猴子森林系列56～66（总121篇，定稿）

猴子森林系列56～66（总121篇，定稿）

作者：老黄历择吉

56.一计不成

一阵风吹过，使巴赫计上心来。只见它凑近大施特劳斯，耳语了一番。大施特劳斯沉吟了一会儿，道：“也无它法。且如此试试吧。大家各自去向队员传达：想要回森林安排家眷的，跟着巴赫，去屋大维面前，现场依巴赫指示行事。愿意留下来、为巴赫它们打掩护的，留在这里，听马基雅指令行事。留下来的猴子们当中，又愿意跟着我去暗查包围圈的，跟着我，听我指令行事。大家根据各自心愿而行，让愿意留下的，原地不动。想跟巴赫一起走的，去巴赫处排队。”

很快，愿意回森林去通知家眷的猴子们，都站了出来——可真不少！大约超过一半——路上跟进及后来插进的猴民，包括鲍尔、林奈、辛德勒等，全都想先回家去！25壮猴则全体认定事已至此，再无退路，唯有决一死战，布莱德利和巴顿自告奋勇，愿意以队长、边长之身份，火速赶往各线去为卫群军增调兵力。马基雅的40余名百姓猴，也被允许回去通知各自家眷，以及马基雅、25壮猴们的家眷。愿意跟大施特劳斯等一起逃往山谷口外的，就准备好，直接去山谷口汇合，但不可自行跑出山谷口。学习班成员，由巴赫负责通知其余成员的家眷，并组织其中愿意出逃的，一起行动。剩下的大施特劳斯等15学习班成员，及23壮猴，和马基雅，则继续留在温泉林场里，与屋大维慢慢磨牙。最终谁套路谁？走着瞧。

“下面，让我们回到正题！我将为大家，就马基雅提出的几个问题，逐一给予回答。”屋大维待马基雅从大施特劳斯处返回、归位，便开始继续它500年一遇之天才的演说。

“首先，关于马基雅提出的第一个问题：对于森林里最广大的猴民来说，什么，才算作敌对势力？是这个吧？”说着，屋大维看向马基雅问道。

马基雅点点头，并大声答道：“是。刚才总统夫人们，号召我的队员千万不要追随我这个'敌对势力'，所以我马基雅刚才就反问了总统夫人们说：'对于森林里最广大的猴民来说，什么，才算敌对势力！我认为，是谁害得大家如今吃不上果？洗不了澡？更换不了住所？不能不上思维开发课……？不能不缴纳高额每日果？谁把大家害成这样的？谁就是敌对势力、猴群公敌！”

马基雅的发言，迎来了卫群军一大片掌声！经久不息。屋大维见势，稍感不妙。便回头看了看莉薇娅。莉薇娅便趁大家不注意，悄悄退走。

大施特劳斯刻意留心到了总统家族成员的一举一动。便对壮猴大阿基米德和维保队里小阿基米德道：“你们悄悄跟着莉薇娅。看看。我怀疑她正去给扔石弹的狙击手传达秘令。”

俩阿基米德得令而去。它俩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它们的父亲老阿基米德，是前猴王大流士的御前贴身侍卫。大流士随着深河的急涛再也不见之后，屋大维并没有继续追*曾与大流士一起负隅顽抗的老阿基米德，然而，老阿基米德自此失踪——也许是信不过屋大维的承诺、畏惧将会被继续追*吧。遗下的阿基米德兄弟俩，那时候都还小，大阿基米德的母亲，因思念老阿基米德过度，忧郁成疾，不吃不喝，没多久就瘦得皮包骨，死了。小阿基米德的母亲，便把大阿基米德接去它家，一起抚养，视若己出。因为大阿基米德的母亲正是它的亲姐姐。所以俩阿基米德虽然同父异母，却情同亲手足，感情上完全是同父同母的100%亲兄弟。

巴赫等走到了屋大维跟前。巴赫向屋大维请求道：“太阳总统，刚才，刮起了一阵打着旋的风。”

“是的。刚才起了风。巴赫，怎么了？打着旋吗？我倒没注意。”屋大维问道。

“确实打着旋，您刚才正在讲话，大概没有注意到。”巴赫道：“您知道，我家世世代代负责为猴群观风、观星、观云。”

“是的。巴赫。有什么事，你直说吧。”屋大维道。

巴赫继续道：“根据我的经验，这种风，有可能意味着一些不好的事情。”

“什么不好的事情？”屋大维听闻，不禁向四周看了看，又看了看天空，问道。

“虽然我没有亲自经历过，但我记得我父亲还活着时，教过我说：在初春之际，如果林子里刮起打旋的风，可能意味着当年虫子会特别多，到了夏秋，可吃的果子会因此大量减产。人类的农田里，秋天时，更是可能发生蝗灾。”

“是吗？”屋大维感到吃惊：猴民们现在已经饥饿了很久，一心指望着熬到夏秋，就不愁果子吃了。假如巴赫说的是真的……

“那怎么办？”屋大维急切地问道。

“我得立即带一些猴子们，去分头查看一些特定的树种。”巴赫答道。

“行，你去吧。”

巴赫一行正要离开，屋大维突然眉头一皱、眼珠一转，想起来什么似的，又叫住巴赫道：“等等，你要带这么多猴子去吗？”

巴赫点点头道：“我一个忙不过来。这些地方必须差不多同时查看。而这些猴子，刚才我已经告诉它们该上哪儿、该怎样查看了。”

“它们留下。你自己去。需要多少帮手，就从我这边维保队里，现场抽调多少！我会吩咐它们，听你的命令去做。”

巴赫心里一惊：屋大维果然精明！它一时也无计，但表面却很镇定，什么也不流露，便转身向跟随者眨眨眼，示意情况有变，只能见机行事，并道：“你们各自回去吧。我将带着小屋大维们去做有关检查。”

诸猴无法。只能先退回。屋大维便让同等数量的约70名维保队小屋大维们出列，单独列队，命令它们随巴赫去检查刚才旋风所警示的情况，是否正在发生。

“这次任务十分重要。事关猴群的果实安全。你们严格听巴赫命令行事。”屋大维满脸严肃地吩咐道。

57.盛宴陷阱

巴赫带着约70名小屋大维正要离开温泉林场、向猴民生活区走去时，屋大维叫住了它：“等等，巴赫！一定要现在去查看吗？”

“是的，越快越好！拖久了，有些旋风形成的现象就会被一些因素破坏，比如蚂蚁等生物的活动什么的。那就查看不到了。”其实巴赫心里想的是：不管怎样，得赶紧先离开林场，去通知自己的家眷，以及其余学习班成员的家眷，再尽量与家眷们一起通知25壮猴和辛德勒、林奈、鲍尔的家眷。如果实在来不及，就这些家眷先出逃也不错。不管怎么说，逃走一些是一些。剩下的事，再想办法。而这70名小屋大维呢，也很好打发，到时候随便派它们去做点什么就行了。拐带它们一起逃跑估计没戏，它们毕竟都是姓屋大维的。

“那行吧。你们先去。等办完事了及时回来！我已经让莉薇娅去给大伙儿准备盛宴了！大家忙活到现在，一直没停，估计也饿了。这样，我来请客！请大家全体，就地喝酒、吃饭！”

卫群军众猴听闻，不禁大感意外：原来莉薇娅从现场退走、去执行的所谓“秘令”，竟是请大家吃饭？！

“不可轻信！其中可能有诈！”大施特劳斯等，迅速用眼神彼此交换了这一共识。但40名百姓维保猴却大都欢呼，毕竟它们年轻，缺乏丰富的斗争经验。

维保队小阿基米德问壮猴边长大阿基米德道：“原来总统要请大家喝酒吃饭！那我们还需要去跟踪莉薇娅吗？”正处于身体疯长阶段、食欲旺盛的小阿基米德，眼巴巴地看着大阿基米德，希望哥哥回答说“不用去了” 。想到马上有饭吃、有酒喝，它的肚子不禁发出了“咕咕咕”的声音。

大阿基米德怜惜地看着面黄肌瘦的弟弟：小阿基米德正值青春期，却半饥不饱地，饿了至少一整个冬季，已经眼看着瘦成了骨架。但是，屋大维这演的是哪一出？它会真的请公然武力抗拒它的卫群军吃饭？搞不好酒饭里做点名堂，卫群军就一命归了西！于是它对弟弟说：“敌人会真心请你喝酒吃饭？酒饭也可以是一种武器呀！弟弟，你要记住：敌人的笑容和礼物，都是致命大*器！你小时候，听过*妈讲，一个名叫越王勾践的人类故事吧？”

小阿基米德瞬间清醒，警惕心战胜了食欲。它对哥哥说：“那我们还继续去跟踪莉薇娅？”大阿基米德点点头。俩猴便瞅了个屋大维正好转头对其余夫人们说话、好像在交代一些事情的时机，迅速跳开原地、上了树、从一棵树飞攀到另一棵树，向着莉薇娅退走的方向逐去。等屋大维对夫人们说完话转回头时，其视野中已不可能再看到这两兄弟了。

屋大维继续在树上，用极有韵律的长腔，向众猴演说：“等莉薇娅安排好酒水饭食，咱们现场这么三四百号猴子，就以天为庐、以地为席，有果有酒，有说有笑！无论是批评我屋大维，还是赞成我屋大维，大家都敞开心扉来沟通！连吃三顿！从早到晚！晚上用松明柴生篝火，大家轮流表演节目！白天通气！晚上共戏！三餐管饱！全体满意！”

话音落下，掌声响起，如排山、如倒海、如涛惊、如雷动。卫群军这边，也噼噼啪啪、掌鼓得热烈。

俩阿基米德在距离出发地大约45跳之处，追上了莉薇娅。它俩悄悄尾随，不曾惊动被追逐者。

这并非通往总统仓库的方向。俩阿基米德心下奇怪：不是说由莉薇娅来为大家准备好宴席吗？食品等必要物资，不是都在总统仓库里吗？为什么莉薇娅却去往一个不相*方向呢？

这时，只见莉薇娅用右前爪的拇指与中指，嘬起嘴唇，“巪——巪巪巪——巪——巪巪巪———”地长啸起来。不一会儿，四面就都赶来了几只肌肉发达、孔武有力的雄猴。其中有一只浑身毛发闪着金色光泽，看起来非常健康英武。它们的左前爪都握着拳，似乎抓着点儿什么。

“列位忠勇军军士们！”只听莉薇娅刻意提高了嗓音，对这些猴子们道：“列位忠勇军军士！自从忠勇军被太阳屋大维秘令我组建以来，这一回，是列位的第二次任务！几天以前的罚猴场上，大伙儿干得漂亮！大施特劳斯它们，将永远也不可能想到，来自其后背和其侧旁的石弹，竟同为我们忠勇军的杰作！后背的石弹就足以致其倒地、甚至命丧黄泉，但我们还是加上了侧向飞石！只为了干扰它们的事后追查！我相信，它们将永远也查不出真相！尼古拉斯和霍塞，你俩上次干得很漂亮！特别是霍塞！打得很准——正打在总统的果核冠上——这就更显得逼真！”

俩阿基米德听得清楚。心下顿时明白：上次在罚猴场上，以石弹袭击大施特劳斯的，有俩猴，名叫尼古拉斯和霍塞。

莉薇娅继续道：“擒贼先擒王。这一次，大家也像上次一样，目标是大施特劳斯、巴赫、马基雅、布莱德利、施瓦辛格、阿基米德。由尼古拉斯和霍塞伏击；其余的忠勇猴，将扮作现场服务员，趁着给大家添果、续酒时，悄悄把喝得腿软、吃到肚撑、自称'卫群军'的叛贼之头头们，也就是上述名单所列，以扶它们去温泉池泡澡的名义，骗它们起身跟你们走。半道上便用棍子或石块，猛砸它们的脑袋，直至它们昏倒、晕倒，或者当场死去。趁着它们昏迷，把它们当即捆缚起来。”

“大家带它们起身时，往西、南、北三个方向去。这三线都有居边壮猴配合我们的抓捕。不要去东线。东线正是叛军的乱源，在东线方向，我们几乎没有任何兵力部署。”莉薇娅继续说道。

忠勇猴们个个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争相欲立首功。因为莉薇娅还转达了屋大维的话说：“本次行动，立首功的忠勇猴成员，将被提拔为忠勇队队长”——到目前为止，24猴的忠勇队大队，依然没有队长。队长一直由莉薇娅在实际上兼任。

大小阿基米德对视了一眼，感到情况万分紧急。大阿基米德对小阿基米德道：“你赶紧设法去给大施特劳斯报信！我立即前往边线，去调动一些壮猴前来支援！”

小阿基米德来不及答应，已经火速跳上了归藤。大阿基米德也未等自己全部说完，便已经迅疾向着东方、长跃而去。

58.战地急报

当小阿基米德赶回森林时，屋大维已经让众猴席地坐下，服务猴和夫人猴们，也已经被全体派往总统仓库去取酒果及食器。“你们去总统仓库取物资，要听从莉薇娅的安排。”这是屋大维对它们的吩咐。

“大家耐心坐等！宴席马上开始！每只猴子现在都好好想想，一会儿表演什么节目？如果拿不出节目，就得当众做空翻，空翻十个跟头！”屋大维笑着宣布助兴的花样。大家想起来，上一次盛宴，还是好几年以前、在一次赶跑三头野猪的团伙侵袭之后，所有参战猴子，都汇聚在休闲藤区，被大飨了两顿筵席。

“大家赶紧琢磨节目吧！我现在各处巡场。各位对我有什么意见，当我巡场到你们身边时，请你们一定要当面提出！不要有思想包袱，不要担心出错。我一向说：对待反对意见的态度，应该是：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大施特劳斯不禁轻轻嗤笑了一声。它想起了“树树归公”之时，很多有私树的猴子，都非常不满，提出很多反对意见，但屋大维改了吗？没有。不但没有改，反而单方面毁弃了事先说好的自愿交树流程，转而采取暴力强制手段。这该叫“有则改之”呢？还是叫“无则加勉”？

卫群军阵营慢慢放松了戒备。尽管屋大维耍滑，没有正面回答马基雅的任何一个问题，始终顾左右而言他，但剑拔弩张的氛围，却在屋大维的慷慨画饼之下，逐渐融化成为一派祥和。大伙儿完全遗忘了屋大维关于当面回答马基雅之问的承诺，至于马基雅之问，那更已如模糊不清的遥远古史。

就像人类大众一样，绝大部分猴众也总是分不清“耳朵听到的”和“现实经历的”，甚至常常因“耳朵听到的”而否定“现实经历的”。特别是当听到的话语以富有韵律、如唱歌一般有节奏、悦耳动听、激昂明快的语调被说出时。或许这正是王者的天赋——善于演说、且其演说富有韵律、合乎音节，像通俗歌曲一样容易风靡。脑子本是个好东西，可惜大众们常常只使用它的“收听”功能——使大脑的功能堪媲美一台收音机：只单纯接收声波，并输出共振与回音，不掺杂任何能动型思维活动：只要你发声如唱歌，大众就听不出你有错；只要节奏够动感，大众铁心跟你干；只要音节够铿锵，大众愿为你疯狂；只要手势够飒爽，你就是大众永远的神！所以古往今来，一切能活着封神的野心家，全都乐感极佳，并天生一副好嗓子和巧舌头，且他们全都与生俱来深谙大众的这一本性。

就在卫群军几乎要忘了自己这一趟所为何来时，小阿基米德气喘吁吁地赶回。它因内心过于惊恐而来不及思考汇报时机、琢磨汇报场合、精选汇报对象，只见它直接冲向自己的长官马基雅，用传送战地急报的语气大声道：“报告！屋大维盛宴请客是假、趁机捉拿卫群军是真！屋大维和莉薇娅暗自组建了24猴'忠勇军'，并安排好狙击手暗中飞弹、其余忠勇猴将假扮宴会服务员，预备趁大家喝醉，击*您和大施特劳斯、巴赫、布莱德利、施瓦辛格、和我的哥哥大阿基米德。我亲眼看到、亲耳听到莉薇娅在林子里对忠勇猴们说：'擒贼先擒王'！盛宴请客完全是诡计！”

马基雅正与大施特劳斯等几只长衔猴及抗锯学习班成员猴们一起聚议对策，闻此情报，各长衔猴均大吃一惊！然而此时，屋大维已经带着老阿蒙一起巡场到了卫群军阵营，正拍着一只站得笔挺的维保队青年百姓猴的肩膀，笑眯眯地，仿佛在说一些鼓励的话。这只百姓猴原本坐在地上，见屋大维过来欲与自己搭话，立马起身定了军姿，目不斜视、站得笔直。

马基雅道：“我就知道屋大维没安好心！”

“别慌！大家镇定！”大施特劳斯拍拍马基雅肩膀，转脸对小阿基米德道：“还有其余情报吗？”

“有！”小阿基米德的喘气已稍缓解，道：“上次罚猴场上，用石弹打您脑袋的，是忠勇军24猴里的两只猴子：名叫尼古拉斯和霍塞。后向和侧向飞石都是屋大维和莉薇娅事先安排好的，目的是干扰我们的判断。”

大施特劳斯一惊：“原来如此！”

辛德勒不解地问道：“那也打中了屋大维的脑袋，这怎么解释？”

“根据我偷听到的莉薇娅说话，是因为霍塞飞弹技术相当了得！才安排的苦肉计。”小阿基米德道。

众猴狐疑。这太冒险了！屋大维这么安排，不怕万一造成误伤吗？难道霍塞的技术竟如此了得？这应该是不可能的！飞石技术再好，也不可能精确至此！

“现在没空想这些！我看咱们干脆撕破脸，开干吧！”布莱德利恨恨道：“屋大维猴面人心！当初不如一棍打碎它脑袋……”

施瓦辛格感觉布莱德利说的有理。便道：“我赞成布莱德利说的。你们几位都什么意见？”

众猴一齐看向大施特劳斯。大施特劳斯将诸猴都扫摄了一遍，缓缓道：“要不，等屋大维巡场到咱们这里时，设法生擒？”

巴赫与其余学习班成员猴、以及辛德勒和林奈，都是文弱的知识猴子，谈起问题来头头是道，但若要它们动武斗殴，那可称是爪无缚鸟之力。它们不禁面露难色，巴赫更是愁眉苦脸道：“逃跑我还可以，对打的话——我恐怕不装死就得被打死——搞不好反被屋大维生擒，成为它的猴质呢！”辛德勒、李斯特、雌施特劳斯们，也纷纷附和。

“我还听到莉薇娅说，西、北、南三线猴子都是它们的兵，已经摆成了密不透风的铁桶阵。只有东线，是这次叛乱之源。咱们可不可以从东线逃跑……”小阿基米德再次汇报道。

这条信息与鹦鹉们适才所提供的一致。诸收到报信的长衔猴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苦思对计。

59.鸟兵由来

接到鹦鹉派洛特的情报后，老猴民加西亚匆匆赶到温泉林场。派洛特一家，都是加西亚一手养大的鹦鹉。加西亚的远祖曾是一位名叫孔丘的人类之女婿、其名叫做公冶长的，家养的猴子。公冶长能听懂各种鸟语，他养的猴子因此也懂各种鸟语。这一本领被世世代代传承，直到加西亚和它的孩子们。但别的猴子并不知道加西亚家有这本领。因为世世代代的远祖，传下来家训曰：“不要让别的猴子知道咱家这个绝活儿，以免像先祖的主人公冶长一样，招致无妄之灾！”

原来，自公冶长因通鸟语，而被人冤枉其*人、并以此被坐监之后，老远祖加西亚就失去了看护，不得不回归大自然，成了无家可归的野猴，直到它千辛万苦来到猴子森林、又千方百计融入森林猴群。但是比起与主人公冶长在一起的日子，思维的乐趣少了很多，而食物的忧患又添了不少。大自然里也不见得有更多自由：大部分时间里必须觅食、抢食、抢水、抢树、保卫家树（地盘）、躲避各种危险——包括来自同类的生存竞争，以及天敌、毒蛇、毒虫、病毒、细菌、真菌、衣原体、支原体等各种异类的侵袭。各种寻觅、各种争抢、各种圈占、各种警惕……充斥着野猴的日常生活。相比之下，惟有与公冶相伴时期的古加西亚，才堪称饱食终日、无所用心，快活似神仙。

加西亚的远祖临死前，曾留下遗志，要求子孙世世代代去努力实现：“人类比猴类发达多了，我们要世世代代，珍惜从人类学来的鸟语技术，世代学习、世代传承。但为了自身安全，不要告诉别的猴子。万一哪天碰到公冶长的后代，说不定还能回到人类身边，过上无所事事的神仙猴生！孩子们，你们要永远记住，对于人类以外的一切地球生物、包括我们这些猴子来说，其与人类的关系，就等于其与世界的关系，也就等于其与森林里其它生物的关系；因为人类是一切生物里最强大的，我们被人类重视与否、爱护与否，就等于被全世界重视与否、爱护与否！”

世世代代的加西亚都牢记先祖遗训，宁愿牺牲点觅食时间、活得清贫一些，也不忘悄悄学习鸟语。直到老猴民加西亚这一代，其对鸟类的了解，甚至足以成功驯养派洛特一家，使之能依加西亚心意行事，为加西亚所用。

老猴王大流士的先祖，曾经对加西亚的先祖成功融入森林猴群，给予过莫大帮助。加西亚家族以此与大流士家族成为世交，历代通婚结亲、相扶相睦。与老猴民加西亚同属一代的大流士，天生英姿伟岸、孔武不凡，后来果然成为猴王。老加西亚的大女儿是大流士的第一位妻子，说来奇怪，婚后一直不育，直到大流士娶完第10妻之后，这雌加西亚竟连生一子一女，更奇怪的是，这一子一女，全都生得浑身毛色金褐闪耀。只是金毛女儿生下来没多久，雌加西亚便因感染风寒而去世。随后，大流士被屋大维夺了王位、又被一路驱赶、跳了深河，此后不知所踪。其众子也俱因被屋大维所追*，死的死逃的逃。其妻女则被放过。在屋大维接收王家中心榕树那天，大流士的大女儿莉薇娅，主动下树，恭谨地祝贺屋大维成为新王，屋大维很满意莉薇娅的恭顺，就直接收编了它，做自己的第三位妻子。莉薇娅自幼成长于王家，深谙王者心思，十分乖巧得力，逐渐获得屋大维的信任和宠爱。

老猴民加西亚此时内心焦急，它听派洛特汇报说：在林子里看到一只毛色闪着金褐的雄猴。它知道这肯定是大流士与自己大女儿所生的后代之一，也就是加西亚的外孙子。还有个外孙女儿也是闪着金褐色的皮毛，就是养在利哥莱托家的吉尔达。当年吉尔达现在的养母，因一场风寒，不幸失去了自己刚出生不久的孩子。老加西亚正好带着外孙子逃命，经过利哥莱托家的苹果树时，看到这位悲伤的母亲，想到自己独自带着俩小猴，也颇不易，便把吉尔达送给这位可怜的母亲，既好安慰它的悲伤，也使吉尔达再次有了妈妈。另一只雄性外孙，由于怕受牵连，想必无猴敢于收养，老加西亚便把它藏在深河边的一个偏僻藤区抚养。养到两岁时的一个夏天的下午，这外孙却再也没有回到约好的觅食点。老加西亚四处寻遍，也不见踪影。

老加西亚立志要找回金毛外孙。但这事儿不宜声张。因为前猴王的雄性后代，是新猴王必然要追*的。老加西亚想来想去，突然想到可以利用自己精通鸟语的特长，豢养体型较小、食量较小的虎皮鹦鹉，并训练鹦鹉们为自己寻找外孙。

就这样，老加西亚开始四处掏鸟窝，寻找老鸟外出猎食、独自呆在窝里、刚刚破壳的雏鸟。第四年春天之时，终于给它从三窠鸟窝中，找到了派洛特等共计3只小鸟。又精心养育、训练它们，使之成为一支鹦鹉特工队。派洛特等后来又繁育出一大群鸟。老加西亚教给第一代派洛特们的知识和技能，又被派洛特们教给孩子们，就这样鸟兵越来越多，其中16只鹦鹉格外聪明，是这群鸟兵的骨干。老加西亚在分配侦查任务时，总是派鸟儿们四只四只一组，分别去不同的方向，同步探寻。当执行攻击任务时，自然是一大群鸟儿群集而上。大派洛特为临时指挥。

自从森林里屋大维改新的八条对策被推行以来，老加西亚发现食物越来越紧张。它老了，日益行动不便。最初，它仅仅让鹦鹉们帮它四处查看有无金褐毛的壮年雄猴，至此，还常常让鹦鹉帮它觅食。后来，森林里饥荒蔓延，令老加西亚更加怀疑这些对策的正确性，于是又让鹦鹉们打探屋大维及群事猴们的各种对话。很久都没有找到外孙子，老加西亚不禁猜测外孙一定是凶多吉少。它发誓一定要干掉屋大维，为外孙和大流士报仇。

60.又生一计

卫群军里负责实际指挥的猴子们，见屋大维正与己方一名维保队百姓猴寒暄，而百姓猴们对屋大维也仍然毕恭毕敬、不敢有丝毫造次，便料想到：下一步，屋大维必然将逐步向大施特劳斯等猴走来，谁知道届时屋大维有没有“摸耳为号”之类的安排、会不会预设什么诡计？众指挥猴因此心急如焚。

不一会儿，大施特劳斯有了主意。它对巴赫小声道：“此时你不赶紧带着维保队小屋大维们走，还等什么？”

巴赫道：“带它们走有什么用？它们都是屋大维的孽崽孽孙。都是来监视我的。”

大施特劳斯道：“带它们去找你刚才跟屋大维说的：平地旋风的凶兆之像呀！”

“？”巴赫一头雾水，斜着眼睛看向大施特劳斯：“您不会不知道，是为了借风遁逃，我才那么说的吧？”

“就是风遁呀！带它们赶紧去风遁。这样……”大施特劳斯看了看周边，把声音压到极低，与巴赫耳语了一番，如此如此，这般这般。巴赫连连点头称是。

只见巴赫迎着屋大维的来向走去。到得屋大维近前时，它禀告道：“总统阁下，刚才我观察到，又有微风轻旋而来。我记得我父亲说过，这可是重大凶兆！得立即去查看森林里各个品种的树中，各最大树上的最高枝和树干根部，因为它们都是最古老又最强壮的树，都活成树精了，对大自然的感应就特别灵验。正如带长衔的猴子们，都会相比各自的队员猴们来说，格外能干、特别警觉一些。现在事不宜迟，我赶紧带队去查看！一会儿再来喝酒吃果也不迟。”

屋大维想了想，觉得既然有约70名小屋大维监视巴赫，就算卫群军有什么诡计，想必也出不了乱子。巴赫是个文弱书生，又与别的队员分开，势单力孤，面对约70名喊自己为“爸爸”的小屋大维们，还能怎么蹦跶呢？便欣然同意了。

“既然事不宜迟，那你就带着它们，立即去查看吧。查看完了赶紧回来，一起庆祝！这些兵娃儿们都在长身体呢，为了对抗人类隐患，已经饿了足足一个冬天！一定要让它们今天也能痛痛快快地，好吃好喝一番！”屋大维一边看向这些即将随巴赫一同出发的小屋大维们，一边慈和地说道。

巴赫便率领着约70名小屋大维出发了，向森林中心走去。当走出温泉林场的藤条做成的篱笆之后，巴赫宣布停下，诸猴整队分工。

巴赫宣布道：“我们此行的任务，是查看刚才林场里刮起的平地旋风，究竟是由于局部地形所造成的一阵偶然之风？还是依据气候逐年运行规律、在此时此地所应劫而生的凶兆之风？若是前者，那啥事都没有，大家可以立即回温泉林场吃席；若是后者，那就麻烦了——这是今年森林果实将急剧减产的征兆！意味着到了今年夏秋，果实将依然紧张。如果这样，那我们就得继续查看比它们再小一号的树，然后根据猴群里世代相传的破解办法去做。具体怎么做，到时候我会教给大家。眼下我们一刻也不能耽搁，必须赶紧行动，越快越好！大家一定要十万火急、全力以赴做此事！不要惦着吃席！今天，咱们若是由于认真检查树木、导致吃不上席，才是整个森林猴群的福音！”

小屋大维们原本个个一副监视巴赫的心态。听闻巴赫这么说，不禁各自都感到事态果真有些紧张：似乎刚才在林子里、屋大维方与卫群军方作战打斗之际，属实有那么一阵小小的旋风平地刮起——的确应该赶紧查看查看，检查下大树上显出了什么征兆没有。

“这样，咱们现在大约有70只猴子。两两一组，去不同方向，分工合作，检查你们所遇到的大树：一只猴子爬到最顶端检查最高的树枝梢头、一只猴子在树干旁检查整根主干：若是在树梢顶部表面发现螺旋形状的树皮纹印、或在树干根部出露于土表的最粗的根上，看出来螺线形状的树皮纹路，这就意味着春夏果实会大大减产。凡是看不到这些标志的猴子，原地不动、能看到这些标志的猴子，派其中一个来中心榕树区，跟我汇报。我将亲自去检查咱们森林里最大的树——太阳总统日常办公的中心榕树。你们现在，两两一组，现在自己配对，有多余落单的猴子，就跟我一组。若没有多余落单的猴子，我就自己去中心榕树。我不需要中途向谁汇报，我的时间比你们都宽裕。所以我去检查最大、最重要、最难找到最高树梢和最粗根条的中心榕树。”

小屋大维们立即依巴赫所言，按平时一对一训练时的匹配，分成两两一组——不多不少，恰好35组。没有任何一只小屋大维落了单。这正中巴赫下怀。当然，即便有一只小屋大维落了单、不得不要与巴赫配对，也无所谓。以巴赫的智商，骗过一群小屋大维也并不太难，则骗过一只小屋大维，办法简直多如猴毛！

“命令：你们现在围成一圈，面朝圈外，各自朝着自己眼睛所看的方向，往前直行。碰到看起来比周边树都更大的树，就去按我刚才说的，一个在树上、一个在树下，进行检查。面朝中心榕树方向的猴子，则留在现有片区检查树木。中心榕树那里归我亲自检查。”众猴皆得令跳走。唯有面朝中心榕树的两只猴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现场该从何处入手才好。

巴赫担心它俩觉得不对劲而去报信，便临时另生一计，道：“刚才漏掉了总统仓库！这样，你俩专门去负责总统仓库周边的大树。赶紧！检查完了，若有异状，就去中心榕树找我汇报。此事须得从速！宜早不宜迟！”俩猴这下有了清晰的方位目标，便结伴跳开，攀荡远去。至于监视巴赫的隐秘初心，早已丢弃脑后。

61.火烧大榕树

安排完小屋大维们，巴赫便立即飞奔。不一会儿，便来到全森林最大、最粗、最高的中心榕树处。树下赫赫然，放着大堆的松明柴。总统一家及服务猴们，此时都远在温泉林场。整个中心榕树区、休闲藤区等，总统专用办公区域及休闲区域，此时此刻，全都静静悄悄，空无一猴。除了各种鸟类的啼唱，与缓缓的风声，再无别的声息。

大好良机莫错过！巴赫一不坐二不休，急急忙忙赶紧冲向大堆松明柴，取下挂在一条气生根上的一块明晃晃的凸透镜，对着太阳、让阳光穿过凸透镜，把一点极白亮的耀眼光斑，落在了松明柴堆的某根柴棍上，一动不动。

这块凸透镜是老老老老利哥莱托，从人类实验室里偷跑出来时，于半路上捡到的。它曾在人类实验室里观察过科学家们怎样使用凸透镜点火，识得此宝物，便拾起带走。到达猴子森林后，它就把此宝物献给当时的猴王，并展示了它的神奇用法。自此以后，这凸透镜就从此归历代猴王拥有、传承，犹如猴国里的传国玉玺。虽然这凸透镜是猴群里的稀罕物，但猴民质朴混沌，心无奸计，只要是猴王的东西，没有谁会去偷拿、破坏，这些在人类中见惯不怪的事儿，在猴群中，却连想也不会被想到。是以历代猴王，都大咧咧地，将这宝物坦坦敞敞、直接悬挂在松明柴上方的中心榕树之一条气生根上，以便白天取用松明柴时，能方便点火。若是夜间需要用松明柴点火，便只能用松明柴在柴堆边上的一块大燧石上快速摩擦生火。

不一会儿，松明柴堆便生烟起火，明晃晃燃烧起来。巴赫立即取出一根柴，迅速缠缚在一条气生根上。绑完这根柴，又取一根柴，缠缚在另一条气生根上……如此反复循环，一大堆松明柴逐渐变成了一小堆，而千条万垂气生根的巨大中心榕树，也渐渐燃成了一座白烟千缕、光焰万道的火树烟山！

树上的各种鸟儿们早已惊慌逃逸，甚至抛弃下巢中鸟蛋及幼雏；前来偷吃的蛇们也俱溜之大吉；来此寻找残余无花果的各种松鼠们，此时不得不纷纷跃出树冠、滑翔到周边其它树上。虫蛾之属则颇可怜：大都在第一时间被裹着巨大热量的白烟直接熏晕闷熟。逃出生天的各种动物们，火速四散到森林各处，并同时把“中心榕树着火了”的消息，在整个森林生物圈里传播、发酵、爆炸！

巴赫也学着其它受害动物的模样，逃离了纵火现场。它假惺惺地通知沿路遇到的猴子们道：“中心榕树着火了！大家赶紧奔走相告！逃跑到安全的地方去！”

巴赫一路演戏，并首先蹿回了自己家，又分派家眷们迅速分头通知其余学习班成员、25壮猴、布莱德利、马基雅、林奈、巴顿、施特劳斯、鲍尔、阿基米德、辛德勒，以及维保队百姓猴成员等的家属，前来巴赫家树前集合。

当着火的中心榕树之上腾烟气，逐渐在森林各处都能被看见时，接到巴赫通知的众相关家眷们，也都陆续集合到了巴赫家的树前。巴赫简单地让大家按雌雄老幼分队，便当众现场演说道：“现在，此刻，我们各家那些，已进入群事猴编伍的亲眷们，正在紧挨着温泉的林场里，与曾经的森林猴王、后来的太阳总统、如今的果实恶霸——全森林目前最壮的壮猴屋大维，进行着生死搏斗！要么逃脱而生，要么战败而死！战胜，是没有可能的！因为双方力量对比过于悬殊！你们此刻战场上的亲眷、我的战友或同事们，它们正给我打掩护，设法拖住屋大维的军队，委托我立即回林给大家报信，让你们赶紧跟随我，往东线逃命！当下时间紧迫，来不及细说。凡愿意逃命的，现在就立即跟我走！不愿意逃跑的，各自回家便是。”

在场众猴大都感到很意外。不禁抓耳挠腮，焦虑起来。其中有几只猴子理解力比较不错，它们立即站到巴赫身边，问道：“现在出发吗？”

大多数猴子原地不动。它们在犹豫：逃到东线后，又怎么样呢？若那时既没果子吃、又没有丝毫果泥粥的救济，大伙儿该怎么办呢？万一还碰到了人类、被抓进动物园，又该怎么办呢？

巴赫等不及，它拾起一根地上的长树枝，使劲打向自家被分到的居住树上，待成功引起了全场注意，便大声道：“现在跟我走！到东线去！那些在林场战斗的勇士，等他们成功逃脱后，也会去东线林子里，跟我们汇合！”

有些实在老迈或病弱的猴子，决定继续留在林子里。它们普遍老弱有病，跑不了远路，与其路上跑死，不如林子里继续呆着，至于未来是福是祸，就听天由命吧！

年轻力壮的猴子和幼猴们，大多跟着巴赫走了。有些*的雌猴决定留下，她们认为自己怀的是屋大维的孩子，理当不至于受到迫害。还有些雌猴，决定带着幼猴们继续留在林子里，理由也差不多：这些幼猴很明显是屋大维的幼崽。即便一起逃走，将来也未必能真正被家族同等对待。而留在林子里，反倒不至于受到屋大维迫害——虎毒不食子嚒。

就这样，留下的家眷们，竟然差不多占了在场猴子们的2/3。愿意跟巴赫一起逃走的1/3的在场家眷里，主要是具备家族父系血缘的年青猴子，以及非群事猴的中年雄猴，和实在厌恶继续与屋大维繁殖小猴的极少数雌猴们。有些不曾婚配、却因“殖战结合”对策而与屋大维生育了不少幼猴的雌猴，也决定带着众娃出走，因为它们还是想要个正常家庭、正经名分，而屋大维显然不愿意给。

经过短暂地再次分列队伍，巴赫等一行猴子，浩浩荡荡向着东线边境急速奔逃。剩下在场的2/3的家眷猴们，没有谁去给屋大维通风报信，它们对逃跑的猴子们，也算尽到了亲眷情谊。

62.齐心救火

起于中心榕树气生根的烟火，已逐渐上蔓至整个树冠，烧出来向四面八方不断流淌的滚滚浓云。中心榕树系统仿佛不断发生着焓减：每一个中心榕树分子都正往森林空气系统释放越来越多的热量。

众猴观测到空气中烟尘弥漫，立即纷纷寻找避雨之所——多年的野外生活使猴子们对大自然的语言十分熟悉：仲春时节，随着风向逐渐转为自东南方位的海上而来时，空气中湿度渐增；此时若空气中突然出现大量沙尘、烟尘等有利于凝湿成水的悬浮颗粒物，将大概率引发瞬时降雨。

巴赫等也观察到这一雨前物候。“糟了！”巴赫等猴子们心想。“怕要下大雨！大家得开足马力赶紧跑！要是雨下下来，就跑不掉了！”巴赫大声嚷嚷道。好在众猴也一致想法，便立即自发整队，奔着有山谷口的东北方向，集体提速行进。

当它们恰好逃出东线时，却遭遇了莉薇娅所率之忠勇军。原来，莉薇娅的忠勇军原本计划在温泉林场设酒宴、待众猴酣醉时，将卫群军头领们逐一诱*。但中心榕树的火势引起了屋大维的警惕，便改变了原有安排，令莉薇娅率忠勇军前去东线待命，以防成功离开温泉林场的巴赫耍诡计，借机逃跑。屋大维也想到了，这滚滚的来自中心榕树的浓烟，八成也是巴赫捣的鬼。只是，屋大维想不明白：“怎么70个维保队猴子，也没看住巴赫一猴？难道姓屋大维的维保队员也有样学样，都被巴赫忽悠，走上了马基雅的邪路、一道叛变了？”

屋大维想：北线是沼泽地，毫无出路；西线是深河，死路一条；南线是宽河，也不易游至对岸；因此，只有东线，是叛徒的唯一方向！东线虽然有可能遭遇狡诈狠毒的人类，但并不意味着必死。

便令莉薇娅等前去东线堵截。屋大维自己则亲自率领维保队剩余50只小屋大维中的半数，前去查看烟雾、处理火情。现场留下25只小屋大维、11只夫人猴、11只服务猴（安东尼算在四老贪果猴里）、16只纠察队猴、16只思维开发队猴、四老贪果猴及其家眷们共计102猴，继续与原有84只卫群军猴（巴赫离场）、马基雅和维保队百姓猴等41只猴，一起饮酒吃席。双方在林场的数量对比，为屋大维方181猴，卫群军方125猴。扣除屋方老弱雌幼猴，双方壮猴兵力在数量上差不多势均力敌，论实际战斗力的话，卫群军可能还更强。若再算上加西亚的鸟兵出动，和波西米亚的蛇兵助攻……干翻屋大维方并非没有可能。莉薇娅事先调集了另三线居边壮猴前往驰援。尚不知居边壮猴到了温泉林场后，将是怎样的实际动向。

着火点是中心榕树！远在几百米外，屋大维就确定了此判断。虽然它不明白这是怎么做到的，但它可以肯定这是巴赫*！“这小子，有几分歪才，可惜了，竟跟马基雅一样，不走正道！”屋大维又惋惜又愤恨地叹着气想。

“火势这么大，怎么营救？”屋大维想着，抬头看天，嗅出了森林空气中水气渐浓的信号。“不着急，看来会像此森林以往一样，大火不久后必定下雨。”屋大维见证过几次森林的自发大火。往往是在林中特别湿腐、朽木烂果成堆之处，生发出自燃点。燃烧蔓延之后，天空中便浓烟弥漫——湿空气遇到大量凝结核，会旋即引发大雨，最终浇灭这场大火——这是个完美的大自然闭环。森林动物们对此习以为常：“这是大自然的循环。就像春夏秋冬一样。”

来自公冶长家里的加西亚远祖，曾给猴群传下来人类的总结：“湿气极重又朽木腐果成堆的地方，充满了污秽，污秽发酵，就自发起火。火使一切污秽变成纯净的碳灰。有本叫做《易经》的书，用一系列符号记载过此事，从坤卦六爻全阴，到复卦一阳在下，渐变到乾卦六爻全阳，又到姤卦一阴在下。”这是公冶长的老师孔子上课所传授。

那时，孔子已从其弟子商瞿处得到《周易》一书，并进行了自学。从此孔子眼界大开，以为自己从前所信奉的、以君子的高尚道德来积极干预社会发展进程的儒学，是十分鄙陋的，也不可能实现。因为根据易经所述，大自然乃以勤为正、以懒为邪；以和谐为美、以龃龉为丑；以智为善、以愚为恶；以变化为永、以不变为暂；以“均衡”为贵，因为“均衡”状态很稀少。古人根据记录天文规律的《连山易》，又依据天地相成原理、结合实际观测到的地质地理现象，推演出《归藏易》，再根据天人感应原理，发展出总结人事变迁规律的《周易》。诸易经表明：统管天、地、人三才的，正是优胜劣汰规律。优胜劣汰恰是宇宙运行的底层逻辑。

屋大维率众返回温泉林场，好通知大家赶紧避雨，等雨过天晴，再继续饮宴。谁知温泉林场上，同样观望到中心榕树方向浓烟升起的卫群军一方，已在大施特劳斯等猴的带领下，设法成功逃脱了包围圈，并拐带走了不少前来驰援的壮猴们。

看到浓烟时，大施特劳斯便令诸卫群军传出口信道：“森林着火了！看上去是来自中心榕树方向，屋大维带去的猴子数量，肯定不够灭火。我们得赶紧去帮忙！火势蔓延的速度很快！一会儿就会祸及整个森林！”

服务队的老猴子们根据经验，看出来即将大雨的趋势。便纷纷说不必着急，因为看起来要下雨了。夫人猴们看出来应该是自己的家——中心榕树在着火，虽然理性告诉它们，可能要下雨了，但感性上，它们依然心急如焚、六神无主：“万一烧光了再下雨，可怎么办？”

布莱德利等，都看出来夫人猴们的心思。便趁机进言道：“火已经烧的这么大，说明中心榕树差不多已经一片火海。得赶紧去救火！要是耽误了，中心榕树必将变成中心灰堆！谁担待得起？”

服务猴等闻言，纷纷觉得不便再继续反对。此时，屋大维和莉薇娅均不在场，事态紧急，也来不及向这二位请示，只能请夫人猴们现场拿个主意。

夫人猴们略微商量了一番，便道：“救火保家要紧！大家都去中心榕树吧！齐心协力救火！摒弃前嫌，不分敌我！”

63.手足相逢

正当巴赫率着众卫群军家属猴即将在东北方向穿出东线林防时，突然噼噼啪啪、稀里哗啦，头顶上从天而降了一阵石头雨。不少家属猴被打中脑袋、当场昏倒在地。原来是莉薇娅率领24忠勇猴们，伏击在此。

“抓住巴赫！要活的！”莉薇娅命令道。一众24忠勇猴，便立即跳下树，围成一个包围圈，从四面八方，向巴赫收拢过来。巴赫且战且忧：“糟糕！24猴就盯着我一个！这可怎么办？”

眼看巴赫无计可施、必将被擒。突然，24猴里，一只浑身毛发闪着金褐色光泽的猴子跳了出来，眼中冒着怒火，对巴赫厉声喝道：“巴赫！就是你！你，你还认得我吗？”

巴赫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这只健美英武的雄猴，使劲回忆。然而确乎想不起曾在任何场合见过它？但看对方神态、语气，分明认识自己，很可能还结过梁子——理应是血海深仇那种。便犹犹豫豫地问道：“你是？”

“我是你祖宗！”金毛猴大骂一声，提棍便直劈向巴赫面门而来。巴赫赶紧后跳，恰好撞到一根悬藤，便顺势攀藤而上。立即跳入树冠之中。

金毛猴也立即跟跃上树。树冠上树枝密错，棍子攻势很难施展。金毛猴索性丢掉树棍，对巴赫道：“你从前用诡计使我昏迷，然后趁我中毒腿软期间，不断暴打我。还偷走了我辛辛苦苦攒的一箱果子干！怎么，都不记得了吗？”

巴赫听闻，感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它心想：“这猴怎么了？哪有这事儿？我巴赫会给别猴下毒？还会去偷别猴家的果子干？想是它记错了！要么就是当初欺负它的猴子，冒用了巴赫家的姓氏。”

便站在树冠深处，大声喝止金毛猴道：“兄弟！我巴赫一家，一向行得正站得直！任何偷鸡摸狗的勾当，不可能是我巴赫家猴子*！这里面只怕有什么误会！到底怎么回事？你何妨当着大伙儿的面，说来听听呢？”说罢，巴赫低头看了看树下情形，暗想：“糟糕。有不少家属猴被石弹打晕了！”

这时，只听金毛猴道：“真是贵猴多忘事！占了便宜还卖乖！这么着，既然非要假装想不起来，要我当众说说，那我先给你看一样东西。”说着，金毛猴用右爪，在自己前胸上厚厚的猴毛里一翻，好像翻到了点什么，便攥紧了拳头，表情严肃凝重地向巴赫的树枝跳去。同时对巴赫说道：“你站稳了。我给你看个东西，铁证如山！不信你想不起来！”

说着便跳向巴赫。巴赫既然逃无可逃，又坚信其中必有误会，也就并不十分害怕，坦然在原位等着。

只见金毛猴上到了紧挨着巴赫的树枝上。缓缓把攥紧的掌心摊开。树底下众猴看不见金毛猴掌心里到底是什么，只见巴赫突然上前，趁金毛猴摊开掌心之际，一把掐住了金毛猴脖子！

原来，是金毛猴故弄玄虚，趁着掌心缓缓摊开的时刻，轻声对巴赫说道：“咱们无冤无仇！我是特地来救你们的！现在快劫持我！咱们好一起逃跑！”

聪明的巴赫一点就透。立即明白金毛猴是忠勇军队伍里的叛逃者，是友军、同道！便立即依言掐住金毛猴脖子，在树下众猴的视角看来，正是巴赫突然劫持了金毛猴！

底下忠勇军们跃跃欲上，想去救下金毛猴。却被莉薇娅制止了：“没有我吩咐，任何猴子不得轻举妄动！”

莉薇娅了解金毛猴的身世，知道它是自己同父异母的亲弟弟。当初，老加西亚带着刚出生不久的金毛猴、为了保命而东躲西藏时，莉薇娅就一直默默关注。后来也是莉薇娅从深河边的密林藤区中把它带走，与前猴王——也就是莉薇娅的父亲——的十几位忠勇下属的遗孤们，及森林里其它一些出生即失去双亲的幼猴们，养在了一起。这是森林猴群的历代规矩之一：所有的猴群孤儿，由在任猴王的王后，组建“孤幼团”，由王家提供基本抚养，它们长大后，便成为猴王家各种服务猴、侍卫、保安、战士等，终身为王家服务。当然，其职位不可世袭。

金毛猴却并不知晓自己身世。也不认得莉薇娅是它同父异母的姐姐。因为莉薇娅出于弟弟猴身安全的考虑，对此从未透露过一丝口风。孤儿团里，所有孤儿都是婴期入团，对这些森林掌故，自然无从听说、无从了解。

正在众猴僵持之际，突然，从不远处另一棵树上，传来一声悦耳的惊叹：“我的天呐！”

众猴纷纷循声音望去。待看到声音所来之源头时，也异口同声地感叹道：“我的天呐！”——它们竟然看到了另外一只、与被巴赫劫持的金毛猴毛色一模一样的雌猴！

“闪金雌吉尔达？”众家属猴中，有不少猴子叫出来了这只金毛雌猴的绰号和名字。

实际上，当家属猴们看见忠勇军里那只金毛雄猴时，就已经纷纷想到了吉尔达。只是战场节奏紧张，容不得它们深思。此时，分明看见镜像一样的两只金毛猴，分立两树，便不由得不去回忆、猜想它俩之间的关系。

“这就是那对金毛龙凤胎！是前王后加西亚生的！一前一后相差了一天！前王后加西亚生完吉尔达，就因身体过分虚弱而去世！”一位家属猴里的老者道：“我知道这个事！那时，我还参与料理过前王后的后事呢！前王后临终表示要跟着大流士走。我们几个一起，把它的遗体搬到了深河边大流士跳河的位置，推了下去。”

絮叨起了这些，这位老猴子便对吉尔达叫到：“它肯定是你哥哥！自开天大神猴以来，森林里只出现过你们这两只浑身闪着金褐色光泽的猴子！就像开天大神猴一样闪闪发光！只不过你们闪的是金褐色、开天大神猴闪的是像太阳光一样的金黄色！”

现在，在场众猴也就都明白了：被劫持的金毛猴不是别猴，正是森林里现任皇后莉薇娅的同父异母亲弟弟！而吉尔达，正是莉薇娅同父异母的亲妹妹！吉尔达与被巴赫劫持的金毛猴，正是一对龙凤胎嫡亲兄妹！

64.林外会师

这时，森林上空突然电光劲闪，旋即，雷声滚滚而下。“下大雨了！赶紧躲雨！”猴子们纷纷惊呼。巴赫继续劫持着金毛雄猴，剩余的忠勇军纷纷看向莉薇娅。莉薇娅看了看金毛雄猴，又看了看吉尔达。想起了难产而死的加西亚前王后。加西亚是个贤惠的皇后，待莉薇娅母女很亲厚，对莉薇娅等一向视若己出。也正是这个原因，莉薇娅一直默默保护着加西亚皇后的遗孤闪金雄猴。它叹了口气，对巴赫遥喊道：“巴赫！我弟弟亚历山大和我妹妹吉尔达，就交给你了！你要好好待它俩，否则，我决不轻饶！”说完，莉薇娅便飞掷出一块石弹，不偏不倚，正打中巴赫头顶上方、后面的树干上，相距巴赫头顶的垂直距离，不过一片树叶之厚。莉薇娅又转身，对剩下的23名忠勇军道：“撤！躲雨！”

巴赫惊惧之余，依然顺利会意：莉薇娅这是放它们逃跑。便一不坐二不休，立即整顿队伍，一时昏倒的猴子们此时被惊雷轰醒，也都已站起。“整队出发！亚历山大和吉尔达，跟在我后面！”

亚历山大恋恋不舍地看了看昔日同僚、剩余的23名忠勇军，又满怀感激地看向莉薇娅的背影：莉薇娅姐姐的背影结实高大，像人类画册中维纳斯女神之站立雕像一样，丰满成熟、英姿飒飒。

亚历山大曾在深河边上的藤区遭遇过一个人类探险家，他给亚历山大喂过非常好吃的一种条状食物，名叫“热狗肠”，他在密林宿营了两个晚上，头一个晚上，他翻看一本画册时，好奇的小亚历山大从帐篷外面的气孔往里看时，这人类突然有所感知，便回头调侃帐篷外的小亚历山大道：“你这只小猴子，也看得懂《站立的维纳斯》？”说完，该人类特地把书页展示向气孔：画面上，一尊结实壮硕的人类女性石雕，正伸手拄着一根权杖，静静站立，其面貌不怒自威，颇似于猴王的气质。这幅画给亚历山大以极其深刻的印象。此时，莉薇娅的威严背影，让亚历山大瞬间想起了这幅《站立的维纳斯》！还记得当时那个人类，他展示完书页后，就对亚历山大微笑着介绍了自己，他说自己是“探险家”。亚历山大则吱吱了两声作为回应，从而得到了一根“热狗肠”的奖赏。

巴赫深知，莉薇娅私自放跑它们，恐将难逃屋大维问责。但好在莉薇娅是屋大维深深器重的皇后。这亚历山大，既然是前猴王的儿子，屋大维内心必定忌惮。好在已经事过多年，屋大维根基已稳。但也难保屋大维不会对亚历山大起赶尽*绝之心。若非这个原因，老加西亚当初何苦将外孙东躲西藏呢？

巴赫对众猴道：“趁着大雨，咱们赶紧出逃！这是唯一的机会！我确信大施特劳斯它们，也会趁机出逃！我们现在得赶紧逃出东线边防林区 ，到外面的人类林区里等它们汇合。外面的人类林区，我曾经与别的抗锯学习班成员猴们一起去过，很安全。甚至树上还挂着不少海棠果、红山楂呢！屋大维是决计不会追到防线以外的。它猴精猴精，太谨慎了！”

众猴依言而行。大雨如注，灌溉在各猴身上，猴毛皆贴肤下垂，眼睛也因不断泄过的水流而难以睁开。“大家打起精神！我们没有太多时间！林子外面很安全！也没有屋大维改新！我们只要逃出森林，就可以过上自由快乐的猴生！”巴赫不断给大家打气，一众扶老携幼的家属猴队伍，行进速度终于有所提升。

这时，只听背后传来一阵冲突引起的喧闹。巴赫想：“莫非是大施特劳斯赶来了？”脚下却不停歇地往前走。

正是卫群军们赶到了！它们的确借着帮屋大维一起去中心榕树灭火的名义，离开了温泉林场。走到半道上大雨突降，猴子们担心被雨淋病，纷纷躲雨——毕竟，有了天降雨水，也不需要猴子们去用土办法、掷土扔石灭火了。趁着大家都纷纷寻找避雨处之时，卫群军在大施特劳斯和布莱德利的合力指挥下，突然调转方向，从北面绕过中心榕树区，直奔东北方向的东区防线而去。卫群军125只猴子，大都体力强壮，行进速度比巴赫率领的家属猴自然快得多。当巴赫们即将走出东线林区时，卫群军已然遭遇上了莉薇娅和23只忠勇猴。

125对阵24，胜利突围是毫无悬念的。只是莉薇娅看起来格外无心恋战，随便应了几招，就且战且退走。卫群军略感奇怪。

“莉薇娅夫人，请问发生什么事？您看起来气色可不太好！”深谙撩雌之道的施瓦辛格，习惯性地一见雌性，便见缝插针地各种搭讪，尽管莉薇娅看起来颇有将军风范，但它毕竟是只雌猴——雌猴的基本喜好和情绪特点，总是大同小异，它们总是喜欢被主动关心，尽管有时会显出恼怒——那却只是表面上的惺惺作态，为了体现自己是矜持的淑雌，实际上它们对待施瓦辛格这样英俊雄猴的主动搭讪，内心都暗自窃喜：因这表明它们充满了魅力！

莉薇娅并不说话，只挥了挥右前爪，跟施瓦辛格及其余卫群军，做了个告别的爪势。便与忠勇猴继续就地避雨。

卫群军不明所以。施瓦辛格对大施特劳斯等道：“这是放我们过去？”布莱德利耸了耸肩，不置可否。啰里啰嗦的辛德勒，这次难得地长话短说道：“它们必定刚才碰上什么事儿了！难道前面有埋伏？在引诱我们入围？”

众猴皆心中一震：确有这个可能！但事已至此，即便前有伏兵，后也已无退路。“我们没有退路，只能继续一路向前！大家打起精神！保持警惕！”大施特劳斯一锤定音道。众猴依言。队伍便继续向前而行。

没多久，就走出了东边的林场防线。正望见巴赫所率的一批以老幼雌弱为主的家属猴，缓缓在前。卫群军顿时加快步伐。

“巴赫——巴赫——！”施瓦辛格更是一马当先，单独快跑前去。在眼看已差不多快追上巴赫队尾时，便冲前大声呼喊。

巴赫听到队友熟悉的声音。停步回头看，哇哈！巴赫不禁喜笑颜开，对所率众猴大喜欢呼：“胜利会师！胜利会师！胜利会师啦！哈哈！”

65.自在猴群

大施特劳斯和巴赫清点猴数，共计约1000猴。其中青壮年猴居多。幼猴次之，老弱病猴最少。没有残疾猴。“我们这个群年龄结构非常赞！”大施特劳斯宣布道：“咱们得有个新群名，好跟森林里原有的猴群区分开来。”

“我们现在逃离了可恶的'屋大维改新'！我们现在是真正的'自在猴'了！我看，咱们不如就叫'自在猴群'！”

“'自在猴群'！好名字！”大施特劳斯道。众猴也叽叽喳喳，纷纷表示对“自在猴群”一名的认可。“实事求是的好名字！从今以后，我们就逃离了屋大维改新！可恶的屋大维改新！我们以后可以像从前一样自在生活了！”

大施特劳斯建议大家重新整队。为了抵御可能到来的屋大维追兵，有必要把具备战斗力的壮猴集中起来。其余猴子也应各有分工。

“但是，这样的话，不就又分出群事猴和自在猴了吗？既然有一部分猴子专门备战、各猴俱有分工，那不就得继续猴猴缴纳每日果吗？”刚逃出来的猴民们一听说“集中”、“分工”等词汇，便联想起了格尔梅思维开发队的冗长课程，以及果实并未减产而猴民却日益匮乏的森林现状。纷纷表示不满。

大施特劳斯沉吟了一会儿，道：“那大家商量商量吧。”

近千只猴子，便七嘴八舌、叽叽喳喳、纷纷攘攘起来。一直争论到仿佛听到屋大维的追兵声，还依然热火朝天、没有定论。

大雨早已停止。几乎在大施特劳斯等卫群军刚破出防线时，就彻底停雨了。天色已向暮，众猴一连两日在路上奔波，几乎半果未进、不曾睡眠。此时突然听见屋大维的追兵声，顿时发觉早已脚软身疲。恐惧在众猴心头升起，取代了方才成功建立新群的喜悦。大家纷纷看向大施特劳斯和巴赫等猴。期待它们的聪明才智，能给新群拿个主意。

大施特劳斯和巴赫等猴，其实打算建立一个“万事协商、猴民共主”的新颖猴群。在这样的新颖猴群里，理应没有猴王与猴民之分，没有群事猴与自在猴之分，猴猴平等、自养自给；同时也具备必要的福利安排：孤独鳏寡，由群共养；患病或一时发生觅食困难期间，由群给予基本生存补贴。但是，这就又得依赖类似于“每日果”的办法。而“每日果”对策，是众猴公认的、造成后来森林饥荒的根源。

苦于这个必要福利问题一时无有解法，大施特劳斯等猴，均感无法贸然抛出“众猴共主”的自治构想。现在追兵在望，先解决燃眉之急要紧！

“大家继续赶路！前面有不少海棠树和山楂树，树上挂满了果子，却没怎么被鸟叼吃。涩唧唧的海棠果和酸溜溜的山楂果，虽不怎么好吃，但填饱肚子没什么问题。比起又馊又稀的果泥粥，那是堪称美餐！”大施特劳斯道。它已看出来，众猴愿意在事实上以它为领袖。它觉得不太妥当，因为，万一需要打架，它可远远不是屋大维的对手——当猴王，是需要最强战斗力的！但此时正当紧要关头，容不得矫情。“等走到安全之处再议吧！”它想。

众猴整装出发。为安全起见，雌幼走在最前，数量稀少的老弱走在中间，壮猴押后，原卫群军中的25壮猴及马基雅和维保队百姓猴，则属于新群精锐战斗力量，自觉地走在最后边。龙凤胎闪金猴两兄妹，在夕阳下格外耀眼。它们和施瓦辛格并排走一起。

“大家沿路捡个石子、树枝棍、藤鞭啥的，拿在爪中！以充武器！战斗随时有可能到来！”施瓦辛格对众押后精锐猴大声喊道。马基雅也如是吩咐维保队猴。

“吉尔达！这位是……？”施瓦辛格指着同样一身金褐毛的亚历山大，对闪金雌吉尔达问道。

“它叫亚历山大，是我同父同母的亲哥哥。我们出生相差一天。”

健谈多话的巴赫听到它们的对话，便见缝插针地赶过来掺乎：“施瓦辛格，你来得晚，没有听到！我来告诉你！这位是亚历山大，吉尔达的亲哥哥！”

施瓦辛格略带愠怒地看着巴赫，没看见自己正和可爱的小美雌搭讪吗？它巴赫瞎掺和个啥？真无眼力见儿！

聊兴正高的巴赫却对施瓦辛格的嫌弃浑然不觉。继续如宽河之水滔滔无边道：“施瓦辛格！我用十个果子跟你赌：你肯定想不到！绝对想不到！”

施瓦辛格皱了皱眉头，道：“十个果子？我以为十棵树呢！这么点蝇头小彩，谁愿跟你赌？一边儿去！”

巴赫挺意外，为啥引不起施瓦辛格的悬念呢？难道它不想知道有什么意想不到的新闻吗？便看向施瓦辛格，只见它一双眼睛紧盯美丽的吉尔达，身体也不由自主地靠向吉尔达，方恍然大悟：原来施瓦辛格嫌弃巴赫耽误它搭讪这位可爱的小美雌！

眼珠一转，巴赫问道：“对了，在罚猴场上，施瓦辛格，是你放跑了吉尔达！哦！我知道啦！你看上了吉尔达！嫌我破坏你们谈情说爱呢！”

“可不嘛！你总算有自知之明！既然你明白，还不赶紧闪边儿去？免得妨碍我和美丽的吉尔达！”施瓦辛格假装出十分愠怒的样子，对话唠巴赫作出一连串赶苍蝇的动作，惹得吉尔达咯咯咭咭笑个不停，在夕阳下，金闪闪的笑面煞是好看。

“喔！吉尔达这么漂亮，凭什么就归你独聊？我巴赫一肚子学问，我不信没有机会！”施瓦辛格的动作激起了巴赫的斗志。毕竟，当着雌性的面，任何雄性绝不愿显得比别的雄性更落下风，这是一切有性繁动物之本能。又何况，吉尔达是一只拥有如此独特美毛的雌猴呢？且也是森林里唯一一只这样的雌猴。

巴赫非但没有如施瓦辛格所希望的那样远远遁去，反而欺上近前，与施瓦辛格一起，左右分立于吉尔达身边两侧。亚历山大见巴赫远逊施瓦辛格之伟岸，便刻意插进吉尔达与巴赫之间，好使妹妹与孔武有力的施瓦辛格，接触得更密切一些。施瓦辛格看了看亚历山大，此时亚历山大也正向施瓦辛格看过来，顷刻间，两只雄猴目光交汇，彼此会心一笑，大起惺惺相惜之意。

66.整齐之林

屋大维并没有追来。新诞生的自在猴群大约走了两个星期，方走到抗锯学习班曾抵达过的山谷口。若继续往前走，就会去到大施特劳斯它们从山上俯看过的采石场。大施特劳斯命令群猴就地驻扎。

巴赫警觉地问道：“此处会不会有危险？出去那道山谷口，就是人类的采石场了。有没有离人类太近？”

“只有离人类近一点，屋大维才不敢追来。”大施特劳斯答道：“这里植被繁茂，且人类也未必就来抓捕我们。即便来一两个偷猎的人类，我们数量众多，也未必吃亏。但被屋大维找上，肯定会把我们赶尽*绝。”众猴听闻，不禁各自头皮一冷：大施特劳斯所言极是！根据以往森林猴群里不成文的历代惯例，对待叛逃者，永远不允许其苟活于世。

大施特劳令众猴就地驻扎、各自采食。此处不似原先的森林，绝少树干特别高、树冠极大又极密的树。大乌鸦洛可可也跟着来了——它在森林里的原配妻儿依然继续住森林，它无所谓固定住哪儿，它有翅膀，一向四海安家随处飞，连京城里也有它几房妾室。大乌鸦洛可可在林子上空，大范围地盘旋了一阵，得出一个结论。它说：“这里的树林，与京城森林公园里的林子，像是一个模子！”

一路光顾着与吉尔达调情的施瓦辛格，此时早已收了心，正在林子里认真地四处巡视。一肚子家传学问的巴赫，也暂时丢开美丽的闪金雌，蹲在地上细细研究草叶和泥土。闪金猴两兄妹，则用心寻找树木足够高大茂密的区域，它们的一身金毛太过闪眼，须尽力隐藏，以免招来人类捕猎者的追*——这是森林里全体动物的共识：无论什么动物，只要长着美丽光滑的皮毛，就必定是人类的狩猎目标。人类自己不会长毛，所以专剥动物的皮毛来制衣保暖。他们祖祖辈辈都有这恶习，并喜欢一切光滑闪亮、绚丽夺目的动物皮毛、鸟类的羽毛，连大雁的翅翎、锦鸡的尾羽都不放过！也不知他们拔去这些羽毛，能有什么用处？并没见过人类飞翔呀？除此之外，他们还有不少其它的各种残忍习性，比如：打死动物，只为了敲掉它们的牙齿做成光洁的项链；或取得它们的骨骼用来刻字焚烧、磨粉炮药；或挤出动物的血液做成不易褪色的涂料；割掉动物的头角和足蹄制成刮痧、拔罐、按摩、推拿的器具；更有甚者，仅仅为了炫富比阔、便把动物的头颅割下、将白森森的颅骨串成串，大的挂在院子里或大门上、小的挂在颈项和手腕上……动物们可比人类文明多了！动物们，无论高贵如猛虎、还是低贱如蝼蚁，相互捕*也只是为了果腹。吃饱便止猎，绝不会过分打扰其它生灵。人类却不一样，他们是地球上与生俱来的坏种！他们没吃饱时要为肚子而捕猎，吃饱了就要为衣衫而*生，解决了温饱便追求口味，满足了口味又追求长生不死……总之，人类的*无穷无尽，人类无时无刻，不是正在捕*动物、就是在捕*动物的路上！人类虽然没有尖牙利爪，却有一副充满坏主意的大脑、和一颗凶残邪恶的心。

辛德勒四处转悠，寻找自己育藤特长的用武之地。“奇怪！这里没有任何堪用于攀荡的老藤、壮藤！都是些非常细小、浅绿、未成材的嫩藤！”辛德勒把自己的疑惑告诉林奈和鲍尔。

林奈发现：这里的树种很单一。一片棠树、一片杨树、一片山楂树、一片梧桐树、一片槐树、一片榆树、一片桃树、一片梨树、一片油松、一片核桃树、一片枣树、一片椿树、一片桑树、一片苹果树、一片紫杉树、一片水杉树、一片银杏树、一片柳树、一片柿子树……灌丛也各自一片片的：地柏、冬青、蒲公英、雏菊、紫花地丁、满天星、红掌、美人蕉、芭蕉、薰衣草、紫花苜蓿、甘草、马蔺、车前草、酢浆草、黄芪、金银花、太阳花……其分布各自成片，归类极其整齐。不像森林里那样错落杂生。

至于鲍尔，正习惯性关注地上有无各种粪便。鸟粪不少，也有些老鼠屎之类。不见猴粪。“这倒正常！”，鲍尔心想。

阿基米德两兄弟四处收集堪做石弹的石子。其余壮猴受到启发，也去各自寻觅，试图收集称手的武器：树棍、藤条、石弹、硬的土坷垃等。

马基雅则率领维保队四处勘察地形。特别是通往外部的山谷口：哪些地方有可能遭遇人类？哪些地方适合聚众开会？哪些地方必须加强防御？哪些地方适合防守反击？哪些地方须得挖些陷阱？哪些地方须得时刻有猴子瞭望放哨？……全都得一一摸查清楚。

大施特劳斯等学习班成员，则四处探查水源。饮用及洗澡的水源，分别都有哪些分布？在哪个方向？有多少分布？枯水期的稳定水源补给在何处？等等，一切事关饮食起居之自然资源。

其余猴子们，则在大施特劳斯的号令下，四处收集松明柴，以及能摩擦生火的燧石。万一夜间有猛兽来袭，松明柴的篝火将足以自卫。

但众猴内心最想找到的，却是各种利于安歇、并储藏果子*树洞，以及适合藏身的大树。然而现在的工作，都是必须率先进行的。众猴无一抱怨。俱拖着疲乏的身体，热火朝天地干着，有计出计、有力献力。

众猴从一大清早就开始忙碌。眼看太阳当头，差不多又要到饭点了。各雌猴们便默契地暂停手中的活计，三五成群，结伙采集果实。这块新群的驻扎地上，树木虽不如原来的森林密集，但它们一大早就已惊喜地发现：这片林子里，树上果子很不少！特别是熟透的海棠果、红红的山楂果、圆溜溜的酸枣果，密密麻麻、沉沉甸甸，压弯了一切其所在的枝条，地上也掉了厚厚一层；桑树上已能看见或青绿、或紫黑的桑葚；板栗树上稀落的毛栗果，加起来其实也不少。

施瓦辛格等壮猴笑着，对采集而归、高兴得叽叽呱呱不停的雌猴们笑道：“你们才知道啊！我们都享受整整一冬了！居边也是有点好处滴！”

众猴于是大乐。待雌猴们分好食物，便都停工，且吃且谈且笑。对于维保队的青年猴们来说，温泉林场的盛宴许愿，终于在这片山谷口林场上，美梦成真！

（《猴子森林系列》共计121篇，以上第56～66篇，创作日期2023.4.18～2023.5.19，改定日期2023.9.15，作者“老黄历择吉”，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