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记者15年:梦想彷徨,真相阵亡

我当记者15年:梦想彷徨,真相阵亡

首页战争策略街头角斗士2无限金币版更新时间:2024-06-17

我曾书写的不堪一击,我曾坚信的摇摇欲坠。

汽车的喇叭声从马路上传来,偶有偶无。

萧瑟的秋风摇动窗外一簇簇倔强的翠竹,就像吹起一障障无法言说的心事。

阳台上不怕冷的两只麻雀,沿着防护窗跳过来又跳过去。

天空阴霾,雨水刚过。

今天,是第19个记者节,也是我当记者的第15个年头。

这一次,我想谈谈自己。

01

2003年7月,大学毕业的第二天,我就成为一名地市报的记者,与一帮男同事在报社门口的两间小平房里,开启了夜班白班连轴转的职业生涯。

方便面就着白开水的日子里,我曾多次第一时间赶赴车祸现场与命案现场,也曾在凌晨三点起床曝光私自兜售白条猪肉的违法商贩,还曾在深夜零点随公安人员查办黄赌毒,在茶馆里无意撞见一对正在嘿咻的男女……

至今,我仍记得,坐班车、坐摩托、坐三轮去乡村僻壤,探究从教学楼上纵身一跳的少年,缘何以如此极端的方式结束自己如花生命的往事。

也记得在一路灰尘飞扬一路机器轰鸣中,我坐着投诉人的手扶拖拉机,到某县某镇某村调查假种子坑人事件之始末。

还记得,曾孤身来到革命老区,秘密约见一位又一位受害人后,独家报道出某地公安民警受贿徇私枉法之真相……

斗志昂扬,激情饱满,愤世嫉俗,求真求快,是那时工作之特性,也是彼时我心之特点。

从2003年到2008年的5年间,我像一位手握利剑、赶尽*绝的斗士,在追问真相和舆论监督的道路上无法停下。

所幸的是,那时的网络没有今天这般发达,舆论监督的生存空间比现在要阔大许多。

当然,我也收获了信任与认可。

我因关注民生,喜说真话,被百姓和读者追到报社感谢。因拒收红包,不徇私情,被领导和同事点赞表扬。因文采飞扬,作品优秀,屡获得业界最高奖。

只是,停下来的漫漫长夜里,我感到迷茫又孤独。

迷茫的是,我常问自己:这就是我人生的梦想么?这就是我书写的真相么?这就是我为这座城市这里百姓所能做的事么?

我的回答,并没有文章写得那么铿锵有力。

所谓孤独,是我翻阅过往的报道时,发现里面有眼泪在默默流淌,有伤口在汩汩流血。

我曝光的贩卖假种子的经销商,其实是位蒙在鼓里的受害者,他家中有幼儿患病有老母卧床。

因我的报道被撤职的民警,不过是整个丑闻里最容易被吃掉的那枚棋子。

而我所谴责的那位当上经理的*人犯,不过是钻了一帮不作为公职人员的空子……

我开始对自己书写,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用批评的方式爱一片土地固然没有错,但如果所谓的书写不过是谎言的另一种掩饰,书写的意义又何在呢?

聊胜于无。

我曾这样安慰自己。

02

5年的舆论监督采写中,我逐渐认识到:

或者,比谴责更有力的是宽容,比憎恨更有力的是接纳,比暴戾更有力的是平和。

很多人很多事,之所以如此让人心痛,在于愚昧与劣根,在于冷漠与疏离,更在于其法律的无知和信仰的缺失。

如果,能以自己的有限之力,在推动他人意识的荒原上前进一毫米,那一定是件有意义的事。

那时,年轻如我者,依旧想着改变他人改变周遭。

2009年开始,我开始到政法新闻部当记者。

两年多的时光里,我书写表面的罪与罚、伤与逝、亲与疏、爱与恨,也追问深层的因与果、强与弱、利与益、善与恶。

2009年至2011年,正是警民关系颇为紧张的两年。

我亲眼看到上访无门、走投无路的百姓,如何把心里的怒火和哀伤一股脑儿地倾泻到处警的一线民警身上。

我也亲眼目睹了疲于奔命、忙于破案的民警,如何把职业的焦虑与疲惫一下子地发泄到不愿伏法的嫌犯身上。

虽然,我没能把这些见证写到新闻作品里,但疲惫不堪的夜梦里,它们依旧化成张牙舞爪的怪兽与面目难辨的鬼魅,一步步向我逼近。

对立与较量、强权与暴戾、愤恨与发泄,成了这个时代很多人内心深处潜伏的幽灵。

只要寻得出口、时机恰当,它们就会从困住其身的小魔瓶里钻出来,化成庞然大物,变成吃人魔兽。

你,我,他们,我们,概莫能外。

我对此深感恐惧。

恐惧的原因,是生于80后的我,越来越强烈地意识到,自我出生起,市场为王、利益为天的交易就开始崛起繁盛。

所谓的道德伦理、节操信仰,都在一步步沦陷,一点点瓦解。

是记者这一身份,让我有幸见证这个时代裂变之下的焦灼与国殇,也让我比同龄人多些怜悯与仁慈:

一切并非如你所见,一切并非如你所说,一切并非你所恨,一切也并非你所信。

在不停的书写中,我想:

或许,这个信息爆炸、谣言四起、成功至上的年代,并不需要太多优秀的人,但迫切需要各式各样能够带来和平的人,能够疗伤的人,能够修复的人,能够讲故事的人,真正有爱的人。

我知道自己卑微又渺小,但我想成为这样的人。

03

2011年开始,根据单位工作的调整和个人写作的特性,我开始为那些挣扎在底层卑微又高尚的小人物书写。

我写他们的泪笑歌哭,放弃坚守,困顿迷茫,也写他们的质朴真诚,达观向上,不屈不挠。

在城市的老街老巷,在乡下的田里地里,在山中的云间雾间,在河畔的石旁水旁,那些身穿布衣布鞋,生有缺陷缺点,心有素魂素心的人,仿佛我的父老,我的姊妹,我自己。

我书写他们的故事与情感,就像把自己一点点打开,再一点点合上。

6年的时光里,我写了千余名小人物的故事和情感。他们每个人都如微尘般存在,又都像弥山般独特。

他们中有拿着最少的钱却收养一群孤儿的环卫工,有身无长物却把存款捐给贫困孩子的光棍汉,有身负重伤却不向怜悯说不的老兵,还有遭遇不公戕害依旧坚持寻梦的青年……

是他们,让我看到了这个繁华急躁的年代里,那些缓慢坚韧的人生;也是他们,让我触摸到这个变幻功利的世界里,那些质朴璀璨的心灵。

或许,这个时代的灵魂恰蕴含在这些卑微而高贵的人身上。

我想。

资本控制一切的当下,没有人脉没有金钱没有地位的他们,怀揣怎样赤诚与信仰,才在纷扰混乱中挺起不屈的脊梁,筑起这个国家最阔大的民心资源?

04

我还没有想明白这个问题,就遇到了现实的当头一棒。

经济一片萧条,纸媒生存堪忧。伴随一家又一家报纸的关停,一波又一波的余震在我脚下晃动。

一拨又一拨当年叱咤风云帮别人维权的无冕之王,不得不集结成对、摇旗呐喊,为自己的生存与饭碗投诉申辩。

街头的报刊亭在逐渐消逝,很多报纸不曾被翻阅就扔进了垃圾桶。

与阅读一起被时代抛弃的,还有一群嗜写如命的人和一个辉煌一时的职业。

被这个时代抛弃的,又何止这一群人,这一个职业。

一切就像梦一样。

一位位有能力有门路有跳板的同行纷纷辞职改行,一位位没能力存侥幸不甘心的同行寝食难安。

出身底层、父辈为农的我,只有一支笔和一份情,我能做什么?

2016年8月,我在保证正常采编工作的同时,加入自媒大军,业余时间开始做公众号。

眼看两年已过,读者涨涨掉掉,我日日书写,身患病痛,虽然有过一些爆文,获得一些虚名,依然并不为太多人关注。

多少个清晨深夜,我码字完毕,浑身酸疼,两眼发黑,头晕脑胀,都忍不住问自己:要不要坚持下去。

是的。

我没有你们想象的那么坚强,也没有文中写出的那么平和。

很多时候,我也会流泪难过,也有彷徨苦涩。

甚至某个恍惚的瞬间,也产生过干掉自己的念头。

但更多的时候,写在我心底的,是这个强韧无比又枯燥重复的词汇:

坚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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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这坚持,来自两个方面:

第一,坚持当记者:

即便纸媒迈进寒冬,即便工资停滞倒退,即便真相扑朔迷离,即便谣言暗涌不断,我依然拿握着一支笔走在路上。

这么坚持的缘由,并非我没有能力辞职,也并非没有勇气离开,而是内心深处的不愿:

不愿在这个曾挚爱过的行当最艰难的时候离开。就像,不愿离开一个有过糟糠之情的爱人。

第二,坚持写真话:

即便一些文章只能局限于网络,即便很快被情绪吞没,即便时时被删文封贴,即便顶着这样那样的压力,我依然想在一些事件中,发出自己的声音。

这么坚持的缘由,并非为炫耀自我智识,也并非为博取看点流量,而是身为写者的立场:

明哲保身固然无可厚非,但疾呼呐喊更是人间正道。我本弱女子,奈何热血郎。

所以,今天,我依旧在不停地采访,不断地书写,不眠地思考。

尽管,很多时候,真相还在穿鞋,谣言已走过了好几条街。但我想,总要有人在下一个街口将谣言拦截。

如果可以,我想当其中一位。

尽管,多篇文章,尚且带着体温,就已被无情地打入地牢。但我想,哪怕只有一个人见过它就没有白写一遭。

如果可以,我愿继续写下去。

与此同时,我渐渐懂得,真相不是非黑即白,善恶不是泾渭分明,人生不是非此即彼。

但,那些亲历过人间实相、体察过底层疾苦,仍坚定地心存慈悲和美好的人,永远是值得靠近且不可揣度的。

因为,他们没有装睡,他们一直醒着。

我想当这样的人。

所以,我愿以写为路,以文为灯,以情为衣,穿过田野与麦田,踏过荆棘与山路,攀过险峰与湖泊,在一片春花烂漫或白雪皑皑的开阔之地,和那些属性相同的人相见或重逢,安安然然地说一句:

“你好吗?”

——结束,是另一种开始——

作者刘娜,80后老女孩,情感专栏作者,原创爆文写手,能写亲情爱情故事,会写亲子教育热点,被读者称为“能文艺也理性的女中年,敢柔情也死磕的傻大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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