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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一秒分手,下一秒车祸。
倒霉的我刚刚住院,前男友就跑去和别的小姑娘你侬我侬了?
女人柔弱可怜:“哥哥我们这样姐姐不会生气吧。”
怎么会呢。
姐姐比你更柔弱。
1
“逸哥,听说湘湘姐就在这间医院住院是吗?”
女孩子看上去有些懊恼,微蹙着眉头,樱桃小口一张一合,声音细密绵软,像极了橱窗里令人望而生津的草莓奶油蛋糕。
她低着头看脚尖:“你陪我出来复诊,湘湘姐知道不会生气吧。”
……
稍微溜出来一会儿想办点事,就让我在医院的某个拐角遇到这种场景。
周逸,也就是小女生口中充满甜蜜气息的“逸哥”,此刻是一个背对我的姿势。
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但面对这样一个我见犹怜的美人儿,不波涛荡漾一下着实说不过去。
他应该……
“不要提起那个女人。”男人抬手轻掩上对面女孩的嘴,“现在,此刻,我的眼前只有你。”
脑内编排自己的对象和其他女孩子的小剧场,居然把我自己整得想笑。
哦不,应该是前对象。
毕竟,我提了分手,他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想到这我再次觉得一股怒气直冲脑门。
冲上去大吵大闹不是我的风格。
所以。
“老公!”
我的眼里瞬间蓄上浅浅的泪水,看上去湿湿润润的,声音里伴随着急促的喘息和颤抖。
我紧紧地从后面抱住他的腰,捏着哭腔:“我一醒来没有看到你,我好害怕,我还以为你走了!”
男人的身躯有些僵硬。
片刻,他叹了口气,伸手去抓我紧扣在他腰间的手。
“放开,林湘湘。”
“我不!”哭腔再次加倍,“我不要你离开我!”
“林、湘、湘。”
男人只是稍微用了点力气,我立刻做了一个仿佛被大力甩脱的后退动作。
然而没控制好肢体动作的摆动程度,挣扎的手不小心打到了自己的额头。
隔着纱布的闷痛让我脑袋一晕,我皱着眉捂住头,先前脑子里演练的剧情瞬间忘了个干净。
“没事吧?”
男人几乎是立刻抓住了我的手,强硬地将我的手从额头的位置拿下来,口气严肃了不少,“不要乱碰!”
余光里我瞥见对面漂亮的女孩子脸色已经不似之前那么好看,贝齿咬着红润的下唇,看向我的目光里说不上是厌恶还是不甘。
“我头晕……”
我顺势靠进面前男人的胸膛,极其肉麻地蹭了几下,嘴里嘟囔:“我想回病房躺着,你陪我。”
男人垂眸看着我,眉梢微动。
他转脸朝着对面的女孩子:“唐娇你先回去吧,我再联系你。”
女孩子有些不满,但也无可奈何,努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还算得体的笑。
“好的逸哥,我等你电话。”
女孩子转身前又笑眯眯地看了我一眼:“湘湘姐好好保重。”
我装作没听见,闭着眼继续在“逸哥”怀里蹭。
女生走远,我迅速从周逸的怀里退了出来。
“不演了?”男人冷哼一声,“皮得高兴吗?”
“认错人了,你是谁啊?”
我装模作样地咧了下嘴角,转身要走。
手腕突然被握住,男人将我拉到身前,另一只手轻轻地撩开我额前的几缕碎发,在纱布上小心翼翼地碰了碰。
“到底撞到没?有没有不舒服?”
声音好像泡在温水里,浸满了温柔。
他微微低头,眼神里盛着一种化不开的情绪,就好像此刻面对的是什么稀世珍宝。
我可去他的吧。
远处传来断断续续甚至有些刺耳的声音,声音的源头是挂在一辆三轮车上的一个明黄色的扩音器。
下一秒,我如同一支离弦的箭射了出去。
伴随着喇叭里悠扬的“麻辣鸭脖——麻辣凤爪——麻辣兔头——”的叫卖声,身后的男人幽幽地说了句——
“看来是没有不舒服。”
2
没错,我现在是个病人。
确切地说是伤者。
那天从昏迷中醒来,重新感受到这个世界的第一瞬间,我其实是想像电视剧里美美的女主角一样,气若游丝地呼唤一句:“水……”
但事实上,我憋不住声如洪钟般低吼了句:“痛……”
从小我妈就在我耳边唠叨,过马路一定要注意各方来车,出车祸可不是闹着玩的,末了还不忘拿我舅舅举例,说他如今二百五的样子八成就是多年前一场车祸撞到了脑袋的后遗症。
舅舅有没有撞坏脑袋我不知道,我倒是真真地撞破了头。
我醒来的时候床侧有位留着时尚短发的美女。
看到我醒来,她的眼泪瞬间蓄满了眼眶,一把就抓住了我打着石膏的左小臂。
“林湘湘你是不是找死啊!你吓死我了!”
林湘湘是我的名字,这我还记得。
美女……
美女叫周若秋,是我很多年的好闺蜜,我也记得。
地点在医院,单人病房,环境不错。
目测我断了一只胳膊,头上能感觉到缠着绷带,估计得有个外伤或脑震荡。
撞我的车是一辆黑色的奥迪,之前被某人科普过型号,这一款价格不菲,所以车主应该不会逃单医药费和赔偿。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着,整理着脑袋里各种走马灯似的信息碎片。
这期间周若秋接了个电话,说了没两句声音又开始哽咽,嘟嘟囔囔地听不清具体说的什么。
没一会儿,她挂了电话。
不超过五分钟,在我仍旧保持平躺在床目视天花板的姿态整理思绪的时候,病房的门被猛地推开,一阵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气息席卷到了我身边。
是一个男人。
确切地说,是一个帅哥。
帅哥走到我的床边,有些粗重的喘息声伴随着紧蹙的眉头,脸色可以用四个字形容。
——极其难看。
我下意识地吞了口唾沫。
“林湘湘。”帅哥突然叫了我的名字,冷哼了一声说:“你可真是好样的。”
阴阳怪气又有些咬牙切齿。
怎么有人来探病还这么凶啊。
我小心翼翼地张了张嘴,帅哥倒是体贴,见我这个样子立刻微微俯低了身体的角度,将耳朵靠近。
“你……”
我小声地开口,“你是……?”
听到这句话,帅哥似乎怔愣了一秒,转脸看向我。
我们在极近的距离里默默对视了几秒。
片刻他缓缓站直身体,望向我那幽深的目光中有惊讶,有疑问,有不解……
也有……略显愤怒的火光。
我下意识缩了缩脖子。
3
看上去这场车祸给我带来了一个不小的后遗症。
很多小说和影视剧里的情节中最高发的那种,选择性失忆。
但其实我没有。
我装的。
车祸发生之前,我做的最后一件事是和周逸分手。
也就是刚才病房里那个帅哥。
说实话,我在提出分手的那个片刻,还是动了那么一点恻隐之心的。
我想着,如果他开口挽留我或者追根究底分手原因的话,我就……
我就……
是愿意好好谈谈,还是再给他一次机会,抑或是就不分了……
“我就……”后面的事儿,其实还没太想清楚。
但很显然,周逸并不需要我想清楚。
在我发表完“我要跟你分手”的宣言后,他只是短暂移开了一直落在手机屏幕上的目光,倚靠在沙发靠背上的姿势都没变,懒懒散散地掀起眼皮将视线投向对面的我。
几秒后居然轻笑了一声:“可以啊。”
慢悠悠的语气让我心里百转千回弯弯绕绕的心思戛然而止,如同突然卡住开始无效空转的齿轮。
说完这句话,周逸干脆利落地按灭了手机,抄起旁边位置上的黑色的皮衣外套,施施然站起身来。
“要是没其他事我就先走了。”
经过我身边的时候,步伐稍稍顿了那么一下。
我无意识地抬眼看过去。
周逸的眼睛长得很好看,眼尾有些许的上挑,瞳仁很黑,看着你的时候目光会显得很深邃,我经常在跟他的对视中短暂地忘记自己要说什么。
此刻,这双眼睛定定地看了我两秒,眉梢微挑,说了句——
“拜拜,前女友。”
微微拖长的尾音,带着一贯调侃的味道,此刻听来格外欠揍。
就好像分手这件事对他来说只是无数平凡小事中的一件。
他不屑一顾,轻描淡写,而我正襟危坐,如临大敌。
这让他觉得十分新鲜和有趣。
我透过咖啡厅巨大的落地窗看着他的背影。
他拿起手机打了个电话,步子迈得很大,像是急着要去赴什么约。
是打给谁的呢?又说了些什么呢?
在这个刚刚分手的当下,立刻呼朋引伴召开盛大party来庆祝自己终于重获自由?
对啊,他可是周逸。
玻璃上倒映着我咬着吸管双眼无神看着远方发呆的样子,脸上似乎明晃晃地写着“怨妇”二字。
周逸那辆拉风的哈雷就停在不远的地方,然而他却径直地路过他的宝贝座骑走到马路边招了招手,没几秒钟就有一辆出租车在他身边停了下来。
他拉开车门,准备落座的时候似乎远远地朝我这边瞥了一眼,我赶紧收回视线。
味同嚼蜡地吃完喝完我面前的东西,走出咖啡店的时候,我的脚还是不由自主地往那辆摩托车的方向走去。
我短暂地思考了一下如果我一脚把它踹倒,最好是踹坏那么一两个零部件,周逸知道会是什么反应。
算了,好幼稚。
在我还来不及做出下一步思考的当下,尖锐的刹车声和巨大的冲击力就席卷了我。
再然后……
就痛得想死了。
4
我可能失忆了这件事让看遍了各种狗血言情剧的周若秋觉得十分新鲜与惊奇。
尤其是在经过她各种知识问答一般的考验后,发现我的失忆似乎只针对在她的弟弟周逸身上,这种感觉就更为强烈了。
不顾旁边那位帅哥在这期间愈加难看的脸色,周若秋咬了一口嘎嘣脆的苹果,嘴里说着:“该,真的是该。”
周若秋从一开始就不看好我和周逸的事儿,虽然周逸才是她如假包换的亲弟弟。
她觉得我俩哪哪都不搭。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在周若秋的眼里我似乎是完全禁不得一点风吹雨打的温室花朵,温温吞吞安安静静且常常发呆愣神的样子也仿佛是在脸上写着四个大字——
人傻好骗。
而周逸,脑子聪明,反应快,个性洒脱张扬,再加上不错的皮相,从小到大都是瞩目焦点。
综上,即使我和周逸在一块儿了,她也会认为我被骗感情且一时半会走不出来,或许周逸子孙满堂了我还搁那儿怀念我们逝去的美好呢。
如果是这样的结局,我能忍周若秋都不能。
察觉到我对周逸似乎产生了一些微妙情感的时候,周若秋懊恼得捶胸顿足,觉得自己是这一切的罪魁祸首。
毕竟是她将周逸送到我面前的。
但她不知道的是,某些情感的滋长,远比她以为的要早得多。
我年少时一直过着一种寄人篱下的生活。
父母离婚又很快*了新的家庭,我爸还干脆移民去了国外,我一开始跟着外公外婆,后来跟着姑姑,再然后是小姨……
周若秋是我初中同学,后来成为我最好的朋友。
她的性格和我南辕北辙,热情奔放活泼开朗,最初也是因为她持续不断的示好才让我放下心防。
很久之后聊起这些,周若秋都是一副大大咧咧又有点不好意思的样子说:“就是看不惯你那可怜样,孤零零的。”
周逸那时候还是个小孩,轮廓没完全长开,却也能看出和他姐姐周若秋一样,继承了周家良好的遗传基因。
我能看出来,最初那会儿,周逸其实对我没什么好感。
也是。
他的姐姐周若秋像个操心的老妈子,恨不得各种事儿都替我操心和打点,什么都带上我,自己力不能及的时候还会使唤周逸来帮我。
而我有手有脚,和周若秋又非亲非故,这么一想,如果我是周逸,我也觉得挺烦。
那年中秋节,周若秋知道我回家也就一个人,非得拉着我去她家过节。周爸周妈出去了还没回来,周逸半靠在沙发上看电视,周若秋把我拉进来,兴高采烈地去厨房榨果汁。
后来周逸跟我说了一句:“你自己没有家吗?”
周逸的本意是想说,今天是家庭团圆的日子,如果我和周若秋要一起玩不必要非得是今天,毕竟彼此的亲人可能更需要在这一天聚在一起。
但那个当下,我有点被这句话伤到。
那天我离开后,不知道周若秋是不是跟周逸说了些什么,周逸再见到我的时候,先前的那种排斥感似乎少了很多。
后来,周逸渐渐长大了。
身高不仅超过了165的我和170的周若秋,在同龄的男生中也开始出类拔萃起来。
放学的时候,周逸会在学校门口等周若秋,周若秋和我总是磨磨蹭蹭,不是这个没带就是那个没拿,总是等到大部队都已经走完,只剩下零零散散的学生时,才急急忙忙往外冲。
远远的就能看到站在老地方的周逸。
树荫下,他穿着最简单的夏季校服,白色的短袖衬衫,黑色的长裤,一边肩膀上挂着黑色书包的肩带。
夕阳最后的一抹余晖穿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身上落下星星点点的光斑。
或许是等待的时间有些久,他虽然是看着我们的方向,眼神却没什么焦距。
“看他那神游天外时呆头呆脑的样,”周若秋小声地跟我咬耳朵,“那些喜欢他的小姑娘都是被皮相迷惑了!”
待我们走近,男生终于回神,微蹙起眉还没来得及说出一句抱怨,周若秋就十分行云流水地将自己极具重量级的书包丢了过去。
“谢谢老弟!”
周若秋拍拍屁股转身就走,我小步地准备跟上,男生拎好周若秋的书包,十分自然地朝我伸了手。
见我愣在那没反应,手指了指我肩上的包带,朝自己的方向勾了勾。
“书包。”
都说人与人交往,分寸感很重要。
即便我和周若秋关系很好,也不代表我可以像她那样理所当然地使唤周逸。
关系是不同的。
“不用了,我……”
男生并未理会我的拒绝,只是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似乎我不把书包交给他,他就在这跟我对站到天荒地老。
我有点尴尬。
这个时候周若秋解救了我,她嘴里嘟囔着“还在磨蹭什么赶不上车了”,一边走回来将我的书包直接扯下来丢给了自己的倒霉弟弟。
周逸自然地将我和周若秋的书包拎在了一起。
我们最近在一轮复习,书包里除了教科书,还有各种复习资料,辅导练习册,每天我都觉得肩颈被压得酸痛无比。
但那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如此高大的身影,挺直的脊背,稳健的步伐,看上去却颇为轻松。
我看着他背上随着步伐摇来晃去的书包,似乎感觉我的心也拴在了那个书包上,飘飘荡荡。
我跟在他身后,小声地说了句:“谢谢。”
不知道他有没有听到。
5
后来,周若秋的爸妈也离婚了。
据周若秋说,闹得不可开交。
严重到,即便现在我和周若秋已经到了高三这个关键时期,周妈还是毅然决然地要带周若秋去另一个城市。
周若秋走的时候泪眼汪汪地跟我道别,嘴里嚷嚷着我们一定要上同一个大学,眼神里的担忧满得要溢出来,她一直嘱咐我要照顾好自己,要小心,遇到什么事情一定不能自己扛着一声不吭。
“你有事就去找周逸,知不知道!”
我知道周若秋是在担心我。
前段时间,我收到了班上一个男生的告白。
那个当下没有青春期的小鹿乱撞,有的只是一种为什么他会注意到我的惶恐。
即便我已经表示了拒绝,他还是不停地给我写一些信,发一些消息,用一些露骨且让人不适的话。
周若秋提出要告诉老师被我拦下,毕竟他也没有做什么很出格的事,而且我担心会莫名的把周若秋卷进来。
没有周若秋在身边的第一天,着实感觉有点孤独。
待到教室里的人都已经走完,我才如梦初醒地慢吞吞地收拾起书包。
突然,微掩着的教室门被轻轻地推开。
进来了一个男生。
陈家岩。
也就是那个男生。
他走进来,反手就关上了教室的门。
我无意识地攥紧了书包带子。
“湘湘,”男孩子笑着朝我走近,“周若秋走了你是不是很孤单啊,没关系的,以后我送你回家,我陪你去想去的地方,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我猛地站起身想往教室门那里冲,却一把被他擒住了手臂。
“湘湘,湘湘你别跑,你听我说……”
几乎是瞬间,教室的门再次打开,突然的惯性撞在墙上发出很大的声响。
陈家岩手上的动作一顿,我甚至没来得及去看来的人是谁,赶紧甩开他跑向门口。
是周逸。
男生的脸色十分难看,他盯着我看了几秒,似乎在确认我的情况,我摇了摇头表示我没什么问题,下一秒他紧紧地扣住了我的手将我拉到了他的身后。
他静静地看着对面的人,目光在胸牌的位置扫过,语气冷硬:“陈家岩是吧?”
陈家岩似是有些胆怯,却又很不屑:“怎么着?你是谁啊,别多管闲事我告诉你。”
“你很快会知道我是谁的。”
说着周逸放开了我的手,上前了几步,照着陈家岩的脸颊,干脆利落的一拳。
身体与地面碰撞的声音伴随着痛苦的闷哼一同响起。
在我还张着嘴没反应过来状况的时候,周逸已经回到了我身边,语气平淡无波地说了句:“再不走赶不上车了。”
温热的手掌扶着我的肩,将我带离了这里。
校门外的那条小道上,他走在前面,我落后他一两个步子的距离,默默地跟着。
我能感觉到他此刻心情不佳。
我小心翼翼地开口:“是周若秋告诉你的吗?”
男生突然站定,我来不及刹车,猛地撞在他的后背上,鼻梁一阵酸楚,眼泪就流了出来。
周逸一转身就看到了我涕泪横流的样子。
他愣了一下,微微皱眉:“也没说你什么,你……”
他很轻地叹了口气,从口袋里翻出一包纸巾递给我,“你有想过吗,如果周若秋没有告诉我,如果我今天没有等你,如果我没有及时去你们教室,事情会怎么发展?”
“需要帮助的时候,你要说出来。”
“你不说别人怎么会知道?”
“老师,朋友,家……”他顿了顿,还是将“家人”两个字含糊了过去,“还有我。”
“都是你可以寻求帮助的人。”
鼻尖的酸楚似乎没有一点缓解的意思,反而越来越强烈。
此时的周逸站在我面前,已经比我高了大半个头,宽阔的肩膀,有力的手臂,我好像还能感受到在刚刚那个瞬间握在我手腕上的感觉。
是如此让人安心的感觉。
“这样的事情,不要再有下一次了。”
我赶紧点了点头。
快要走到车站的时候,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很小声地问:“今天,你为什么还会等我……”
毕竟周若秋已经走了,他不用再每天等着她一起放学。
周逸没有回答,似乎没有听到。
我也没有再问。
我的那辆车先来,上车前我跟他道别。
“明天早一点出来,”男生的眼神都没有落在我身上,他无意识地看了看周围的风景,“老地方,有点时间观念行吗?”
车门慢慢关上,我看着他越来越远的影子,感觉心脏好像吹气球一般膨胀起来,一点一点,想冲出我的胸膛。
高考前在学校的最后一天,依旧是老地方,我先到,站在那棵越来越枝繁叶茂的树下,看着远处白色衬衫的少年踩着一地的夕阳朝我走来。
“今天难得啊。”
“是啊,”我笑了笑,“毕竟,最后一次了嘛。”
周逸看着我,手指勾了勾,我自然地将书包递了过去。
校门口的宣传栏里是巨幅的欢送毕业生以及为高考加油的海报,最下方有一句——
“不要忘了在你前进的道路上那些给予过你爱和帮助的人。”
周逸显然也看到了,他偏了偏头,似乎在说:“看见没,在点你呢。”
我笑了,“谢谢你,我闺蜜的好弟弟。”
周逸似乎对这个答案很不满意:“怎么,我连姓名都不配拥有吗?”
男生脸上的那抹坏笑带着青春的味道,像盛夏柠檬味儿的汽水,在我心里搅动起无数个气泡。
突然,有声音在喊他的名字,是他的同学,同样青春的少男少女,笑着问他明天放高考假的安排。
我的心突然平静了下来。
“周逸。”
我看着他,“谢谢你。”
6
我和周若秋在大学顺利会合。
而周逸在第二年出了国,据周若秋说,是她那个十分独断专行的老爸做的决定。
“当初我妈就是因为我爸总这样才离婚的,”周若秋撇撇嘴,“周逸不想去,但也没办法,他怕到时候我爸妈又因为他的事儿闹起来。”
“去了哪儿?”
“伦敦那边。”
地图上好长好长的一段。
时光一转就是几年。
酒吧里灯红酒绿,人声鼎沸的熙攘之中,年轻的男人一袭黑色的皮衣夹克,姿态慵懒地倚靠着吧台。
他看上去似乎在欣赏着舞池中尽情展露曼妙身材的美人,但稍一仔细就能察觉到那眼神几乎没什么焦距。
昭示着主人的心不在焉。
周若秋拉着我,越过重重人海,气喘吁吁地站到他面前。
“快快快,帮我把湘湘送去机场!”
男人懒洋洋地偏过头,目光落在我巨大的行李箱上,眼神中闪过疑惑。
“什么情况?”
“哎呀回头再说!”周若秋一把将男人扯了过来,夺下我手里的行李箱拉杆塞进男人的手心,“快快快,城南机场!”
安全带的搭扣刚卡进槽,驾驶座上的男人一脚油门,车子在夜幕中疾驰而去。
一路尴尬的沉默,最终比预期的时间早了二十分钟到达了机场。
我接过行李箱,小心翼翼地说了句:“谢谢你啊。”
“周逸。”
这个名字再次从我的口中说出来,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男人没应声,突然微微俯下身,停在了与我视线平齐的角度。
我握着拉杆的手指因为这突然的靠近猛地攥紧。
他定定地看了我两秒,突然叫了我的名字。
“林湘湘。”
“嗯?”
“好久没见了。”他慢悠悠地说,“你看起来比以前……”
他似乎斟酌了一下措辞,最后选择了一个十分中性的形容词。
“顺眼不少。”
“谢,谢谢。”
很多人都说,我和以前比起来变化挺大。
虽说不至于像周若秋那么活泼开朗热情奔放,却也比以前沉闷内向,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样子好了太多。
是啊,我们已经好几年没见了。
我换了联系方式,没有特意告诉他,虽然我们之间只隔着一个周若秋就可以重新联系上,但是……
有些事情的确定,需要时间去沉淀。
所以,我刻意地给了自己这段时间。
这几年我了解周逸的消息主要是通过周若秋,周若秋提到自己这个弟弟,每次都会着重提及的就是他越长大越显得不安分的脸。
“啧啧啧,男颜祸水。”
言语中不得不说,有种某种故作嫌弃的自豪。
距办理登机还有一点时间,似是见我暂时没有马上告别的意思,周逸从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一个烟盒,抖了一根出来,自然地放进嘴里。
点火前他似乎突然意识到旁边还站着一个我,取下烟问我:“介意吗?”
我摇摇头。
打火机闪烁出火光,片刻又熄灭,男人口中的那根烟也被他取了下来,无意识地放在手里把玩。
“出国干嘛?”
“出差。”我认真的回答问题,“有个项目要跟,可能要去两三个月,在伦敦。”
说完我就开始后悔。
人家只是礼貌性地随口一问,我这像背书似的说这么多干嘛?谁关心你去哪里干什么啊。
“伦敦……”男人似是想到了什么,慢悠悠地说,“辛苦。”
夜幕中他突然笑了笑,“周若秋得无聊死了。”
得知我要出国的消息,周若秋以给我送别为理由已经约我出来嗨了不下五次。
尤其今天,我因为凌晨四点的航班担心来不及而婉拒了周若秋喊我喝酒的“最后一次”告别后,周若秋居然说:“那不如就带着行李来吧,到时候直接去机场。”
如此离谱。
然而我居然还同意了。
直到打车的时候,周若秋和我才意识到,三更半夜的车并不是那么好打的。
一筹莫展之际,酒吧的服务生一眼瞧见了周若秋,跟她打招呼的同时顺嘴说了句:“这就走啦?老大刚过来呢。”
“周逸来了?”周若秋两眼放光,似是看到救星,下一秒就拖住了我的胳膊,再然后……
我们俩就气喘吁吁地站到了他面前。
听到这些,周逸似是轻笑了一声,似是有些无奈地看向我:“你对周若秋倒是情深意重。”
我垂着眼,内心对于这句“赞美”颇有些不敢承受。
凌晨四点的飞机,不好好休息,早早地收拾行李,拖着大包小包,冒着稍不注意就可能错过航班的风险赴周若秋的约,还不是因为……
周若秋说:“不如就去周逸的酒吧好了,他前段时间回来A城了。”
之前听周若秋说她爸的公司要发展国内的项目,可能要把周逸丢回来历练。
周逸大学读的商科,据说很有商业头脑,毕业的时候拿着他爸提供的不多的创业基金愣是翻了几番。
现在A城的这个酒吧算是投资之一,他很少过来,之所以选在A城大部分也是周若秋的建议,为她提供了玩耍的地儿。
然而去了才得知今晚他有事不会过来的消息。
其实知道这个消息的当下,我除了些许的失望外,更多的是释然。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我想见,却又很怕见到他。
脑袋里突然浮现出倚天屠龙记里周芷若那句“倘若我问心有愧呢”。
是啊,我心里有鬼。
“谢,谢谢你送我,”我咬咬牙,“等我回来请你吃饭,地点随你定,那时候你……应该还在A城吧?”
夜幕中,周逸似乎瞟了我一眼,手上的那根香烟被他转了好几个圈,他思索了一下,说:“可能吧,再说。”
“那我回来了找你。”
没给他再说什么的机会,我迅速告别:“我先进去了,回来见。”
经历过这完全空白的几年,再次见到他的此刻,我感觉自己的心依然跳得很快。
或许真的不是年少时面对那份善意的恍惚和冲动。
我做出了一个决定。
7
然而,事情的发展有些偏离预期。
几个月后我终于回国,立刻投身到项目的收尾工作里,忙得昏天黑地。
周若秋去了她妈那边,预计再过两周回来。
项目了结的那个晚上,大家终于放下了心上悬着的石头,在组长的提议下一起去搓了顿大餐,酒足饭饱兴致还没过,于是找了另一个地儿续摊。
就在周逸的酒吧。
我一进来就看到了他,以及旁边那位漂亮的姑娘。
不知道两个人说了些什么,姑娘嘴巴一嘟,粉拳一握,捶了周逸好几拳。
周逸并不生气,嘴角挑了挑,将面前酒杯里所剩无几的酒一饮而尽。
然后与我的眼神对了个正着。
我咧开嘴角笑了笑,算打了招呼。
在包厢坐下没一会儿,门被推开,是他。
老板亲自过来,送了酒,送了吃的,还承诺今天所有活动免费,我的同事们一个个嘴角都快咧到天上去。
我的小姐妹激动地攥着我的袖口:“在哪儿认识的这种极品啊林湘湘!”
“待会走的时候说一声,我送你。”
“好。”我笑笑,“谢谢。”
酒过不知道多少巡,众人终于累了,提出到此结束。
外面突然下起了大雨,大家在门口匆忙地做着安排,我十分钟前给周逸发了信息,他没回,我打了个电话过去,铃声从我身后响了起来。
“我临时有点事情,”他看上去有点为难,“要不你等我一会儿,或者我打电话叫小魏过来……”
小魏是他酒吧里的人,我忙摇了摇头,“没关系,我自己打个车就回去了。”
“快一点了。”他似乎不太赞同,他偏头看了眼我那些拼车离开的同事,“也没有人同路。”
“我来送吧。”
说话的是我的同事苏明,他先是伸出手跟周逸握了握,“肠胃炎今天正好一点酒没喝,而且我家离湘湘家也不远,稍微绕一点的事儿。”
我下意识捏紧了包带。
周逸似乎也注意到了我这个动作,他皱了皱眉,眼神中带着询问的意思,脸上却也有掩盖不住的焦急。
“是啊,”我极力让自己放松下来,“我搭同事的便车就行了,你去忙你的吧。”
周逸还有些犹豫,他拍了拍苏明的胳膊,语气郑重地说了句:“那麻烦了。”
然后看向我:“到家了给我个电话。”
又补了句:“立刻。”
“好。”
拉开车门的时候,我看到周逸还站在原地看着这边,我想了想,示意苏明等我一下,朝着他小跑了几步。
“怎么?”
“明天,一起吃饭可以吗?”我看着他,心跳又莫名快了起来,“我说过请你吃饭的,而且……我有话想跟你说说。”
他定定地看了我几秒,突然伸出手将我被风吹乱的一缕发丝挽到我的耳后,轻声地说:“好。”
后来,没有等到第二天,仅仅几小时后我们就见了面。
我浑身湿淋淋地坐在派出所大厅的角落,手里捧着好心的女民警送来的姜汁可乐,可乐冒着热气,我的双手依旧在止不住地发抖。
与派出所里明亮的白炽灯光相对的是外面浓重深沉的夜幕,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直到此刻都没有一丝要停歇的迹象。
无数个犯罪电影中,罪恶行为好像常常发生在这样的雨夜。
一如今天。
就如同是年少时那段经历的复刻。
苏明突然地歇斯底里,质问我是不是因为周逸之前才拒绝了他。
他扯着我的衣服,嘴里说着:“你喜欢他什么?有钱?小白脸?”
他丧心病狂地笑着:“我今天也让你试试……”
如果……如果不是我大声的呼救,如果不是正巧有别的车经过,让我遇到了好心且勇敢细心的车主和他的朋友,可能今天我……
肩膀上突然落下沉甸甸的重量,我猛地回过神来。
年轻的男人,带着猛烈的喘息和发梢上几乎成股下坠的雨水,在我面前蹲了下来。
他身上是一件白色的短袖T恤,原本穿在外面的皮衣外套此刻正静静地披在我的肩上。
他几乎眼睛都不眨地看着我,从左到右,从上到下,似乎要将我里里外外看个透彻。
他的手背上贴着一块纱布,上面隐隐有红色透出来,我皱起了眉,伸手抚上去。
“这是怎么了?”
男人看了眼手背上的伤,随意地摆了摆手,似乎毫不在意。
“没事,车子跟别人刮蹭了一下。”
“您好,请问您是?”
听到问话,周逸站直了身体看向来人,“您好,我是林湘湘的朋友,刚才接到电话的。”
“周逸是吧。”
民警同志核实了身份后,拍了拍他的肩膀,视线看向我,“受了不小的惊吓,回去多照顾着点。”
周逸看向我,眼神似乎有些复杂。
我不知道那个时候的我落在他的眼睛里是个什么狼狈的样子,我只记得他温热的手轻轻抚过我的头顶,和一句很轻很轻,在说出来的瞬间就飘散在空气里的一句——“没事了。”
那个晚上周逸没有回家,陪我一起回了我租住的单人公寓。
公寓说是一室一厅,其实只是在屋子中间做了半面镂空的柜子,形式上将空间一分为二。
夜色已经很深,我躺在床上,完全没办法入睡。
一闭上眼,那种濒临窒息的感觉就像梦魇一般缠绕着我,但身体却又疲累到了极致。
就这么睁开,闭上,再睁开。
“睡不着?”
男生刻意压低了声线,很轻地问我。
“有一点。”
今天民警同志询问我是否需要联系人来接或者由他们送我回去时,我下意识地就说出了周逸的名字。
“周逸。”
我的心跳得很快,在这个劫后余生的晚上,我突然迫不及待地想说些什么,想抓住些什么。
“嗯?”
“你可不可以,”我一字一顿地说,“陪我一起。”
“我有点害怕。”
男人只犹豫了片刻。
我默默地朝床的另一侧挪了挪,留出了另外半边的位置,接着,我听到了窸窸窣窣的声音和轻轻的脚步声。
床微微下陷,那股熟悉的,让人安定的气息再次靠近了我。
“好点了吗?”
他的声音很轻,很温柔,我转过头,在窗外钻进来的,薄纱一般的月光里看着他线条分明的侧脸。
他转过脸,低声说了句:“对不起。”
我明白他的意思,假如今天他按照约定送了我,那么一切就都不会发生。
傻孩子。
我突然就吻了上去。
周逸有些惊讶,原本放在身侧的双手瞬间扶住了我的肩膀将我推开,我靠过去,半压在他的胸前,隔着极近的距离,在略显急促的呼吸声中,我们沉默地对视着。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憋了一整晚的眼泪,在此刻突然掉了下来。
砸在了他的脸上。
周逸有些愣住。
“周逸,”我听见自己声音里的颤抖,我看着他,说:“我喜欢你。”
“我从好久之前,就喜欢你了。”
不知过了多久,可能只有几秒,我感到桎梏着我的双手似乎微微松动,我试图起身离开,却也没有办法。
于是,我再次靠了过去。
8
那之后,我成为了周逸的女朋友。
本来我并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直到某一天,在周若秋的面前,他十分自然地牵住了我的手。
在周若秋惊讶与困惑并存的眼神里,他十分坦然地说:“我们在一起。”
似乎是觉得以自家姐姐的智商,理解起来比较困难,他举起了我们相互牵着的手,向对面脸色已经开始僵硬的周若秋晃了晃。
“这种在一起。”
好像就这么确认了。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发消息问他。
“你为什么说,我们在一起?”
“我们,在一起了吗?”
对方正在输入的标志闪烁了好一会儿,发过来的时候却只有很短的一句。
“我答应你,不就算在一起了吗?”
答应……我?
我突然想起那晚呼吸相闻的瞬间,我的那句“我喜欢你”。
许久,我回复了一句。
“对,算在一起。”
周逸对我很好。
像一个合格的对象,尊重我,照顾我。
某些说好的事临时有变的时候,还会特意跟我报备,跟我解释。
我每次都说,没关系,我不生气,我不介意。
我将某些小情绪消化得很好,完全不会让他看出来,尽我所能去扮演一个懂事体贴的另一半。
我觉得我做得很好,一点不会让他觉得难做。
但周逸看上去,似乎没有那么开心。
周围的人常常打趣地说:“周大少爷完全转了性子嘛,这是要收心的节奏啊。”
虽然我刻意让我们之间空白了好几年,但我不是没听过周逸的传说。
就像他姐姐说的,祸水嘛。
我不知道眼下这是不是我利用他所谓的同情心和愧疚,偷来的,短暂的快乐。
我如愿以偿,又如履薄冰。
周若秋常常跟我说,看好周逸那个臭小子。
我总是笑笑不说话,周若秋就会唉声叹气地怒我不争,一边说着“我觉得你俩还是拉倒吧”,然后又拍着胸脯,“算了我来帮你看着。”
那一晚,我很喜欢的演员的电影首映,周逸很早之前就答应陪我一起去看。
我在电影院门口等到开场都没等来他,电话也始终打不通,最终只能一个人看完了全程。
从电影院出来,我再次给他打了电话,这次接通了,对面的人是他酒吧的小魏。
再然后,我在医院见到了他。
周逸白色的衬衫上有星星点点的血迹,他坐在一排座椅的尽头,双手交叉撑在膝盖上,垂着脑袋,看上去疲惫又无助。
很快医生从治疗室走出来,他迅速站起身走过去,医生的话似乎让他长舒了一口气,他转过身,看到了我。
我艰难地笑了笑。
我再次见到了那个漂亮的女孩子,打了石膏,贴着纱布,狼狈不堪。
酒吧莫名的一场*乱,勇敢的女孩子美救英雄,毫无防备的周逸得以平安。
周逸送我回家的时候,我靠在副驾驶的玻璃上无神地看着窗外。
临走的时候,女孩子看向我时眼神里传递的信息,让我心神不宁。
如果非要说当初的我是因为周逸差点出事,那现在的她确确实实是为了周逸受的伤。
如果我是周逸。
愧疚 100,感动 100,喜欢……
我回忆着第一次见到这个女孩子时,她和周逸相谈甚欢的场面。
如果没有我的那件事,他们会不会已经……
周逸看向我的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不自觉地为接下来的处境叹气叹出了声。
“本来是要陪你去首映的,没想到出了这种事,对不起……”
“没关系,不用解释的,本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不是什么重要事。”他似乎冷哼了一声,“什么才是重要事?”
我察觉到他似乎有些心情不佳,此时不是接话的好时机,于是我选择闭嘴。
下车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成了一滩浆糊,完全没办法好好思考了。
这让我忘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我又要去国外出差,为期一个月,第二天就要走。
于是当周逸给我打电话说:“我在你楼下。”
我的回答是:“那你回去吧,我出国了。”
再然后手机那头就响起了忙音。
我在国外忙得昏天黑地的时候,收到了周若秋传来的照片若干。
无一例外都是周逸和那个美人儿。
美人儿还穿着病号服,气色恢复了不少,周逸坐在窗边的椅子上,低着头专注地削着一个苹果。
周若秋:“咋回事???你俩分了???分的好!!!这死小子!!!看我不削死他!!!”
前后分裂判若两人。
我回了句:“没有。回头跟你解释。”
放大图片,仔仔细细看了片刻,垂头丧气。
回国前,我打了周逸的电话,这莫名开始的冷战似乎要画下句号。
“明天咖啡店见,我有话跟你说。”
他沉默了片刻,“知道了。”
是的,我终于将脑子里的浆糊清理干净了。
既然要退场,不如洒脱点。
手是分了,代价是被车撞我也是没有想到的。
9
麻辣鸭脖麻辣凤爪麻辣兔头是买回来了没错,但一转眼,我一个去厕所洗手的工夫,那一大包美味已经被周逸送给了护士站的小姑娘们。
小姑娘们笑开了花:“帅哥你真的太好了呦,你女朋友幸福死了!”
呵呵,我确实很幸福。
不对,我已经是前女友了。
面对此情此景,我一言不发,恶狠狠地关了灯,默默爬上床,背对着已经坐回床边椅子的男人,看着窗外已经降临的夜色发呆。
似乎是半夜的时候,身后感觉的一阵温热,紧接着一只手臂越我我侧躺的身体,环住了我。
“干什么!”
我挣扎了几下,却悲哀地发现完全挣脱不开,我恶狠狠地侧过头,却迎来了一个很轻的吻。
“今天是最后一次。”
男人的声音紧贴着我的耳侧,温温热热的气息萦绕着我。
“她因为我受的伤,我不可能不管,今天的复诊,医生说已经没有什么大问题了,之后,我会给她一些补偿,不会再见她了。”
“所以,别再装不认识我了,林湘湘。”
我一直以来就像个鸵鸟,遇到问题第一反应就是把头扎进沙子里,只要我不面对,就没有问题。
所以在那个不知道怎么面对的当下,我的首选就是——
我失忆了。
即便我演技拙劣,我也知道周逸可能从一开始就没信过,但也不必这么直接的点破。
“我们已经分手了。”
我面无表情地提醒他,“在我说我们分手吧的下一秒,你马上就答应了,速度快到好像生怕我突然反悔。”
我还顺势模仿了那天他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
“拜拜,前女友。”
周逸的脸色立刻僵在那里。
片刻,他伸手从旁边的柜子上把他的手机拿了过来,打开,一番点点戳戳之后将微信里的一个聊天界面举到了我眼前。
是一个群聊。
群名“求婚大作战”。
关于我从小到大就没有的安全感,周逸觉得,或许这样,能把这三个字给我。
那里面都是他的朋友们,并没有周若秋,周逸的解释是他姐实在过于大嘴巴,准备最后再把她拉进来。
咖啡馆的那天,我坐在周逸对面,说出那句“我们分手”的前一刻,他们还在群里讨论那天现场花束的颜色。
一段空白之后,周逸发了句:“不求了!”
后面跟了十个怒发冲冠的表情包。
再然后聊天中断了一段时间。
最新的聊天发生在一小时前。
周逸:计划重启。
众人:OK。
……
“林湘湘,你知道吗,周若秋说你出车祸进了医院,就在我们分手的下一刻。”
“我有多后悔。”
周逸看着我,眼神澄澈坦然,“你知道吗,其实某些情感的滋长,远比你以为的要早得多。”
我车祸失忆后,刚刚答应分手前男友,火速来求和向我求婚了
这是我曾对周若秋说过的话。
在我对着我最好的朋友剖白我的心的时候,从我们的学生时代,到她走之后,再到我刻意让自己断开念想的几年,到重逢……
我对周逸的感情,在这不短不长的岁月里,浸得满满的。
当时还十分不看好我的周若秋沉默了很久,开始捶胸顿足,“都是我的锅!”
我看着周逸,试图去理解他这句话里的意思。
男人笑了笑,一个很轻的吻落在我的眼皮上。
“你记得,周若秋第一次跟我介绍你的时候说的是什么吗?”
“这是我最好的朋友林湘湘,你叫我老姐,也这么叫她好了。”
周逸看着我,“林湘湘,我有叫过你姐姐吗?”
我突然间意识到,或许,当我在确认一些莫名滋长的情感究竟是什么时,有人正和我一样,同样在确认自己的心。
我不知道要怎么消化此刻复杂的心情,病房的门突然被猛地推开。
周若秋*气腾腾地按亮了灯,看到我和周逸相拥着躺在床上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手上“刷”的就出现了一条皮带。
“我刚刚去你家收拾东西,”周若秋看着我,“林湘湘,解释一下,为什么我送周逸的这条皮带,会出现在你的床下面?”
“老姐,“周逸双手朝下,示意周若秋冷静,”你听我说……”
本人开始装死。
“我不听!”周若秋甩了甩那条皮带,我立刻听见了一阵风声。
周若秋面色不善地揪住周逸的领子,“看来你把老姐的话当耳旁风,搞这套居然搞到你老姐闺蜜身上来了,看我不揍你……”
周逸被他姐强行带走之后,我收到了来自他的信息。
“一醒来就会看到我!不要害怕!我不会走!”
我就知道,先前演的那场戏绝对会被调侃得体无完肤。
我噼里啪啦回复道——
“柔弱不能自理前女友戏份*青!现在是进行时女朋友林湘湘!”(原标题:《你那柔弱不能自理的前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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