澎湃新闻特约撰稿 王若鸿
80年前爆发的中途岛海战被后人誉为“太平洋战争的重要转折点”。虽然这场世界军事史上著名的海战充满了太多不可思议的巧合和偶然，但是其背后却折射出了美国海军太平洋舰队击败日本海军联合舰队的必然。
如今，80年过去了，透过中途岛海战所反映出的种种启示与经验教训，对于当今正在崛起的新兴海军大国来说，依然有着非常重要的借鉴意义。
中途岛海战中被击中的日本“飞龙”号航母。
决定战争胜负的关键在于人
*有一句名言：“武器是战争的重要因素，但不是决定因素，决定的因素是人不是物。”中途岛海战的过程以及结果很好地诠释了伟人这句话的正确性。在太平洋战争爆发之前，日本海军联合舰队的总体实力已经超过了美国海军太平洋舰队。在主力舰对比上，日本海军联合舰队拥有10艘各级航空母舰，其中“赤城”号、“加贺”号、“苍龙”号、“飞龙”号、“翔鹤”号、“瑞鹤”号等6艘为大中型主力航母，而美国海军太平洋舰队只有“列克星敦”号、“萨拉托加”号和“企业”号等3艘主力航母。在战列舰方面，日本海军联合舰队与美国海军太平洋舰队的数量对比是12:9，而且当时世界上吨位最大、主炮口径最大的“大和”号战列舰也已经服役。
到了中途岛海战前夕，双方力量的天平进一步向日本倾斜，美国海军太平洋舰队已经无战列舰可用，仅能以“企业”号、“大黄蜂”号以及重伤后紧急修复的“约克城”号为主力，再加上中途岛上部署的各型老旧战斗机、轰炸机和鱼雷机，对抗来势汹汹的日本海军联合舰队。然而，正是交战双方在指挥将领以及基层指挥人员方面的素质差距，使得美国海军太平洋舰队在硬件处于劣势的情况下，凭借更为出色的软实力赢得了战役的胜利。这其中，与两国海军人才培养体系、战术决策思维的形成以及海军独有战略文化的构建都是分不开的。
我们常说：“三十年陆军，五十年空军，百年海军。”建立一支强大的海军之所以要至少一百年甚至数百年，最为重要的就在于要通过长期的积累和磨练，形成一个完整的符合海上作战要求的海军人才培养、战略战术制定、思维习惯形成、精神意志构建和荣誉传承的体系结构。这才是一支强大海军的灵魂所在。如果空有一副貌似强壮的躯体，而没有真正的“海军魂”，那么这支海军也只能是外强中干，在遭遇真正的强敌时只会一败涂地，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就是如此。
日本海军成立于1872年，到1945年彻底覆灭为止也不过才73年的历史，虽然日本海军在创建初期效仿英国皇家海军的模式，集全国之力从国外采购战舰，发展本国造舰能力，还创建了自己的人才培养机构，即著名的江田岛海军兵学校。但是，其骨子里仍没有摆脱陆军的思维习惯，最为典型的就是以“决战定胜负”为代表的“赌徒思维”。从中日甲午战争的黄海大东沟海战到日俄战争的对马海战，日本海军的“赌局”一再得逞，甚至偷袭珍珠港的冒险之举也取得了不小的成功，最后却终于在中途岛海战中彻底*了。
准备起飞的美军舰载机。
究其原因，就在于日本海军这种“赌徒思维”有一个致命的缺陷，即战略计划制定上非常激进，但是在战术执行层面上却极其保守。正是因为这一致命缺陷，使得南云忠一在偷袭珍珠港时没有再继续发动第三波甚至第四波攻击，美国海军太平洋舰队才得以保存了反击的能力。而在中途岛海战中，南云忠一始终在攻击中途岛还是美军航母上摇摆不定，错失战机，导致失败。
反观美国海军太平洋舰队，其正好是战略计划制定上相对保守，但是战术执行层面上非常积极主动，其目的也极其明确，就是尽一切可能消灭日本海军联合舰队的主力航母。最为典型的就是在海战中的这一幕：由克拉伦斯·麦克拉斯基少校率领的33架SDB“无畏”式俯冲轰炸机到达预定海域后，并没有发现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在自身所剩油料不多且搜索无果的情况下，克拉伦斯·麦克拉斯基少校完全有理由带队返航。但是，他决定冒险继续飞行，终于发现了因执行反潜任务而掉队的“岚”号驱逐舰，并且一路追踪，找到了日本海军联合舰队的第一和第二航空战队。这33架SDB“无畏”式俯冲轰炸机飞临日军航母上空时正好处于其防空的空档期，仅用5分钟便先后击毁了“赤城”号和“加贺”号，随后赶来的另外17架SDB“无畏”式俯冲轰炸机则击毁了“苍龙”号航母，一举奠定了战役胜局。而且，在彻底击毁日本海军联合舰队第二航空战队的最后一艘 “飞龙”号航母之后，美国海军太平洋舰队第16特混舰队司令雷蒙德·斯普鲁恩斯海军少将立即下令撤回珍珠港，保存实力，见好就收。
对于正在崛起中的新兴海军大国来说，从正式成军到现在也不到80年，真正快速发展的现代化建设时期也只是最近20余年的时间，而且长期以来没有全面经历过现代海战的洗礼。所以，如何培养更为优秀的海军指挥人才（包括高级指挥员和基层指挥员）、如何制定出符合当今以及未来海战的战略战术、如何让全体官兵具备团结坚强的战斗意志和优良的精神面貌，都是摆在面前的重要课题。笔者认为，从某种意义上讲，打造和提升这些软实力与军舰“下饺子”同等重要，正所谓“百年海军，任重道远。”
在中途岛海战中，俯冲轰炸机的表现好于鱼雷轰炸机。
强大的国力造就强大的海军
之所以说中途岛海战是“太平洋战争的重要转折点”，笔者认为不仅在于此战遏制了日本海军持续半年多的进攻势头，使得美日双方进入到战略相持阶段，更在于为美国海军补充新舰提供了难得的喘息之机。正如日本海军联合舰队总司令山本五十六在战前担忧的那样，当美国这架极其庞大的战争机器全力发动后，将会对日本形成“泰山压顶”之势。所以，山本五十六收到南云忠一的报告，称四艘主力航母全部被毁后，我们可以想象其内心是如何的绝望。他明白，不仅逼迫美国重新和谈的希望已成泡影，日本还将彻底输掉这场战争。
事实上，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原本就是一个“畸形发展的怪物”，其战前庞大的实力与日本相对较弱的国力、贫乏的资源并不相称。一支强大海军的背后，一定要有强大的国力予以支持。而日本当时根本无力长期维持这样一支庞大的舰队，在其遭受严重损失后，更是无力为其补充更多的新舰。二战期间，日本总共建造和改装了15艘各级航母，其中除了3万吨级的“大风”号和首次出航便被美军潜艇击沉的6万吨级的“信浓”号，其他13艘均为1～2万吨级的轻型航母。
反观美国，从1943年首舰“埃塞克斯”号正式服役开始，其在二战中总共建成服役了17艘3万吨级的“埃塞克斯”级航母。如果再算上包括“独立”级、“塞班”级等在内的其他舰队航母、轻型航母和护航航母，美国在二战期间总共建造和改装了155艘各型航母，是日本的十倍还要多。由此可见两国国力的差距有多么大。所以，当1943年一批又一批新舰交付到位后，美国海军太平洋舰队也就开始进入到全面反攻阶段。
“约克城”号航母机动躲避日本舰载机的攻击。
除了新造战舰上的优势，人力资源的差距也导致了胜利女神最终站在了美国一方。日本海军联合舰队在开战前培养的一大批技术过硬的飞行员以及船员从中途岛海战失败开始不断消耗，而本土的兵员补充如同“杯水车薪”，以至于最后不得不大量采用“神风特工队”执行自*式攻击。因为这些新补充的飞行员只具备最基本的飞行操作能力，即便与美军飞行员进行空战也是“活靶子”。在1944年的马里亚纳海战中，美军飞行员甚至不无讽刺地将与日军飞行员空战比喻为“猎火鸡大赛”。
所以，对于正在崛起中的新兴海军大国来说，在建设一支规模庞大的现代化舰队的同时，必须要在几个方面做好充分的准备。
首先，要在国力上能够负担得起一支庞大舰队在和平时期执行演习、训练等任务所需的人力、物力和财力。尤其是随着大量万吨级、4万吨级、6万吨级乃至更大吨位的大型战舰数量越来越多，其维护保障、升级改造以及人员成本开销也是越来越大的。
其次，要长期维持一个实力雄厚、产能充沛的强大造船业。在当今以及未来海战中，以弹道导弹、高超音速导弹以及隐身巡航导弹为代表的远程精确打击武器的毁伤威力越来越强，大中型战舰失去战斗力、被击毁甚至被击沉的危险也越来越大，俄罗斯海军黑海舰队旗舰“莫斯科”号万吨级导弹巡洋舰的沉没就是一个典型案例。所以，在有可能承受主力战舰损失的同时，应当具备快速建造、补充新舰的能力。
再者，也要更加重视海军后备人才的培养和储备。
责任编辑：谢瑞强 图片编辑：朱伟辉
校对：刘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