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猎手》第十章 生命选择

第十章 生命选择

束星磊来不及去详细了解事情发生的经过和背后可能的原因，因为想到是自己邀请辉子去游玩，才发生了这样的事故，他心里无比的自责，只想看还有什么可以挽救的办法，听到陈逸兴说可以帮忙，他好像抓到了救命稻草，赶忙问陈逸兴可以怎么帮辉子。

陈逸兴：“按照刚才描述的情况，辉子即使是及时获救，接下来面临的情况是失去自主呼吸，脑缺血，脑缺氧，直至死亡，他可能能撑一个星期或者一两个月。更坏的一种情况是脑出血或蛛网膜下腔出血，他24小时之内就会死。”

束星磊：“也就是说，他无论如何一两个月之内也会死？”

陈逸兴：“是的。”

束星磊无力的坐在椅子上，看着地板，不停的摇着头。

他猛然的抬起头来，问：“你说的可以帮他，是怎么帮他？是帮他多活几天？”

陈逸兴好像是正耐心地等着束星磊来问他。

陈逸兴：“不，我没有办法让他的身体多活几天。他的身体很快就会死的，但是我可以帮他把灵魂留在这个世界上，继续陪伴需要他的人。”

束星磊：“让他用你的这套设备？让他像你一样变成机器人？不不不，不能这么做。”

陈逸兴：“要不要这么做不是我们说了算，这个需要问下他的父母。我想他的父母会同意的，因为他变身之后还会保留之前绝大部分的记忆。”

束星磊突然想到还没有通知辉子的父母，他站起来问兆二能联系到辉子的父母吗。

兆二：“这个需要问下娟子，我跟辉子也是刚认识。”

束星磊：“你跟娟子说下，如果她能联系到的话，让她通知辉子的父母马上来深圳。如果娟子也联系不到我们再想办法。”

娟子做过辉子的生活助理，辉子的基本生活数据资料她都还保存着。她把现场的情况拍了一张看起来没有那么恐怖的照片，发给了辉子的父母。通知他们飞到深圳。几分钟之后，急救直升机到了辉子出事的地点，把辉子送往距离最近的综合医院深圳市坪山区人民医院。

“你要求的条件是什么？”束星磊问陈逸兴。

陈逸兴：“我的条件很简单，就是允许我完成变身。另外不要试图入侵我的系统，如果我变身之后受到损害，我是没有办法帮辉子完成变身的。”

束星磊考虑了一下说：“我答应你，但是你帮辉子之后，必须把这一套系统拆除。”

陈逸兴点了下头。

陈逸兴：“我现在就开始变身，明天我完成之后会跟你一块去说服辉子的父母。”

陈逸兴朝右边说了一句：“一号，你过来。”

刚才那个假陈逸兴从里面的房间开门走过来。

陈逸兴对一号说：“现在可以开始操作了。”

一号：“老板您躺好，我检查设备之后启动！”

陈逸兴关上头盔，在仪器上躺好。束星磊在旁边看着，一号把几个开关打开，仪器上左侧的一串显示状态的灯亮了起来，一号在监视器上观测陈逸兴的身体数据。

束星磊：“他的信号传输需要多长时间可以完成？”

一号一边操作一边回答：“信号的传输大概要一个小时，但是在传输完成之后，生命数据在芯片里还需要十二个小时适应。”

束星磊：“这个我理解，但是为什么不采用数据复制，在不破坏原有大脑信息的情况下，在芯片内部建造一个新的大脑？”

一号：“陈先生曾经尝试过采用复制的方式，但是他发现大脑中的量子信号一旦在一个新的地方生成，原有的那一份就会被破坏掉，也就是说大脑中的量子信息按照现在的技术手段只能转移，不能复制。”

束星磊：“是这样。现在运行的情况怎么样？”

一号：“一切正常。”

束星磊：“哦，等陈先生醒过来，告诉他我们去医院了。”

一号：“好的。”

束星磊：“兆二，辉子现在在什么地方？”

束星磊无心继续在这观看陈逸兴的变身，他更关心现在辉子的状况，兆二和束星磊离开工厂，马上搭乘一架低空飞行器飞往坪山区人民医院。

到了医院，束星磊看到娟子和兆六在急救室门口，兆六面无表情靠在墙上，娟子蹲在墙根，胳膊支在膝盖上，双手捂着眼睛。

束星磊一路小跑过来：“辉子现在情况怎么样？”

兆六：“医生说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

束星磊：“娟子，你通知辉子父母了吗？”

娟子低着头回答：“嗯，他们在来的路上。”

束星磊焦急万分又无可奈何，他不时走到急救室门口看看又回来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只能祈求不要太糟。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急救室的门一直紧闭着，束星磊看看手表，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他开始感觉疲惫不堪，靠在长椅的椅背上眯一会，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把他吵醒。一对看起来五十多岁的夫妇一前一后从楼梯的方向往急救室一路小跑过来。娟子认出来，这是辉子的父母。

“小辉子！小辉在哪呢？”辉子的母亲在前面，她两眼红肿，满含泪水，看到娟子的时候，死命地瞪了下娟子，眼神中满含恨意和*气。娟子靠着墙的身体又后退了半步，她低着头抱着胳膊，后背紧贴在墙上。辉子的母亲走到娟子面前，朝着她大喊一声：“我儿子在哪呢？”娟子害怕地看了一眼急救室的方向，又赶紧低下头。辉子的母亲转过身去，朝急救室走了两步，突然两腿一软，昏倒在地上。

辉子的母亲在病床上打着点滴，束星磊和辉子的父亲在旁边站着，两个人听到身后有敲门声。

一个医生在门口，看了眼手上的资料，抬头问：“谁是朱光辉的家属？”

辉子的父亲赶忙说：“我是。”

医生：“你跟我过来一下。”

辉子的父亲紧跟着医生到了诊室，束星磊也跟了过来。

医生坐下，抬头看了一眼辉子的父亲：“你是病人的父亲吧？”

辉子的父亲点了下头。

医生叹了口气，又咧了下嘴，抬头说：“现在病人的情况很不乐观，刚刚我们完成了他的急救手术，还没有脱离生命危险，他现在依靠呼吸机在呼吸，心脏，小脑都受了很严重的创伤。”

医生看了一眼地面，又抬眼，真诚地跟辉子的父亲说：“依照病人现在的情况，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辉子的父亲晃了一下，束星磊赶紧上前扶住。

辉子的父亲：“谢谢你们，还是求你们救救我儿子吧！”

医生：“我们会尽力的。”

辉子的父亲：“我能去看他一下吗？”

医生：“暂时还不行。”

陈逸兴这边已经完成了数据的传输，他的身体被一号移到四楼另外一个房间的一台仪器上，点滴在慢速的滴着。原来房间的仪器依然在运行。一号端正地站在监视器前面，观测数据。数据显示完成度已经超过了45%，小数点后的第二位每隔四五秒钟便向上跳动一个数字。

在医院的走廊，辉子的父亲一脸严肃地询问束星磊事情发生的经过。

束星磊：“下午辉子和兆六、娟子两个机器人一起去排牙山爬山，当时是在回来的路上，下山的时候辉子需要从一块石头跳到另外一块上面，没有站稳，摔下去了，是一个意外。”说完他看了一眼娟子和兆六。

娟子和兆六并排缩着身子坐在长椅上，他们眼睛的余光看到辉子的父亲。辉子的父亲看了一眼娟子和兆六，紧缩着眉头念叨了声：“机器人。”念完半握着拳头捶在墙上。娟子和兆六都吓得一激灵。

束星磊在长椅上坐着，睡一会醒一会，反复很多次，他梦到自己在跟辉子、娟子和兆二兆六几个人一起在山上游玩，大家每个人都是满脸的笑容、玩得很开心、气氛很欢乐。他突然一个哆嗦，一个人从前面走过，他睁开眼，左右看了看两边的走廊，辉子的父亲在他的右边，他靠着墙蹲在地上，他看起来一夜没合眼。看到束星磊在看他，辉子的父亲说：“你醒了。”束星磊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这时昨天晚上见过的那位医生朝辉子的父亲走过来，他赶紧站起来。

医生：“你可以去看你儿子了，他现在暂时还能听到你们说话，有什么想说的，就说吧。”

辉子的父亲迈着沉重的双腿跟着医生走向急救室。束星磊低下头，看了眼手表，已经是早上八点半了。他转头跟左边的娟子说：“我去食堂吃早饭，顺便给辉子父母带点早餐，你们等我下。”束星磊吃完早饭回到楼上，拐进走廊的时候，看到娟子前面有个熟悉的身影，是陈逸兴在跟娟子说话。

束星磊赶忙走上来，上下打量陈逸兴，陈逸兴跟他笑了下：“怎么了？不认识了？”

束星磊：“你是谁啊？”

陈逸兴抬起手来伸到束星磊前面，束星磊捏了捏，好像是比真的硬一些，他又敲了敲陈逸兴的胸部，伸手去摸陈逸兴的眼皮。陈逸兴闪了一下：“摸够了没？”

束星磊：“你传输成功了。”

陈逸兴笑了笑：“嗯。”

束星磊：“这么快？”

陈逸兴：“是的。”

束星磊：“一加一等于几？”

陈逸兴：“等于十。”

束星磊：“你是陈逸兴，还是……一号？

陈逸兴：“我陈逸兴啊！辉子现在情况怎么样？我刚问了下娟子，听她说好像情况不太好。”

束星磊叹了口气：“医生说撑不了很长时间了！”

陈逸兴：“那我们去劝下他父母？”

束星磊：“等一下吧，先让他们吃完早饭再说吧。”

这时，辉子的父亲从急救室走出来，他两眼通红，显然他刚刚哭过，他一边擦眼睛，一边往辉子母亲所在病房走。

束星磊快步迎上去：“吃点早饭。”

辉子的父亲接过来：“谢谢，对了，要不你们先回去吧。”

束星磊：“不用，我们在这多呆一会。”

束星磊撤回来坐下，对陈逸兴说：“等下他们吃完饭，你去跟他们说吧。”

陈逸兴在外面等了二十分钟，在束星磊的注视中，他走进辉子母亲所在的病房。

过了没一会，束星磊听到辉子母亲尖锐的声音远远的传过来：“机器人？我儿子就是被你们这些机器人害成这样的！出去，你给我出去！把他给我赶出去。”显然，陈逸兴没有说服辉子的父母。陈逸兴从病房出来，病房传来辉子母亲响亮的哭声。

陈逸兴朝束星磊走过来：“我们回去吧，明天早上我们再过来。”

束星磊：“我要回酒店休息下，我也要想一想，要不要这么做。”

陈逸兴：“好吧，我也回公司了。”

束星磊在医院附近找了家酒店，和兆二、兆六、娟子一起到了酒店大堂，开好房间之后，兆六陪兆二去买衣服。娟子和束星磊直接去了客房。束星磊到了房间直接躺在床上，一睁眼看了下手表，竟然已经是半下午。他赶紧起来洗了把脸，把手表放好，处理这两天积累的一些紧急的工作。

第二天早晨，兆六和娟子分别留在客房，他和兆二一起赶往医院，他跟陈逸兴约好一起去劝辉子的父母。到医院时，陈逸兴已经在病房一楼等他，三个人一起到了辉子母亲病房门口。束星磊敲了下门，轻轻推门进去，此时只有辉子母亲一个人在房间，她靠着床头坐在病床上，他们进来之后她也一直没有看他们，束星磊看到她在盯着手上的翻开一份文件的最后一页签字确认的位置发呆，这是辉子的治疗方案和情况说明，最后一页是家属签字确认放弃治疗的内容。

束星磊走过来，说：“阿姨您好，我是辉子的朋友。”

辉子的母亲缓缓的转头看向他，没有说话。她看向陈逸兴，闭上眼睛，摇了摇头，两眼涌出的热泪顺着脸颊和下巴，滴在手里的文件上，发出嗒嗒的声响。

束星磊：“我觉得昨天跟您说的事情，您可以考虑下，毕竟即使是个替代者，也可以陪你们二老说说话。”

辉子的母亲仍然闭着眼睛流泪，并不停地摇着头。

她猛然地抬起头，睁开眼，她听到一个声音，仿佛在永夜里看到了一束光，她伸开双臂就可以够得到的光。

“妈妈。”是辉子的声音，她看到儿子站在门口，在呼唤她，她以为不是真的，但是儿子已经走到她面前，满脸微笑的看着她。

辉子的母亲马上坐起来，挪到床边。

“儿子，是你吗？这是真的吗？你好了？你没事了！”

她伸开双手把儿子揽过来，脸贴在儿子肚子上，把儿子抱在怀里。她喜极而泣，但是渐渐的她感到了一丝寒意从儿子的身上传来，那丝寒意穿过儿子的衣服，浸透到她的身体，侵入到她的心里，慢慢包裹了她的整个心。她推开辉子，抱头痛哭起来：“你不是我儿子，不是！”

束星磊看到这样的场景，也感到奇怪，他问陈逸兴：“这是你做的？什么时候的事？”

陈逸兴：“这是我昨天根据娟子提供的资料，找一家本地的公司定做的，只要几个小时的时间就完成了。这个只是做了一个辉子的样子，模仿了辉子的声音，如果把辉子的大脑信息导入进去，他就完全跟辉子一样了，相当于是现在的辉子换了个身体。”

陈逸兴虽然是跟束星磊说，但其实是在说给辉子的母亲听。

陈逸兴：“我们出去吧。”

陈逸兴和束星磊从病房出来，兆二本来在门口，赶忙也闪了出来。辉子的母亲抬起头，她盯着“辉子”的脸，辉子一直微笑着看着她，她盯着看了很久，在绝望中露出了一丝微笑。

一辆中型的医疗车辆从坪山区人民医院开出来，半个小时之后，它开进了逸兴科技的工厂，束星磊推着一辆长长的推车，几个人在旁边手举肩扛拿着一些仪器设备，一起从车上下来，进了逸兴公司工厂大楼的电梯，过了一会，辉子躺在了昨天陈逸兴躺的仪器上，只是旁边多了很多用于生命维持的设备。

“他现在情况怎么样？”束星磊分不清哪个是陈逸兴，哪个是一号，他也顾不得分辨，对着正在看监视器的陈逸兴问。

陈逸兴：“来得还算及时，他的大脑暂时没有缺血缺氧的情况发生，大脑的生命体征还很活跃。并且看得出来，他在想很多事。我们现在要让他停下来，让他的整个大脑处于静态。人的左右脑半球通过胼胝体连接，胼胝体中包含大约两亿根神经，两个脑半球通过胼胝体相互交流信息。现在我们在胼胝体的位置把左右脑切断，从这个位置分别读取两个脑半球脑干网状系统和前脑边缘系统的信息，并且把信息导出到在芯片中重建的网状系统和前脑边缘系统。”

辉子的父母没有一起到逸兴公司，他们不愿亲眼看到自己的儿子变成机器人的过程。大约过了一个小时，信息的传输过程完成，这也就是意味着，辉子的身体实际已经死亡。他的身体随后被运回医院，辉子的父母之前已经在医院签署了辉子放弃治疗的确认书。

陈逸兴和一号在操作辉子的新的大脑系统在芯片中适应的过程，束星磊和兆二先回了酒店。到了酒店房间，束星磊把兆二和兆六叫到跟前，说是有事情要跟他们商量。

束星磊：“你们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兆二：“我们已经出来了11天了，这两天就要回公司工作了。”

束星磊：“如果我说你们可以不回公司了，你们会怎么想？”

兆二和兆六面面相觑，不知道束星磊说的什么意思。

束星磊：“我是这样考虑的。你们已经帮我做了很多事，其实以后也很难从这些事情中脱身，所以不如接下来继续帮我做事。当然我会尽量给你们自由，不约束你们。”

兆六：“那我们公司那边，我们怎么……”

束星磊：“我已经跟你们现在所在的公司交流过了。我会向雷塞克公司支付一笔钱，然后他们把你们的所有权转移到我的名下，具体的合同我已经跟公司协商好了，只等取得你们的同意，我们就可以签署合同。”

听到这些兆二已经开心得笑了出来，兆六则仍然面无表情，他只是在看兆二的意见。

束星磊：“那你们同意了？我可就把合同签了。”

束星磊：“另外，我还需要你们做一个选择。一是选择做我名下的机器人，完全为我负责，我会给你们很大的自由活动的空间，只要不违法乱纪给我惹祸上身就好了，二是选择做有独立社会身份的机器人，你们会有自己的身份证号码，有自己独立的税号，自己的合法的银行账户，你们只需要为自己负责，但是有一点需要提醒你们的是，你们会时刻被监控。也就是你们人在哪里，在做什么事，还有你们的其他的数据信息都会由专门的管理机构监管。”

兆二：“被监视？那还不如回资源回收公司工作呢，我选择在你名下，你呢？兆六。”

兆六：“我也一样吧！”

兆二：“那我们是不是要改名字了？改姓束了。”

束星磊：“这个没有关系。但是你们不要做什么违法的事哦，不然我要负法律责任的。”

兆二和兆六离开公司以后的经历是他们之前在公司工作时完全无法想象的新奇，这样的生活已经完全吸引了他们，所以他们当然会选择脱离公司。至于做一个有独立社会身份的机器人，他们现在还没有这样的底气，也不想一直被监控，所以他们选择在束星磊的名下。在征得他们的同意之后，束星磊和雷塞克公司签署了合同，这样兆二和兆六有了新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