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Jess Walter]
母亲是一个妙人。
她太漂亮了，男人会在街上停下来看着她走过。当我小的时候，我会从眼角看到他们，然后转过身来，我的手还牵在她的手里。有时我会想，那个盯着看的人是不是我的父亲。但我认为那些男人从未留意我。我母亲没有注意到他们，或者假装没有注意到他们，或者已经停止了注意。她只是把我的手拉向新月街区或商场，或纽伯里的喷泉，总之我们该去的地方。“来吧，坦雅，别磨蹭。”
这可能是我母亲在1974年的座右铭：别磨蹭。那时我九岁，母亲三十一岁。她在任何时候都有四五个男朋友——她像个凶手嫌犯一样干掉了他们。我们住在一家珠宝店上方的一间小公寓里，母亲在那里担任“迎宾人员”。我认为雇主的理论是，男人们不会在我高大、引人注目的、还穿着迷你裙的母亲看着他们的肩膀时，挑剔钻石有几克拉。她似乎随时都有约会，每周至少三到四次。我通过职业分辨他们：“我今晚要见飞行员，”她会在一团发胶中说，或者，她不屑一顾地翻白眼，“律师要带我去海鲜小厨。”妈妈去约会时把我一个人留在公寓里，我喂饱自己，然后上床睡觉。但当我早上醒来时，她总是在那里，有时会催促飞行员或律师出门。其中一个人过夜后，我想知道他是否可以在这里呆一会儿，但第二天晚上，他走了，一个消防员或会计师代替了他。
然后，有一天，妈妈完全停止了约会。 她宣布她要嫁给其中一个男人——一个我数来数去总共出现过三次的“声音先生”。 他是一个矮个子，紧张兮兮的，男人长着婴儿般的眼睛和灰白发，他留着长长又时髦的浓密灰鬓角，头发薄薄的从他的大额头俯冲而下。
“你要嫁给他吗？” 我很困惑。 妈妈总是说有一天我父亲会回来，他所拥有的“与其他人不同”，这些其他男朋友只是“占位符”，直到他回来。 我不记得我父亲了，她也没怎么谈论他——他住在哪里，或者他是谁——但她会用遥远的眼神，说一些关于他的事情，比如“我们会永远在一起”和“他会回来的。” 在那之前，她只是在等待她的那个时刻——或者我是这样想的——直到声音先生出现。
“我父亲呢？” 我问。 我们正在把公寓的物件装进杂货店的箱子里。
“你父亲？” 她轻轻地笑了。 “你父亲与此无关。 这是关于为了我们有个房子和一个家。” 等一等！她是为了我而这样做吗？ 我不想让她为我们而组成一个家庭；我想等我父亲。
她放下正在打包的盘子，把头发从我的视线里推开，挽好。 “听我说，坦雅。 你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孩。 你会成为一个美丽的女人。 这是你暂时不会理解的事情，但你的外表就像一个银行账户。 你可以为一些事情攒下你的生命，但在某些时候，你将不得不花掉这笔钱。 你明白吗？””
这是我唯一一次听到母亲以这样方式谈论她自己。 关于它的某些东西让我感到恶心。 我说我明白了。但我没有。
或者也许我有。
声音先生当时五十岁，比我母亲大近二十岁。 虽然他的名字叫克劳德·阿尔蒙德，但每个人都认识他——我的意思是，每个人都认识作为声音先生的他。 这是他名片上的名字，电话簿上的名字，他拥有的工作室外的大牌子上的名字，人们在街上招呼他时称呼的名字，模仿他的男低音歌手声音：嘿，声音先生。 到74年夏天，当我母亲嫁给他时，克劳德出现在每个广播电台的电话打入节目，电视广告节目，本地时事节目，在各种电视表演做主持，声音先生占据了我们华盛顿州斯波坎的日常生活。
寻找AM/FM豪华转盘8号立体声扬声器声音，带有迷幻灯，随着音乐摇摆？来到东斯普拉格的声音墙水床，在两个斯瓦比旁边——
星光楼梯本周再次以鲜艳的色彩呈现，由Boyle Fuel——如果你需要煤炭或石油——打电话给Boyle——
本周末，在斯波坎赛道公园，我们有西部最好的搞笑汽车——Kettleson的疯狗 Dodge Dart，Kipp的Killer-Cuda和Burns的Aqua Velva Wheelie Truck。你的耳朵会流血的——
那是声音先生。
我记得他们的婚礼比我记得自己其他事情还要清楚：母亲穿着一件浅紫色的迷你裙，她给我穿上了一件与之相配的连衣裙——事后看来，也许不是一个九岁的孩子应该穿的衣服。“我猜人们可以看到我的内裤，”我说。
“至少你穿了一些，”她说，拉着自己的裙子。我们的棕色长发也固定得一样，像头带后面的液体一样光滑，刘海有光泽，梳直。我第一次涂口红：一件闪亮的粉色漆面外套，让我的嘴唇看起来像两支蜡烛。我是母亲唯一的伴娘。克劳德在第一次婚姻中生了四个孩子，但只有他最小的儿子布莱恩，十七岁，穿着与他父亲相配的棕色晚礼服，与他站在一起。他黑框大眼镜后面有这双昏昏欲睡的棕色眼睛，浓密的头发看起来像要撞击的波浪。
他们在1974年世界博览会结束时在斯波坎结婚，这是克劳德的高光时刻，电视台报道了它，《发言人评论》中有一张照片：“当地电台主持人在世博会上结婚。” 婚礼在加拿大岛的一个小户外剧院举行，克劳德的一位法官朋友在结婚仪式上作出表演。
当我们等待新娘出现时，克劳德穿着棕色晚礼服和褶边白衬衫站着抽着烟斗。他正在和几个穿着灰色西装的商人交谈时，他看到我，走过去，用他那双长似婴儿的眼睛低头看着我——“听着，坦雅，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来得很快。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不是想取代任何人。你不必叫我爸爸。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叫我克劳德。或者声音先生。”
这是我们有史以来第一次真正的对话，而且是令人困惑——那个无所不在的无线电声音告诉我，我不必叫他爸爸。然后克劳德亲吻了我的头顶，回到了穿西装的男人身边。
在我身后，有人说话，模仿克劳德的雷鸣般的隆隆声。“听着，不管你叫什么名字。”我转过身来。这是克劳德的儿子布莱恩在做他父亲的模仿行为。“你可以打电话，笨蛋。如果你想·打的话，傻帽。”然后他翻了个白眼。
妈妈和克劳德写下了他们自己的誓言，新时代的胡言乱语，关于成为彼此的“伴侣和缪斯”，并“分享灵魂和力量”，直到死亡将他们分开，但“只要我们成长和发光。”
法官宣布他们为夫妻；他们分享了一个令人不舒服的长吻，然后走在过道上，鼓掌。我拉着我的裙子，跟着我的新同父异母兄弟，他优雅地伸出了手臂。我揽上了。布莱恩抿了抿嘴唇，捂住了嘴。“别介意我，”他说。“我总是在婚礼上呕吐。”
克劳德在斯波坎的老富贵南山背后有一个很大的新牧场，房子有一个开放式的大楼层，带有一个内置的高保真音响系统，每个房间的对讲机都连接在一起。他喜欢那个对讲系统。在那栋薄墙的房子里，你可以听到每一个字，但克劳德仍然坚持使用对讲机。我会在看书，或者玩洋娃娃，会有静电的嘶嘶，然后：“坦雅，你完成你的语言艺术了吗？..... 坦雅，狂野王国在...... 坦雅，晚餐准备好了，伦敦烤肉。”我们在一个淡紫色的厨房里吃饭，俯瞰着一个凹陷的客厅。另一端是一个走廊，里面有三间卧室：妈妈和克劳德的，我的，每隔一个周末，布莱恩的。
在房子的A型框架中心，墙壁没有一直到天花板，这给房子的开放感觉和我童年的一些最糟糕的回忆。克劳德的嗓音力量和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房屋结构相结合，我可以听到他们结婚第一年在主卧室发生的每一次儿童不宜的事情。克劳德的声音一定是他们前戏的关键，因为他像描述周末股票赛车比赛一样讲述他们的性事。
在这里跳那些成熟的西红柿舞.....哦，我们开始吧，宝贝......嗯，是的，声音先生挖了他的小嬉皮士女孩......”
克劳德·博皮利好像玩角色代入，因此有时会听到一些零碎的卧室剧台词，例如“海盗与村妇”里的“准备好上船，我的女士”，或者严肃的英国学校校长：“某人变成了混账的坏女孩了”他会扮演汤姆·琼斯或者罗伯特·顾雷特——模仿他们，我想——装着妈妈是个小迷妹：“哈喽，美女，喜欢今晚的演唱会吗？”
在这些性爱游戏过程中我从未听过我母亲的声音，基于克劳德穿着超短的丝绸长袍从他们的卧室里出来的速度有多快，性爱本身实际要比克劳德叙述来的少。有时我躲在枕头下挡住那些具体的字眼，但在那所房子里无法躲避他声音的隆隆声。
那时，声音先生无处不在；在我十岁时，我躲不开他讲什么“给谁打扫盘子的草莓酥饼”，或者我应该“戴上器具去为牛仔竞技做救赎”，或者让我母亲“把头放在'啦啦队头'里。”一天晚上，他们正在玩某种埃及法老游戏——“脱掉一切，奴隶女孩”——这时我的门飞开了。这是格劳德的监护周末，门口是我的继兄弟布莱恩，看起来很疯狂。
他一言不发言，拉着我的手，把我拉进他的卧室，让我坐在他音响前的地板上。“听着，”他说，“任何时候我不在这里，事情就开始了，就到我房间里来，好吗？”然后他把他的黑色立体声耳机戴在我的耳朵上，播放音乐：格罗斯比，史蒂思和纳什的《木船儿》。
我闭上眼睛，一边弹跳，一边玩弹跳的绳子。歌曲进行到一半时，发生了两件事：在我看来，《木船儿》变成了布莱恩和我的故事——去吧，然后牵着妹妹的手——我爱上了我的同父异母兄弟：
我睁开了眼睛。布莱恩坐在床上，盘腿，用棕绿色的地膜填满某种小管子，我直觉一定是大麻。我摘下了耳机。立刻，我能听到克劳德的声音，比我房间里的声音更遥远，但仍然响亮而富有。“从我嘴里摘下一颗葡萄，女奴！”
“老实说，这不是性，”布莱恩说，他仍然在他的烟斗上工作。“是演技冒犯了我。”
“你真的像她一样，”他说。
那时，我有时会盯着镜子里的脸想起母亲——我真的像她？ 如果父亲看到我，他会认出我吗？ 我会有五十个个男朋友吗？然后将我的美貌像银行账户的钱那般兑换成现钞吗？ 不管怎样，是什么让一些人变得美丽？ 母亲和我都有两只眼睛、眉毛、鼻子、嘴巴——就像任何人一样，我感觉自己胖乎乎的，鼻子上分布些雀斑。 我会像她一样变高吗？ 我脸上的斑点会消失吗？ 她的脸会变成我的吗？ 这到底是什么意思，美女？
但那天，我从未如此高兴地被告知我长得像她。 我重新戴上耳机，微笑着，闭上眼睛听这首歌——这是一阵温暖的风——那天下午，当克劳德和他的女奴结束时，我第一次闻到了锅焦的味道。
开始后不久，不到一年，母亲和克劳德的性爱部分似乎结束了，或者至少在性爱结束前的过度行为已经完结。我想知道我妈妈是否已经受够了。 或者也许布莱恩对他们说了一些关于薄墙的事情。
从那以后的四十年里，我自己结过两次婚，现在我知道婚姻也可以定格在家庭沼泽中，也许这就是母亲和声音先生的情况。 尽管如此，我仍然不记得比我母亲与克劳德结婚的第二年更快乐、更平静的时光了。 与我们在市中心公寓的旧例行公事不同，我每天放学回家时，每天晚上我睡觉时，她都在。 她辞去了珠宝店的工作，接受了家庭生活，做饭、打扫卫生、洗衣服；她甚至穿得像个母亲，裙子沿着大腿几乎一直到膝盖。
有一天，我穿好衣服去上学，问我穿的套头衫怎么了。 它很奇怪地僵硬。“哦，我熨烫了它”，母亲说。
“熨烫。 谁知道？”
克劳德看起来也很开心，或者至少很忙。 他刚刚开始一项全新的业务——“声音先生正在成为全国性人物！”——他在其中阅读并录制书籍：圣经故事和惊悚小说，主要是为长途卡车司机准备的。 他说，每辆新的皮卡车都有一个盒式磁带机。 ”他们都想要故事”。
克劳德与一个叫劳威尔的合伙人一起工作，劳威尔是一名律师，他的工作是确保书籍的权利，我喜欢克劳德的新工作，因为这意味着我不再一直在广播或电视上听到他的声音。他不再是声音先生了，而是我的继父，帮助我做家庭作业，拔掉我最后一颗松动的牙齿。我不知道这是新业务，但克劳德在他开发《卡式磁带里的声音先生》的那一年似乎已经十年了——他的头发完全消失了；剩下的是长长的，侧面和背面都是灰色的。戴着他开始戴的圆形眼镜，克劳德看起来像一个生病的本杰明·富兰克林，他和我的母亲开始看起来更像父亲和女儿，而不是丈夫和妻子。
那一年，布莱恩也花了更多的时间在家里，我非常喜欢。他一开始对母亲很冷淡，但她即使不执着，也不迷人，她发起了一场运动，让他喜欢她，赞美他的衣服和头发，每周至少做一次他最喜欢的食物，玉米饼。她叫他“靓仔”，在餐桌上给他弄乱了头发。布莱恩和一个高中同学，一个叫克莱的鼓手，在一个双人小乐队里弹吉他，母亲鼓励他们在车库里建立一个练习空间。克莱身材高大，头发黑，刻意地凝视着，母亲对他的关注让我有点不舒服。“好吧，如果不是克莱，”她会喷涌而出，“每次我见到你，你都更帅，克莱。”
那年春天，母亲为布莱恩安排了吉他课程，她认识一个叫艾伦的人，他是当地一个名为叛国乐队的吉他手。我记得艾伦是她在“别磨蹭”谋*嫌疑人第一阶段约会的男人之一，正如我以前想的那样——一个长金发的油腻的家伙，他骑着摩托车来接母亲，带她去市中心的一家叫华叙邦·威利的俱乐部。
但他一定是一位很棒的吉他老师，因为布莱恩真的进步了。我喜欢布莱恩对吉他更认真的时候。当他播放《天堂阶梯》的开头或《莱拉》的开场白时，我会坐在他卧室的地板上。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布莱恩的声音单薄又细长，但当他唱歌时，我仍然屏住呼吸，有时他会在奥尔曼兄弟的《梅丽莎》的合唱中偷偷地把我的名字塞进去：“但回到家，他总是会跑/去见坦雅”..
有一天，当我在房间里做作业时，我听到妈妈和布莱恩从吉他课上进门。我跳下床，向大厅跑去，就在门砰的一声，布莱恩从我身边大踏步走过，然后把吉他扔进卧室的壁橱里。母亲走进厨房，点燃了一支香烟。我徘徊在布莱恩的房门外，等着听他那天和艾伦一起演奏他唱的任何歌曲，但他只是坐在床上，打开一本书。他说他干掉他的吉他了！
“为什么？”我问了。
“因为吉他是给混蛋的，”他说，从书中抬头，从我身边看了一眼，朝厨房走去。
“克莱呢？”我问。“乐队呢？”
“没有乐队！”他啪的一声。我退出了他的房间。
那天晚上吃晚饭时，布莱恩不搭理母亲，她在他身边似乎很紧张。他们都只盯着各自的盘子，而克劳德漫无边际地谈论着他录制的故事——一些西方小说，讲述了一名治安官射*一名歹徒，最终照顾死者的马。克劳德对那天晚上房子里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与此同时，我对母亲很生气。显然发生了一些事情，我感觉到这与她有关。如果她把布莱恩赶走，我永远不会原谅她。
第二天下午，当我在学校时，母亲搜查了布莱恩的房间，发现了他的大麻烟斗，并在克劳德下班回家时与他对质。从我的房间里，我能听到他们争吵的声音。“我家里不会有这个，”她说。“如果他在坦雅附近抽烟呢？”
“我会和他谈谈，”克劳德说。”对于年轻人来说，这是一个令人困惑的时期。”
”令人困惑？”母亲嘲笑了。“你儿子是个瘾君子，你只能说这令人困惑？我不想让他和坦雅
这是最终的。”
“琳达，要讲道理。”
他们像这样来回走动。我走到布莱恩的房间，用手搐着他的吉他，戴上他的耳机里在《木船儿》中安顿下来。
有时候生活会以巨大、戏剧性的方式发生变化，就好像你出演了一部你不记得试镜的戏剧。某个时刻具有重要场景的力量：去展示婚礼上的一件紫色小礼服，某人把耳机戴在你头上，播放一首摇滚歌曲。但是有时候某个场景又把你拉出舞台。就好像你某一天早上刚醒来，明白一件确定的事现在是别的东西了。
事情就是这样发生的，在1976年夏天，就在我十二岁生日之前，当时母亲和布莱恩的吉他老师艾伦私奔了。我不记得有人告诉我它发生了，或者她和克劳德之间有什么大争论或争吵。我只记得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布莱恩放弃了吉他，知道特瑞森要组织更大的乐队开业，并知道母亲将要和乐队一起去。
我对她很生气，现在我看来比克劳德更生气。但从那个时期开始，我也感到一种迷雾，一种迷失方向的感觉，让人很难记住事情到底是怎么进行的。也许这是对最终发生的事情的冲击。或者也许这只是青春期的迷雾。从那时起，我在自己的女儿身上看到了这个时期——自我意识的强烈曙光，导致青少年与其余的世界不相容。我认为，一个孩子的观察力必须是最强的，在八点到十一点之间；到十三点，我们就无法看见自己的过去。
不管是什么原因，我只记得从与母亲和克劳德一起生活到与克劳德独自生活。我们建立了一种安静、轻松的关系。我们一起吃了晚饭，一起看电视。周二晚上，我做完作业后，克劳德会做爆米花，我们会看《快乐的日子》和《Laverne》和《Shirley》。当马歇尔·哈珀要求我在学校“和他一起去”时，克劳德解释了这意味着什么，并让我告诉他不，谢谢。当我来月经时，克劳德带我去商店买卫生棉条，并向我解释了女性生殖和人类性行为的基本知识，这是母亲没有做到的。谢天谢地，在他的性谈话中，他没有说任何关于海盗、奴隶或罗伯特·顾雷特的事情。
那年布莱恩来了很多次。他在斯波坎社区学院上秋季课，我们每周至少一起吃两次晚餐。我当时在上中学，能感觉到自己关注自己的外表了。我的腿和乳房似乎独立于我自己而生长，我的衬衫变得太紧了，裤子脚从地板上升起：尤其是我的乳房，是一个巨大的谜团而引起我的关注。
我会锁上卧室的门，赤身裸体地站在镜子前，想知道：它们是不是太高了？他们不是应该挺起更多吗？乳头应该那样突出吗？哦，我的天啊，我的乳房变形了，我的乳头都翘起来了！大约在那个时候，我也意识到男孩和男人更专注地看着我。我首先感到惊讶和不适，然后又感到一种熟悉。对。这就是做她的感觉，总是在某种舞台上，房间里的眼睛吸引着你。我回忆起她的小举止，她管理所有注意力的方式，她假装冷漠的方式......或者瞥一眼某人......这个头的倾斜......那个头发的翻转。在某种程度上，这一切都如此自然，如此简单。
当男孩们开始注意到我时，我最想注意到的那个男孩，布莱恩，似乎他只把我当成一个小孩子。我早上穿衣服的时候想到了他——布莱恩会喜欢这条裙子、这件衬衫、这条紧身牛仔裤吗？我开始化妆是为了看起来更成熟。
高大、紧张的克莱也又开始闲逛了，如果布莱恩没有注意到我，克莱当然注意到了。“伙计，有人长大了，”他会说，布莱恩会看着我，好像第一次注意到我。然后他咕哝着一些未知的含义：是的，我想是的。或者恶心。
我想，这就是我开始和克莱调情的方式。这是我见过妈妈做的另一件事——通过做他的朋友的工作，弄到她想要的男人。我会听到他们在车库里设置克莱的架子鼓，我会穿上一条短裤，走到车库，骑上自行车，慢慢踩着踏板离开。“再见，布莱恩。再见，克莱。”
克莱会看着我骑车离开，只用半张嘴微笑，而布莱恩则调整他的吉他。我能感觉到眼睛在移动，克莱对我，布莱恩对克莱，然后布莱恩对我。我不能说我是故意的；这不是一个计划。但我相信我的某些部分是本能地、直觉地知道，通往布莱恩的路是通过嫉妒，通过对他最好的朋友的嫉妒。我也知道爱上自己的同父异母兄弟很奇怪，我把秘密藏在里面，感到羞愧，担心这意味着我出了问题。
我通常放学后独自在家呆几个小时，有时我会去布莱恩的房间看他的衣服，或者用手指翻阅他的相册，想象他在那里。然后，有一天，我听到了门铃声。我跑到前门，透过窗户看到克莱。
“嘿，坦雅，”我开门时他说。他的眼睛在我身上游走，就像他在看人家玩溜溜球那样。
“布莱恩不在，”我说。“他在他妈妈家。”我试着比平时更冷漠，因为布莱恩不在身边没有嫉妒。但后来我会想：我是不是把头歪得太过头了，让我的臀部倾斜？是我的错吗？
“哦，”克莱说。然后，“切。”他回头瞥了一眼他偷溜到我们车道上的蓝色诺瓦。“所以你一个人在这里？”
我盯着我的鞋子，“嗯，是的......，但格劳德很快就会下班回家。”
他问他是否可以使用我们的电话，当我说可以时，他跟着我进了房子，似乎有点太近了，当我们到达厨房时，我把电话从墙上拿下来，转身递给他。但他挂断了电话。“我忘了号码。”然后他走近我，直把我逼近靠在墙上。
“克莱......”，我把手推在他的胸前，我记得母亲就是那样——一种既接触了某人，又保持了一点距离的方式，我想。
但他保持靠近，把我压在墙上。他吻了我，不是我这个年龄的男孩吻我的方式，而是饥渴地用他的舌头，好像他想爬进我体内。我闭上眼睛，试着想象我在亲吻布莱恩，但这是不对的。我没想到布莱恩会这样接吻。克莱的手从我身上移动。
我想：他知道我只有十三岁吗？哪个男孩会想和一个只有十三岁的人做这件事？我在他的胸前用力推了一下。“克莱，”我说，“我不......”
但他只是用力地吻我，把我的嘴唇磕碎在我的牙齿上。他吮吸着我的脖子，说：“别告诉我你不想要。瞧你的样子？”
句子的结构让我惊谔一秒钟。别告诉我？想要什么？什么样子？
后来，当然，我拷问自己，我允许这样做吗？我做了什么吗？一切都太快了。他的手是紧张地，快速，咄咄逼人。这就像在双方前线打仗。我会阻止他的右手搓揉我的左胸，他的左手会向上移动我的右大腿内侧，他的舌头整个深入在我嘴里。不要告诉......不想要......你的样子。
他把我拉到厨房的地板上，他的体重在我身上。我试图停下来思考，但似乎根本没有时间思考，只有那些手，那些手的战争：我制止止了他的右手，他的左手却解开我的胸罩；我制止了他的左手，他的右手又卡在我的牛仔裤前面。抓住了他的右前臂，但他的手指又在我盆骨上移动。我喘着粗气。从来没有人碰过我那里。这就像被粘湿的电击中，他那只强壮的手试图向上移动并进入我体内。谢天谢地，我的牛仔裤非常紧，我把双腿挤在一起，这时形成了一个清晰的想法，我不想要！但我的思想和嘴巴之间的距离突然显得令人沮丧，他的舌头阻止我说话，我感到一种恐慌穿过我，他会用那厚厚的舌头锲入我，这时我听到上帝的声音从天而降，像火一样落在二十世纪七十年代的淡色厨房的地毯地板上。
“你这个该死的混蛋！”在我的记忆中，就在克劳德下班回家的那一刻，盘子嘎吱作响，窗户摇晃，鸟儿散落，打开从车库到厨房的门，看到克莱在地板上与他的继女摔跤。克莱从声音先生雷鸣般的轰鸣声中退缩了。当他把手从我的裤子里拉出来时，他的手腕在我的拉链上被抓住：“把你的手从她身上拿开！看在上帝的份上，她才十三岁！”
有很多嘈杂，一次快速的踢（克劳德的）和大量的道歉（克莱的）和一点哭泣（我的），然后克劳德抓住克莱的脖子，把他推出门外。“你不要再来这所房子了！”
我走进我的房间，蜷缩在床上，新诺瓦隆隆作响，从我们的车道上退了出来。我一个人在那里呆了很长时间；我想克劳德喝了一杯烈酒来增强体力——当他出现在我的门口时，我可以闻到他身上的味道。“你还好吗？”我点了点头。
“看，我没有......我不知道假如......”他看起来很痛苦。“我不得不问一下......这是什么......你想要发生的吗？”
“我不知道。”我开始哭了。“我不这么认为。”
他点了点头。“你知道......和一个男孩在一起，你永远不必做你不想做的事。他们可以....坚持。你一直说'不'，把他推开。他没有权利那样做。”
但在他讲完之前，我又开始哭了。“这很混乱。他说....我想要。瞧我的样子。”我用手揩拭眼泪。
克劳德进来坐在床上。“他是错的。你知道的，不是吗？”
我点了点头，但我忍不住哭了。
“你想知道你长什么样吗？对于我来说。”克劳德抬起我的下巴。他用食指绕着我的头。“你看起来像坦雅。这是坦雅的脸。明白吗？它不属于某个男孩。听我说：这也不是她的脸。”
我们都知道他所说的她是谁。
“这是坦雅的脸。”
我凝视着他隆起的眼睛，静脉流过他秃顶的额头，白发向四面八方延伸。“克劳德？”
“嗯？”
“我们必须告诉布莱恩吗？”我悄悄地问。
“布莱恩？什么——”他低下头，看着我，这不是第一次，我可以看到声音先生知道的比他想象的要多得多。“哦，”他说。“哦。布莱恩。”
“我不想让他认为我做错了什么。”
他笑了，如果他认为我迷恋我的继兄弟是个讨厌鬼，克劳德当然没有表现出来。“你没有做错什么。别担心布莱恩。”
当然，那天过后没多久，我就意识到事情的另一面，再次没有大张旗鼓：布莱恩是同性恋。克劳德一定已经知道了。他比许多同龄男人更开放：他很容易接受这个事实，就像他曾经接受布莱恩喜欢女孩一样。因此，当布莱恩开始把男朋友带到家里时，克劳德在低沉的声音中毫不怠慢地欢迎他们。再来点伦敦烤肉，卡文？
前几天，布莱恩和我在克劳德的葬礼上谈到了这种品质，声音先生如何不断给你带来惊喜，他愚蠢的外表和古怪的态度会让你怀念他是一个多么好的人。报纸上有一篇关于他死亡的讣告，没有他的婚礼故事那么大，但仍然很好，谈到了他被称为斯波坎之声的时期。克劳德的磁带书业务被证明是一个巨大的失败。主要是因为他的律师搭档实际上没有保护他读书磁带的权益。 克劳德打官司和花了二十五年时间做声音生意，可是他的辉煌时光明显已经不再。我离开了很久（上大学，去丹佛，两场婚姻，我的事业）他才在晚年再婚，和一位叫凯伦的善良女士结婚，她总是悄声说话，但是在整个葬礼上大声嚎啕。
葬礼后有一个招待会，我与布莱恩和他的丈夫坐在一起，一个叫乔伊的高个子、安静的男人，以及他们收养的两个孩子。 我的第二任丈夫艾沃雷特无法参加丧礼，而我的大女儿碧坦尼离开家去了上大学，所以我只带来了十七岁的梅根，她帮了我一个大忙，脱掉她各种各样的穿孔面饰，并穿了一件覆盖了她大部分纹身的连衣裙。
“你是一个多么漂亮的女孩，”乔伊对梅根说。 “像*妈一样”
我看着布莱恩，我们互相微笑：我对我的初恋布莱恩充满了怀旧和温请。 我也这么想。多少次在成长过程听过这句话——你看起来像*妈——以及它是如何戛然而止的。
另一件让我回想起来的事。 我十四岁，在克莱事件后不久。 我记得克劳德从学校接我，然后坐他的林肯轿车回家，但老师或我的校长一定事先已经告诉我这个消息了，因为我似乎知道我什么时候上车；我只记得他告诉我事情是怎么发生的。那时她已经走了两年了。 我们通了几次电话，讨论过我夏天去洛杉矶，但叛国乐队在南加州做得很好，很明显，母亲不会很快回到斯波坎，这条路不适合女孩。
艾伦没有开车。 克劳德认为也许是鼓手在方向盘上睡着了。 无论谁有过错，叛国乐队的面包车越过中线，在维克多维尔镇外的高速公路上撞上了另一辆车。 我曾经在脑海中说出小镇的名字，就像咒语一样；维克多维尔，三个人死了，另一辆车的司机；贝斯手和我的母亲：
“她被当场*死了，”克劳德说，从他说的方式可以看出，这应该是个好消息。
她被火化了。 我们在斯波坎举行了一个小的仪式。母亲的两位凶残的姐妹从俄勒冈州过来，我只见过她们几次，她们也没有来参加婚礼。她们未经允许就咯咯地说开了：“琳达从来没有狗屁跟我们在一起过”她们向我走来，说“那一定是疯了才说你有多像她，”和“你瞧你那个烂模样”好像我会给她们带来多少麻烦。 我问克劳德我是不是一定要和她们一起生活？
“当然不是，”他说。告诉他们你有一个家。”
没有别的了，至少没有母亲的故事了。我的故事不是我母亲的，就像我女儿的故事不是我的，就像——克劳德多年前所说-我的脸不是她的，她们的脸不是我的。你为自己而生活，我自己的就是最好的——我成为了一名特教老师，然后是校长助理，现在是一所中学的校长。我有一个好丈夫，一个不太优秀，有很多朋友，身体健康的男人——对于体面的生活你还能说什么呢？随着岁月的去，母亲对我的影响越来越小，当我自己的女儿长大并建立家庭时，我可能最容易想她了——同样浓密的棕色头发，清晰的脸颊；同样的拱形眉毛，同样盯着男人看。我发誓永远不要像母亲对我说的那样说，关于她们的外表像是一个银行账户，特别是对梅根，她有母亲的另一件特质，一种危险，一种蒙汗药般的特质，一种导致男人在她身旁停下脚步的特质。
当梅根纹身和穿孔时，我一开始很生气——我不得不生气，这是母亲的工作——但我不能说我责怪了她。我一直希望我的女儿们成为她们自己，不要认为她们的命运与骨骼结构有关，或者看着我她们的母亲，或者等待某个男人。没有人能告诉你你长得像谁，或者你是谁。
回顾过往，回到我十四岁的时候，我也不能肯定。晚上在我睡梦中看到了她的脸。然后，在她去世几周后，艾伦把母亲的东西带到了克劳德家——珠宝、钱包、一些照片和化妆包。没有多少东西。艾伦打着石膏，一根钉由手臂穿过他的肩部，牛仔裤和牛仔背心。他的一只眼被碎片毁伤，看来红色和视线模糊。他一直把肮脏的金发从眼前拨开，盯着我。“该死的，你真像她”他说，“吓死我了。里面也许有一点我，但没有她说的那么多。”
就是这样。不知何故，这其实并不重要，只是发现。两年前，它改变了我的生活。但在那一天，我想我唯一感受到的就是对她的某种程度的满足：他确实为她回来了，就像她总是说他会回来的那样。他们毕竟是如此不同，却注定要在一起。我感谢艾伦把她的东西带来，看着他骑着摩托车离开，然后我进去和我的父亲一起吃晚饭。
（译自“The Best American Short Stories 2015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