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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这一天地府整体氛围跟往常不大一样,黄泉路上的风沙都静谧几分。
地狱十九层度假村,一阵黑气盘旋,大魔王虞荼高调现身,向着桌旁伫立的那个光风霁月的身影毫不含蓄扑了过去,“一日不见,如隔好多好多秋,来夫君,我给你笑一个。”
后者莞尔,抵着她手臂柔声道:“有人。”说着避身一让,让出身后端坐的人来。
那人金冠华服,鬓如刀裁,眉如墨画,气场强大,清冷眸中写满了对某些人白日就开始放浪的震惊,正是天帝商昊。
天族针对每一任天帝都有个成文的规定,每任满千年便要下凡做一世凡人以昭平明之理,防长年居于高位不能体察下界民情。
今年又到了商昊下凡的日子,故而他溜达了来跟嬴舒打个招呼,司命二星君早早写了天帝陛下这一世作为凡人的命格来,贡呈御览。
2
天元三年,京都皇宫上方极北处出现一颗紫薇星,周围紫气环绕,与此同时皇后生下一位小皇子。君上大喜,赐名云章,转天便将小皇子立为了太子,举国同庆。
这位小太子,自下生开始,不哭不闹镇定异常,稚嫩的脸老成的眼,一副看穿人世的沧桑,仔细看他眼神,明明白白写着:尔等这些愚蠢的凡人。
还用小手给自己扒拉了一下包得不严实的襁褓——乍成了凡人之躯,怕冷。
云章平平安安长到了十八岁上,出落得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惊天动地令人发指(虞荼书)。
这一日,该是再寻常不过的一日。
这一日,风起白云飞,雁归落叶黄,秋高气爽,太子殿下随王伴驾,陪凡间的爹去大国寺上香。
走到半道,他爹见一个湖好,诗兴大发,非要下车作诗。
于是文武百官跟随左右,侍卫围护四周,以父子俩为核心,浩浩荡荡往湖边走。
将将穿过一片稀疏小树林,“嗖嗖”就是一阵箭雨。
众人大惊,反应过来以后大呼“来人护驾有刺客”,乱成一锅。
只有太子,面无表情古井无波,虽然他不记得司命簿子上有过这一段,但十分笃定自己命好,根本没把这阵箭雨看在眼中,心中冷笑:“呵呵,射不中我。”
看在众人眼中,这就是太子处变不惊,泰山崩于眼前而不动声色,危乱之中仍能淡定自持,这就是一国储君该有的风范啊风范。
感动哭。
萧云章连抵挡都懒得抵挡,闭眼往前走。
忽然一支箭迎面呼啸而来,等他察觉已经晚了,一瞬间纳闷大过了惊惶,这是什么情况?
千钧一发之际他只感觉有人将他大力一扯,堪堪躲过了那支冷箭,还未及反应,一个大耳刮子贴面就呼了上来,耳畔响起女子的暴喝,“特么箭来了都不知道躲,你是个智障吗?”
萧云章:“……”
脑瓜子一时嗡嗡的,做不了任何感想,刚要想一想,手就被一扯,还是刚才那个女子,拉着他跳进了湖中。
女子的本意是好的,拉他进湖是为了躲箭,但女子忽略了太子从投胎出生那一刻起就是把自己按照废物培养的,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压根不会游泳。
眼看就要淹死,女子情急之下,将太子一揽,贴身吻上他的唇给他渡气。
萧云章:“……”
他在水中瞪大眼,终于看清了面前那个姑娘,剑眉星目有点帅,对比他的妖艳美貌,可以说是英气十足。
姑娘拉着他游到对岸躲过了刺客,见他傻愣愣还以为他被水呛着了,照着他腹部就是一拳。
萧云章:“……”
姑娘:“怎么没反应?”又是一拳。
第三拳招呼过来的时候萧云章终于动了一动,他捂着腹部倒了下去,“我……没……呛……水……”
姑娘:“那你不早说?害我打得手都疼了。”
萧云章:“……”
他仰面望天收拢了下裂开的思绪,先是道:“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打我。”
姑娘没见过这等刚过河还湿着身就拆桥的,瞳孔地震了,“我这是为了救你,山炮。”
萧云章:“我说的是你打我耳光。”
姑娘:“……”
“打我耳光就算了,”萧云章虚弱道,“你还骂我。”
姑娘:“……”
“骂我就算了,”萧云章抚着唇道,“你还亲我。”
姑娘:“……”
姑娘破罐子破摔,怒而起身,“那要不我对你负责?”
等了半天未见萧云章言语,一扭头,太子殿下已经光荣地晕死了过去。
3
暮色深深秋雨潇潇,这场刺*活动有惊无险地落幕了,阖宫上下满朝文武总共出行一百七十五人,除了太子伤亡零。
萧云章深陷高床软枕,昏沉拉着太医反复确认,“我这是病了吗?真的病了吗?我是在发烧吗?我真的在发烧吗?”
太医:“……”
太医道:“殿下请宽心,您这是受了惊吓又落水,染了些风寒,吃了药很快就能好。”
萧云章:“倒也不用好那么快。”
他下来就是为了体验凡人生老病死,只不过从前没这个机会,这次不知为何,司命胆子大了安排他生病,他觉得很新奇。
太医点头连连,又给他把了把脉,在原有药方上加了几味治疗精神类疾病的药材,才退下了。
太医刚下去皇后就凑了过来,拉着他的手满眼心疼,“我儿,你吓死为娘了。”
他疏离将手抽了回去,淡淡道:“谢母后关心,儿臣无碍。”
他出生第二天就被封为太子,有专人教导抚养,皇后虽是他生母,但一年也见不了几次,而且两岁时弟弟出生了,皇后把身心都扑在了幺子身上,对他关心得就更少了。
这没什么,他早已习惯。
就算在天上,他虽贵为老天帝长子,也同样不知生母是谁,从小在老天后膝下长大,众所周知老天帝是个渣渣,老天后也好不到哪去,能让他活着就不错了。
当上天帝之后,越是享有六界无上尊崇越是觉得孤寒,寡亲缘,性淡薄,六亲不认,才是天帝的命。
他虽看不惯虞荼的行事作风,但不得不承认,他其实是有些羡慕嬴舒的。
原来凡人生病了容易多愁善感,萧云章默默想,把情绪一敛,恢复冷肃面容,道:“母后有事不妨直说。”
皇后闻言,脸色便不大好看,眸中心疼退却,脸上强堆砌出慈爱来,道:
“是这样,今日害你落水的那个女孩子,她是我朝大将军关城月之女,叫做关繇,原是女扮男装混在侍卫里偷溜出去玩的。”
“你知道她母亲素来与我交好,这次她胆敢对你不敬是她不对,我已经着她父母好好教训她了,倘若你父皇明日问起来……”
萧云章的心一点一点冷了。
习惯并不等于不在乎,他冷笑:“如果不是为了给那丫头求情,想必母后不会如此着急来看我吧,在母亲心里,旁人儿女的安危,比我重要。”
皇后立时急道:“这是什么话,你这孩子莫不是烧糊涂了,你是为娘身上掉下来的肉,十月怀胎生了你,你病了,为娘能不心疼吗?就算是平日,为娘何时不疼你了?”
“是吗?”萧云章垂眸,不去看皇后气急败坏的脸色。
“那母后倒是说说,儿臣喜欢素色还是艳色的衣裳,喜欢酸甜还是辛辣的菜品,喜欢临什么帖,这几样母后只要说出一样来,儿臣就给母后道歉,说我错了。”
皇后哑口无言,因为她的确不知道。
“那丫头与我的事可大可小,全凭我一句话,本来我都不打算计较了,”萧云章叹了口气,“现在我改主意了。”
“你……”皇后气结,“为什么?”
萧云章道:“因为我不高兴了。”
“可那孩子分明是救了你,这是事实……”
“我脸上的巴掌印还没消,这也是事实。”萧云章打断她,冷然道,“母后出去吧,儿臣累了。”
皇后前脚方走,一个风火身影像踩着风火轮一样冲了进来。
萧云章都没看清是谁,一个枕头已经砸在了他脸上,“萧云章你还是不是个男人了,一人做事一人当,有什么冲我来,伤一个老母亲的心你算什么本事!”
萧云章:“……”
他用超然物外的眼神看着出现在他床前的姑娘,想告诉她没必要,真的没必要,没必要每次出场都先把他打一顿,他好模好样的状态下也能听懂人话。
他看着她,简短表达了自己的感想。
他道:“枕头送你了,拿着滚吧。”
关繇抱着枕头居高临下与他对视,“我滚可以,但你要跟皇后娘娘道歉。”
“你懂个……”他生生把那句粗口咽下去,头一回,八荒六合,千秋百载,前世今生,头一回有人逼着他接连爆两句粗口。
这人还是个姑娘。
天帝的尊严不能丢,他忍。
他道:“她生我是为了稳固后位,我不过是她锁住权力巅峰的一把锁,你懂什么。”
“我是不懂,但我会看啊。”关繇道,“皇后娘娘方才出去哭得可伤心了,真的。一个人的高兴可以是装出来的,伤心能装吗?不能。”
“而且你惹她伤心,难道自己心里就好过了吗?”
萧云章:“……”
他忽然有种被戳穿心事的窘迫感,太讨厌。
还没板起脸来怼回去,关繇忽然给他跪了。
4
萧云章腰酸背痛地侧了个身,面对她钦佩道:“我真是一点都猜不透你。”
“请教一下,你这是唱的哪一出?”
关繇跪在地上挺直腰杆气宇轩昂道:“道德绑架你,求你原谅,你要是不原谅我,我就不起来。”
萧云章:“……”
关繇接着道:“首先严重声明一下,你这个人我是绝对不服的,我之所以跪你,是我妈让我来的,我不来向你请罪她不放心。”
萧云章:“关姑娘一颗孝心,感人肺腑。”
“那太子殿下是打算原谅我了?”关繇一激动差点站起来。
萧云章:“你听不出来我是用讥讽口吻说的反话吗?”
“……”关繇骂骂咧咧又重新跪了回去,哀声道:“算了,毕竟我日间冲撞了殿下,确是死罪,殿下不想原谅我,我也没话好说。”
提起日间萧云章气就不打一处来,“你只是冲撞吗?”
关繇一愣,梗着脖子道:“好吧我还亲你了,但那是人家十八年来的初吻诶!”一副吃亏的模样。
“谁还不是了?!”萧云章怒极脱口而出,他几万岁的初吻就这么被迫献出去了他说什么了吗?哑巴亏他不也吃着呢吗?呢吗呢吗?
“什么?”关繇一惊,继而笑出声,“不会吧哈哈哈,你你你这么大一太子竟然没个相好,你还能不能行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萧云章:“……”
瞬间他感觉自己病得更严重了,不能好了。
他忍着怒气道:“这件事就当过去了,从此你我谁都不要提起。”
“那不行,亲了就是亲了,怎么能算了呢?”关繇舔了舔嘴唇,回味道:“实话实说,殿下的味道……其实还不错哟。”
萧云章:“……”
萧云章:“……”
萧云章:“……”
萧云章平静地道:“关姑娘,为了避免误伤我肯定一下,你方才是调戏了我吗?”
关繇笑道:“是啊。”
“那没事了,你起来,去殿外跪着吧。”
关繇:“?”
萧云章:“不是要卖惨,道德绑架我吗?雨中下跪效果多好,外头正好在下雨,天助你也,去吧。”
“你说的,我不原谅你,你就不起来,看好你。”
他说完在关繇惊呆了的目光中安然把被子拉过头顶,吩咐一旁侍立的宫女,“守好殿门,谁再进来打扰本太子睡觉,无须通报,直接拖出去斩了。”
关繇:“……”
她转身跺脚,踏上她的风火轮,飞一样出去了。
她不会知道萧云章在被下无声咧了咧嘴角,先前皇后带来的阴郁一扫而光,他忽然心情大好。
5
萧云章睡得并不熟,关繇再度回来他是知道的,但他闭眼假寐,想要看看这小丫头又有什么新花样。
直到他听见了蛋壳类碎裂的轻响。
他实在好奇,忍不住睁开眼,果然看见关繇坐在他床头剥鸡蛋。
先前被他嘱咐过的小宫女离得远远的,非但没有叫人把关繇拖出去,还给她搬了把椅子。
这是什么贴心服务?
关繇见他醒了,讨好一笑,暖黄灯火将她眉眼锋芒遮挡三分,勾勒出几分柔态。
萧云章的声音不觉也跟着柔和了几分,“关姑娘这是饿了?”
“非也。”关繇摇头晃脑,指着他脸上的红肿指头印。
“给你揉脸,这是乡下的土方子,我从前脑袋撞了个包出来我妈便是这么给我揉下去的,用在你脸上也不知管不管用,没事,死马权当活马医。”
萧云章:“……”好不容易升起来的一点旖旎遐想无影无踪,你才是死马,你全家都是死马。
他恨恨别过头去。
又被关繇眼疾手快地掰了回来,关繇会错了意,“男子汉大丈夫这点疼还能受不住了?罢了罢了,我尽量不下死手。”
萧云章:“……”
“转过来转过来,别浪费鸡蛋,我好容易从御膳房偷的呢,被抓住以后报的是你太子殿下的名号。”关繇笑弯了眼。
“我说我是太子殿下宫里的小宫女,太子饿了想喝鲍鱼汤泡鸡蛋,他们赶忙就给我了。”
萧云章:“鲍鱼汤呢?”
关繇:“我喝了呀,你病着,不能吃得过于油腻,浪费食物多可耻,何况是鲍鱼。”
萧云章已经生不起来气了。
他只想回去以后把司命吊起来,问问他脑子有没有瓦特。
为什么他不知道自己命中还有这等奇葩女子,一举一动都好像专为了克他而生的。
他不过思索这么一会儿,旁边便传来了“吧唧”“吧唧”的咀嚼声。
他扭头,恰好看见关繇把最后一半鸡蛋塞进了嘴里。
萧云章:“不是给我揉脸的吗?”
关繇理直气壮:“对不住,我突然饿了。”
萧云章:“……”
关繇:“吧唧吧唧。”
萧云章:“……”
关繇:“吧唧吧唧。”
萧云章:“你有心上人吗?”
关繇:“啊?”脸一红,“没、没有啊。”
莫名的,她一颗心跳得快了好多,盯着他流光溢彩的眼,感觉他有重要的话说。
听萧云章道:“怪不得,没人要的姑娘吃相才会如此难看。”
关繇:“……”心不跳了。
她反问回去,“殿下有心上人吗?你没有,没人要的男人说话才会如此刻薄。”
她吃饱喝足,摸了摸他额头,有些担忧道:“怎么还烫着?别真是给我气坏了吧。”
将被子给他拉到脖子根,掖得严严实实,象征性在他胸口上拍了两下,哄道:“你睡吧,我陪着你。”
说完打个哈欠就在他床边趴下了。
萧云章心头浮起一丝丝感动,生病时有人陪原来是这种滋味,好像还不赖。
他道:“不用你陪,你回家吧。”
关繇:“我答应我妈了,天亮之前不能回去,万一你早朝时在陛下面前告我的状怎么办。”
萧云章:“……”他一定是脑子烧糊了才会觉得感动吧。
感动,这个他生命中从未出现过的词汇。
6
太子病好以后,很快迎来他十九岁生日,生日过后就是秀女大选,帝后要为他选一位太子妃。
他记得司命簿子中,原本给他安排了丞相之女,此女温柔贤淑,与他门当户对,最大的特点就是没有特点,是成为将来皇后的最佳人选,他一世为人路上的一个点缀。
按照原来的命运轨迹,他应该将象征着太子妃地位的玉如意亲手交给丞相之女,再随意挑选几位早就内定好的高门大户之女做侧妃,按部就班走流程,内心丝毫不起半分波澜。
如果没有出现关繇这个人。
关繇在没在司命的安排中他忘了,但没有关系。
选妃当天,夜。
东宫又迎来鸡飞狗跳的一晚。
关繇手持玉如意当砍刀使,将太子死死按在地上,苦大仇深,“萧云章你到底为什么,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么害我,我拖你跳湖那事不是说好不追究了吗?”
她不过是去帮太子选妃凑个数顺便瞧个热闹,排在队伍最末,仗着没人注意嘴里还叼着半根没吃完的早饭油条,只见太子殿下穿越重重人海,翩若惊鸿婉若游龙,艳压在场大半女眷。
他双手捧着一只洁白玉如意递到她面前,温声道:“关姑娘,你可愿嫁与在下为妻?”
不是天家旨意也没有逼迫,他在询问她的意见,他没有说“本太子的太子妃”,他说的是“在下的妻”。
太子选妃我去凑热闹,不料他递我玉如意“可愿嫁我为妻”。
她承认她刹那间心动了。
但也只是刹那,寻思过味来她就后悔了,“殿下,我必须得说我有那么一点点地喜欢你,但你身份太高贵了我攀不起。”
太子在她孔武有力的臂膀下挣脱半晌未果,放弃了,躺平了,闻言纳罕道:“太子地位很……高吗?尔尔浮云而已。”
委屈,他都没说他是天帝。
“好,抛开身份不谈,”关繇往他身边一坐,开诚布公,“咱俩的道不同,我志在云游四海,天下那么大到处去看看,不愿囿于宫闱与一帮女人争宠。”
萧云章道:“许你一生一世一双人,你若不愿留在深宫,尽可以去云游,定时回来看看我就好。”
关繇定定看了他一阵,“虽知你说的是梦话,但我还是好感动。”
成年人了,有牵绊有责任,哪能由她任性,帝后不会要一个说走就走的太子妃,满朝文武天下人也不会。
萧云章却道:“由你任性,旁人的嘴我帮你挡。”
“不是,萧云章,”关繇捂脸道,“你到底喜欢了我什么呢?”
萧云章想了半天。
关繇怒了,“我的优点们就那么难想吗?”
“我不知道为何喜欢你,”萧云章道,“选妃前一晚我彻夜未眠,眼前都是你的影子,我只知道天亮以后若是不选你,余生每一天我都会后悔……要不,你当我一时眼瞎?”
猝不及防关繇将他扑了个倒,吻上他的唇,“去他的天下我不要了,开弓没有回头箭,说好了娶我便不能反悔,本姑娘沦陷了,你反悔也受着吧。”
殿外小宫女们抬了司礼监送的喜服花样子来试,看见未来准太子妃和太子在地上缠绵……
生猛,太生猛了。
7
而后匆匆春秋十载,太子二十九岁那年老皇帝驾崩,萧云章继位,国号“庆安”。
萧云章以为的庆安年,是河清海晏歌舞升平的余年,他与他的皇后可以高枕无忧笑看云卷云舒。
如果不是,他就回去掐死司命。
但大魔王说要有虐。
于是庆安元年,甘北地震,死伤十万余人,一时间天怒人怨,帝亲赴甘北安抚民心,三月方归。
期间历经余震十数次,不小心被书架子砸到,受伤昏迷好几天,大夫说是心肺受损,他醒来第一句话是:“不要告诉皇后。”
养伤时,床头飞来一只信鸽,巴掌大的信纸上画了个圈,落款是阿繇。
内侍:“皇后娘娘这饼画得好。”
萧云章:“这是一轮圆月,皇后要与朕天涯共明月你个山炮。”
陛下耳濡目染他的皇后十余年,别的进步没有,骂人技术日益娴熟。
——庆安三年,帝次子出生,讪西发洪水,百姓怨声载道,帝赴往抗洪第一线监督水坝修缮进度,做百官表率。
信鸽带来一句问候——陛下:小二的名字我起了,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北地湿冷,君记添衣否?阿繇。
萧云章要出门的腿迈了回去,老老实实把先前嫌丑,内侍怎么劝都不肯穿的大氅披上了。
然后给他的皇后回一句:小二的名字还是等我回去重起一遍吧。
——庆安五年。
陛下:
纸短情长,爱你一千遍。阿繇。
皇后:
才一千遍,呵呵。
——庆安十年。
陛下:
今日看天上一朵云彩,都是爱你的形状,我想叫陛下同看。
可我怕风吹得太急,云散得太快,不及至江南。
我也怕风吹得太缓,云不及至江南,就自行散了。
幸好我聪明绝顶,及时将那云朵的形状画了下来,等你回来再看。
可我后来想了想,还是把画撕了。
我觉得即便把云的形状还原得再像,也复制不了当时当刻的心情,更表达不了云彩背后我的心声。
最后我释然了。
因为我又想到,陛下虽远在江南,但与我同处一片天空,我能看到的,你一定也看得到。
唉。
我磨磨唧唧多愁善感得都不像我了。
阿繇。
皇后:
江南今日阴雨,天空晦暗不明,并不见什么云彩。
但
朕看得到。
——庆安十二年,帝身体每况愈下,匈奴六部大军压境,后替夫出征。
这回换成了萧云章坐在内宫中望天唱空窗泪。
皇后:
昨日太医说朕近来肝火太旺盛,让朕多运动。
朕今日早朝上问朝臣们朕去边疆逛逛行不行。
他们都说不行。
你看他们一点都不关心朕的龙体。
陛下:
撒娇无用,谨遵医嘱,别作。
阿繇。
皇后:
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
陛下:
马上。
阿繇。
关繇凯旋当日,萧云章出城十里,前去迎接。
十里桃林云锦灿如霞,长达半年的思念。
帝后见面第一句,先是萧云章道:“皇后你可知罪,说好酉时抵京,你整整鸽了朕半个时辰。”
关繇道:“臣妾知罪,全因臣妾有强迫症,一时兴起绕去十里亭去折桃花,因迟迟寻不到堪与某人匹配的那一枝,这才误了时辰。”
“如此说来,倒不是你的错,是朕气质太过出众,朕错怪你了。”
这一波狗粮,闪瞎身后千军万马。
皇后将千挑万选的那枝桃花往她的陛下衣襟上一别,回头道:“本宫要非礼自己夫君了,你们还看吗?”
众将领表示没眼看,一个个跑得比兔子还快。
——庆安十三年。
后二次出征。
帝驾崩于龙榻,死因:过劳死。
创业未半,中道崩殂,关繇紧赶慢赶,没能见他最后一面。
可以,这很虞荼。
8
帝下葬期间,后夜不能寐,食不下咽。
她忍着不哭。
直到小宫女端来一碗鲍鱼汤,中间泡着两枚白嫩鸡蛋。
新来的小宫女很惶恐,不知怎么皇后忽然就潸然泪下了。
明明,这是她最爱的菜啊。
9
地府。
恢复了年轻貌美的天帝绕圈追*大魔王。
两位陛下你追我赶,像两个小朋友一样,幼儿园中班的不能再多了。
半天过去商昊终于想起来自己是有兵器的,可以仗剑行凶,毫不犹豫拔剑出鞘,要跟虞荼决一死战。
虞荼:“天地可鉴日月可表,我给你改的命格是大灾不断小祸不停,最后孤独终老,我没给你安排个姑娘啊。”
她有那么好心吗,她没有。
“你自己把命格过紊乱了找我干嘛,关繇她是个意外啊意外,我都不知道还有这号人。”
“她不是意外,”商昊咬牙道,“她是个惊喜。”
“但你把我写死了,叫她余生怎么过,”商昊咬牙切齿,“我明明答应了要与她白头偕老的,都怪你!”
他食言的何止这个,他还说好由她任性,可以云游四海,原以为时间多得是,孰料初嫁他时最好的那十年,她用来照顾孩子处理家务,给长辈守孝……
人生全然被琐碎占满,别说云游了,她有时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他一步步看她藏起了年轻时的愿望和意气风华,甘愿为他洗手作羹汤,成为一个成熟稳重的妻子、母亲、皇后。
如果不是偶尔看见她眼底那些闪烁的雀跃,他几乎都要忘了,她曾经是怎样的灵动。
她在他最无望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将他如一潭死水的人生搅活了过来。
是她给了他一个完整的家,给了他爱情和缺失的亲情,他却什么都没给她。
每想到这个,他心中便觉得亏欠她良多。
他也终于明白,这才是他真正要去体味的人间百种,有无奈有惶恐,更多的却是温情,强过千万年天庭帝座之上最美的云景,这是他的阿繇教给他的道理。
眼看神魔二次大战一触即发,众人心惊胆颤。
唯有冥王淡然出现,从容分开他妻和他哥,遥指忘川对岸,对商昊道:“你看那是谁?”
商昊抬头,乍喜,欣然飞过去。
关繇站在忘川河畔,将他看了又看,吸一口气,慢慢道:“我将你安葬之后,安顿好孩子们,便来赴你的约了,因为你说过,黄泉碧落,生死相随,我一沦陷就是一辈子,你逃不脱的。”
“但是,”她后退一步,咆哮道,“你他喵的没说你是天帝啊,你们天上的神仙都有病吧,没事下凡消遣我们凡人,好玩是怎么着?”
“阿繇……”
“你闭嘴,”关繇苦闷道,“当个皇后就够累的了,原以为死了终于能歇歇,大爷的这下好了,还要协助你管天。”
“大哥你以为你谁啊,天帝了不起啊,羁绊了我一生一世,还要连累我生生世世是怎么……”
话还没说完,她就被抱了个满怀,听得那个熟悉无比的声音在她耳边说了一句话,说得她眼泪都下来了。
他说:“就生生世世。”(原标题:《高冷天帝,在线发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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