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iGADC实录」陈元鹏：《超级幻影猫》的创造与延续

《超级幻影猫》系列是 Veewo 过去两年的主打产品，上线之后用户评价一直很好，也经常获得苹果和谷歌等渠道的推荐，是我们比较自豪的产品。过去两年，我主要是负责《超级幻影猫》的整体设计工作，因此我今天主要会围绕《超级幻影猫》这款作品讲解一下它的设计思路和方法，以及做二代产品的一些经验教训。

今天的分享内容有两个部分，第一部分是创造，就是对应《超级幻影猫》从无到有的过程，第二部分就是延续，主要是针对《超级幻影猫》二代如何基于一代产品进行演化和重新设计。首先我们来讲讲，幻影猫一代的设计过程。

我相信大多数没有玩过这款游戏的人都会产生一个共同的印象，这不就是一款超级马里奥游戏吗？

的确是这样的，就连玩我们游戏的玩家也这么感觉，这是游戏玩家评论（下图），上面有写到刚开始玩类似马里奥，结果远远不止马里奥。其次，本作感觉像是玩童年的超级玛丽，最后一位玩家说这是以马里奥作为灵感的神作，评价相当高。

国内媒体也会经常称呼我们这款游戏叫“超级猫里奥”。的确是这样，《超级幻影猫》设计之初给自己定位就是手机上的超级玛丽，是童年时好玩的游戏，所以我们对用户产生这样评价是在意料之内。如果说大家都不觉得这是一款超级玛丽，那可能是我们设计上出现问题了。可能听起来不是很好，但是《超级幻影猫》印象并不是从灵感或者创意出发，是基于我们对于市场研究和认识上做的项目。

上图是一款名叫《lep's world》的手游，在国内的名气并不高，可在我们研究它的时候，它已经出到第三代作品，并且在谷歌的下载量相当高，单款下载量达到千万级别，可以说是当时市场上做得最好的横版跳跃类型游戏。

随后我们确定，在《lep's world》这样的细分市场上，受众玩家的量级相当高，可以达到一亿下载量。再根据我们的研究结果，当时市场并没有特别知名或者顶尖的动作类游戏，而我们有自信在这样一个小众的，但却拥有数千万级别用户群里的市场里去发展，累积实力。这就是我们当时的战略方向，也是幻影猫项目的立项原因。

立项之后，我们给《超级幻影猫》做了一些基础的定位，包括我们推广策略，勾起用户对马里奥的美好回忆。因此，我们积极的研究和参考超级马里奥一代。这项研究，给我们带来两个很好的结果，第一个就是可以最大限度保留马里奥的元素和感觉，让它看起来像一款马里奥作品，第二个是在研究基础上，我们可以明确的避开一些雷同的设计，避开山寨的感觉。实际上，《超级幻影猫》上线这么久很少听到有用户称呼我们是山寨马里奥的。

首先是踩怪的设定，你只要做到这一点就可以变成70%的马里奥。再加上装置，就是90%的马里奥。所以说，不论国内或者是国外作品，大家其实都会刻意避免这两个设计，就是避免踩怪会死、把怪踩死或者是顶碎砖块。

上图名叫《钮扣兄弟》的国内作品，完全没有马里奥的影子，原因就在于没有让人感受到刚才那两个核心元素。

上图是马里奥和《超级幻影猫》画面对比。事实上，让玩家感觉这个游戏是像马里奥的话，其实是很危险的事情。因为马里奥是一款十分独特的作品，在大家心目中的地位非常高，代表着好玩。如果我们做的像马里奥，大家会下意识把《超级幻影猫》和马里奥进行对比，然后检验我们的创意，挑我们的毛病！

我们从没有自大到想制作一个更好的马里奥，而是努力做一个不一样的马里奥。因此，我们在设计《超级幻影猫》的时候，在差异化方面下了很大功夫。

尽管很多游戏的设计理论会特意提出“做一个创新的作品”，应该要尽量避免从已有作品出发，因为很容易带来局限性，很容易陷入前人思路，陷入无法逃离别人影子的困局，创新乏力。然而在设计《超级幻影猫》的时候，先分析马里奥的设计目标还有设计思路，继而反思路设计《超级幻影猫》。简单的说，就是马里奥有什么内容就尽量做齐，但要做出完全不一样的效果，不在某些条件上妥协。

这里的内容并不是指具体的游戏交互元素，而是指组成核心游戏性的指标，把它们抽象化到具体的指标，组成核心游戏性。譬如Roguelike类型游戏，单局游戏体验差异化是组成核心性的重要指标之一。而且，我们可以通过各个方面去量化这个指标，譬如分成随机物重复率、怪物重复率、单局难度曲线、单局时长变化这种小指标进行衡量。一旦把指标量化之后，再参考其他作品，特别是参考多个作品的时候，我们就可以清晰的知道，不同的游戏，如何用不同的方式实现单局游戏体验的差异化。

譬如某些Roguelike游戏通过大量随机物，让每一局玩起来都不一样。还有一些Roguelike游戏会通过大量的怪物，或者说在怪物的行为上做比较多的内容来降低怪物的重复率。通过这些量化，我们能发现第一款游戏和第二款游戏指标是不一样的，虽然同样实现单局游戏体验差异化目标，但是做法不一样。我们分析其中的好处，那就是我们若想游戏做的像它一样，或者某些体验接近它，我们把关键指标拉高就行了。

把《超级幻影猫》作为例子，讲解我如何使用这种设计方法。首先要弄明白，横版动作游戏可玩性指标，第一点是操作，第二点是游戏中的互动元素，第三点是关卡设计。再细化一下，譬如操作可以细化成角色的可操作动作数量，或者说某关卡当中，角色通关需要用到的动作数量，越具体越好。互动元素，就分为单关卡交互丰富度，还有关卡之间的交互差异程度。关卡设计，这一块我分为关卡难度系数、关卡难度曲线和关卡的长度。

为了让大家也能量化这些指标，我们还需要就“如何量化它”这个问题，在团队内部进行标准定义，譬如在我们内部团队里面，关卡长度并不是指关卡物理长度，而是占了多少格子。

再譬如马里奥第二关地下水道，关卡里面有很多可以顶碎的砖块，怪物就是乌龟，与乌龟互动性比较强，我们会认为马里奥关卡二在交互密度上比马里奥关卡一更大。因此，哪怕他们同样是200个格子长度的关卡，在我们内部的定义中，马里奥第二关的长度会更长一些。

在做《超级幻影猫》的时候，我肯定希望作品达到我们刚才的营销目标，就是让《超级幻影猫》更加接近马里奥。而在营造差异化的设计上，我通过单关卡的交互丰富度来实现。在做设计的时候，我们只研究了马里奥第一关，我玩马里奥也只能玩到第三关，后面就过不了。同时，我们也不希望去借鉴马里奥近代作品，因为大家可能对这些近代作品的印象不是很深。而且，我相信大多数玩家对马里奥的记忆，还仅仅停留在马里奥第一关和第二关。

当时的设计思路是把马里奥第一关所有元素罗列了一下，然后定义了单关卡丰富度的测量标准，也就是把所有元素的点数都加起来，得出关卡丰富度，譬如小蘑菇是一个点，小乌龟是四个点。这样的交互点数比较主观，我是根据玩家跟怪物的互动，或者这个元素给关卡带来的互动丰富度提升来作为评判标准的，譬如说小蘑菇只能伤害玩家，玩家只能踩他，就一个点数，而乌龟就比较复杂。再譬如，玩家准备踩它的时候，它会变成一个龟壳，然后会冲撞，撞伤其他人，最终反弹回来，这个就是互动非常丰富的乌龟。

《超级幻影猫》一代上线的时候，各方面指标跟马里奥对比如上图。动作的可操作数量，马里奥是6个，《超级幻影猫》有5个；单关卡交互丰富度；马里奥20个点，《超级幻影猫》16个点。另外，关卡难度和关卡长度都根据手机用户特性做了一些简化，把单关卡的过关时间控制在3分钟之内。

在马里奥不同代的作品里面，各方面的数值也会有比较大的差异，交互丰富度会再上升。数值高低与游戏娱乐性跟游戏没有关系，只是让不同游戏表现出不同特点。《超级幻影猫》是针对手机玩家作品，索引各方面数字更少一些，但是在关卡丰富度这一点上，刚才讲对它的定义只是游戏类元素的集合，但实际上，却是跟关卡交互丰富度和关卡设计是相关联的。因此，在《超级幻影猫》关卡里面，我认为它的交互丰富度是要比马里奥一代更高一些的，这个主要得益于在元素设计过程当中遵循一条规则，就是通过一条简单基础规则去把各个元素连接起来，就是让元素与元素之间产生互动的可能性，然后做关卡的时候，把可能性加入里面，提高整个关卡的交互丰富度。

引用《Clockwork Game Design》这本书对游戏设计两种区分，第一种是Elegant Game，即优雅的游戏设计，另外一种是Patchwork Game，即拼凑的游戏设计。这些理论可以这么理解：优雅的游戏设计应当尽量减少规则，增加规则之间的联系；拼凑出来的游戏是大量的规则，但是这些规则之间的联系就比较少了。

图1

图2

上图1是优雅的游戏，规则之间的联系比较紧密。上2图是拼凑的游戏，虽然元素设计得很丰富，但是元素之间的联系规则却很稀少。

回到《超级幻影猫》，可以看到一代当时的关联图（上图），可以看到元素设计之间的联系非常紧密，当时我们设计一条基础的规则，就是在《超级幻影猫》的世界里面，砖块对四个方向的力有一个统一的反应。譬如说，如果破碎砖块受到力会打碎，移动砖块受到力会往反方向移动，炸弹方块是受到力时会往方向移动并且爆炸。因此，受到力和产生力过程会有很高的交互可能性，能涌现许多可能性。以此为基础，玩家进行游戏时，就会自发产生更多可能性。

《超级幻影猫》2代去美国参加展会的时候，还有玩家说感觉不像马里奥，反而像塞尔达。这个评价让我很高兴。因为塞尔达一直是我最喜欢的游戏，这条规则特别适合设计比较开放的游戏世界。

因为时间关系，本次演讲到这就要结束了，有关《超级幻影猫》1代和2代还有许多故事与心得未能与大家分享，希望以后有机会继续与大家分享，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