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剧《孙尚香》：传统底色与现代点染

作者：苏移 陆蕾

湖北省实验京剧团（宜昌市京剧团）原创的新编历史剧《孙尚香》前不久在北京梅兰芳大剧院公演。这部戏重新建构并塑造了在《三国演义》中着墨不多的孙尚香这一女性形象，找到了诠释历史与人物的新切入点，从而开掘出历史题材观照时代与现实的新内涵。

该剧以吴蜀联盟存废为背景，从全新视角解读夷陵之战的前因后果，对传统历史观念中的孙吴定位进行纠偏。编剧大胆摒弃“褒刘贬孙，扬蜀抑吴”的套路，其意义非为评历史之孰是孰非，而是以史写“人”。在“滚滚长江东逝水”的序曲中，观众仿佛立于岸边的观潮者，看到大战前后吴蜀众人基于各自立场的抉择。孙权为夺回荆州，以妹计赚刘备，却也明白战争之于百姓的恶果，因而多方议和，愿意退让、愿意休兵，有一方霸主之计谋与气度，人物形象得到提升。刘备其前虽有为天下破曹而不顾己身的大丈夫之勇，其后却迷失于兄弟义愤大动兵戈。这便是该剧之新处——对权谋政治中深刻细微的人性的揭示、对处于矛盾两端的人物情感的进一步开掘。

不同于以往三国戏聚焦男性的政治权谋，该剧首次将女性放入事件中心，通过合理整合和大胆想象，对帝王之家女性人物的性格人格进行深入挖掘。女性角色不再是被动的承受者，而具有了某种意义上的“自觉性”。《洞房》一折，孙尚香大胆表白，直抒胸臆，虽被兄长当棋子摆布，但她嫁的是自己的爱情；《别母》中，她与母亲的别离从无奈悲苦转化为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吴国太以“赵太后”的故事点明“家国为重”的情怀，衬托出两位女性政治家的眼光和见识；《宫殿》一折，她与哥哥孙权据理力争，直陈战争之恶果；《闯营》中，她胸怀天下，心忧百姓，冒着生命危险闯营谏夫，苦谏未果后毅然返回东吴。这是一个有情怀、有主见，在爱情与亲情之间始终保有自觉意识的独立女性形象，因此当她的抗争与命运发生激烈碰撞时，其悲剧性才更充满戏剧张力，显得有温度、有力量。

从艺术表现形式上，该剧既具传统底色，又有创新点染。比如以渔樵闲谈串联起间隔十年之久的故事，让一切历史故事多了份“都付笑谈中”的隐喻。在音乐和唱腔的设计上，运用了很多传统京剧元素，并进行大量创造和发展、转换和加工。可以看出，主创是在吃透传统剧目的基础上进行创新的。音乐方面尤其突出，气氛音乐、过门音乐很有新意，配器中增加的管弦乐使用得很节制，丰富了京剧器乐的表现力，有锦上添花之功。孙尚香的扮演者李元元，其张派韵味纯正，音色亮丽圆润，行腔细腻，表演到位，在处理与兄长、母亲、夫君等不同人物之间的关系时把握准确，“情动于中而形于外”，人物的内心视像和心理活动始终饱满，颇具感染力。

此次《孙尚香》的演出，也是地方戏曲院团与国家级院团的一次新合作，由国家级院团的演员参与地方院团的创作演出，取得了非常好的效果。希望更多地方戏曲院团能够借鉴这一模式，多多走出来参加合作交流，共同助力京剧事业的发展。（苏移 陆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