没有这个必要,反正用人海战术就能获胜了,多点伤亡还正好能削弱一下这些被统治者,减轻自己统治的压力。

  这支军队,以其压倒性的兵力优势,往往未开战就击溃了对方的信心,但是当遇上希腊、马其顿那样训练有素、战术高明、组织严密的铁甲方阵时,就相形见绌,溃不成军了,随着日后希波战争中的一系列失败,波斯帝国部队这种虚张声势的作战方式更是失去了他的威慑。

  这也是日后波斯帝国覆灭的一个原因。

  而首先看破波斯军队外强中干这一点的,就是作为附属国参加过波斯军事行动的小米提亚德。

  希波战争(一)--小米提亚德

  公元前492夏季,波斯帝国借口雅典和埃雷特里亚曾援助米利都,大流士一世派遣玛尔多纽斯第一次远征希腊,发动了希波战争,并一直持续到公元前449年以波斯帝国的失败结束。

  第一次远征,波斯人陆军与海军同行,西渡达达尼尔海峡沿色雷斯海岸向希腊推进,结果舰船在阿托斯海角遭飓风大部覆灭,陆上也受到色雷斯人的袭击,被迫撤退。

  有意思的是,后来元朝军队1274年和1281年两次对日本东征,都因为海上突如其来的台风,导致元朝舰队覆灭,日本人称之为神武天皇的鬼魂掀起的神风,这也是二战中日本神风特攻队的由来。

  公元前490年春,大流士一世派达提斯和阿塔非尼斯率军5万,包括近400艘战船,第二次远征希腊。

  这一次的路线,在希庇亚斯的建议下,波斯选择了当年庇西特拉图的路线,首先攻占并破坏了埃雷特里亚城,继而南进,在距雅典东北约40公里的马拉松平原登陆。

  雅典人派出信使寻求斯巴达的救援,‍斯巴达人正在庆祝因阿波罗的别名卡尼奥斯而得名的卡尼亚节,斯巴达人因为卡尼亚节的禁忌,必须等到月圆之后才能出兵,没有第一时间支援(当然这背后还有更复杂的原因,这里不详述了)。

  雅典人没有办法,只能靠自己迎接敌人。

  在这场史称马拉松之战的经典战役中,小米提亚德挺身而出,带领一万重装步兵,加上雅典的邻邦普加提亚的一千人,以少胜多,最终击退了波斯。

  公元前489年,小米提亚德被叛国罪论处(疑点之一),在监狱中去世。

  以上,作为希波战争的第一部分,其中的核心人物小米提亚德,我们来看一下他的故事。

  小米提亚德出身雅典最古老的斐赖家族。

  公元前540年左右,庇西特拉图僭主统治时期,色雷斯的多隆科伊人受到阿普新提欧伊人的迫害,派出两个王公前往德尔菲祈求神谕,神谕说:“把离开神庙时第一个款待他们的人带回去建立他们的国家”。

  离开神庙的多隆科伊人,边走边看,结果没有一个人招待他们,他们便来到了雅典。老米提亚德设宴招待了他们,于是多隆科伊人将神谕的指示告诉了他,让他到切索尼称王。

  老米提亚德没有子嗣,摆在面前的两个选择,一个是留在雅典做臣子,一个是到远方做老大,老米提亚德选择了后者。

  老米提亚德在色雷斯的切索尼统治了20多年,公元前520年老米提亚德去世,由于没有子嗣,他的大侄子斯特萨哥拉斯继承了他的君位,公元前516年被谋害,于是斯特萨哥拉斯的弟弟--小米提亚德来到切索尼,消灭了反对派,稳固了僭主地位。

  到了公元前513年,波斯帝国入侵色雷斯,小米提亚德选择投降,就有了上一节提到的小米提亚德提议破坏浮桥被波斯悬赏通缉的故事。

  另一边雅典本土的时间线上,在公元前507年的克里斯提尼改革后,阿尔克迈翁家族的势力进一步得到巩固,成为雅典当时最有权势的家族。

  不过此时的雅典还面临着斯巴达和像伊萨哥拉斯这样的贵族势力的威胁--还记得我们说到雅典人把斯巴达国王克莱奥梅尼围困了三天三夜,被迫投降(第十五章),斯巴达国王因此蒙羞,计划复仇。

  约公元前506年,斯巴达纠合了整个伯罗奔尼撒的盟友对雅典进行报复,它的大军一直入侵到厄琉西斯平原,同时还发动了彼奧提亚和卡尔启斯人袭击阿提卡各地,打算从三方包围雅典,完事后立伊萨哥拉斯为僭主。

  这显然对雅典来说是一个很大的危机,在这种形势下,克里斯提尼派使节到萨尔迪斯去,打算和波斯人结盟。

  波斯国王大流士提出了雅典献出土和水的条件。

  在波斯人的神话体系中,创世神阿胡拉·马兹达以土和水为原料,像捏泥人一样造出了最初的人类,所以在波斯人心目中,水和土象征着人的全部,如果你对他人献出这两样东西,也就意味着臣服。

  我们上一章提到的色诺芬尼说:“一切生成和生长的东西都是土和水”,除了自己的发现外,应该也是受到波斯影响的。

  使节答应了。

  完成任务的使节回到雅典,按理说他应该得到赞誉,但他却遇到了责难--克里斯提尼拒不承认自己曾发布的命令。

  事情是这样的:使节还在去往波斯路上的时候,斯巴达纠集的大军内部发生了分歧,先是科林斯人以进攻行为不正当为由撤军,斯巴达双王之一的戴玛拉托斯站在科林斯一边,不支持克莱奥梅尼继续进攻的计划,这样其他盟友相继撤退,远征军的主力解散了,剩下的彼奥提亚人和卡尔启斯人的进攻也被雅典化解,危机解除了。

  斯巴达双王之间的纠葛也是一条有助于我们理解那段历史的线索(可以揭开马拉松战役为什么斯巴达没有及时支援的奥秘)。

  现在,想象一下我们自己是克里斯提尼的身份,事前派出使节向波斯求援,准备向臣服,现在战争结束了,使节回来了,说波斯同意了,你会怎么做?

  自然是反悔拒不承认,而且指责使节擅作主张。

  克里斯提尼借此维持他在民众中的威望,不过这一行为导致了一个后果,就是国内对波斯的反对派势力崛起,为多年后阿尔克迈翁家族权力的暂时衰落埋下了伏笔。

  同时雅典这一出尔反尔的行径也触怒了波斯,不过此时距离波斯真正动手还有段距离,推动局势发展的是当年被驱逐出雅典的希庇亚斯。

  斯巴达国王克莱奥梅尼找到当年正是被他驱逐的希庇亚斯,把他从其藏身之所,远在小亚细亚的西吉昂接回来,准备帮他恢复地位并在雅典建立起受斯巴达控制的僭主政治。

  但是,此时距离僭主被推翻已经十几年,僭主政治在希腊大多数城邦已不受欢迎,因此在斯巴达在行动之前就遭到了众多盟友的反对,这一计划最后无果而终。

  回到小亚细亚的希庇阿斯很快又转向波斯,利用雅典这个新的敌人来实现自己的目的。

  希庇亚斯千方百计地在总督阿尔塔普列涅斯面前诋毁希腊人,同时多次怂恿波斯舰队打劫希腊商船、掠夺希腊人为奴隶。

  雅典人向阿尔塔普列涅斯提出交涉,希望波斯人不要听从这个叛徒的奸计。但是阿尔塔普列涅斯则认为希庇阿斯是个好人,并向雅典发出最后通牒:如果雅典人想要保证安全,必须把希庇亚斯迎回去,继续做你们的僭主,否则,那么波斯大军随时可以讨伐你们。

  克里斯提尼当然不能接受这个要求,希庇阿斯的复位意味着阿尔克迈翁家族多年的努力化为泡影。

  就是这个大背景下,当米利都的阿里斯塔哥拉斯来到雅典寻找支援的时候,

  公元前498年,在拒绝接回希庇阿斯之后,以阿尔克迈翁家族为核心的雅典象征性派出二十只船支持起义。

  除了确实如阿里斯塔哥拉斯所说的,米利都人是雅典人的同胞,不出兵显得以后不好做老大之外,另外一方面则是以此抗议波斯企图扶植希庇阿斯的要求,凸显出自己的强硬姿态,但随着形势发展,特别是萨尔迪斯意外被火烧毁,该家族却担心会引火烧身,同时面临波斯的入侵和斯巴达的进攻而腹背受敌。

  于是就有了萨尔迪斯被烧毁后,雅典说什么都要退出起义联军的情节。

  雅典此时内心是恐慌的。

  雅典此时不敢直接得罪波斯,来自希腊本土的威胁以及国内政治斗争的需要制约着克里斯提尼,因此,他以及继他之后的阿尔克迈翁家族成员的波斯政策就显得异常摇摆不定。

  在波斯开始向小亚细亚展开报复行动后,公元前496年,庇西特拉图家族的希帕尔库斯当选执政官。

  通过这一举动,阿尔克迈翁家族似乎是主动向波斯示好,毕竟这位僭主的亲戚与希庇亚斯是有所联系的。

  对于阿尔克迈翁家族来说,希帕尔库斯实际上代表着他们的利益--在驱逐僭主、打败伊萨哥拉斯之后,希帕尔库斯在僭主被放逐时能留在雅典也表明他与僭主的联系并不密切,而他的执政可以起到一举两得的效果,既为讨好波斯,也安抚了留在国内并加入阿尔克迈翁家族势力的原来僭主的朋友。

  之后波斯军队很快扫荡了各个曾参加起义的小亚细亚城邦。

  公元前494年,米利都陷落后,雅典人对此表示了深切哀悼,普律尼科司写了《米利都的陷落》的剧本并演出了这个剧本,全体观众都看哭了,为自己同胞的遇难流泪不已。

  结果却是普律尼科司被处以很重的罚金,并且禁止此后任何人再演出这出戏。

  希罗多德说雅典人因普律尼科司使他们想起了同胞令人痛心的灾祸而遭到处罚。

  实际上这背后,正是阿尔克迈翁家族的恐慌心理带来的,他们怕宣扬这种反波斯的情绪引起波斯的报复。

  而这个情绪,本来一开始正是由阿尔克迈翁家族自己引起的,这个反波斯的伏笔开始发挥作用--阿尔克迈翁家族一再向波斯妥协的态度逐渐失去了民众的支持。

  公元前493年,主张抗击波斯的地米斯托克利当选执政官,赞助《米利都的陷落》的,也正是地米斯托克利。

  同一年,因波斯军队联合腓尼基人的进攻,小米提亚德藏不下去了,不得已之下,回到了祖辈们曾世代居住的雅典。

  小米提亚德回到雅典先是遭到控告,称他在海外自立为僭主,但他最后被定无罪,表明雅典反波斯的立场又一次占了上风。

  公元前492年,地米斯托克利看重米提亚德曾经和波斯王一起出征斯基泰的军事经验,将小米提亚德推举为十将军之一。

  公元前490年,马拉松战役开始。

  小米提亚德因为作为附属国参加过波斯的军事行动,对波斯军队的组织和优劣了如指掌。

  在装备武器上,波斯的弓箭无法穿透希腊步兵的盔甲,而波斯步兵方阵只有一层盾牌防护,如果前排被希腊密集阵突破,后面的轻装步兵根本无法和希腊长矛对抗。

  由此确定了马拉松战役中的作战计划。

  这正是“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马拉松一战,小米提亚德成了全雅典的英雄,然而就在次年,小米提亚德却被安上了叛国通敌的罪名,处以罚金五十塔兰特。

  背后操控这一切的,就是眼看自己正失去权力的阿尔克迈翁家族。

  当时,马拉松战役的巨大胜利让米太亚德拥有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声望,他组建了一支由70艘船组成的舰队,计划运载军队进攻那些支持波斯帝国的岛屿,其中最主要的目标便是帕罗斯。但这次远征却失败了,帕罗斯人固守城池,米太亚德在将其围困了26天后,由于自己在战斗中大腿受伤,只好撤军回国。

  无功而返的小米提亚德遭到了政敌的抨击,这背后自然是阿尔克迈翁家族,他们提议将米提亚德以叛国罪论处,判处死刑。小米提亚德的朋友们替他辩护,一再提醒雅典人,不要忘记是谁带领雅典人在马拉松战胜波斯人的。最终法庭作出裁决,免除米太亚德的死刑,但他必须缴纳50塔兰特的罚金。

  失去殖民地又逃亡多年的小米提亚德,交不起罚金,于是被关进了监狱,仅仅几个月后,小米提亚德又因为伤口腐烂感染去世。

  根据雅典的法律,父亲没有偿还完的债,要儿子接着还。

  就这样,小米提亚德的儿子客蒙也进了监狱。

  拯救雅典的英雄被安上了叛国罪,作为雅典历史上最大的冤狱(结合后文雅典民主政治层出不穷的类似斗争,说是之一也可以),如果是普通人可能就没有了下文,最终是客蒙的贵族身份救了他。

  雅典的首富卡利亚斯以迎娶客蒙的姐姐为条件为其还债--第九章我们提到,新兴资产阶级改变自己阶层的方法就是联姻。

  卡利亚斯是靠着马拉松战役赚得的第一桶金。

  马拉松战役期间,小米提亚德下令所有战利品都要上缴,但卡利亚斯抓的一个俘虏说:还有一大笔宝藏被藏了起来。为了私吞这笔战利品,卡利亚斯等战利品全部清点完毕后,找了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让那个俘虏带自己前往藏宝藏的地点,把宝藏挖了出来据为己有。

  就是靠着这笔钱,卡利亚斯成功承包了劳瑞姆银矿的奴隶矿工,然后从银矿的产出中分红,短短几年就成功发家成了雅典首富。

  同时在迎娶客蒙的姐姐之后,卡利亚斯也成了雅典政坛一个举足轻重的人物,日后雅典和波斯签订的《卡利亚斯和约》就是他牵头签的。

  阿尔克迈翁家族的伎俩,在许多时候都生效了,但这次,他们错估了形势,那就是随着雅典的强大,那个最开始由他们自己引起的反波斯的声音也越来越大,阿尔克迈翁要对抗的也不只是小米提亚德、地米斯托克利这些人了,而是整个大势,最终阿尔克迈翁对小米提亚德的陷害反噬其身。

  客蒙刚出狱后不久,人们对小米提亚德的遭遇越来越不满,越来越多的人要求彻查这件事--小米提亚德是当年带我们打赢马拉松战役的大英雄,他怎么可能是串通波斯的叛徒呢?

  阿尔克迈翁家族势力遭到一波清算。

  公元前487年,阿尔克迈翁用来向波斯示好的希帕尔库斯被陶片放逐法放逐。

  公元前486年,阿尔克迈翁家族的亲戚麦加克勒斯遭到放逐。

  公元前484年,与阿尔克迈翁家族联姻的科桑西普斯遭到放逐。

  科桑西普斯就是当时控告小米提亚德的人,约公元前495年,科桑西普斯娶了克利斯提尼的侄女阿伽里斯特,而他的儿子伯利克利,将带领阿尔克迈翁家族重返巅峰。

  在这第一波对抗波斯的浪潮中,阿尔克迈翁家族由于自己的选择错误,暂时失势了。

  阿尔克迈翁家族为了平息众怒,向客蒙求和,提出和客蒙联姻,把族长的亲孙女嫁给他,就像当年拉拢庇西特拉图一样。

  客蒙同意了,或许也像当年庇西特拉图一样。

  现在,客蒙既是米提亚德的儿子,他的姐夫又是全国最有钱的人,他自己还是全国最有权的家族的女婿,加上蒙冤入狱的经历,再加上他英俊的外表,不俗的谈吐,赢得全雅典的支持,客蒙即将成为雅典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

  

  雅典的反波斯势力随后进行了一项非常重要的改革。

  公元前487年,雅典人开始用抽签选举的方法选举执政官,先是由公民所选出五百预选人名单,然后用抽签法选举九个执政官。

  执政官的权威下降,大量非精英阶层因此得以担任执政官,他们在一年后卸任进入战神山议事会,稀释了原来的贵族力量。

  同时,执政官的职能受到限制,军事执政官丧失了对军队的控制,只保有宗教职能。

  相反,按部落选出的十将军的地位得到提升,不仅获得了对军队的控制权,而且取代执政官成为国内事务的决策者。

  此后,对权力有野心的雅典人也都将焦点放在十将军的竞选上。

  执政官的抽签选举,是新的政治团体通过打破贵族对高级官职的垄断,来防止贵族的家族或党派势力控制政治决策,避免类似阿尔克迈翁家族专权的情况发生,十将军的地位提升则主要和当时的战争形势有关,随着战争的进行,十将军的地位还将进一步增强,雅典正走在和犹太人一样的王权替代神权的道路上。

  希波战争(二)--地米斯托克利和客蒙

  接下来就是希波战争的第二部分,这部分的主角是地米斯托克利和客蒙:

  公元前485年,大流士一世去世,薛西斯一世继位。

  公元前480年,原本无意侵略希腊的薛西斯在玛尔多纽斯的劝说下,亲率陆军十万及战舰千余艘第三次远征希腊。

  这一次的路线基本上就是按照第一次远征的路线进行,不过这次波斯做了更周全的准备。

  薛西斯先和地中海的海上强国迦太基结盟,让他们牵制住意大利西西里岛上的希腊城邦锡拉库萨(科林斯的殖民城邦),然后在达达尼尔海峡修建了两座浮桥,又在色雷斯境内沿路建立多个后勤基地。

  波斯再次入侵前夕,地米斯托克利在科林斯主持召开部分希腊城邦(30余个)会议,即所谓“泛希腊会议”,形成了反波斯侵略同盟,包括斯巴达在内。

  波斯大军顺利挺进希腊,在绝对的力量面前,北希腊的色萨利和底比斯选择投降,波斯军随后进军到温泉关,著名的温泉关战役爆发。

  在温泉关,一个希腊内奸带领波斯军队从另外一个山口突破希腊联军防线,迂回到了希腊军背后。面对危机,斯巴达国王列奥尼达立刻命令联军撤退以保存实力,自己率领三百斯巴达勇士坚守温泉关,拖延了波斯人三天之久,最后全部阵亡。

  温泉关失守后,波斯大军长驱直入,逼近雅典城。

  地米斯托克利制定计划,让雅典人退出雅典,举国撤退到萨拉米斯岛,引诱波斯舰队进入狭窄的萨拉米斯湾。

  波斯军队面对空城雅典,将其付之一炬,雅典化为一片焦土,随后波斯大军追击到萨拉米斯岛对岸,而波斯战舰也源源不断地向萨拉米斯岛汇集。

  公元前480年9月,雅典300多艘战舰在萨拉米湾集结,并派人假装逃兵,向波斯王谎报雅典舰队内讧,应即时出兵,成功引诱波斯王下令全军600多艘巨型战舰驶进海湾。

  希腊舰队隐藏在艾加莱奥斯山后,编成两线战斗队形,勇敢地发起攻击。

  然而萨拉米湾甚为狭窄,波斯的巨型战舰不能自由行驶,而雅典的战舰只小巧迅速,并以船头的撞角来撞击波斯舰只的侧面,波斯舰队乱成一团。希腊联合舰队在地米斯托克利的指挥下,力战8个小时击溃波斯,波斯军队只得撤退。

  就在萨拉米斯战役前夕,当大多数雅典人舍不得离开世代居住的故土时候,客蒙毅然支持了地米斯托克列斯弃城的计划,为众人作出了无畏的榜样。

  在萨拉米斯战役中,客蒙因作战勇敢而赢得了大众的信任,不久,他便当选为十将军。

  在萨拉米斯战役中崛起的另外一个将军是阿里斯提德,早在公元前583年,代表贵族势力的阿里斯提德因主张发展陆军与主张发展海军的地米斯托克利意见不一,遭到放逐,在萨拉米斯战争时被召回。

  萨拉米斯海战后,薛西斯带着主力军撤回波斯,玛尔多纽斯则带领一支军队留守希腊。这支军队,据希罗多德记载有30万,不过后世史学家根据波斯营地的规模推测战斗部队有5万人以上,后勤部队3万人,兵力比希腊联军只占有微弱优势。

  玛尔多纽斯将波斯大军的基地设在色萨利,在此后的一年时间里,玛尔多纽斯充分利用波斯骑兵机动性强的优点,指挥军队几次南下侵袭雅典及其他希腊城邦,在阿提卡半岛纵横捭阖,目的在于破坏当地的经济生产,迫使希腊人屈服。

  面对玛尔多纽斯咄咄逼人的战略态势,希腊联军一年以来居然毫无对策,只因为内部又发生严重分歧。

  萨拉米斯海战以后,地米斯托克利主张派遣远征军从海路奔袭达达尼尔海峡,将战火烧到色雷斯和小亚细亚,鼓动那里的希腊城邦一起反抗波斯。这个提议得到斯巴达人的支持,却遭到雅典人的反对,地米斯托克利还在雅典召开的十将军的选举会议上落选。

  其中最重要的就是客蒙及其背后所代表的阿尔克迈翁家族的势力,另外一个贵族领袖阿里斯提德也加入客蒙一方,反对地米斯托克利,他当选为首席将军。

  斯巴达人在连接阿提卡半岛和伯罗奔尼撒半岛的科林斯地峡修建了一座城墙消极防守。

  公元前479年,薛西斯派大将统率5万大军再度进攻希腊。

  玛尔多纽斯派马其顿国王亚历山大一世劝降雅典人,提出相当优厚的停战条件,雅典人表示至死不降。

  7月,波斯军队兵临雅典城下,迫使雅典人再次弃城,举国迁往萨拉米斯岛。

  面对严峻的局势,雅典和斯巴达达成妥协,斯巴达方面同意出动倾国之兵支援雅典,同波斯大军在阿提卡半岛决战,而雅典方面出动110艘战舰,护送斯巴达国王列奥提西达率领的1万偏师奔袭小亚细亚,这正是之前地米斯托克利的提议。

  在这期间,被放逐的科桑西普斯被召回,他取代地米斯托克利成为希腊联合舰队中雅典分队的指挥官,这标志着阿尔克迈翁家族势力的复苏,也预示着地米斯托克利日后被放逐的遭遇。

  斯巴达国王帕萨尼亚斯统率伯罗奔尼撒半岛联军共三万与波斯陆军在普拉提亚附近进行了决定性的会战,史称普拉提亚决战,玛尔多纽斯在战场上被斯巴达人的标枪击中死亡,波斯军大败,只得再次撤回东方。

  同一天,斯巴达国王列奥提西达率领的希腊联合舰队在萨摩斯岛对面的米卡尔海角击败波斯舰队,史称卡米尔战役。

  波斯人的第三次远征以失败告终。

  “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三次失败之后,形势逆转,小亚细亚的希腊城市纷纷起义,波斯人忙于救火,雅典则开始占据主动,抢夺波斯人在地中海的地盘。

  在普拉提亚战役以后,斯巴达国王帕萨尼亚斯成为希腊家喻户晓的英雄人物。

  次年,帕萨尼亚斯受命率领一支联合舰队出征爱琴海,先后收复塞浦路斯和拜占庭,声望进一步高涨。他因此头脑发热,野心膨胀,渴望成为整个希腊的主宰,于是渐渐腐化。

  薛西斯乘机和帕萨尼亚斯秘密接洽,答应将自己的女儿许配给他,并让他做希腊总督。

  帕萨尼亚斯暗地里和波斯王书信往来进行勾结,为人处世也开始肆无忌惮,招募一批波斯和埃及人做保镖,经常在家中身穿波斯服装,处处模仿波斯人奢华的生活方式。

  一次帕萨尼亚斯让家仆阿基里送一封信到波斯,阿基里私下拆开了这封信,信中帕萨尼亚斯告诉波斯王,打算策反斯巴达的希洛奴隶,许诺给他们自由,号召他们揭竿而起推翻斯巴达统治。

  阿基里马上把这封信交给斯巴达的五位监察官。

  阴谋败露的帕萨尼亚斯东躲西藏,最后逃进雅典娜神庙里面。愤怒的斯巴达人将神庙团团围住,用石块将门窗堵了起来,将保萨尼埃困在里面。据说保萨尼埃的母亲觉悟甚高,亲手垒上第一块石头以示大义灭亲,一代名将最后就这样饿死在神庙里面。

  由此可见经过长时间的思想引导,斯巴达人此时跟希洛人之间严格对立的思想已经根深蒂固,就像印度的种姓制度一样。

  帕萨尼亚斯的腐化是斯巴达的平均主义在巨大的荣誉、财富、权力面前受到的第一次冲击,这是一个预兆。

  雅典人抓住这个机会,向斯巴达人夺取反波斯希腊盟军的领导权,以宗教圣地提洛岛(阿波罗出生地)为中心,组建了提洛同盟,同盟初期的宗旨是以集体力量解放遭受波斯奴役的希腊城邦和防御波斯再次入侵,最初入盟的主要是小亚细亚和爱琴海诸岛的希腊城邦,后来增至约 200个。

  客蒙成为提洛同盟的统帅,此后的10余年属于客蒙。

  随着客蒙、阿里斯提德斯得势,地米斯托克利也进一步失去了权力。

  公元前472年,在酒神节上,以萨拉米斯海战为原型的悲剧《波斯人》上演,出资承办的是伯里克利,而萨拉米斯海战最大的功臣地米斯托克利被陶片放逐,10年后死在小亚细亚,再也没有回到雅典。

  就这样,和赢下马拉松战役的小米提亚德一样,赢下萨拉米斯战役的地米斯托克利被拉下马,成为民主政治斗争的牺牲品,显然有了小米提亚德之前的教训,另一方这一次的斗争更加隐蔽了。

  公元前468年,客蒙率领希腊联军在小亚细亚半岛南部的攸里梅敦河口大败波斯军,解放了爱奥尼亚全境。

  此战波斯海军精锐损失殆尽,从此以后,波斯人再也没有采取过重大的反攻行动,希腊人进入了对波斯人的压制时代。

  公元前465年,薛西斯刺身亡。

  在第十二章介绍塞琉古王朝时,我们这样说道:

  和所有王朝衰落时的各种内乱一样,塞琉古王朝由于重大战略失败陷入衰落,随后而来的一系列内乱,揭示了一个深刻的教训:

  人们在面临危机、利益开始下降的时候,原本更应该团结来应对,但是因为人人都自私、都局限、都从自己的角度来采取行动,当国家或者群体走下坡路时,人们反而越是容易为了自己的利益争作一团,走向更加彻底的分裂和衰落。

  波斯也将走向塞琉古帝国衰落时期那样的内乱,往往是国王健在就发生诸子争夺王位的斗争。

  波斯的内乱是人祸,那么另外一边的斯巴达则遭遇了天灾。

  公元前464年,斯巴达发生强烈地震,根据一处记载,此次地震共造成20 000人死亡,而且主要都是斯巴达人,普鲁塔克写道:“死者都是青年男子或军校学员”。维持斯巴达社会稳定的核心意外重创,对于希洛人来说,这次灾难是神赐予的机会,顺势揭竿而起。

  迅速集结的起义大军把矛头直指斯巴达城,斯巴达人付出惨重代价才保住了自己的首府。

  叛乱随后蔓延开来,迅速席卷斯巴达全境,包括庇里阿西人也加入了进来,第三次美塞尼亚战争爆发,这是古希腊史上规模最大的一次奴隶起义。

  斯巴达人面对如此规模的起义束手无策,急忙向伯罗奔尼撒同盟各邦以及宿敌雅典求援。

  在希腊各邦奴隶主的联合镇压下,起义军退守伊托木山,在那里构筑要塞,建立根据地,并坚守了10年。斯巴达人最终妥协,同意起义军离开伯罗奔尼撤半岛,他们渡海西进,在意大利的西西里北端落脚,建起自己的城邦墨萨拿。

  历史的天平在向雅典倾斜。

  要更好地理解接下来雅典的局势发展,我们需要跳出来用更大的视角观察一下雅典。

  与波斯的战争的这几十年,是雅典海军不断崛起的过程,最开始将雅典带向海军之路的是地米斯托克利。

  我们再来回头看一下梭伦所设计的四个等级的公民制度:

  第一等级的公民,可担任执政官、司库等一切重要官职。

  第二等级的公民可以担任除司库(即财政官,一种执政官)以外的高级官职,被称为“骑士阶层”。

  第三等级可任低级官职;

  第四等级的公民不能担任公职,但有权参加公民大会和民众法庭。

  公民等级的权利对应着军事义务,第一、第二等级提供骑兵,自备军械、军装和马匹。

  第三等级提供重装步兵,他们自备军械和军装,但不需提供马匹。他们是构成雅典军队的主要成分。

  第四等级主要是充当轻装步兵和一般水手,不用自带军备,只带棍棒。

  第四等级的平民无疑是占雅典公民人口更多的那部分人,以前人们没有钱装备自己,但是水手则不需要什么装备,因此,雅典海军的崛起,也就意味着更底层的、数量更多的平民力量的崛起。

  能把握这个趋势的,就可以在雅典的民主政治中获得权力。

  客蒙借助与阿尔克迈翁的联姻迅速上位,不过他因为违反了这个趋势而导致了被雅典的民主政治所抛弃,或者说被阿尔克迈翁家族抛弃。

  在政治倾向上,客蒙是斯巴达制度的喜爱者,他经常在雅典人面前称赞斯巴达,斯巴达人也曾经支持他和地米斯托克利的斗争。

  客蒙认为有必要让城邦像斯巴达一样处于武装和警惕的状态,他通过有规律地训练,让雅典成为海上的斯巴达,如同斯巴达善于陆战那样,在海上逐浪。客蒙也更加信赖重装步兵,别忘了客蒙的父亲小米提亚德正是率领重装步兵获得胜利的,他加宽了战舰的甲板,增加了利于登上敌船作战的装备,这更有利于重步兵在海面上突击冲锋。

  这样客蒙也更多地得到了贵族、富裕的公民们的支持。

  但是占公民人口更多的普通平民,也是水手们,他们对客蒙和斯巴达的一套没有好感,同时他们因作战成功受到鼓舞,为自己的权力呐喊,于是这些数量更多的公民支持和他们一样不相信斯巴达并保证他们在政府中有更大发言权的埃菲阿尔特斯和伯利克里为领袖。

  埃菲阿尔特斯出身于*贵族家庭,在公元前468年参加了攸里梅敦河战役,他宣扬敌视斯巴达的政策,要求一切权力归人民,成为客蒙的最大政敌。

  公元前466年后,伯里克利追随埃菲阿尔特斯,成为雅典民主派的代表。

  于是当客蒙在海外攻城拔寨的时候,伯里克利和埃菲阿尔特斯开始在背后找他麻烦。

  埃菲阿尔特斯和伯里克利不断揭发控告战神山议事会成员贪污腐化、滥用权力的行为。

  公元前465年,塔索斯岛退出提洛同盟,客蒙率军对它实行长期围困,最后迫使其投降,根据和约,塔索斯岛的防御设施全部拆毁,在色雷斯的金矿和银矿全都交给雅典,补偿战费,并增加每年向提洛同盟金库缴纳的款项。

  公元前463年,当客蒙镇压塔索斯人起义后返回雅典时,伯利克里和埃菲阿尔特斯反而指责他接受马其顿王的贿赂而不去进攻马其顿王国。

  这些指责,虽然最后客蒙都被判无罪,但是一个不好的苗头显然已经出现了。

  最终将客蒙拉下马的,是客蒙对斯巴达人的援助。

  公元前462年,在雅典的公民大会中,围绕着是否向斯巴达派出援军的问题,展开了激烈的讨论。

  客蒙认为斯巴达和雅典的同盟关系存在已久,呼吁雅典人不该让希腊变得残缺,而埃菲阿尔特斯则呼吁雅典人让傲慢的斯巴达人任人践踏。

  客蒙凭着自身巨大的威望,不顾埃菲阿尔特斯和伯里克利的反对,带领4000人的重装步兵前去支援斯巴达人。

  埃菲阿尔特斯和伯里克利趁其离开之时掌握政权,进行政治改革,剥夺了战神山议事会的参政职能。

  消息传来,引起了斯巴达人对客蒙援军的猜忌,最终斯巴达人劝他们收兵回国。

  客蒙热脸贴了冷屁股,败兴而归,埃菲阿尔特斯和伯里克利更是掀起舆论,认为客蒙此行使雅典蒙受巨大耻辱。

  公元前461年,客蒙被放逐。

  埃菲阿尔特斯推行的改革,是将贵族院的权力给到公民大会,使得公民大会拥有了几乎全部的立法、司法和行政权,这些改革措施延续下来了。

  不久,埃菲阿尔特斯遭暗*,伯里克利遂成为雅典的民主派和国家政权的重要*。

  雅典民主政治的三国*,谁笑到了最后?阿尔克迈翁家族。

  就像克里斯提尼民主改革的背后是面对局势不得已而为之一样,伯里克利的民主政治,同样是操控局势的产物。

  修昔底德指出,伯里克利的政体带有贵族的色彩,在名义上是民主政府,实际上是大人物的统治。

  不得不说,阿尔克迈翁家族是一个善于学习的家族,他们在政治斗争中不断地学习,从最开始的利用庇西特拉图、宗教神谕建立贵族寡头统治,到与伊萨哥拉斯的权力斗争学会推进民主,再到通过与地米斯托克利的事件,掌握了戏剧这一新的煽动民众、获取权力的工具,最后巧妙地利用埃菲阿尔特斯站在前台充当打手,自己坐收渔利。

  虽然我们批判他,但是他们这种不断学习和进步的精神,值得我们学习。

  适者生存。

  雅典从此选择了一条全面扩张的路线,那就是同时与波斯和斯巴达对抗的路线。

  公元前461年客蒙被放逐后,雅典与斯巴达关系急剧恶化。

  当时,同属伯罗奔尼撒同盟的麦加拉与科林斯产生领土纠纷,麦加拉没有寻求调解,而是退出伯罗奔尼撒同盟,转而投入雅典的怀抱。

  迈加拉、科林斯对于希腊,犹如伊斯坦布尔之对于今天的东地中海,是半个大陆通商的门户与钥匙。

  伯里克利想通过掌握迈加拉、科林斯,以完成对希腊贸易的控制,所以借助驻防麦加拉的机会,在这片区域进一步扩张势力。

  公元前457年春,雅典击败了自己长期贸易竞争对手埃伊纳,埃伊纳被迫投降,拆除城墙、解散舰队,成为提洛同盟的纳贡国。

  公元前457年,雅典和斯巴达爆发战争,双方在维斯蒂亚的塔纳格拉交战,雅典最初失利,但斯巴达还没有完全从起义中缓过来无力扩大战果,雅典随即整军北上,控制了彼奥提亚和罗克里斯地区。

  雅典的全面扩张路线首先遭到的重大挫折来自波斯。

  公元前460年,雅典远征埃及,当时下埃及的底比斯暴动,叛乱者承诺愿意和希腊人一起分享埃及的财富。

  下埃及的底比斯,无疑是埃及本土势力最核心的区域,十一章我们提到埃及本地势力则以南部的底比斯为中心建立了第十七王朝。

  同时我们也曾经提到,雅典的粮食依赖出口,而埃及就是地中海最重要的粮仓。

  雅典初期获得了胜利,在帕普雷米斯战役中,击退波斯。

  波斯人酝酿反击,在4年之后的普罗索皮特斯岛战役中,一举击败提洛同盟的这支远征军,残余部队被围困了18个月之久,到公元前454年全部被消灭,这是雅典遭受的最严重的失败,大约损失了包括250条船的整支舰队以及40000名船员,成为希波战争也是第一次伯罗奔尼撒战争重要的转折点。

  作为胜利者的波斯,重新控制了盛产粮食与廉价劳动力的尼罗河流域,原本因入侵希腊失败而看似是中道败落的国运,也由这一系列的胜利而得以扭转,缓和。

  雅典人在埃及的惨败很快引发了爱琴海地区的叛乱,提洛同盟压制下的雅典盟邦纷纷揭竿而起,特别是厄立特里亚和米利都两个城邦。

  这使得雅典人同时面对同斯巴达及其盟邦、波斯人、叛乱的爱琴海诸邦的作战压力。

  为了应对局势,伯里克利将提洛同盟的金库转移到雅典,同时收缩了先前的全面扩张路线,回到了客蒙对波斯扩张对斯巴达亲善的路线上。

  从公元前454年到公元前451年期间,雅典和斯巴达之间没有任何军事行动。

  伯里克利还亲自建议缩短客蒙的流放期,意图通过客蒙与斯巴达讲和,获得批准。

  在此之前,公元前457年,斯巴达与雅典的冲突中,客蒙指点拥护他的流亡者们使用他的武器,支援雅典军队和斯巴达作战,这些人大都在战斗中英勇牺牲,极大地影响了人们对于客蒙的看法,就像小米提亚德一样,关于客蒙的舆论有所反转。

  有了这个舆论基础,伯里克利为自己昔日的政治对手求情,也同时塑造了他刚正不阿的形象。

  客蒙返回之后,致力于同斯巴达讲和,公元前451年,客蒙与斯巴达签订五年和约。

  而客蒙也被利用完他最后的价值--为挽回盟主的颜面与胜利者人设,雅典继续将更多兵力投入同波斯人的塞浦路斯岛争夺--公元前450年,客蒙受命率领同盟舰队战舰20艘出征塞浦路斯,同盟军队围攻岛上的基提昂,因客蒙病死和军中缺乏粮食,不得不撤退,在撤退途中,于塞浦路斯东部的萨拉米斯附近海面击败波斯海军。

  至此希波双方同意媾和,公元前449年,雅典派全权代表卡利亚斯在波斯首都苏萨签订了《卡利亚斯和约》,持续了半个世纪的希波战争结束。

  伯里克利则通过提升公民大会权力、取消参选执政官的公民等级限制(前面我们讲到在公元487年的改革后,执政官的选举已经不再重要)等措施进一步提升了威望,控制了政局。

  希波战争其实早就应该结束了,当公元前468年客蒙解放爱奥尼亚全境的时候,完成同盟建立目标之后就该结束了,但是战争利益的巨大惯性,使得一切没有停止下来。

  雅典建立的提洛同盟,也从最开始为争取自由而组建的联盟,逐步演变为被雅典控制、吸血的附属国。

  推动这个历史进程的,是操控着雅典民主政治的,以伯里克利、阿尔克迈翁家族为代表的工商业奴隶主们,直到波斯、雅典、斯巴达三方都在战争中受到重大创伤,才按下了暂停键。

  小米提亚德、地米斯托克利、客蒙,这三位雅典的名将用他们自己的才华替雅典开创了一个黄金时代,然而他们的结局都不太美妙,如果不是雅典被操控的民主政治,或许雅典会走得更远,比如,亲斯巴达的客蒙有没有可能在成功实现对斯巴达的支援后,完成雅典和斯巴达的统一?

  在不断被掀起的狂热情绪中,人们来不及思考自己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就不知不觉走入战争的深渊。

  对于伯里克利来说,我们不是在用最大的恶意来揣测他,我们只是在用一个新的评判标准,一个根据混沌博弈而来的标准,来分析他和各种历史人物的行为结果。

  一个更加真实的情况是,伯里克利是无意识的情况下,在怀着极大的热情和正义的情况下,做了他的各种决策,而这恰恰是最重要的问题所在。

  历史中的每个民族、每个个体都在坚定地走自己认为正确的路线,问题是,如果这个路线是错的,是不符合混沌博弈揭示的那个人类理想的社会形态的呢?

  伯罗奔尼撒战争

  “雅典的势力达到顶点,人人能够很清楚地看见了;同时,雅典人开始侵略斯巴达的盟国了。在这时候,斯巴达人感觉到这种形势不能再容忍下去了,所以决定发动这场战争,企图以全力进攻,如果可能的话,他们想消灭雅典的势力。” --修昔底德《伯罗奔尼撒战争史》

  希波战争最大的受益者,无疑是雅典,经过希波战争,雅典一跃上升为爱琴海地区的霸主,控制了通往黑海的要道,夺取了爱琴海沿岸包括拜占庭在内的大量战略要地。

  雅典对爱琴海地区商业与政治命脉的钳制也不断加强。

  在爱琴海地区,未经雅典同意任何船只不准在爱琴海上航行。

  雅典把粮食当作极端重要的管制品,雅典官员有权决定,一艘船是否可以离开北边的粮食港口,纵然因旱灾而陷入饥饿的梅索(Methone)想要进口一点玉米,也必须获得雅典的特许。

  在提洛同盟初建时,阿里斯提德第一次确定的贡金为460塔兰特。后来,一些盟邦认为出船太贵,又不愿随军出征,改出船为交纳贡金。后来像塔索斯岛这样的城邦想要退盟时,还会遭到雅典的攻击,缴纳更多的贡金。

  如果说在提洛同盟早期尚有相当一部分贡金被用于军事行动的话,在伯里克利把同盟金库由提洛岛迁往雅典,尤其是与波斯的和约签订后,贡金便有了较多结余,在第二次伯罗奔尼撒战争爆发前夕,也就是公元前431年,雅典卫城中仍有6000塔兰特的存款。

  依靠着充裕的财政收入,伯里克利得以修建卫城、城墙等规模巨大的工程、维持全希腊最强大的海军、提出了覆盖大多数公民的公薪制,这些都成为伯里克利的执政功绩。

  经济的繁荣带来的是文化的繁荣,在伯里克利执政的十余年里,一批大师级的贤哲纷纷活跃于雅典街头,历史学家希罗多德、修昔底德,哲学家阿那克萨戈拉、普罗泰戈拉、高尔吉亚、苏格拉底,雕塑家米隆、波利克里托斯、菲狄亚斯,医学家希波克拉底等等,是为“伯里克利时代”。

  雅典的成功使得其他城邦纷纷效仿,大造舰艇和商业船,积极发展海上力量,争夺海上霸权,向海岸国家倾销商品、开辟市场、攫取经济利益,“人们似乎都一致被唤醒了”。

  而斯巴达这个雅典身边的猛虎,正慢慢从地震和起义的影响中恢复过来。

  公元前448年,伯里克利派使节邀请希腊各邦参加在雅典召开的泛希腊大会,讨论重建被波斯焚毁的神庙、履行鲜祭誓言、保持海上自由和确立希腊世界和平等事宜,实际上是想通过泛希腊性质的大会法令让雅典成为希腊合法的领袖,但是,伯罗奔尼撤同盟拒绝了这一建议。

  不久雅典和斯巴达就开始了圣战,斯巴达从福基斯人手中夺走了阿波罗神庙,并交给了德尔斐人。迟至公元前447年,雅典夺回了神庙归还给福基斯人,并就此部分控制了德尔斐的神谕。

  公元前446年,中希腊的彼奥提亚地区发生叛乱,雅典的托尔麦迪斯率军前往镇压,开始很顺利,但不久雅典军队遭到了伏击,托尔麦迪斯死在了战场中。

  紧接着,麦加拉又回到了伯罗奔尼撒联盟,雅典再次前往平叛,结果遭到科林斯、西锡安、埃庇道鲁斯等城邦的联合进攻,雅典失败,自此原先雅典在这个区域的经营破灭了。

  伯里克利开始同斯巴达真正议和,在平息了提洛同盟内部城邦的叛乱之后,在公元前446年夏末秋初,双方正式签订了三十年和约。

  双方基于彼此力量均衡的前提下,决定互相尊重对方的联盟,在冲突情况下由一个裁判来决定谁对谁错。

  所谓彼此力量均衡,也就是谁也不服谁。

  伯里克利更是深信战争不可避,他所推行的建立雅典霸权的政策,特别是当雅典向科林斯的势力范围扩张时,势必引起斯巴达的不安和干预。

  从公元前434年伯里克利开始在各方面做准备,坚定地迎接这场决战的到来。他曾警告雅典人说,伯罗奔尼撒的战争正在向他们逼近。

  公元前433年,在伯里克利的推动下,雅典与科西拉缔结军事防御同盟,介入科林斯与科西拉之间的战争。

  公元前432年,经伯里克利发起,雅典下令禁止麦加拉与雅典势力范围内的任何市场和港口往来;并派军队进攻科林斯在爱琴海北岸的重要殖民城市政特伊达伊亚。

  斯巴达召开公民大会和同盟大会进行讨论,伯罗奔尼撒同盟派代表向雅典提出废除麦加拉禁令和尊重希腊各邦独立的要求,否则开战,伯里克利则在讨论对策的公民大会上慷慨陈词,反对向斯巴达做出任何让步,决心应战。

  第二次伯罗奔尼撒战争是两个同盟之间,战火遍及整个希腊的战争。

  正面战场:双方直接对决。

  西线战场:争夺意大利航线,控制科林斯湾的出口。

  北部战场:争夺木材资源(可以用来造船),银矿资源。这里是雅典帝国财政收入的重要来源,控制了这里就控制了马其顿和色雷斯。

  拜占庭战场:这里是雅典的粮食生命线,关系雅典的生死存亡。

  爱琴战场:雅典帝国大后方,斯巴达通过煽动起义使雅典帝国解体。

  西西里战场:重要的粮食来源,如果控制了这里,即便拜占庭战场失守雅典也不至灭亡。在这里雅典遏制叙拉古的发展,迫使叙拉古屈服于雅典,或至少无暇参战。

  开战前,伯里克利对双方的力量对比和优缺点进行了全面的考虑,斯巴达陆军强,雅典海军强,于是确立了战争的策略:海上反击和城市固守。

  伯里克利说服雅典人全部从雅典城外退守雅典城内,避免在陆地上与斯巴达重装步兵硬拼,同时发挥海军优势,保证海上交通和侵袭伯罗奔尼撒半岛沿海地区。

  公元前431年6月,战争爆发,斯巴达大军进入雅典境内,包围了雅典。

  第一年的战争基本上按照伯里克利制定的作战计划进行,在为阵亡将士举行国葬的典礼上,伯里克利发表了民垂史册的演说:

  “我们的国体之所以被称作民主,是因为权力不是被少数人,而是被所有人民所掌握。当私人纠纷产生时,所有人在法律面前一律平等……”

  意外发生在第二年,公元前430年,雅典突然发生了严重的瘟疫,居民大量死亡。

  当时雅典人同意了伯里克利的意见,城外公民举家搬进城中,大批的人员涌入城内,雅典变得拥挤不堪,加剧了瘟疫的传播。

  据说瘟疫的原产地是埃塞俄比亚,经由埃及商人的手传到阿提卡。这场瘟疫不只爆发在雅典,整个地中海沿岸都有波及,就连远在意大利的罗马也没能幸免,雅典情况最严重,所以被称作雅典大瘟疫。

  瘟疫持续了三年之久,推测最终死亡了10万人。

  面对瘟疫和满目疮痍的家园,雅典人开始对伯里克利不满,他们谴责他劝他们作战,认为他们所遭受的一切不幸都应该由他负责。

  政敌们趁机利用人们的这个情绪带领人们攻击伯里克利--就像雅典一直以来的政治斗争那样。

  公元前430年9月,伯里克利被弹劾罢免,几天后又以侵吞公款罪的死罪被雅典人起诉,最终罚了伯里克利50塔兰特(似曾相识的手法)。

  但是大敌当前,雅典仍需要伯里克利的领导,公元前429年,伯里克利再次当选将军。

  然而不久,他自己因为这种种变故,劳心费力,积劳成疾死了。

  早先瘟疫的时候,伯里克利的姐妹病死,他的两个嫡子相继病死,他的大部分朋友也病死了。他参加了最后一个嫡子的葬礼,在给小儿子戴下葬用的花环时,在葬礼上哭了。他一生中,只失态过这么一次。

  临死之前,伯里克利的朋友们守在他身边,当时他处于弥留之际,眼睛一直闭着,大家以为他意识已经模糊了,就开始评价他的功过。

  他们列举了一堆,什么功勋卓著,成就辉煌,光是凯旋纪念碑就有九座之多。

  听到这些的伯里克利说:“你们说的都是一些虚名啊。”

  他的朋友便问他:你觉得自己最伟大的成就是什么?

  他说:“No Athenian ever put on black for an act of mine(没有一个雅典人因为我的过错白白送掉性命)。”

  伯里克利的时代结束了。

  在伯里克利死后,雅典人分化为主战派和主和派。

  再次来看雅典的三个政治派别:贵族平原派,工商业海岸派,平民山地派。

  平民派当时的领袖是克里昂,在攻击伯里克利的时候,贵族们和他站在同一阵线。

  伯里克利死后,两派意见分化了,贵族主要是主和派,平民和工商业则主要是主战派。

  主和派的贵族们认为是伯里克利的对敌政策导致今天的困境,应该改变对敌政策,主战派的克里昂则认为只是因为迁来的人搞得瘟疫这么严重才导致今天的局面,应该继续战斗。

  对于贵族们来说,更重要的是保存已有的利益,他们害怕失去,对于一无所有,光脚不怕穿鞋的平民来说,更愿意选择决一死战,工商业则不管是继承伯里克利的意志还是为了不断对面扩张进行贸易,也更愿意战争。

  这是人们主战还是主和背后最重要的利益出发点。

  贵族们悄悄地往斯巴达派出了和谈使者,而斯巴达自然不会答应,他们早就知道了雅典大瘟疫的消息,觉得此时正是一举把雅典击垮的时候,不过双方采取的策略注定了结局还没那么快到来。

  伯罗奔尼撒战争初期,两大同盟都决定避强击弱,运用“非对称”作战,在各自最擅长的领域击败对方。

  雅典最初采取的伯里克利战略,是以海制陆,在陆上坚守城池,不与斯巴达军正面冲突,在海上派出舰队,不断袭扰伯罗奔尼撒半岛附近海域,阻碍海上运输,试图通过消耗逼迫斯巴达求和。

  斯巴达则是发挥自身传统优势,从陆路进攻阿提卡半岛,离间提洛同盟内部成员,试图围困和孤立雅典。

  双方都打“非对称”作战,结果就是都只能营造均势,无法赢得决定性胜利--雅典虽然封锁了科林斯海湾,使伯罗奔尼撒同盟的海上力量难以施展,但是斯巴达依靠本土资源,依然实现了自给自足。斯巴达虽然从陆上包围了阿提卡半岛,却对雅典的海上运输无能为力,战争陷入僵持状态。

  公元前423年春,斯巴达人与雅典人签订了休战一年的和约。

  公元前422年休战期满后,雅典主战派克里昂说服雅典人,允许他向色雷斯地区各城市进攻。结果在安菲波里之役中,雅典人阵亡者大约600人,而对方仅死了7人。

  公元前421年,又在主和派尼西亚斯的和斯巴达国王的促进下,双方签订了《尼西亚斯和约》,根据该合约,双方恢复了战前的疆界。

  尼西亚斯贵族出身,同时主要以开银矿为生,他有两大特点:一是敬神,他总是十分虔诚地献祭,还经常占卜;二是敬人,他对雅典公民都表现得尊重异常,令大家非常放心。

  公元前420年,亚西比德当上将军,取代曾经战败的克里昂成为主战派的首领。

  伯里克利去世后,阿尔克迈翁家族的代表人物正是亚西比德,亚西比德的母亲出自阿尔克迈尼翁家族,由于父亲战死得早,他在伯利克里的监护下长大,以日后周旋在雅典、斯巴达和波斯之间左右局势而值得书写。

  他千方百计地破坏了雅典与斯巴达之间的互助合约,使雅典与阿尔戈斯、伊利斯、曼提尼亚等三个伯罗奔尼撒城邦结成反斯巴达同盟。

  而这个同盟在公元前418年的曼提尼亚战役中被斯巴达打垮。

  战局焦灼,使得主战派和主和派始终处于尖锐的对立中。

  雅典公民看看尼西亚斯和亚西比德两个人不对付到了大家看不过去的地步,就准备通过陶片放逐法,放逐其中一个。

  亚西比德和尼西亚斯于是合作,反而让平民领袖海柏波拉斯成为投票最多的那个。

  公元前417年春,雅典平民领袖海柏波拉斯被放逐,远走萨摩斯岛,公元前411年,被萨摩斯的激进分子*害。

  这一事件在雅典平民当中造成极大影响,民众俨然将陶片放逐视为一出闹剧,此后不再援用,陶片放逐法在雅典城邦的适用自此终结。

  伯罗奔尼撒战争的转折点是西西里争夺战,公元前415年初,为了打破僵局,雅典人讨论是否出兵西西里,介入西西里内部的城邦矛盾。

  当时主和派的尼西亚斯陈述利弊,再三劝阻雅典人不要远征西西里,亚西比德则煽动民众,通过了远征的决议。

  几乎每个人都充满了热情,老者对胜利满怀信心;年轻人希望开开眼界,看看远地的风光;一般的人知道自己可以在远征期间得到工钱,而且,如果雅典的势力扩大,他们将会获得永久的薪给工作。少数实际上反对远征的人,怕被说成不爱国,也就缄口不言了。

  狂热的雅典人立即进行出征准备。大奴隶主和大商人们,期望通过远征获得更多的土地和财富。他们不惜花费巨资,使自己装备的船比别人的更漂亮、更快速。

  西西里争夺战开始。

  远征西西里,使雅典丧失了最精良的陆军和几乎全部的舰队:1300名轻装步兵,5100重装步兵,480名弓弩手,700名投石手,桨手2.6万人,136艘三列桨战舰,两条五十列桨大船,一条载着30匹马的船。

  此外,由30条商船承运面包师、石匠、木工以及谷物和全套建筑要塞的工具。还有100多条征集来的小船和许多自愿随远征军去做生意的小船。

  此后,雅典和斯巴达的战争虽然还持续了将近10 年,可是西西里争夺战的惨败,已经注定了雅典最后失败的命运。

  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西西里争夺战使得战争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促使了斯巴达与波斯的结盟,在波斯大批黄金的资助下,斯巴达开始建立自己的舰队,斯巴达的海军实力逐渐反超雅典,雅典的处境变得危险起来。

  就如我们曾经在第六章分析一战时,德国的失败不是因为发动“无限制潜艇战”导致美国宣布参战,而是一开始当德国决定发动一战的时候,就注定了日后的失败。

  我们是否可以进一步说,雅典的失败,从决定发起第二次伯罗奔尼撒战争开始注定了呢?如果从雅典依赖外部粮食资源的这个属性来看,答案是肯定的。

  事实确实就如同伯里克利设想的一样,随着自身的扩张,必然会面对和斯巴达的冲突,但同时伯里克利忘了,他还同时面对和波斯的冲突,在广阔但有限的利益空间里,任何一方独大,都会导致另外两方的联合对抗,波斯在希波战争中的失败正是如此。

  就在亚西比德出征前,发生了赫尔墨斯神像破坏案,城中大部分赫尔墨斯神像都遭到破坏,案件很可能是亚西比德的反对派的伎俩,后面我们会看到很可能是贵族平原派。

  亚西比德成了头号嫌犯,政敌趁机说他阴谋颠覆民主政府,但是他们把判决拖着,先把他打发出去,以便罗织罪名。

  还有尼西亚斯,雅典公民大会不顾尼西亚斯本人反对,坚持认为他既虔诚敬神,又关爱士卒,应该作为大军副将来协助亚西比德远征西西里,就这样,尼西亚斯也被命运玩笑般地送上了战场。

  还有一个拉马科斯也一起出征。

  雅典的民主政治,是一个危险的游戏,你永远不知道自己是棋手还是棋子,这些政敌把对手都送出去了然后好控制局面,就像当时伯里克利趁客蒙领兵支援斯巴达时夺取政权一样。

  远征军抵达西西里后,先是通过内奸的帮助攻克了卡塔纳,获得了可以立足的基地。此时,雅典的通讯快船“萨拉明尼亚号”带来国内命令,要亚西比德回去听审,神像破坏案已经升级成阴谋建立寡头政府的案件,好几个人已经为此掉了脑袋。

  亚西比得知道,回去就死定了,他假装要接受审判,交出兵权,乘船随“萨拉明尼亚”号战舰回国。当船行至意大利南部的条立爱时,他设法逃跑了,投奔了斯巴达。雅典人得知这一情况,缺席判了他死刑。

  斯巴达早就想出兵西西里,亚西比得的到来使它下了最后的决心。当亚西比得听到雅典对他缺席判处死刑时,愤怒地说了这样一句话:“我要让他们知道我还活着。”他给斯巴达添油加醋地描绘了雅典远征西西里的野心:“先征服西西里,再征服意大利,进而征服迦太基。然后带上3个地区的军队,回师进攻伯罗奔尼撒。战胜斯巴达以后,雅典就成了希腊世界的主人”。

  公元前413年,战事从西西里回到了希腊本土。

  亚西比德先是获得了斯巴达的信任,对斯巴达支援西西里作战发挥了作用,结束西西里作战后,斯巴达人又根据他的建议,在爱奥尼亚地区策动雅典的盟国反叛,之后他又参与了斯巴达与波斯的谈判,获得了波斯人的青睐。

  从公元前412年夏天到411年冬天,斯巴达与波斯接连签订了3个合作条约。

  更神奇的是,亚西比德还差点将波斯拉向雅典一边。

  公元前411年初,亚西比德开始和萨摩斯(毕达哥拉斯故乡,此时的雅典海军基地)的雅典指挥官秘密接触,亚西比德悄悄透露给雅典的指挥官们,只要能回到雅典,他有把握把波斯总督萨斐尼拉到雅典这边来。

  原来,自西西里战败以来,全世界的反雅典势力空前团结地站到了一起。一直以来,斯巴达都战斗在反雅典的第一线,而波斯则充当一个奶妈的角色,一直给斯巴达输钱输血。

  然而随着战争的不断继续,斯巴达让波斯总督害怕了起来。不管是斯巴达那强大的武力,斯巴达使者那蛮横无理的态度,还是斯巴达“解放全希腊”的口号,无一不让总督忧心忡忡--你还没打赢雅典就解放这解放那的,要真战胜了,谁知道会对波斯干出什么事儿来?

  亚西比德敏锐地捕捉到了总督的这点小情绪。

  亚西比德同时还向雅典提了一个要求:改变雅典现在的政体,只有这样,他才敢回到雅典。

  雅典的寡头派早就在等这个机会了,之前的赫尔墨斯神像破坏案就是他们的手笔,但是寡头派一直缺少一个能一统江湖的人和机会,颠覆现有的政治。

  如今在斯巴达与波斯联合的巨大压力下,雅典内部急需找到突破口,于是寡头派借着亚西比德这个机会,提出将雅典变革为寡头统治。

  要搞清楚历史在这里发生了什么,需要拆分出两条线,一个是雅典的时间线,一个是萨摩斯的时间线。

  一边是雅典的寡头们收到亚西比德的信息,派山德与安提丰秘密联合所有寡头,做好了计划,派山德拉了一支由十名贵族组成的代表团前往米利都准备跟波斯谈判。

  一边是萨摩斯的贵族寡头菲林尼库斯则在暗中破坏亚西比德的计划,菲林尼库斯这么做的原因,纯粹是因为他不希望亚西比德顺利掌权。双方在西西里远征前估摸着就结下梁子了,在西西里远征初期,菲林尼库斯又在调查赫尔墨斯神像破坏案中对亚西比德下过狠手,而且他在当时讨论亚西比德的提议时就提出明确反对,现在如果亚西比德回归,一旦他掌权,那他就完蛋了。

  就这样,出于最大的个人私利的权衡,菲林尼库斯写了封密函,把亚西比德私通雅典,准备打造雅典-波斯联盟的消息捅给了斯巴达的海军主将阿斯提欧库斯,要求阿提督处死亚西比德。

  阿提督又将信转交给了波斯总督萨斐尼,最终,在派山德的使团到达米利都时,实际上亚西比德已经失去了萨斐尼的信任,在这种局面下,当派山德与萨斐尼进行谈判时,亚西比德为了撇清嫌疑,不得不在谈判中更多地站在波斯这边,态度强硬。

  谈判因此失败,而派山德决定将寡头革命进行到底,精心策划之后,一场血雨腥风开始了。

  派山德的使者来到萨摩斯,煽动萨摩斯的寡头们发起叛乱,萨摩斯的政变者共有约三百人,他们选中的第一个暗*目标,就是公元前417年被放逐到萨摩斯的雅典平民领袖海柏波拉斯。

  不过萨摩斯的政变失败了,雅典军队在色拉西布洛斯的率领下坚决镇压,并且逮捕了派山德的使者。萨摩斯的局势基本稳定之后,色拉西布洛斯就前往波斯,从波斯总督那儿接回了亚西比德。

  在雅典国内,一大群对亚西比德抱有幻想的人并不知道派山德跟亚西比德已经谈崩了,贵族寡头们对那些反对寡头政府的人进行暗*,由此整个雅典笼罩在恐怖的气氛中。民主派的政客们人人自危,他们不知道哪些人是寡头派,哪些人是民主派--因为派山德、菲林尼库斯这些人过去都是以坚定的民主派的形象出现的。

  公元前411年6月11日,回到雅典的派山德率领数百名同党召开公民大会,宣布新的寡头政府成立。

  而萨摩斯的雅典海军在亚西比德的统领下,宣布独立,坚持民主政府,雅典本土的寡头政权四百人政府逐渐陷入绝境。

  寡头们秘密派人向斯巴达求和,计划最终失败。

  一天中午菲林尼库斯在菜市场被当街刺*,随后雅典人民在塞拉美尼斯的带领下起义推翻了寡头政府。

  亚西比德与色拉西布洛斯在其后的阿卑多斯战役,塞西卡斯战役中两次击败了斯巴达人。

  斯巴达又提出求和,雅典拒绝了。

  公元前408年,亚西比德又收复了拜占庭地区,这一场场大捷,为亚西比德在雅典国内积攒了巨大的声望,在一场场为了庆祝胜利而举办的游行中,人们欢呼着他的名字,称他为“拯救雅典的英雄”,亚西比德被选为首席将军,衣锦还乡。

  然而雅典实际上大势已去。

  在公元前409年,波斯与斯巴达达成全面战略合作的协议,波斯方面更是安排了年仅16岁的小居鲁士与斯巴达人一起攻打雅典,小居鲁士背后的王后派系希望自己的儿子通过打败雅典获取日后坐上波斯王位的资本,这意味着波斯将对斯巴达全力支持,就像一战最后美国下场痛揍德国一样。

  虽然在其后斯巴达海军多次失败,但也使得斯巴达意识到只有建设强大的海军,才能彻底打败雅典,小居鲁士提供了一大笔资金给斯巴达,用来建造了 100多艘三层桨战舰,小居鲁士还自己掏腰包把斯巴达舰队桨手的薪水由一天3欧布尔涨到4欧布尔。

  公元前406年3月,斯巴达海军统帅莱山德突袭驻泊在诺提乌姆海角的雅典海军,击毁敌舰15艘,亚西比德很快因为这次小失利遭到反对派的弹劾,被剥夺职务,取代他的是贵族出身的科农,机敏的亚西比德再次发挥他的传统艺能,该跑就跑,溜到色雷斯去了。

  公元前405年,在羊河战役中,雅典海军全军覆没,莱山德随后封锁了雅典。

  羊河战役发生在达达尼尔海峡附近的羊河河口,当时亚西比德正住在附近的一座城堡里,他来到雅典战舰聚集的海滩,向将军们提出建议,首先他建议不要扎营于开阔的滩头,将舰队移到更加安全的塞斯都斯,那里有港口与城市庇护,攻守皆宜。其次他自称有几个色雷斯国王愿意提供给他一支军队,如果将军们愿意与他分享指挥权的话,他愿意用这种方式来帮助雅典人。

  科农请他滚开,说自己知道怎样指挥,亚西比德只好回去了,预感雅典失败的他又从色雷斯逃到弗里吉亚投靠了当地的波斯总督。

  公元前404年4月,雅典向斯巴达投降,第二次伯罗奔尼撒战争结束。

  斯巴达召开民众会议,讨论惩罚雅典问题,科林斯、底比斯及其他盟邦代表都出席了大会。雅典海上死敌科林斯和底比斯等代表都一致要求毁灭雅典,把全体雅典人卖为奴隶。底比斯代表甚至要求把雅典夷为平地,辟成牧羊场。可是,斯巴达生怕科林斯和底比斯过分强大,借口雅典在希波战争中曾起过可敬的作用,坚持保存雅典,以维持它们之间的均势。

  斯巴达人唆使波斯*害了亚西比德。

  同时在斯巴达的扶持下,雅典建立起一个由三十名贵族执政的寡头政府,史称30僭主。

  30僭主由柏拉图的两个舅舅领导,克里蒂亚斯和查米德斯,这也是苏格拉底被指控腐化的另外两个青年。

  30僭主和之前一样实行白色恐怖统治,*害一切反对他们的人,在他们恐怖统治的八个月里被迫害而死的雅典公民--几乎比战争最后十年中斯巴达军队*死的雅典人还多。

  色拉西布洛斯再一次拯救了雅典,当时他孤身一人出逃底比斯,之后他带领70个被迫离开雅典的民主派人士,在人民的支持下,击败了寡头政府的部队,最终恢复了雅典的民主政治。

  伯罗奔尼撒战争以后,雅典元气大损,公民人数由战前的4万减至约2万。在经济方面,大量中产返贫,少数富人的财产则明显增多,在最富有的1200人中间,财产大多在5塔兰特左右,多的高达数百塔兰特,少的也有2塔兰特,而且每个富人都拥有大量奴隶,奴隶与公民人数的比例显著加大。

  雅典的情况是希腊诸多城邦的缩影,而且由于其制度对底层公民的适度保护,还是其中情形较好的那个。其他的城邦也都因为此起彼伏的战争,人力和物力迅速消耗,普通人无法经受战争和富人的挤压,大批*,而少部分的人则靠战争和牺牲其他人的利益成为巨富。贫富差距加大,贫者与富者之间的矛盾也愈加尖锐,社会冲突加剧,要求重新分配土地、分配财产这类古风时代的口号重新在希腊出现,僭主制在混乱之中再次流行。

  而收益最大的斯巴达却也是受害最大的一方。

  一向守贫的斯巴达在伯罗奔尼撒战争结束后获得前所未有的荣誉、金钱和权力。斯巴达统帅莱山德曾一次从小亚细亚运回2000塔兰特巨款。当雅典投降后他凯旋回国时,又带回整车的黄金。他本人和他的许多将领都发了横财,从穷汉变为富翁。

  巨大的财富、先进的文化像洪流一样涌入这个国家,来库古改革创立的公民平等原则和艰苦奋斗的传统被迅速冲垮。

  公元前4世初,原属国有的公民份地可正式转让,公开承认土地私有化。斯巴达的富人越发肆无忌惮地并吞小农的土地。

  公平的原则被抛弃,人们疯狂地追逐钱财,积蓄家产。一些强者通过牺牲弱者的利益更加富足,一些弱者越发贫困,斯巴达开始了无可挽回的衰落过程,短短时间,斯巴达公民人数就减少到1900人左右,而到公元前4世纪下半叶,公民则仅剩下1000人。

  公元前399年,以基那敦为首的“下等者”一度预谋起义,企图推翻斯巴达贵族统治,由于叛徒出卖,起义被扼*。

  曾经令人羡慕不已的维持斯巴达社会稳定的平均主义终究一去不返了。

  在希腊的北边,随着以雅典和斯巴达为首的两大同盟开始轮番争霸与消耗,给了底比斯以喘息和崛起的宝贵机会。

  希波战争中,底比斯倒向波斯,他们十分卖力地为波斯人出谋划策,在普拉提亚战役中站在波斯一方与雅典人死战,之后投靠了斯巴达。

  公元前379年,底比斯发动起义,组建同盟开始反抗斯巴达。

  公元前371年,底比斯人在伊巴密浓达的率领下,在留克特拉战役中以新的战术斜楔形军阵击败斯巴达人,成为希腊最强的城邦。

  底比斯的斜楔形军阵,从斯基泰人的骑兵阵(就是公元前513年游击击退波斯的那个)发展而来,日后马其顿效仿这个斜楔形军阵发展出马其顿方阵,罗马在马其顿方阵基础上又发展出古代西方的最强阵型-罗马楔形阵。

  公元前362年7月4日,曼丁尼亚战役打响,这是确立谁是新的希腊霸主的战斗,底比斯人领导的阿卡迪亚联盟与彼奥蒂亚联盟为一方,斯巴达人领导的伊利斯人、雅典人与曼丁尼亚人为一方。

  底比斯依靠斜楔形军阵再次获胜,但是他们的*伊巴密浓达战死。底比斯人与斯巴达人的两败俱伤又为更北方的马其顿征服希腊铺平了道路。

  现在回顾一下,我们系列第一章的理论分析:

  恶恶博弈--如果博弈双方的行为结果都让对方受损会怎么样?我们把这种博弈称之为恶恶博弈。

  恶恶博弈可能随时出现在任何一个非合作博弈中。

  由于博弈双方都损害了对方的利益,将必然导致非合作博弈中的总体利益在不断缩小,进而会导致非合作博弈的不断萎缩,最终非合作博弈消失,博弈双方同归于尽。

  在没有引入新的利益的情况下,根据恶恶博弈必然萎缩的这个特性,恶恶博弈中的双方一直持续下去,博弈双方整体的力量不断削弱,一定会到达有一天会被其他更大的力量影响和改变的程度。

  当我在思考人类的恶恶博弈是否会自然转化为善善博弈时--像中国春秋战国这样的恶恶博弈是怎么自然结束的,我最终意识到这一点--恶恶博弈不会自然转化为善善博弈,恶恶博弈里没有赢家,他们最终是被人取代了。

  恶恶博弈的终点是毁灭也是新生。

  公元前338年,马其顿帝国在喀罗尼亚大败希腊联军,取得了对整个希腊的控制权,这个曾被希腊人视为蛮族的国家将西方的希腊化时代(十二章内容)。

  雅典、斯巴达、波斯的三国*,又有谁笑到了最后?

  赫拉克利特教导我们要发现事物背后的规律,而不是只看到事物表面的现象。是的,我们看到的历史种种复杂、有趣、精彩、可悲、可叹的人物、故事,本质上都是因为博弈中利益的增加或减少,而必然带来的结果,它们只是呈现的样貌不一样而已。

  雅典错估了自己的实力,最终迎来了自己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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