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质疑,在各种明清材料中,南阳、襄阳、新野、唐河、叶县、考城……诸葛亮哪儿都有地,他是地主吗?那今天我们就来斗斗地主。
斗地主的规则,大家都清楚,每家17张牌,抢到地主可以多3张底牌,从而让牌型变好。就躬耕地问题上来说,谁站上了主位,谁就能多获得额外的资源,包括资本、学者、诗人、粉丝等自动涌来,从而让自己的牌越来越好。
大家还记得唐宋诗人,慕名而至,给南阳和襄阳留下多少宝贵的卧龙文化吗?最终让两家变成庞然大物,更加难以被撼动。因此“抢地主”可以称为千年大计,越早下手越好,你以为他们抢的是当下这几张门票收入么,他们是在为后人攒底蕴。
其实在荆州北部被曹魏占据的时候,“诸葛亮躬耕地”属于民间提都不敢提的话题,那可是《曹真碑》上被称为“蜀贼”的人啊。所以一开始所有地方的躬耕地文化基础都很薄弱,是晋以后各方文化精英努力“抢地主”后慢慢打造和吸收到的文化,然后这些文化再变成“证据”。
有人说,积累了近两千年,人家“证据”那么充分了,你还争什么啊。
这就好像说“地主占了那么多地了,你一个佃农还努力做什么呢?你也想有地?那不是捣乱吗?”——如果都这么想,还有新中国吗?
或者像罗马教庭说的:“上帝存在的证据那么多,你还证明什么日心说啊?”——如果都这么想,那还有现代科学吗?
缺钱就挣,缺证据就找,证据不够就合理推测,如此简单的道理,有人装看不到,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找证据不犯法,提新观点也不犯法。没证据没逻辑天天瞎闹那种,你们尽可以去投诉,但没必要干涉另一部分人正经探索求知的行程。
也许一千年后真挖出带铭文的诸葛宅砖,躬耕地问题由文化转为真正的历史课题。但在那之前,就躺平一千年吗?
再说回斗地主吧。
我先复盘之前的“牌局”:
①六朝时期,南方政权重视文化,襄阳连抢六把地主,占绝对优势。
②唐到宋之间,襄阳县、南阳县平分秋色,各抢两把,穰县作为南阳郡治所算一把。
③金到元时北方重南阳,南方南宋重襄阳,各抢一把。但元灭宋之后就该南阳收割一段了。
④元一统至清,南阳算四把,襄阳算两把。
⑤民国至今,杨守敬或者说《水经注》的影响力一枝独大,襄阳算三比一的优势。
总计就是襄阳、南阳、第三方之间14:8:1。(每个人打分肯定不同了,不重要)
之前不重要,现在看当下这把牌,双方摸到了什么。
南阳先摸到《出师表》“躬耕南阳”,作为诸葛亮本人所述,当然是“王炸”,也就是一对王。如果大家都不再摸牌,这局就拿下了。
第三方摸到《三国志》“时先主屯新野”,算一对2,很大但不够。
李兴《诸葛宅铭》的“在沔之阳”和“隆山”出现,也值一对2,经过争议,南阳和第三方各分一张。这个时候南阳和第三方各有三张大牌,而襄阳手上没牌,这摸牌规则真够乱的。
更乱的事发生了,襄阳摸到习凿齿《汉晋春秋》,然后说我这里有“南阳邓县”,郡县连用,证明在躬耕地问题上,“南阳”并不是当宛讲,而是当郡讲,《出师表》那对王应该归我。南阳不服很委屈,争论一番,最后还是被抢走了“小王”,王炸变成单牌。
但襄阳还没完:“我这里还有一句襄阳城西二十里,牌力极强”。于是这句话变成了四条A。A比王和2小是因为年代晚,但清晰到里数和具体地名,必须是四条。
这时冲进来五个胡人拉扯南阳和穰等,北方牌手顿时无心看牌。襄阳赶紧宣布“我是地主了,我继续摸!”
既然地主定了,观众有了追捧的目标,网红纷纷来打卡,拍出《荆州记》算四条K,《荆州图副》四条Q,《南雍州记》四条J,《水经注》四条10……
好容易胡人走了,唐一统了,也有观众来打卡“大王”《出师表》了,南阳零散摸到了些小牌,其中李白提供一对6,刘禹锡一对5算大的,穰短暂作为南阳郡治所也分到些散牌,唐玄宗给了四条9很给力,但说好了南阳和穰平分。而襄阳还在继续迎网红,《元和郡县志》四条8!紧跟着来俩唐碑,算四条7。
入宋以后,范仲淹给邓州回血一张4,元好问给南阳和穰各补一张4等等,但不重要了,因为襄阳还在摸牌,曾巩啊,王象之啥的。
“不能这样了”南阳终于发声,“襄阳一定出老千了,是自己复印的假牌,我要求查牌!”
襄阳笑道:“还怕你查吗?”
一查,什么A啊、K啊、Q啊,一半在梁元帝时被烧了,一半随靖康之耻丢失了。
襄阳说:“我曾经是有这些牌的……”
南阳说:“别管那些丢失的牌了,你剩下这些也不对,AKQJ之间明明是复制粘贴的,缺口都一样。《荆州记》和《荆州图副》怎么各版本差这么多?《南雍州记》的葛井怎么跟《梁州记》汉中那边的葛井一模一样?《水经注》的顺序全乱了,谁知道隆中原本是在上游还是下游?唐碑只剩庙名,能证明纪念地又不是躬耕地,我这还有俩呢!学业堂就更不是躬耕地了……”
最后协商,算一半好了。
经过这一波,襄阳打牌的精神也没了,牌手襄简王随手把诸葛庙还迁了。
南阳劲头上来了,临时当回地主,不断摸牌,明碑、清碑数量直逼襄阳十倍去了,这是最幸福的时光。可惜因为年代太晚每几十块碑只算一张3,重点是这时牌也快摸完了。
第三方早就心不在焉,隔三岔五捡些碎纸片,但凑不成一张完整的牌。
眼看到正式出牌时间,清末各种考据派学者出现了:“等一下,我们看看那些烧掉的牌。”
没多久,襄阳的A、K残牌被“复原”了几张,就算不是原牌,也朝着“合理”的方向去凑,旧“地主”挖出地里的元宝,东山再起。
我们可以看到,因为历史原因,双方牌面相当不公平,农民想要翻身怎么办呢?
第一种方法是将两农民的牌合一,小牌变炸弹,但在民间组一条故事链可以,放到学术上是说不通的。
第二种方法是证明邓县隆中不属于南阳郡,这就能将“小王”拿回来成王炸,这个方法有较高的机会。但也有部分南阳网友认为不需要排除邓县的南阳籍,光证明“宛=南阳县”就够了,老实说机会为0,再找一百条材料也只是辅证。
第三种方法是继续投诉地主,要求判那些AKQJ牌无效,减少其牌力。如果证据足够还是可行的,但任重道远,工作量极大。尤其是现在襄阳网友查找资料的能力明显强于南阳(可以不服,我也不解释),双方差距反而有扩大的风险。
问我有什么建议吗?我只能说,找一个在校大学生,像襄阳冲气和大神那样能免费使用“爱如生数据库”和知网,看会不会强点。我帮不上。
主要是我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支持农民“翻身”,地主又没干坏事。我只是借这个热闹场地给自己学习的动力。
有时候想帮忙,也只是希望农民守住现有土地,随时准备好,坚持到考古或者新资料的出现,等泼天的富贵降临时,有足够的底蕴去承接就好。
现在我其实跟“农民”一方争吵得还多些,因为“地主”根本不理我。但如果有谁说“趁农民现在弱,赶紧把他们小火苗掐灭,下定论吧!”那我一定会站农民,战至最后一刻。
最后声明,在我们国家,农民不含贬义,地主才是反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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