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有个谜语:“四四方方一座城,三十二个兵马里面行,不知谁输和谁赢”。谜底,就是中国象棋。
象棋在民间普及率很高,喜爱者众多,不论城市还是乡村,不管是蓬头稚子还是耄耋老人,很多人都有过“楚河汉界”的搏*经历。看吧,街头巷尾,棋摊林立;公园河边,战场顿开。如果闲暇之际走进棋社,一壶老茶、双双对弈,那就是美妙的象棋人生。
铜制象棋
象棋是游戏,象棋是消遣。一棋在手,物我两忘。哪怕电闪雷鸣,哪怕郁闷烦躁,棋盘一摆,精彩自来一一
象棋是对决、是较量,场上你死我活;象棋是娱乐、是趣味,台下握手言和。 张嘴温文尔雅,下手一剑封喉;明面礼让有嘉,暗地各怀心事。盈盈笑意,掩盖着“刀光剑影”;气定神闲淡化了“鼓角齐鸣”……
小时候,经常下棋。玩过军棋、下过跳棋,也喜欢斗兽棋。但是,这些棋,与象棋相比,基本是小儿科。
斗兽棋(图源网络,侵删)
古人说的“琴棋书画”之棋,我感觉应该是围棋。很多影视剧里,都有下围棋的场景。围棋与象棋不同,更像是大兵团作战,四面出击、攻城拔寨,迂回包抄、围点打援……
象棋倒有些像古代的战争,双方大将催马出阵,一番通报姓名,长枪对大刀,鎏金镗对狼牙棒。当然,象棋也似现代战争,就像坦克、飞机、冲锋枪,十八般武艺,各有所长、各领风*。楚河潮涌,汉界山崩;三十二子,往来厮*。布局之际,运筹帷幄;运子之间,险象环生;将士象,形似堡垒;车马炮,列阵森严;跳马、拱卒,飞象、出车……奇招妙计、狼烟四起。
有人开玩笑说,人与人的差距,绝不会大于人与狗的差距。可我却认为,在象棋较量上,人与人的差距绝对会颠覆你的想象。
笔者年轻的时候,喜欢下棋,对身边的菜鸟,我竟然让他双马,然后*他片甲不留。有一次,和一个年轻人对决,自信满满的我,却丢盔卸甲、落花流水。问他如何这般手段,原是象棋班学员。后来看见他与老师对阵,几招下来,学员力不能支、俯首称臣。但一个朋友说,这个老师在我们城市象棋界,属于二三流水平。那么,如果一流水平是不是也无法战胜国家级大师呢?可见,在象棋的战场,人与人的区别是多么大呀!
由象棋,我想到了纪委与贪官。被立案查处者,哪个甘于就范、谁人情愿束手?狡兔三窟者有之;避重就轻者有之;攻守同盟者有之;销赃灭迹者有之。当事者或亲友会以各种手段,来逃避惩罚。前后忙乎好像天衣无缝、左右安顿貌似无懈可击。但是,在纪委洞若观火、抽丝剥茧下,一触即溃。纪委办案是职业,就如象棋高手,专业水准、举重若轻。贪官的小小伎俩,岂不是象棋菜鸟?两者对决,何异于业余叫板专业,焉能不败?
中华文化源远流长、博大精深,最著名的是我们有四大发明——火药、造纸、指南针、印刷术,这是我们的骄傲。但是,我觉得,最骄傲的,应该是我们的祖先发明了象棋。
象棋的诡异之处,就是看起来简单,走起来复杂。说简单,简单到一学就会;说复杂,复杂到变幻莫测。在低者手里,棋盘是静态的,棋子是僵硬的,每走一步,趔趄、蹒跚、拙笨、呆板,反应迟钝、漏洞百出;但在高人指尖,车马飙飞、士卒争先,刀剑铿锵、*声震天。电石弧光之间,风云叱咤、江山易主,城头变幻大王旗……
听听这些词汇吧:“将军,抽*,困毙,兑子,巡河,弃子、占肋;挂角马、卧槽马、八角马、窝心马,高吊马、屏风马;担担炮、五七跑、士角炮、过宫炮、肚脐炮、沉底炮、马后炮,当头炮;过河卒子,丢卒保车,大刀剜心、海底捞月、马踏八方、炮打连环……”
人们为什么这样喜欢象棋?我觉得除了对弈的乐趣之外,还有更深层次的原因,我们可以从人性上查一查根源。据说,西方有个叫马斯洛的人,提出人类的需求理论。马斯洛认为,人类从低到高有五种需求——生理、安全、社交、尊重和自我实现。前四个,很好满足,但是自我实现,却不容易满足。不管是政治地位、经济收入还是艺术名声、学术成就,都不是每个人能轻易得到的。怎么办?在象棋中找!
智商平平者,棋盘让你高瞻远瞩;胆小如鼠者,棋局令你勇冠三军;事业黯淡者,棋盘使你君临天下;孤寂失群者,棋局给你前呼后拥。你不是将帅,但可驱遣三军;你不是谋士,却能决胜千里。车马归你统率;士卒为你厮*;敌阵任你驰骋;敌酋任你擒拿……
失败了呢?一定会懊悔自己走出了一步臭棋。咋办?推倒重来,再下一盘。虽然人生没有试错的机会,但象棋,却能赋予你时空穿越的本领,弥补你失意落寞的遗憾。清盘再来、战端重开,体验搏*的刺激,享受征服的快乐。
这种既虚幻又真实的过程,这种既兴奋又舒畅的感觉,这种既“功成名就”又“指点江山”的豪迈,真的是令弈者着迷,难以割舍,陶醉于不尽的精神愉悦中。
“打麻将、推牌九”是要动钱的,即便是扑克也往往与赌博相关,比如东北的“填大坑”,输赢都非常大。但是,谁见到象棋赌博?街边也有摆残局的,但性质不同,那更像地摊儿生意。
从这一点上说,象棋,既人间烟火,又世外桃源;既庸常大众,又洁身自好。如山中隐士,非仙境不居;似云中凤凰,非醴泉不饮。
对于象棋,我曾有过误解。本来我以为象棋是安静的、文雅的,就像诗词、歌曲、书法一样,属于文化类,应该归文化部门领导。后来,多次看到象棋归体育部门领导的讯息,才知道自己错了。这时我懂了,竞技不等于挥拳出腿,凡是对抗且有输赢的活动都应属于体育类。
亚运中国象棋
不过,与朋友谈起此事。他说,你的想法正常,建国初期,象棋确是作为文化项目,由文化部主管,到了1956年,象棋列为正式的体育项目,归国家体委主管。
对于象棋,我也有过遗憾。记得上中专的时候,有个朝鲜族同学给我讲过他们的象棋,依稀记得他们的象可以过河。而我们的象,是不可以过河界的。这有点类似国际象棋,国际象棋的象也可以河界,老将不必蜷曲于九宫格内,可以自由行走,卒子不过河就可以横走。但是,国际象棋没有炮。不管是朝鲜族象棋还是国际象棋,我都没学习过,只能是以讹传讹,留点遗憾了。
对于象棋,我还有疑惑。平时闲逛网络,经常看一些小女子,走上街头或公园,与大叔大爷对弈。更有一些象棋大师“扮猪吃老虎”走进棋摊,挑战民间豪杰。当然,赢棋者往往是这些小女子。更有趣的是,她们还有公众号。她们是干什么的?专业棋手吗?是为了娱乐,为了招生,还是为了营销?实在是令我疑惑满腹。
对于象棋,我更有过恐惧。上小学,我就喜欢下棋,只是棋艺不高。弈棋的对手,自然是乡村的同伴。但是父亲非常不喜欢我下棋,说是影响学习。没办法,我就偷偷地玩,平时把象棋放在家人看不见的仓房。有一次,下完棋,忘记把象棋带回。一个好心的小哥哥给我送了回来。恰好看见父亲在家,他就给了父亲。于是,老爹给我一顿痛骂,并将棋子烧掉。
嘻嘻,有故事吧?
象棋,最大的乐趣是围观。只要在公共场所摆上棋摊,就会引来无数围观者,棋盘周边密不透风,支招之人乐此不疲。为此,人们留下了“观棋不语是君子”的话语。可是,有几人能做君子?围观者常常是七嘴八舌、指手画脚,甚至下场参战。曾有一个相声段子,说一个人竟然扛着50斤大米围观棋局。
呵呵,也许是调侃吧?
不过。象棋真是太有魅力了。作为一个娱乐工具,作为一项喜闻乐见的活动,象棋,预示着更多的美好。
象棋就是人生。将士象、车马炮、卒子并列,是不是更像生旦净末丑、工农商学兵?芸芸众生、三百六十行,是不是也如棋子一样,在“各司其职、各安其生”?
象棋恪守规矩。棋盘“线条分明、格式清晰”;棋子“进退有据、章法有度”。“马走日,象走田,小卒一去不回还,炮打隔山罩、车是一杆枪……”象棋,经典地诠释了规矩。
象棋代表智慧。布局是计策的体现,谋子是心智的较量。棋艺,无尽无休;棋理,大道无形。一个游戏,能形成庞大理论,并以书籍形式留传,非象棋莫属。《橘中秘》《梅花谱》等棋书,就是象棋智慧的证明。
象棋寓意坦荡。棋盘一展,通透光亮,乾坤朗朗、猫腻难藏。兵法上的“瞒天过海”找不到市场;计谋上的“暗度陈仓”得不到实现。你的排兵布阵、进退攻守,都在对方的视线之内,一览无余。
象棋表明公平。棋盘,不会恃强凌弱;棋子,不会以大欺小。对弈的双方,子力相同、规则一致、机会均等。
不仅如此,象棋还给了我们谦卑、敬畏的情怀,让我们知道宇宙无穷、自然浩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这,就是象棋的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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