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Canbuno@bigfun社区
(本文不涉及未播出剧情的剧透)
有一个很有趣的现象,曾被无数人冠以“三集定律”的开创者,并彻底颠覆了「魔法少女」题材的宅圈现象作——《魔法少女小圆》,其b站追番量在《魔法纪录》登陆前也不过就110多万出头,算得上小众。
“梗比作品本身更为人熟知,或者说如今在弹幕中刷着相关梗的观众,大多都已没看过《魔法少女小圆》”,这是我立刻就能想到的解释。
随着《魔法纪录》的正式播出,相信也有不少观众了解到了《魔法纪录》的一些幕后消息,此次主创团队相比《魔法少女小圆》正传有着“大换血”,甚至曾担任总编剧的“爱的战士”虚渊玄也未参加此次创作,可以说让不少冲着“老虚”来看作品的人大失所望了。
不过尽管如此,让人有些惊讶的是,开播以来,《魔法纪录》的热度并不低,甚至还带动了《魔法少女小圆》本篇追番量的暴涨。九年后的今天,无论是慕名而来的新观众,还是老观众,我们现在还看《魔法纪录》,到底是在看些什么呢?
香港电影评论学会指出,《魔法少女小圆》创造的商业奇迹与社会现象填补了日本动画自《新世纪福音战士》之后的数十年空白。而与其他同样成功的原创企划相同,《魔法少女小圆》在2011年的TV动画后,也推出了其他各领域的衍生作品,并且均持有良好销量,最终形成了“小圆经济圈”。
自然,携带性方便、门槛低的手游成为了版权方一块不能放过的肥肉。
于本季放送的《魔法纪录》,其实是根据日方17年8月底发行的同名卡牌类手游改编而来。为了这块暗藏着巨型利润的海上冰山,Aniplex投下大心血搬来了本篇动画的原班人马,游戏中不仅有苍树梅老师设计的全新角色,还有在本篇动画内担任「异空间设定」的剧团狗咖喱为游戏设计的新的魔女形象,当然剧情也是重新原创的。
(苍树梅新设计的人物)
也正因为Aniplex如此用心,《魔法纪录》自开服一来,热度居高不下,引得无数粉丝遐想——游戏中崭新且庞大的剧情会不会预示着未来新的动画企划的出现。
如愿所偿,18年年中,正好是《魔法纪录》开服一周年时,动画化决定正式放出。
由于虚渊玄曾为本篇动画与新篇剧场版《叛逆的物语》写下的故事已经基本完整,一直以来,衍生作方面难有全新的优秀作品诞生。外传《魔法纪录》的世界设定为「圆环之理」所无法干涉的特异点,同时以一座充斥着“谣”等特殊现象的城市——神滨市为舞台,终于可以不顾本篇中的很多设定限制撰写崭新的故事。
在《魔法纪录》剧本创作上,动画和手游中虚渊玄均未参与,因此有不少人都会关心一个核心问题:“没了老虚,还会有内味儿吗?”
这个问题三言两语并不能道清。虚渊玄的剧本创作特色长久以来唯一保持不变的,便是对于生死的理解:作品的主题与角色的刻画将会在人物死亡时达到圆满,而它们可能是悲剧,也可能不是悲剧。在早期《沙耶之歌》的扭曲世界中,是为爱情丢弃人格与为社会秩序压抑本性的抉择;而在如今《霹雳布袋戏》中是对人生道路与正义的理解。
因此如果在这个层面上看《魔法纪录》还会不会有“老虚内味”,想必就没有了。不过值得说明的是,这并不代表这《魔法纪录》的剧情将会失色,剧团狗咖喱执笔的剧情依旧质量过硬,尤其在悬疑解密等部分做的非常出色。
这部分最能代表的,便是外传中新的设定“谣”(谣言),即在神滨市内会从谣言具象化诞生的一种特殊怪物,目前动画在播的「绝交阶梯之谣」便是其一,后续剧情也会围绕着“谣”有着许多惊人的神展开,大家可以在观看动画的同时去体会这一点。
另外,剧团狗咖喱执笔的剧本中,依然保留了些许致郁风格,许多角色之间的故事也感人肺腑,在这一点上,《魔法纪录》还是非常接近本篇中的风格,值得期待。
早在18年《魔法纪录》动画化消息刚放出时,其实就有过一些不和谐的声音,即此次动画化是给手游打的广告,动画质量也许堪忧。这样的声音到后来STAFF公布时,也变得愈发壮大——主创团队中,不仅虚渊玄并未参加,《魔法少女小圆》的配乐灵魂人物梶浦由记也只挂协力(也许不作新曲),甚至连监督新房昭之都彻底退居幕后,挂名“监修”一职不再参与一线工作。
毕竟对于很多非游戏玩家而言,《魔法纪录》仍然只是个“外传”。“找回曾经的感觉”,这是许多人给《魔法纪录》暗中定下的指标,动画人中也有许多以此为目标而奋斗的人们。
“这次的制作人员,有很多都是看了《魔法少女小圆》才进公司的。不过和那个时候相比不管是时代还是条件都不一样了,就算想做成《魔法少女小圆》那种味道,可能也会自然而然地展现出当今的优点。”——《魔法纪录》总监督剧团狗咖喱
我们现在再看《魔法纪录》前两话时,也能很明显地看出制作风格上与本篇的差异。新房昭之是「场景化」(美术化)风格的一位导演,演出时常会解决到故意雕琢后的“摆拍”画面,在此之上画面的构图、光影、色彩等元素才会被明显强调出来,从而营造氛围或者传达感情。
(新房昭之执导《魂狩》中的一幕)
而此次由曾在《魔法少女小圆》中执行系列演出的宫本幸裕担任了副监督一职,第一话的演出工作也是由宫本幸裕负责,因此画面上弱化了几分「场景化」的味道,画面愈发立体而失去了些许“平面化”风格,当然这可能也是SHAFT的CG技术等进一步成熟之后的改变吧。
(OP中唯美的景深、色彩与光影就足以看出SHAFT在摄影技术上相较曾经有着质的飞跃了)
(第一话开头也使用了很多的CG技术)
不过,最具有“魔法少女小圆味道”的地方,确实如访谈所说保留了下来,这要归功于本剧的总监督剧团狗咖喱。剧团狗咖喱曾为宫本幸裕的同班同学,加入SHAFT后一直通过拼接画等技法设计趣味十足的「新房小剧场」等画面而被人关注,后在《魔法少女小圆》中担任异空间设定,设计了所有与魔女有关的元素(包括魔女文字),从此名气大涨。
(《玛利亚狂热》中剧团狗咖喱负责的ED)
这次剧团狗咖喱之所以荣升总监督,当然不仅仅是出色的工作,也是因为其是《魔法纪录》手游的剧本创作人。让原作者改编自己的作品,想必没有什么比这更“原汁原味”的了。与此同时,剧团狗咖喱在访谈中的一句发言——“想让已经玩过游戏的人也不会觉得是游戏的复制品”,更是成为了这次动画最令人兴奋不已的地方。
剧团狗咖喱所指的,其实就是动画剧情很可能将会做向“半原创”的方向。事实上,动画第一话中,就已经出现了游戏中所没有的原创人物,开场方式也和游戏截然不同。
(动画第一话中由花泽香菜配音的黑*是新加入的原创角色)
有趣的是,为照顾原作党需求,动画中也加入了大量的彩蛋,虽不是对后续剧情的伏笔,但是元素堆积起来也是挺有“新房味儿”的做法,同时提升了许多未玩过游戏的观众对后续剧情猜想的悬疑感。
(列车上饶有趣味的演出不仅去除了对话的枯燥感,也是在营造作品整体风格的同时,对列车已经被魔女所控制的剧情埋下暗示。)
(环彩羽所抱着的玩偶为游戏中的立耳魔女,而对于动画党来说,即便不知道彩蛋,这样恶趣味也提升了动画的悬疑感)
(将游戏中的「连携」玩法设定不加解释的情况下嫁接到动画中,可以给只看过本篇的动画党许多新鲜感。)
魔女文字中的隐喻,考据党大爱(图中为We do not tolerate anger)
附上九年前已被考据扒出来的魔女文字对应表(官方也有公开)
半原创的剧情、未知的发展,会不会再给我们带来九年前的那种神转折,这就需要我们静静等待了。
不过,我们尽管解释了《魔法纪录》与《魔法少女小圆》在环境和条件上的不同,似乎问题还是没有解决——《魔法纪录》真的能找回“曾经的感觉”吗?或者说,观众真正想要的,真的是让《魔法纪录》变得和《魔法少女小圆》本篇一样吗?
(梶浦由记此次挂名“音乐协力”,基本上只提供旧作音乐的使用不再做新曲)
说到底,本身《魔法少女小圆》的爆火就是一件十分罕见的奇迹
九年前,一群手法异色的创作者们聚集到了一起,他们的创作理念大多都很小众:有借人物的死亡来完成主题表达的脚本家,有曾把动画变为配乐独秀舞台的作曲家,有将三次元拼接画大胆用在动画的动画师,有曾尊狂放的影像语言才是动画核心的动画导演……
(出自剧团狗咖喱之手的珂拉琪风格)
但就这样看似与主流不合群的人们,他们所创作出的作品在那一年大爆冷门,最后基本拿下了当年所能收纳的各类荣耀。
不过随着时间推移,当佳话成为传说,人们的注意力又逐渐停在了那些表面上的印象——一群被主流边缘的奇葩人们与他们手下的奇葩作品。也或许正因为如此,哪怕如今《魔法少女小圆》的热度完全不弱于当初,但却只有“老虚停笔”“新房45度”的梗不断流传,而作品被人敬而远之。
兴许是想法得证,如今《魔法少女小圆》外传《魔法纪录》正式上线,神秘的面纱多多少少被揭去后,一时间内《魔圆》系列追番数暴涨,和当年的景象颇为相似。我们不妨可以大胆断言,《魔法少女小圆》系列确实有着这个时代所缺少的东西,才会让人们如此渴求。
(开播以来,《魔法少女小圆》的追番数已增长了近50%)
为了求证,撰稿前我特意询问了几位正在看《魔法纪录》的普通朋友,其中还有一位是因为《魔法纪录》开播,才将本篇一起补上。他们的回答各有不同,不过谈及为什么要继续看下去时,却心有灵犀般说出了“画面很特别”的类似评价。我想,这也许就是《魔法少女小圆》系列最直接,最普遍的魅力。至于部分STAFF的调动真的重要吗,我觉得并不是。
看惯了过于王道的故事,邪道作品就应运而生,而当邪道作品成为套路主流,大众审美又朝向新的反套路方向进化——时代与审美的发展本就是围绕「结构」和「解构」进行的。
早在20年前左右,尽管当时日本动画的发展已经过了百花齐放的黄金期,可手法过于前卫的导演,依然被数码化革新所带来的商业化趋势排斥,新房昭之就是其中一位。因过于浓重的风格被市场排斥,只好流转于当时的“小作坊”SHAFT,新房昭之的苦痛成为了那个时代的先锋动画人的伤痕。就连被宫崎骏称赞为“百年一遇的天才动画师”的汤浅政明,如今离开了日本动画中不多的保护作者性的创作圈子,也只能在善变且深不可测的商业大海中屡屡翻船,于推特上大倒苦水。
(因弱化了个人风格后的《与你共乘海浪之上》动画电影票房依旧不佳,汤浅政明在推特上大倒苦水)
同质化的商业发展终归是畸形,哪怕是观众,也会在想千篇一律的流水线产物中挑选出值得珍藏的宝物,“宅学”得以成立。
所幸,这样的一批动画人们并没有放弃,而是不断打磨自己的尖刺,将先锋艺术融于作品中。新房昭之加入SHAFT以来已有15年,而剧团狗咖喱磨合自己的风格也花了十年。如今《魔法纪录》当中的新房风格早已泛化,珂拉琪艺术也为人所知。即便我们不在乎那些幕后的纷纷扰扰,也能看懂这荧屏里的五光十色。
所以,即便没有虚渊玄与梶浦由记的强势助阵,即便新房昭之退居监修,有这帮以「制作出不输于本篇的动画」为目标的动画人在,我想,文章引入问的答案也呼之欲出了。
我们看《魔法纪录》时,看的其实不仅是对旧时所历经的奇迹的回忆,也不仅是那些属于手游粉丝的“找茬”福利,更是对那些已被许多人所遗忘了,对动画最原始的幻想热爱。
这是独属于动画爱好者的狂欢晚会,不妨卸下那些多余的包袱,在这场充满悬疑幻想的艺术舞会中跳起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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