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诚,原名应根有,今年95岁。多年来,他坚持写、反复写自己亲历的战争。笔者有幸征得老人和他家人的同意,把他的手写稿打印并校对,首发在夏禾锄锄的公众号。
(十)第二次拦击
初战胜利,我们获得了一些战利品,换上了美式武器弹药。这大大鼓励了我们,但是美帝的空中优势及气候变化,速战速决不是那么容易。时间长了对我们更不利,我们穿得很单薄,衣服着装不行,自己做的手套毕竟不保暖;武装弹药供应不上,吃的炒黄豆炒米粉也有限。冻伤的人越来越多了,思想上、体力上都抵抗不住了。滚下山爬不上来,冻麻木的脚,鞋子脱不下来。我的手冻傻了,连枪也抓不住了,我们班的六个广东佬,已经不会走路,减员了,掉队了。
排长和我们在一起同甘共苦,也没有办法,只好鼓励着我们:为了保卫我们的祖国,视死如归,就是牺牲了,也是无比光荣。后续部队跟不上,时间越拖越不利。我们悲观起来,都做好牺牲的准备。而敌人进退两难,逃又不可能,只好派直升机把团以上部队接走。我们连队连机枪也没有,眼巴巴地看他们飞走;地上的敌人无法逃了,他们也知道我们的战斗力天天减弱。因此在黄草岭一带,找一个小山头“小鹤山”进攻找逃路。
我一七二团一营三连杨根思所在的连奉命阻击,我在三营八连部队。这是一个无名小山,山后面就是公路,敌人认为通过此山乘车可以逃跑。他们用尽了所有的力量进行反攻,我团也用最好最强的连队守护。战斗英雄杨根思,曾在一个月前_______1950年10月1日参加国庆典礼,见过伟大领袖*。
敌人先用飞机大炮轰炸几个小时,把山上的泥石、树林炸掉二米多。三连在山下第一次冲上来,被打下去;第二次冲上来又打下去;反复多次没有成功。最后我三连伤亡太多,敌人又冲上来。眼看阵地被敌人占去,危急时刻,杨根思连长抡起炸药包,与敌人同归于尽。我们保住了这座山,敌人失败了。我们的杨连长却不见了,为祖国为人民献出了宝贵的生命。大家悲痛万分,誓死为杨连长报仇。
在上海吴淞口期间,我和杨连长接触过一段时间,他和蔼可亲,善良忠实,关心同志,爱护同志。他有点口吃,不大喜欢讲话。记得他小时候很苦,流落他乡,到了上海拉黄包车。他受尽了旧社会的苦难,参加中国人民解放军作战勇敢,荣获华东特级战斗英雄称号,后为全国战斗英雄。
我三营八连就在一营的后面,准备冲上去;但是一营已经冲上去了,我们就去抢救伤员。
杨连长用身体保护了这座山头,鬼子再也没有上来,他们换个地方突破我们。我们第二梯队没有参加这次战斗,由于雪太厚,抢救伤员的武工队没有跟上来。我们只有自己承担救伤病员的任务。我们先把牺牲的同志处理好,然后四个人拾一副担架上下山救伤员。冰天雪地里,担架根本无法抬,下山时只得把担架放下来往下拖,上山时又往上拉。看看伤员同志难受和痛苦的模样,我眼泪忍不住流出来。要是没有战争,我们不是在祖国母亲的怀抱里吗?
忽然,一排炮弹打在我们的身边,我们四个同志立刻自己的身体盖住了伤员。幸好只是不痛不痒地落在我们身上的冰雪块而已。这样的战争环境中,兄弟的爱真是无法形容的,伤员同志含着泪水不会说话,摇摇手表示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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