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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放翁在息影林下之年,曾写过一首《诉衷情》:当年万里觅封侯,匹马戌梁洲。关山梦断何处,尘暗旧貂裘。胡未灭,鬓先秋,泪空流。此生谁料,心在天山,老死沧洲。
早年听说有陆游这个诗人是在读*诗词《卜算子•咏梅》,读到注解的时候,后面附陆游原词《卜算子•咏梅》。读后对他的词句:“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很是感动。
尽管当年我还是黄口小儿,却让这个透着个性的人格所感染。也略略感到:英雄难逢其时,人生不易。由此对放翁产生了关注,只苦于当年禁锢太多,视界太窄,根本不可能读到范围以外的东西。
后来当兵,连队有几个老三届的小秀才,我们常趁闲暇凑一堆。在假期里,别人玩儿扑克贴纸条,我们就扎堆谈今论古,有位湖南的“大辣椒”是个高中毕业生,还有个四川的“锤儿”也是。他们多少对中国古典文学的诗词有些了解。谈吐中,于是就知道了陆放翁除了《卜算子•咏梅》还有《钗头凤》…更有《诉衷情》。
当时我年龄还小,并不关注爱情,对词家《钗头凤》并没有产生太大的兴趣。作为一个现役军人,我对《诉衷情》所表现出的对国家前途“发忠愤,横极才力”很有感触。
陆游生在南宋,是个积极上进的人。他一生以抗金复国为己任,无奈请缨无路,屡遭贬黜,晚年退居山阴(今绍兴)。可是,南宋的积贫积弱,日见衰落,正是一个需要英雄的时代,可英雄又无用武之处。
作这首词时,词人已年近七十,身处故地,未忘国忧,烈士暮年,雄心不已,这种高亢的政治热情,永不衰竭的爱国精神形成了词作风骨凛然的崇高美。
“壮士凄凉闲处老,名花零落雨中看。”每谈到陆游的人生,总有一阵惋惜。
我1973年上,被调到师警卫排,战友们都以为我从此会有点出息。1974年5、6月间,因不适应那种生活,我向首长要求下连队。在这时候也有战友劝我:“要求到汽车营学开汽车!反正提不了干,不如学门手艺好!”
出于对文学的热爱,我没有遵循惯常的生活轨道。我依然回我的老连队。这儿有几个经常能凑一块谈古诗词,谈文学的朋友。我回来了,连队的战友,有许多的猜测。当然也有埋怨的说“好马不吃回头草。”
回来后,我就上了伊逊河四号铁路桥工地。住在隆化县最边缘的一个名叫庙山前的村子。我们到来,就打破了燕山深处千年的寂静,面对它的贫瘠与荒凉展开了挑战。
施工从河岸向河南岸,先向河中下护桶,用卷扬机打桩。从第一口桥桩开始,我手握离合手把,将一万多斤重的铁锤向地球底下猛砸“咚…咚…”大地颤抖,就这样,争分夺秒,日以继夜,一年下来,在河中竖起了20多颗高耸入云的桥墩。
我当了这个机井班的班长。带着15个战士,远离连队,独立住勤,配合施工的是城县民兵的一个连。为了完成任务我又凶又顽,那时刚放《地雷战》,同班战士叫我工兵小队长渡边。
民兵连的同志叫我“老迷糊”,有一次施工中,吊片石的吊篮从我头顶砸过去,一千多斤重的片石忽飕而过…大家见我从两米多高的站台跌下去,以为这下完了,都惊呆了。我躺下不过15分钟,却出人意外地爬了起来,居然安然无恙!我就成了民兵眼中的“福将程咬金”。
打完了伊逊河4号桥的全部桥墩,我们班又去3号桥架桥梁。架桥机是苏制内燃机车“胜利2号”在3号桥桥梁工地,过1976年春节。北国雪飞,千里冰封。伊逊河结了冰,为怕战友们去河里取水,冰塌陷,掉进河里。我就每天一早,用一长绳系住冰铁水桶,站在架桥机上往河心水处汲水。
那天,听说连队要安排我退伍,一早,我就偷偷抓车上承德。既然要退伍,我得做好一切准备。最难购到物质是香烟、火柴、糖、酒等。上承德,我到后勤部找首长,当年的后勤部副部长郝德兴,一个与我父亲同岁的军人。
他老家山东,听人说他参加革命前,就是一个具有相当大学水平的人。我找到他处,他很爽快给我批了条,买了两条恒大牌香烟和一些好的糖果。当时这烟很名贵,只能供给师首长用。买了烟以后,感激的话不用说。在他的办公桌前,我们对席坐着,他询问了我的父母,询问了我的个人问题。
他说:“你的组织问题还没有解决吧?”
我无言。我像个孩子似的委屈又任性。我入党老是通不过,人说是:不应该搞文学创作。那样要出了问题,谁愿跟我一道背黑锅?他对我在连队的事也了解到一些。
我当时,不断地向铁道兵文学杂志投稿,连续两三年《志在四方》编辑部每年都在元旦前给我寄来笔记本和一叠稿纸作为鼓励。
本来在师部的时候,我刻意学写仿古体、格律诗,往“牛角”里钻,那也就是战友圈子的事,到文学杂志来信,这下就传得很广了,在政治进步上想帮我忙的就帮不上了。
首长见我半天不做声,又问我:“你自己要求退伍的吧?”
“是的,事情都这样了,影响了自己进步不说,还做了别人的绊脚石…”我语气幽幽地说。
坐在首长面前,短暂的十来分钟,我们却陷入几乎五分钟的沉默。最后,郝副部长口中念出了一首词:“当年万里觅封侯,匹马戌梁洲。关山梦断何处,尘暗旧貂裘…”
他咏我听。这不正是《诉衷情》吗!他沉郁的嗓音,浓重宽厚的山东方言深深打动了我。
他这是给我送别。
他用《诉衷情》为我送行。我像孩子似的热泪在眼眶里涌动…
退伍不久,我进了一家工厂,一位在部队继续服役的老乡回乡探亲,转道来工厂看我。匆匆忙忙,我问起部队,问起战友,也问起首长。他告诉我:“郝已当了部长!”那正是1978年5月间,我退伍已经两年。
为了表达我对部队,对战友,更是对老首长的思念之情,当天下午在为老乡送行的前十几分钟,我提笔给首长写了一封简短的信,随信填了一首《诉衷情》以谢他对我临别部队时的鼓励。
附《诉衷情》:
鸿鹄万里逍遥游,振翮在幽州。山河锦绣在处,群英筹宏图。
夏季雨,晴后曲,见(现)彩猷。人喜山青,遥指四海,断五洲。
虽然匆忙,即就中难圆韵律,但一腔豪情在怀,毕竟时年尚不足三十岁,战友来访,虽然有些惆怅,但并不悲观失望。
岁月幽幽,往事不堪。三十余年过去,老首长咏《诉衷情》时嗓音的那份沉郁,在我耳边还时常萦绕,屈指算一算,老首长今年当是八十三、四岁高龄的人了…
作者:郑卫国
责编:方迎欣《白浪情》
来源:新华号 白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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