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棋打砸厨房,发生在《红楼梦》第61回,彼时司棋派小丫环莲花儿去厨房,要厨房总管柳家嫂子做一碗鸡蛋羹,却被柳家嫂子拒绝,不仅如此,柳家嫂子还说了一番不咸不淡的歪话,莲花儿大怒,回去后就添油加醋告诉了司棋,司棋直接带着一堆小丫环,将厨房给砸了......
这场冲突是有大环境的,彼时宫中老太妃薨了,贾母、王夫人等入宫随祭,于是就将大观园、贾府的诸多事宜交给李纨、探春、宝钗、薛姨妈、尤氏等人,结果“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因为贾母、王夫人这两个镇山太岁不在,贾府、大观园中下人间屡屡闹事,夜间吃酒,偷盗案件、大观园内惊现绣春囊等,有心的读者恐怕也发现了这一点——《红楼梦》中贾府的内部管理矛盾,几乎都爆发在这段期间(第58回——第73回)。
而司棋打砸厨房,就是这个大环境下的一个小小冲突,冲突虽小,但却是一个很好的分析切入点,很多读者也许会有疑惑——司棋一个小小的丫环,为何敢公然打砸厨房,谁给她的胆子?而且彼时王熙凤还在贾府,难道司棋不怕王熙凤会用她来扎筏子,*一儆百吗?我们就来说说这个问题。
司棋的特殊身份首先,我们不得不提司棋的特殊身份,司棋是迎春的丫环,而迎春是荣国府大房贾赦的女儿,说白了,迎春是王熙凤的小姑子,虽然王熙凤在荣国府二房贾政这边管事,但正如平儿所言:纵然在这屋里操一百分的心,将来也是要回到那边的。所以王熙凤和迎春才是严格意义上的一家子人。
司棋是迎春的丫环,自然跟王熙凤是一边的。假设一下,如果王熙凤处罚司棋,就相当于帮着外人对付自己家的人。
另外,司棋还有另外一层身份,她是王善保家的的孙女儿,这王善保家的又是何许人也?她是邢夫人的陪房,邢夫人又是谁?王熙凤的婆婆。
在这种复杂的人际关系下,即便司棋打砸了厨房,这个行为不恰当,王熙凤也是很为难的,她没办法秉公处理,如果惩罚了司棋,那么迎春、邢夫人必然会知晓,迎春是个“二木头”,倒还没什么,可婆婆邢夫人就不是个省油的灯了。
邢夫人一直看王熙凤不顺眼,觉得王熙凤身为荣国府的管家,赫赫扬扬,却不管照管大房这边,所以总是挑王熙凤的刺儿。比如第73回,迎春的乳母因为赌博,被贾母打了一顿板子,将其撵了出去,这本与王熙凤无关,可即便如此,邢夫人还是对王熙凤很不满,觉得王熙凤不照顾迎春,且看原文:
邢夫人见她(迎春)这般,因冷笑道:“总是你好哥哥、好嫂子,一对儿赫赫扬扬,琏二爷、凤奶奶,两口子遮天盖日,百事周到。竟通共这么一个妹子,全不在意。”——第73回
明明是贾母亲自处置,与凤姐无关,可邢夫人还是将账算在了凤姐头上,所以在司棋打砸厨房这件事情上,凤姐即便知道了,也不敢管,因为一管就会得罪自己的婆婆邢夫人,邢夫人会觉得王熙凤帮着外人对付自家人,如此这般,王熙凤只能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敷衍而过。
王熙凤的自身处境其次,彼时王熙凤的自身处境也堪忧,一方面,她气血盈亏,又落了下红之症,也正是因为她的身体不行了,王夫人才暂时将大观园的协理权暂交给了李纨、探春、宝钗三人管理小组(第55回)。
也就是说,在这个期间,王熙凤的权力被削弱到了最低点,大观园内的大部分事务都是回禀李纨、探春、宝钗三人,只有遇到那种得罪人的事情,李纨、探春等人才会让人去回禀凤姐,比如第61回,柳五儿被错疑偷了王夫人房中的玫瑰露,被林之孝家的逮捕,关于如何处置,李纨和探春都知道得罪人,所以都躲着,将皮球踢给了王熙凤,且看原文:
那时李纨正因兰哥儿病了,不理事务,只命去见探春。探春已归房。人回进去,丫环们都在院内纳凉,探春在内盥沐。只有侍书回进去。半日出来说:“姑娘知道了,叫你们找平儿,回二奶奶去。”林之孝家的只得领出来。——第61回
所以,王熙凤此刻倒成了“背黑锅”得罪人的那个领导,这些王熙凤自己也知道,她也怕自己刻薄厉害了,被下人咒骂,在听到这个王夫人房中丢失玫瑰露后,王熙凤的第一反应是用雷霆手段,直接把王夫人房中的丫环们全抓过来,垫着磁瓦子跪在太阳底下,不给饭吃,不消一日,就是铁打的也保管招了,还是平儿在一旁劝说:
平儿道:“何苦来操这心!得放手时须放手。什么大不了的事,乐得不施恩呢?依我说,纵在这屋里操上一百分的心,终究咱们是那边屋里去的。没的结些小人仇恨,使人含怨。况且自己又三灾八难的,好不容易怀了一个哥儿,到了六七个月还掉了,焉知不是素日操劳太过,气恼伤的?”——第61回
平儿的话劝服了王熙凤,所以至此以后,王熙凤在管事方面就放松了许多,能不得罪人,尽量不得罪人,自己不插手,直接让平儿用宽和之法处理,此亦是影响王熙凤处理方式一个客观间接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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