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生于美国的一个富豪家庭,雄厚的家资使得他不必出去为生活奔波。他长相斯文,沉默寡言,却有着极强的逻辑思维,想象力和判断力。他最大的心愿,就是能够每天都能遇到令人匪夷所思的事件,他最讨厌的事情就是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没有什么事情再值得他思考。他的名字叫做詹姆斯.基恩。他有一句名言:人的大脑就是为思考而生,不会思考的大脑与猪无异。
1、
贝尔斯监狱在所有监狱中,算的上是一座最著名的监狱,因为自从监狱建成以来,没有一个犯人能够越狱成功。贝尔斯监狱是座宽阔而庞大的花岗岩建筑,共有四层。建筑的四周是十八英尺高的花岗岩围墙,墙壁内外平滑如镜,连攀岩高手也无法徒手爬上去。墙壁的最上面还有五英尺长的尖锐钢条围成的栅栏。这道围墙就是自由人与囚犯之间不可逾越的界线,即便有人能从牢房逃出来,也不可能翻越它。
“我还是那句话,只要我想逃脱,这世上就没有一所监狱可以关得住我,包括贝尔斯监狱。”基恩轻描淡写的说道。
“什么事情如果都像说大话一样简单就好了?”他的朋友比尔嘲讽到。
“我同意比尔的说法,如果你真的能从大名鼎鼎的贝尔斯监狱逃脱,我和比尔就换上女装,为你跳舞,哈哈”,他的另一个朋友乔治笑着说道。
比尔和乔治都比基恩大好多,他们都是体面人,有着各自的生意和势力,不知为什么,这俩人总喜欢和比自己小很多的基恩聚在一起,他们只有和基恩在一起时,才不会感到生活的枯燥,单调。
此时这三人为此事争论不休,如果真的要基恩从监狱里逃脱,这件事就太荒谬了,可是基恩始终坚持,并表示他愿意去监狱以证明自己的理论,所以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
说是实验,其实也不是很简单的事情。在这场实验真正开始进行前,有些法律和程序上的事情要安排,比方说需要得到市政府及贝尔斯监狱的允许等等。不过他们三位都是相当有名望和影响力的人,经过一番协商,最终以检测监狱系统为名,才得到了个方面的同意。
在确定入狱之后,基恩准备好了入狱时允许带的东西,鞋、袜子、裤子、和一件上衣。然后把女佣兼管家叫了过来吩咐道,“现在我要出门办些事情,一个星期之后的今天,在晚上九点时,这两位先生,可能还另有一两位客人,会在此共进晚餐,到时还请你安排一下。”
2、
交代完管家之后,基恩就和另外两位朋友一起乘车来到了贝尔斯监狱。监狱长早就收到命令准备好等着他们了。
他接到的命令是,把基恩当成是真正的犯人对待,并看管他一个星期,并确保一定不能让他逃脱,因为这关乎贝尔斯监狱的名声。
进入了监狱之后,监狱长叫来警卫对基恩进行搜身,他的裤兜被清空了,他的白色上衣没有口袋,于是把鞋和袜子脱下来接受检查之后再穿上。搜身结束了,基恩身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这时基恩忽然开口道,“我有三个要求,你们可以准许或不准许,由你们决定。”
“不能要求特别许可。”比尔狡黠的说道。
“我不会提过分的要求。”基恩坚定地说,“我只是要一些刷牙粉,还要一张五美元和两张十美元的钞票。”
听到基恩的要求,比尔、乔治及监狱长三人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要求刷牙粉是可以理解的,可是三张钞票有什么用呢?他们都很疑惑。
“你手下的狱警有没有什么人能被二十五美元收买?”比尔问监狱长。
“就是用两万五千美元也不可能收买他们!”监狱长回答。
“好吧,就给他这些东西,”乔治说,“我看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你的第三个要求呢?”比尔问。
“我要求把我的鞋子擦亮。”基恩说道。
三人再次交换了惊讶的眼神。虽然这个要求有点匪夷所思,但他们考虑了一下,把鞋子擦亮似乎并不影响什么,于是马上就同意了。在安排人去买刷牙粉和擦鞋子的时候,监狱长把基恩带入了监狱里的一间牢房。
“这是十三号牢房,”监狱长带他们穿过三道门后说,“我们关死刑犯的地方,没有我的准许,没有人能够出来。关在这里的犯人也不准跟外面联系,我以我的名誉担保这里的安全。特别是,这里距离我的办公室只隔了三道门,有什么不寻常的声响我都听得到。”
“这间牢房你们满意吗?”基恩用讽刺的口气问比尔和乔治。
“满意极了,希望一个星期后还能见到一个完好如初的你”,二人幸灾乐祸的说道。
于是沉重的铁门被拉开,基恩走入了昏暗的牢房。接着铁门关上,监狱长在门上加了两道锁。这时,一阵细小而又急促的奔跑声传了出来。
“那是什么声音?”比尔站在栅门外问。
“老鼠,成打的老鼠。”基恩嘲弄地说。
牢房与墙壁之间有大约二十五英尺宽的空地,是那些允许自由活动的囚犯白天活动的地方,但是住在十三号牢房的囚犯则无此权利。空地周围不论昼夜都有四个持枪警卫到处巡逻,每人负责空地的一角。
空地周围的角落里每处都有一台高高架起的巨大弧光灯,夜里就朝四周不停地扫射,于是,到了夜间这些空地几乎跟白天一样明亮。每位警卫都能清晰地看到空地的各个角落。
基恩在入狱之前已经清楚地了解了这些警戒设施,不过现在他只能从牢房上方装有钢条的小窗子向外看。
看着看着,黑夜过去,清晨到来。这是他入狱之后的第一个早晨。他看到一只水鸟在天空中飞翔,隐隐约约还可以听到船的马达声。于是他猜想河道就在围墙外不远的地方。从同一个方向还传来了男孩玩耍时发出的呼喊声。他知道在围墙和河道之间,一定是块可以玩耍的空地。
贝尔斯监狱是公认最牢不可破的监狱,从未有人从这里逃脱过。基恩躺在床上四处张望,他猜牢房的墙壁是二十年前建造的,旧旧的,但仍然非常坚固;窗户上的钢条大概是新装的,一丝铁锈都没有;窗户不大,把钢条拆下来再钻出去的难度相当高。
墙壁的坚固和窗户的狭小并没使基恩泄气,相反,他眯起眼睛,仔细观察那台巨大的弧光灯。现在外面阳光充足,他可以清楚地看到一根电线将弧光灯和监狱大楼连接起来。他推测那根电线就在离这间牢房不远的墙上。基恩认为发现了电线的位置可能可以帮助他越狱。
基恩看腻了窗户,就把注意力转了回来。十三号牢房既不在地下室,也不在高层上,它跟监狱办公室一样在一楼。基恩还记得当时进来的时候,走上四级石阶就能到达监狱长的办公室,因此牢房的地板可能只比地面高三四英尺而已。他无法从窗口看到挨近十三号牢房外墙壁的地面,可是再往远处看,就能看到监狱外墙脚下的地面——所以,从窗口跳到地面应该是件容易的事。
接着,基恩仔细回想他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十三号牢房外面究竟都有哪些设施。
首先,监狱外墙有个建在墙壁内的警卫岗亭,亭上有两道沉重的铁门,无论什么时候都有警卫值班。他当初是先通过一道门,确认身份之后,再经过监狱长允许,第二道门才打开,让他们进入监狱。监狱长的办公室在监狱的主体建筑群中,要从室外空地走进监狱长办公室,得通过一道全钢打造的重门,门上有一个窥视孔,办公室里的人不开门也能看到外面。如果要从监狱长办公室到十三号牢房,得先通过一道木门和两道铁门进入走廊,到了走廊就是十三号牢房的门了,只不过门上有两道锁。
基恩重新计算了一次,从他现在待的十三号牢房要经过七道门,才能走到外面成为一个自由人。当然,他要走出去的话,重要的问题不是那几道门。因为他并非总是一人独处,早上六点狱警会送早餐来,正午时分送午餐,晚餐则在傍晚六点钟,晚上九点还会有人来巡房一次。
而且不仅仅是门与巡查的问题,这间牢房内除了一张铁床之外,什么东西都没有。铁床还非常牢固,除非拿铁锤用力敲或用锉刀锉,否则根本就拆不开——没有任何工具的基恩当然拆不开。室内也没有椅子、桌子、铁皮或瓦器。甚至当他进餐时,狱警就站在门外看,吃完后把盛饭菜的木盆收回。
“这个监狱的监管系统安排得很好,”基恩不得不在心中称赞一番。
称赞之后,基恩把以上几个状况都考虑了一遍,然后再次仔细检查他的牢房。他爬上床,从天花板开始到四周的墙壁,他看过了每块砖头以及砖头中间的水泥,没发现砖头有任何松动。于是他在地板上到处反复跺脚,发现地板是一整块坚固的水泥地。
检查完毕,他坐在铁床上开始了漫长的沉思。对基恩来说,找到一个值得思考的东西了,是多么快乐的事情呀!
突然间,有只老鼠跑过他的脚背,打断了他的沉思。他看到老鼠跑到牢房一个黑暗的角落里不见了。基恩眯起眼睛仔细注视老鼠消失的地方,看到许多小眼珠在黑暗中窥视着他。他数了一下,一共有六对,如果有更多的话他就看不清楚了。
基恩依然坐在床上,但是他却发现牢房的栅门跟地面之间,有个两英寸高的空隙。他注视着那道空隙,身子突然向有老鼠的角落逼近。角落传来一阵奔跑的细碎声音,还有一些老鼠受惊的尖叫声,声音响了一会就没了。
他看得很清楚,老鼠并没从门下的空隙跑出去,而是全都不见了。这里肯定有可以离开这个牢房的途径,虽然可能那只是个小洞。基恩没有犹豫,立刻趴在地上搜查,用他细长的手指在黑暗的角落里摸索。
最后,他在墙角找到了一个缺口,一个比一块钱银币稍大的圆洞,老鼠就是从这里跑出去的。他把手指伸进那个小洞,小洞里面摸起来好像是个废弃不用的排水管,里面很干燥且满是灰尘。
他对这个发现感到很满意,坐回床上又沉思了一个多小时,然后再次通过小窗口观察外面的情况。这时外墙的警卫正好望过来,看到基恩的头出现在十三号牢房的窗口,可是基恩并没看到警卫。
3、
正午时分,狱警送来了令人生厌、寡淡无味的牢饭。平常在家时,基恩对饭菜就没什么要求,虽然牢饭味道很差,他也二话不说拿起就吃。吃饭的时候他还跟等在牢门外,盯着他的狱警交谈起来。
“在过去的几年中,这个地方有什么改变吗?”他问。
“没什么,”狱警知道他不是真的犯人,于是和善地回答,“四年前建了新墙。”
“牢房本身呢?”
“牢房外的木墙重新用油漆过了,七年前我们翻修了一次下水道系统。”
“噢!”基恩问,“河离这儿有多远?”
“大概有三百英尺吧。外墙与河道之间有个孩子们用的棒球场。”说到这里,狱警脸上露出了警惕的表情,基恩看到了,也就没有再问问题了。
基恩吃完了饭,当狱警收拾好要离开时,基恩问能否给他一些水。“我很容易口渴,”他解释说,“你能否留下一小盆水给我?”
“我要请示监狱长。”狱警不敢擅自决定,回答了一声就走开了。
半个钟头后,狱警带着一个盛着水的小木盆回来。“监狱长说你可以留下这个木盆,”狱警对他说,“但是,我要不时检查这个小盆,如果它被打破了,你就别想再提任何要求了。”
“谢谢你,”基恩微笑着说,“我不会打破它的。”
狱警点了点头,继续巡逻的工作。两个小时之后,当他再次经过十三号牢房时,他听到牢房里传来怪异的声响。他停下脚步,看到基恩趴在牢房的角落里,那个角落还传来了几声惊惶的尖叫声。
“哈,抓到你了!”他听到基恩开心地叫。
“抓到什么东西了?”他问。
“一只老鼠,”基恩回答,并站起来走到了门边对狱警说,“你看。”
狱警看到思考机器用手指夹住了一只仍在挣扎的小灰鼠,夹住了之后还把老鼠举到门边,就着灯光端详。
“这是一只田鼠。”基恩说。
“除了抓老鼠,你难道没有别的事做吗?”狱警有些恼火了,问他。“这个地方本来就不该有老鼠,”基恩平淡地说,“把它拿走*了。里面还有很多只呢。”
狱警皱着眉头接过扭曲蠕动的老鼠,用力摔到地板上,老鼠尖叫一声就不动了。基恩没什么表示,狱警就离开了。接着他就把这件事报告给了监狱长,监狱长只微微一笑,默不做声。
当天下午,十三号牢房外的执枪警卫又看到基恩正从窗口往外望。接着,他看到一只手从窗口伸出,有个白色的东西飘了下来,掉在十三号牢房窗外的地上。他走过去捡起来,发现那是一张五美元钞票,用一团从白色上衣撕下的碎布绑住。不过当他再望向窗口时,面孔不见了。
警卫冷冷地笑了笑,把碎布和五美元钞票都送到了监狱长的办公室。在办公室里,监狱长很重视这件事情。他跟着警卫一起检查基恩扔出来的东西,发现碎布的外层有用墨水写成的字,虽然有点模糊,不过依稀可以辨认出“发现者请交给乔治”的字样。
“啊,”监狱长笑着说,“一号逃亡计划失败了。”接着他想了一下,说:“可是,他为什么要交给乔治呢?”
“而且,他从哪里找到墨水和笔写字呢?”警卫也很奇怪。
监狱长望着警卫,警卫回望着监狱长,两人都摇摇头。
“好吧,让我们来看看他想告诉乔治什么事吧。”监狱长展开了卷着的碎布片,然后惊讶地小声说,“啊,啊,什么?你看这是什么东西?”
警卫凑过来,原来碎布片上写着一个奇怪的句子“EpacseotdnetniiyawehttonsisihT”。
监狱长花了一个小时猜测这些字符的含义。监狱长也花了一些时间猜测基恩又是从什么地方拿到的书写工具,用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墨水。为了要弄清楚这一点,他再次将碎布摊开来检查。这块布显然是从白色衬衫上撕下来的,边缘还参差不齐。
布的来源弄清楚了,监狱长知道思基恩不可能拿到墨水笔或铅笔,而且布上的字也不像是用墨水笔或铅笔写的。那么基恩到底是用什么工具书写的,这仍然是个谜。
监狱长打算自己去找出答案。基恩是他的犯人,他有责任不让囚犯脱逃,如果这个囚犯想送出某些特别的信息给其他人来帮助自己逃脱,他就一定要查出信息的意思以及传递的渠道,以便及时制止,就跟对付其他一般的囚犯一样。
想到这里,监狱长就来到了十三号牢房门口,他从门上的小窗户看进去,发现基恩正趴在地上,专心致志地捉老鼠。基恩虽然背对着门,但一听到监狱长的脚步声,他就立刻跳了起来。
“真是丢脸,”基恩愤怒地说,“一个管理这么完善的监狱里竟然会有这么多老鼠!”
“其他囚犯从没抱怨过,”监狱长说,“我带了一件衬衫给你,把你身上的衣服脱下来给我。”
“为什么?”基恩立刻反问。他的声调有点不自然,好像有些不安。
“你想送信给乔治。”监狱长严肃地说,“你是我的犯人,我有权阻止你这么做。”
基恩沉默良久。“好吧,”他最后说,“就做你该做的事吧。”
监狱长笑了。囚犯脱下自己的白衬衫,换上了监狱长带来的普通囚衣。监狱长仔细检查了基恩的衬衫,不时将衬衫撕破的地方与那块碎布相比较。
基恩在一旁好奇地看着,然后发问:“这是不是警卫拿给你的?”
“不错,”监狱长得意地说,“你的一号逃亡计划失败了。”监狱长发现白衬衫被撕破的地方的形状恰好跟碎布吻合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你是用什么东西写的?”监狱长问。
“我想,找出答案是你自己的事情。”
监狱长仔细地将牢房检查了一遍,却什么东西都没找到,就连能代替笔的火柴梗或牙签都没有。基恩用的是什么墨水,仍然是个谜。监狱长离开十三号牢房时很不甘心,不过至少拿到撕破的上衣当战利品,他的心里还是有些安慰的。
“哼,只会玩在布上写字的小把戏,别想逃出去!”监狱长自满地说。他把碎布放在办公桌的抽屉里,想看看会有什么后续发展。
4、
入狱后第三天,基恩越发不像话了,他竟然公开贿赂狱警。
狱警送晚餐给他,正倚着栅栏等他吃完,他开口了。
“监狱的排水管直接通到河里去,对吗?”他问。
“没错。”狱警说。
“我想,管子很小吧。”
“小到你爬不进去,如果你想试的话。”狱警露出牙齿嘲笑地说。
基恩不说话了,静静地吃完晚餐,然后问:“你知道我不是罪犯,对吧?”
“我知道。”
“如果我要求的话,我可以随时被释放,对吗?”
“不错。”
“我进来时,深信我能从这里逃出去。”基恩眯起眼睛观察狱警的反应,“你愿不愿意考虑以金钱报酬来帮助我脱逃?”
“我想,像你这种人大概受不了这种监狱生活吧。”狱警说。
“你会考虑一下帮我脱逃吗?”基恩几近哀求地说。
“不!”狱警不耐烦地说。
“五百块,”基恩怂恿道,“我不是罪犯。”
“不!”狱警仍旧拒绝。
“一千块?”
“不,”狱警坚定地说,“就算你给我一万块,我也无法帮你越狱!你需要通过七道门,而我只有两道门的钥匙。”然后他快步走开了,免得基恩继续跟他纠缠不清。他离开之后,立即向监狱长报告了刚刚发生的事。
在他向监狱长报告之后,监狱长冷笑起来,说:“二号逃亡计划也失败了,首先是传递密码,接下来是贿赂。接下来会是什么呢?”
狱警退出了监狱长的办公室,监狱里静悄悄的。
傍晚六点,狱警照例送晚餐到十三号牢房去。快走到时,他听到一阵刺耳的沙沙声,有如某种钢铁相互摩擦似的。接着怪声停了下来,好像是因为听到他的脚步声而停了下来。这名狱警在监狱里工作很久了,也经验丰富,于是故意放重脚步发出远离十三号牢房的脚步声,其实仍然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那个沙沙声又响起了。狱警蹑手蹑脚地走到牢房门外偷偷向里窥视。他看到基恩正站在铁床上,靠在小窗口边做着什么。从他的手臂前后移动的样子,看得出是在用锉刀锯着窗上的钢条。
狱警小心翼翼地返回办公室,跟监狱长说明了情况,两个人一起出了门,悄悄地走向十三号牢房。才刚刚走到牢房门口,锯钢条的声音已经清晰地传了过来。监狱长听了一阵子,突然在门口现身,脸上带着微笑问:“你在干什么?”
基恩从他站着的位置转过头来,立刻跳到地面上,急着想要隐藏手上的东西。监狱长走入牢房向他伸出了手。“交出来。”监狱长说。
“不!”基恩绝望地回答。
“算了,交出来吧,”监狱长催促道,“我实在不愿意再搜你的身了。”
“不。”基恩仍然坚持。
“是什么东西?锉刀吗?”监狱长问
基恩默不做声地瞪着监狱长,脸上露出极度失望的表情。监狱长有点同情这个家伙了。“三号逃亡计划失败了,是吗?”监狱长好心地问道,“糟透了,对吧?”囚犯还是不做声。“搜他身。”监狱长只能下令。
狱警走过去,在基恩身上仔细地搜索,最后在他的腰带狭缝里找到了一片长约两英寸、弯成半月形的钢片。
“哼,”监狱长从狱警手上接过钢片,“藏在鞋跟里带进来的。”他愉快地笑着说。
狱警尽责地继续搜查,在他腰带的另一侧又找到一片同样的钢片。钢片的边缘有些磨损,可以明显地看出有锯过窗口钢条的痕迹。
“用这种东西不可能锯断窗上的钢条。”监狱长说。
“我能。”基恩坚定地说。
“花六个月,有可能。”监狱长好心提醒他。
监狱长跟狱警再次仔细搜查了一遍牢房,连床铺也翻过来检查了,但是什么东西都没找到。监狱长站到床上,亲自检查窗口上被囚犯锯过的钢条。看到之后,他不禁失笑。
“你锯得那么辛苦,只不过是把钢条擦亮一点而已。”然后他抓住那根钢条用力摇动,钢条纹丝未动,仍然深植在坚固的水泥中。他将其他钢条一一试过,每一根都没问题。他从床上跳了下来。
监狱长和狱警都不理睬他了,径直走出了牢房。而基恩则在床沿坐下了,双手抱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5、
第二天清晨四点剧变发生了。一阵可怕的尖叫声响遍整个监狱。声音是从某一间牢房传出来的,那是种极度恐惧、痛苦的声音。监狱长带着三名狱警,往通向十三号牢房的长廊赶去。
他们快到时,那个牢房又传出了一声尖叫,然后声音变成哀号。其他牢房里的囚犯都在各自的牢门前好奇地张望着,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监狱长这次听出来了,那声音好像是从十三号牢房的方向传来的。
“又是十三号牢房的那个笨蛋。”监狱长抱怨道。
抱怨的时候监狱长已经来到了十三号牢房门口,这时一位狱警点亮了灯火,监狱长向牢房里看去,十三号牢房的囚犯正舒服地躺在床上张嘴打鼾。正当他们想进去细看的时候,刺耳的尖叫声又传了过来,是从楼上传来的。监狱长的脸色发白,跟其他人向楼上跑去。
原来,声音传出的地方是十三号牢房正上方,位于四层的四十三号牢房。里面有一个囚犯畏缩在角落里。
“什么事?”监狱长走到四十三号牢房门口问。
“感谢老天,你们可算来了。”囚犯冲到牢门的栏杆前叫着。
“出什么事了?”监狱长再问,然后他打开牢门走进去。于是囚犯立即跪倒在地,用冰冷的双手紧抱住监狱长的腿。他脸色苍白,眼睛圆睁,不停地发抖。“把我弄出这间牢房!求你让我出去!”囚犯恳求着。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监狱长不耐烦地又问了一次。
“我听到了声音……声音……”囚犯紧张地望着牢房四周。
“你听到什么?”
“我……我不能告诉你。”囚犯结结巴巴地说,接着歇斯底里地喊叫,“让我出去!帮我换间牢房,任何一间都好,就是不要在这里!”
监狱长跟三名狱警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发问:“这个家伙被判了什么罪?”
“他说是送给我的。”警卫解释。
“就算是小费吧,”监狱长说,“我没有什么理由反对你接受——”说到这里他突然沉默了。他想起来了,基恩进入十三号牢房之前,带了一张五美元和两张十美元钞票,一共是二十五美元。监狱长办公桌里已经有了一张和碎布绑在一起的五美元钞票,那是基恩第一次丢出来的。
可是,他现在又收到一张五美元钞票。照理说,基恩应该只剩下两张十美元钞票才对。“可能是跟别人换过钞票了。”监狱长叹了一口气下了结论。
想到这里,他决定要将十三号牢房从里到外再彻底搜查一次。如果他的囚犯能够随心所欲写字条、换钞票,做一些无法解释的事,那么,这座监狱一定有什么地方出问题了。他计划半夜三点去查房。基恩一定需要时间搞他的古怪勾当,夜晚是最合适的时间。
半夜三点,监狱长悄悄走到十三号牢房门外。他先站在牢房门外倾听,除了基恩有规律的呼吸声之外,什么声音都没有。他轻轻地用钥匙打开双重锁,走进牢房,再将门关上,猛地把灯光照在床上躺着的人的脸上。
如果监狱长是想吓基恩一跳的话,他可要大失所望了。基恩仅仅是静静地睁开眼睛,伸手拿过眼镜戴上,用平静的语调问:“是谁?”
监狱长的搜查工作更不用提了。他搜查得仔细又仔细,房中每一英寸的空间都没放过。他找到地上的圆洞,把手指探进去,过了一阵子,好像摸到什么东西,拿出来在灯下细看。
哈!”他叫道。
可是他摸到的是一只老鼠,一只死老鼠。把死老鼠扔到一旁,他仍不死心继续搜查。基恩一声不吭地站起来,把死老鼠踢到牢房外的走廊上。
然后监狱长站到床上,用力摇晃窗上的钢条。每一根都很牢固。牢门上的钢条也是一样。
接下来,监狱长开始检查囚犯穿的衣物。从鞋开始,鞋里面没藏任何东西;其次检查腰带,腰带也没藏东西;接下来是裤兜,他从其中一个裤兜里掏出一些纸钞,拿到灯光下仔细看。
“五张一美元的钞票。”他倒吸了一口冷气。
“没错。”囚犯说。
“可是……可是你只带进来两张十美元和一张五美元的钞票啊!为什么……你是怎么办到的?”监狱长语气急促地问。
“那是我的事。”基恩说。
“是不是我的属下帮你换了钞票?”
基恩毫不迟疑地回答道:“不是。”
“那么,是你自己造的?”监狱长已经打算相信什么事都有可能了。
“那是我的事。”囚犯还是同样的回答。
监狱长清楚地知道,这个人正在愚弄他,可是他不知道是如何办到的,监狱长突然转身离去,将牢房门重重关上了。
监狱长回到办公室去,刚要躺下来休息一会儿,那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又传了过来。他看了一下挂钟,才四点十分。他咒骂几声,重新点亮提灯,再次赶到了四楼的牢房。
那个家伙挤在牢门栅栏前大声号叫。当监狱长用灯光照射他的脸时,他停了下来。“让我出去,让我出去,”他叫着,“我*,是我*,我*死了她。把它拿开!”
“把什么东西拿开?”监狱长问。
“是我把强酸泼到她脸上——是我*,我认罪了!让我离开这个房间!”囚犯大声尖叫着。
监狱长觉得他实在是很可怜,于是把他放出了牢房。一进入走廊,囚犯就有如受惊的小动物,缩在角落里,双手掩住耳朵。半个小时之后他才镇定了下来,然后终于断断续续地说出事情的经过。
7、
原来,昨天夜里四点,他听到一种声音,含糊不清,好像是从坟墓传来的抽泣声。“那声音说些什么?”监狱长的好奇心被引了出来。
“酸……酸……酸!”囚犯结结巴巴地说,“它控诉我。强酸,我把强酸泼到那个女人的脸上,那个女人死了。”他恐惧得全身战栗。
“酸?”监狱长不解地问。
“酸。我听到的就是这个字,重复了好多次。那声音还说了别的话,但我没听清楚。”
“这是昨天晚上发生的事,”监狱长问,“那今晚发生了什么,让你怕成这个样子?”“还是同样的字,”囚犯说,“酸……酸……酸!”他用手掩住自己的脸,想要镇静下来。“我用酸泼她的脸,可是我没打算*她。我听到了这些,这些指控我的话!”他嘟囔着,逐渐安静下来。
“这个家伙发疯了。”一个狱警断言。
“说得没错,”监狱长说,“这个家伙一定是疯了。接着监狱长给他换了牢房,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基恩入狱的第五天,监狱长已经疲惫不堪了,他希望这场实验能早日结束。基恩刚刚又丢下一块碎布给窗外的警卫,上面写着“只剩两天”。另外还抛下一张面额五美元的纸钞。
监狱长清楚地知道——这个住在十三号牢房的家伙并没有五元纸钞!同样的,他也不可能有笔、墨水、碎布!但是他的确扔出了这些东西。这都是事实,而不只是纸上的理论。这样莫名其妙的事情让监狱长精疲力竭。
还有那恐怖又奇怪的“酸”,始终萦绕在他心头。这个词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含义,只不过是个发疯的囚犯在胡言乱语而已。可是自基恩入狱以来,已经有很多“看起来没什么特别含义”的事发生了。
第六天,监狱长收到一封由乔治和比尔署名的来信,说他们在后天,也就是星期四晚上,会到贝尔斯监狱来。如果那时基恩还未从监狱逃出去,希望能在监狱里与他会面。
“如果他还未逃出?! ”监狱长冷冷地笑了,“逃出监狱?!休想!”
同样的,第六天基恩也着实让监狱长忙了好一阵子。他一共送出三个信息,和往常一样写在碎布上,信息跟星期四晚上的约会有关。那个时间是他入狱时已经事先自己定下来了的。
第七天下午,监狱长在巡房时走过十三号牢房,往里面瞅了一眼。他看到基恩正躺在铁床上睡觉。牢房中看起来没什么异样。监狱长发誓不可能有任何人会在此时——现在是下午四点——到晚上八点半之间离开牢房。
后来在巡房结束时,又走过十三号牢房,监狱长又听到了人睡觉时的呼吸声。他多了个心眼,又靠近牢门观察了一下。平时他当然不会这样做,但是这个基恩可不是普通犯人。
晚上六点多,监狱长找来狱警,问:“十三号牢房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监狱长,”狱警回答,“不过他没怎么吃东西。”
接着到了晚上七点,监狱长在接待乔治和比尔时心中有种踏实的感觉。他很想将他收集到的那些碎布,逐一对两人解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值得一谈的事多得很,可等他正要开始说的时候,驻守靠河边空地那一区的警卫走入办公室。
“我负责看守的那一区的弧光灯不亮了。”警卫告诉监狱长。
“该死,那家伙是个不祥之人,”监狱长怒喝道,“自从他入狱之后,什么怪事都发生了。”
警卫回到自己负责看守的那块黑暗空地。监狱长给电力公司打了电话。
“这里是奇泽姆监狱,”他说,“马上派人来修理弧光灯。”
对方答应立刻派人来,监狱长挂上电话,走到牢房外的空地去巡查。比尔和乔治则坐在办公室内等候。这时,大门的警卫送来一封专人递送的信,放在监狱长办公桌上就走了出去。乔治碰巧看到了寄信人地址,等警卫走出去后,他把信封拿起来细看。
乔治看了之后,神情大变,说:“基恩送来的。”
“怎么回事?”比尔问。乔治一声不响地把信封给对方看。
“巧合,”比尔安慰自己说,“一定是巧合。”
快晚上八点时,监狱长回到了办公室。电力公司的人乘着一辆四轮马车过来,准备开始进行修理工作。
收到通知的监狱长按下接往外墙警卫的通话按钮。“一共有几个电力公司的人进来?”他问警卫,电话那边似乎是回答了他的问题,于是他说,“四位?三位穿工作服的技师和一位领班?穿着大衣戴丝质帽子?很好,要确定出去时也只有四个人。没别的事了。”
然后监狱长转身面对两位访客说:“我们这里不得不多加小心,尤其是现在。”他的语调中有些讽刺的意味。他不经意地拿起那封特别递送的信,把它拆开。“看完这封信,我会跟两位解释——啊,老天!”他突然停住,目瞪口呆地坐下,动弹不得。
“怎么了?”比尔问。
“是十三号牢房送来的信,”监狱长结结巴巴地说,“是晚餐的请帖!”
“什么?”两位访客同时站了起来。只有监狱长还茫然地坐着,瞪着那个信封好一会儿,然后突然回过神来,大声冲走廊上的警卫喊:“快到十三号牢房去,看那个囚犯还在不在!”
8、
警卫也回过神来,领令跑了出去。话音未落,接往大门警卫的通话铃响了,监狱长在恍惚中拿起话筒,“喂?有两位记者?让他们进来。”他转身面对两位来客说:“他不可能跑出去,他一定还在牢房中。”
正在这个时候,派去的警卫回来了。
“他还在牢房里,监狱长,”警卫说,“我看到他躺在床上。”
“瞧,我不是告诉过你们吗?”监狱长松了一口气,“可是,他是怎么把信寄过来的?”
这时,从办公室通往牢房外空地的门传来一阵敲击声。“是那些记者,让他们进来吧。”监狱长对警卫交代了一声,再转身吩咐两位来客,“请不要在记者面前谈论这次的事情,他们报道事件的时候总是添油加醋。”
警卫打开了门,两位男士走了进来。“晚安,先生们。”其中一位说。他是监狱长熟识的记者韩钦森·哈契。
“喂,你们好!”另外一个人轻松地对监狱长说,“我在这里。”
监狱长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因为另外一个人就是基恩!
比尔跟乔治也都表现出惊奇的样子,记者韩钦森·哈契也站着不动,目光炯炯地打量四周。
“你……你……怎么办到的?”过了好一会,监狱长才喘着气问。
“回牢房看看去。”基恩答道。到了十三号牢房,基恩停住了脚步,他说:“把灯点亮。”
于是监狱长打开灯火。十三号牢房看来并无异常,基恩仍然躺在铁床上。这真是怪事!看着床上躺着的人的一头黄发,再看看站在自己身边的人,监狱长怀疑自己是否身处梦中。
他双手颤抖着打开牢门,基恩率先走了进去。
“看这里。”基恩说。他踢了一下牢门下端的钢条,有三根弯了出去,第四根断了,滚到走廊上。“还有这里。”这位“前囚犯”说。然后他站到铁床上,手伸到小窗口一扫,钢条齐齐折断并倒了下来。
“床上是什么东西?”逐渐恢复神志的监狱长问。
“一顶假发,”基恩回答,然后指着床说,“把被子拿开。”
监狱长闻言,走过去搬开了被子,被子底下竟然是一大堆粗绳,约有三十英尺长,另外还有一把短剑,三把锉刀,十英尺长的电线,一把钢钳,一把粗头铁锤,以及一把手枪。
“你是怎么办到的?”监狱长着急地问。
“今晚九点半请各位与我共进晚餐,”基恩微笑着说,“动身吧,不然就要迟到了。”
“但你是怎么样办到的?”监狱长坚持再问。
“对于懂得动脑的人,任何监狱都别想把他关住,”基恩说,“动身吧,不然就要迟到了。”
几人来到了基恩的家里,基恩眯着眼睛盯着比尔问:“你相信我说的话了吗?”
“我相信了。”比尔说。
“你承认这是场公正的实验吗?”
“我承认。”
在场的其他人,尤其是监狱长,正焦急地等待他揭开谜底。
“你能否告诉我们——”乔治开腔了。
“对,赶快告诉我们。”监狱长也说。
基恩推一下自己的眼镜,扫视了他的宾客一周,然后开始讲他的越狱始末。
他说:“当时我们的约定是,我只带一些必备衣物入狱,在一个星期内逃离监狱。对吧?之前,我从没有来过贝尔斯监狱。入狱前,我提出要求,我需要一盒刷牙粉,两张十美元、一张五美元的钞票,并将我的皮鞋擦亮。如果你们拒绝其实也没太大关系,不过你们都同意了。
“我知道牢房里当然不会留下对越狱有帮助的东西,因此,当监狱长把我关进牢房时,我好像是孤立无援了——除非我能把三样看似无用的东西派上用场。这些东西无关痛痒,即使是死囚也可以带进来,对吗,监狱长?”
“刷牙粉跟擦亮的鞋可以,但是钞票是不允许带入的。”监狱长回答。
“在有心人手中,任何东西都是危险的。”基恩继续说,“第一天晚上,除了睡觉及捉老鼠,我什么事都没做。你们当时都以为我在等外面的人帮忙,其实不是这样的。”
“第二天早上六点,狱警送早餐来,他告诉我午餐时间是十二点,晚餐是傍晚六点,也就是说除了这两个时间段,其他都是我的个人时间。因此,早餐之后我开始从小窗口观察牢房外面的情况。我一看就知道,即使能从窗口逃走,我也爬不过围墙。所以我就把这个计划放弃了。
“不过,我发现河道在围墙外面,河道与监狱之间还有个儿童游乐场。后来跟警卫的谈话中也证实了我的推测。我发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就是,任何人都能从那个方向靠近监狱围墙,而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同时,又有一件事吸引了我的注意,就是连接弧光灯的电线离我的窗口大概有三四英尺远,必要时我可以轻而易举地切断那些电线。”
“哦,后来你就是用这种方法切断电源的。然后呢?”监狱长问。
“从窗口观察够了之后,”基恩继续说,不理会监狱长的问话,“我开始考虑是否能从监狱内部逃出去。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沿着原路出去,所以我开始回想是怎样进入牢房的。但是从我的牢房到外面,一共要经过七道门,因此我暂时不考虑这一路径。当然,我也无法挖开坚硬的花岗岩墙壁出去。”
说到这里基恩停顿了一下,点起一根雪茄,再次开口:“当我在思考时,有一只老鼠从我脚背上跑过。老鼠激发了我的灵感。牢房中至少有半打老鼠,在黑暗中可看到那些如绿豆般的小眼珠。可是,我发现它们并不是从牢门下的缝隙进来的。我故意惊吓它们,老鼠也没从牢门下逃出去,但是都不见了。显然牢房内有能让它们离开的通道。
“我搜查了一下,找到了那条通道。那是条废弃的旧下水道排水管,里面满是灰尘和泥沙,老鼠能从这条管子进出,管子一定能通到别的地方去。那到底会通向什么地方呢?任何屋子的下水道排水管一般都会通到外面。监狱的外面就是河,这条管子很可能通到河道或靠河的地方。老鼠应该就是从那个地方来的。下水道排水管通常是用铁或铅制的,中间不太可能有破洞,所以我认为老鼠是从管子的出口部位钻进牢房的。
“当狱警带午餐来时,他还告诉我两件重要的事。第一,新的下水道系统七年前才重新修好;其次,河道离监狱大概有三百英尺。所以,我知道这条管子属于旧下水道系统。接下来,我需要知道管子的开口处是在河中还是陆地上。为了确定这一问题,我捉了几只老鼠检查——我捉老鼠的时候被狱警看到了。要知道,这些老鼠都是从管子进入牢房的,而且是田鼠,不是家鼠。并且,我捉到的老鼠身上都是干燥的,所以我可以确定管子的开口是在围墙外的陆地上。情况看来不错。
“当然,我知道如果要继续往这个方向努力找到逃出去的办法,我就必须将监狱长的注意力转到别处去。监狱长已经知道我入狱的原因就是为了要脱逃,他一定会特别小心,我的行动势必更加困难。所以我必须运用一些诡计。”
“首先,我给监狱长一个印象,我要和外面的人通信。所以我从上衣撕下一块布条,写上一些字,绑在一张五美元的钞票上,再写上比尔的名字,然后丢到窗外。我知道警卫一定会把它交给监狱长的,监狱长,你还有我送出的第一块碎布吗?”
监狱长把那块碎布拿出来,问:“上面写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把字母倒着念。”基恩说。
监狱长依言试读。“T-h-i-s, this, ”他试了几次,然后露齿而笑,将全句读出,“ThisisnotthewayIintendtoescape(我不用这种方式脱逃)。”
“哈,我真没想到。”监狱长咧着嘴笑了起来。
“我知道这招一定会吸引你的注意,”基恩说,“如果你真能读懂这张字条,对我而言就是一种挑战了。”
“你是用什么工具写的呢?”监狱长好奇的问。
那位“前囚犯”伸出他的脚。他在监狱中那双鞋上的鞋油已经全被刮掉了。“用这个。鞋上的鞋油用水浸润一下,就是我的墨水;鞋带顶端的金属片就是笔。”
看了基恩的鞋子,监狱长半是钦佩,半是宽慰地放声大笑。他说:“你真是不可思议,请继续吧。”
“这张字条促使监狱长来搜查我的牢房,正如我所希望的那样。”基恩说,“监狱长养成了经常搜查我牢房的习惯,可是他每次都搜不到东西,最后他就会厌烦直到放弃这项工作。他也果然如此了。”
“监狱长拿走了我的白衬衫,在我的衬衫上找到两处撕破的地方,撕口刚好与我送出的两块碎布吻合,他得意极了。但他没想到我早就把另一块九平方英寸大的布片,卷成一团藏在口中。”
“九平方英寸大的布片?”监狱长问,“你从哪里拿到的?”
“衬衫中间系扣子的部分的布料是三层的,”基恩解释,“我把最里面的一层撕下来,只剩下两层布料让你检查。你果然没看出来。”
又是一阵沉默,监狱长有些尴尬地笑着望向大家。
“满足了监狱长的好奇心之后,我开始准备脱逃的计划。”基恩说,“我根据自己的判断确信,旧下水道排水管一直通向围墙外的游乐场,我知道那边有许多男孩在玩耍,老鼠从有男孩的地方进入我的牢房。我能不能利用这些条件跟外界联系呢?
“首先,我需要一条可靠、牢固的长线。所以,你们看我的脚。”他脱下鞋子掀起裤脚,把两只袜子露给大家看。原来,袜子上端坚韧的棉线都被拆下来了。“开始拆棉线的时候费了点劲,之后就顺多了。因此我有了约四分之一英里长的棉线。
“接着,我在布上写了一些字——当然,我写得相当辛苦——向这位先生解释我为什么会入狱。”说完,他指着韩钦森·哈契,“我知道他会帮助我,在事情结束之后他也会得到独家新闻。我将这块布跟一张十美元钞票绑在一起,并且在布上写着:‘将这样东西送给《美洲日报》记者韩钦森·哈契,会另外得到十美元报酬。’
“下一步我必须将这封信送到围墙外的游乐场去,希望能被人看到。为了达到这个目的,我现在已经成了一个捉鼠专家了。当时,我捉了一只老鼠,将布片和钱紧紧绑在它的一条腿上,将棉线绑在它另一条腿上,再将老鼠放进旧水管的入口。我想惊慌的老鼠会一直跑到水管外,到空地它觉得安全了才会停下来将布片和钞票啃咬掉。
“于是我握住棉线的一端,当老鼠跑进水管不见时我很不安。这样其实非常冒险:那只老鼠可能半路会把棉线咬断,其他的老鼠也可能会半路就咬断棉线,就算棉线侥幸没断,布片和钞票也可能掉在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可能出错的状况太多了。我紧张地等了好几个小时,当我手中的棉线还剩下数英尺时,棉线停了下来,我想老鼠应该已经跑到了水管的尽头。我在布片上告诉了韩钦森·哈契先生详细的行动方案,问题是,他会看到布片上的字吗?
“当时我只能等。考虑到这个方案很可能会失败,所以我开始准备别的方案。我曾跟狱警搭话并试图贿赂他,因此知道外面有七道门,他却只有其中两道门的钥匙。接着,我再搞些让监狱长着急的把戏。我把鞋跟上支撑用的钢片抽出来,假装要锯窗口上的钢条。监狱长相当恼火,顺便也养成了经常摇晃我牢房里的钢栅栏的习惯。当然,,当时一点问题都没有。”
“计划已经执行,我只能等待结果。”基恩继续说,“我不知道那张字条是否会被人发现,更别提字条是否被送到了目的地。我不敢将棉线往回拉,那是我跟外界联系的唯一途径。”
“当天晚上我上床时,不敢睡着,生怕收到信息的哈契先生拉动棉线时我没注意到。等到凌晨三点半,我终于感觉到棉线动了。对一个被关押在死刑犯囚室的囚犯来说,没有比这更叫人高兴的了。”基恩停下来,转身面向记者说,“我想,接下来的该由你来解释了。”
“有个在那个游乐场上玩棒球的小男孩,捡到那块布片并送来给我。”韩钦森·哈契说,“我认为这件事很有新闻价值,于是给了小男孩十美元,小男孩就给了我几卷线,还有一团用细线绑住的布片。基恩先生在布片上指示我,要小男孩带我到他找到布片的地方。等凌晨两点钟再去那个地方,如果找到一条棉线,就轻轻抽动线头三次,停一下,然后再抽动第四次。
“凌晨两点,我拿着一个小手电筒在游乐场找棉线。大约一小时二十分钟之后,我终于找到半掩在杂草丛中的排水管,在管子里看到了棉线。我根据指示拉动线头,很快另一头就有了反应。
“我在棉线上绑了坚固的麻线,基恩先生开始往里面拉。我的心突突地跳个不停,生怕线会断。后来麻线被拉了进去,我又在麻线尾端接上了金属线,金属线被拉进了牢房之后,我们就有了一条可靠的、不怕老鼠咬的联络线路,从下水道开口直通十三号牢房。”
“做这些事的时候一定不能发出声音,”基恩接着说道,“可是当金属线拉入牢房时,我几乎要乐得叫出声来。接着,我用金属线将哈契先生准备好的工具拖了进来。我也试着将下水管道当成通话器,但效果并不好,他听得不太清楚。我又不敢说得太大声,怕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不过,最后他总算听明白我请他带来的物品名称。因为他开始听不清楚我说的‘硝酸’这两个字,所以我把‘酸’这个字重复说了多次。
“后来我听到楼上牢房传来尖叫,我想到这条排水管可能也通到楼上牢房,应该有人听到了我说的话。所以当监狱长走过来时,我就赶紧假装睡觉。如果监狱长当时进来检查,我整个脱逃计划就会泡汤了,还好监狱长只是走过而已。后来我听狱警说,有个囚犯听到了我说的话,以为是上帝在对他说话,害怕得承认了自己的罪行。”
“排水管藏匿东西也很方便。当你来检查时,我就把金属线往排水管内一塞就行。监狱长的手指太粗,伸不到水管深处,所以摸不着我藏在里面的东西。可是,我的手指就可以伸进去,为了安全,我还在管子里塞进了一只死老鼠当掩护,你记得吧?”
“我记得。”监狱长露出无奈的表情。
“我猜想,搜查那条管子的人如果摸到了死老鼠,肯定会认为里面什么都没有,肯定会停下来吧。当天晚上,哈契先生送了些零钱过来,其他工具他第二天晚上才能送来。
“我也要经常让警卫看到我出现,所以我会在窗口呆望几个钟头,让警卫看到我。我还故意在他面前丢下写了字的布条,我知道他一定会拿给监狱长看,目的是让监狱长怀疑狱警可能帮助我脱逃。有时候我也跟警卫讲话,因而发现监狱内并没有专职的电工,如果出了什么问题,得叫外面的电力公司派人过来。
“这当然给了我很大的方便。最后一天傍晚,等天色一暗,我就将窗外的电线切断。要切断电线很简单,只要用一根沾了硝酸的铁棍碰一下电线就好了。电线断了之后,我窗外那片空地就会变成漆黑一片。当电力公司的人进来寻找断电原因时,哈契先生也就能混进来了。
“当然,硝酸是装在一个密封的细瓶子里从排水管送进来的,有了硝酸的帮助,要弄断窗口和门上的钢栅栏就容易得多了,只是需要耗费一些时间。入狱后的第五、六、七三天,我就在警卫的监视下,用硝酸腐蚀钢栅栏,并用刷牙粉围住钢条底部防止硝酸漏出。我知道狱警在检查栅栏是否牢固时,老是抓住栅栏的上半部分摇晃,所以我就在栅栏的底部动手脚,而且栅栏没全切断,表面上看起来是毫无异样的。”基恩停下来沉默了几分钟。
“我想你们大概都清楚了,”他继续说,“其他我没解释的一些小把戏,只不过是让监狱长和狱警迷糊而已。床上的黄色假发和那一大堆绳索及器械,是为了配合哈契先生而放在那儿的,他说这样更有戏剧效果。那封专人递送的信则是我在牢房中写好,送出去给哈契先生,再由他寄去给监狱长的。我想,就是这些了。”
“你是怎么离开监狱,然后又进来的?”监狱长问。
“简单得很。”基恩说,“我用硝酸切断了弧光灯的电线,这一点我曾说过。我知道要找出断电的原因再加上修理,一定要花不少时间。当警卫向你报告灯坏了的时候,我就把窗口上处理过的钢栅栏折弯,费了一番力气从窗子钻出去,然后在外面把钢条掰回去,在阴暗中等候电力公司的技师过来。哈契先生就是三位技师中的一个。
“我们碰头的时候他给了我一套工作服和技师戴的帽子。当你——监狱长——到我牢房外的空地巡视时,我就站在离你不到十英尺的地方。哈契先生跟我扮成技师的模样,从监狱大门走出去,假装要到车上去拿工具。大门警卫几分钟前才让电力公司的技师进去,所以没有怀疑,看都不看就让我们通过了。我在车上换回我平常穿的衣服,走到监狱大门要求见监狱长。然后,我们见到了你。就这样。”
大伙又
静默了几分钟,突然大声喝彩,“精彩!”“太神奇了!”
这时基恩忽然对众人说,“我的故事就讲到这里了,下面请欣赏我的两位朋友,为我们精心准备的舞蹈节目,这是女装,你们二位抓紧时间换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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