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阿兄。
阿兄是沉霜的阿兄,她也喜欢。
她说,我们单挑吧,谁赢了,阿兄就是谁的。
我说好。
因为我别无选择。
我们是草原上一支快要消失的游牧民族,离天山不太远,这边是大草原,那边是积雪山。
抬眼望去,就能看见山尖上突突的白光,那是常年不化的积雪。
我们民族对于爱情的向往是自由的,靠自己争取,通常采用单挑,或者多挑的形式。
男人之间,挑射箭,马术,摔跤。
女子之间,也挑射箭,马术。
我对射箭一窍不通,马术仅仅是会骑而已,谈不上什么技巧。
我小时候在这里出生,后来随着阿娘去了中原,在那里生活过一段时间,而后又随阿娘返回。
等我再回到这片茫茫草海中,沉霜他们说我完全变了。
身上所剩的最后一点丁零人的血气被消磨光了。
丁零的姑娘大都彪悍泼辣,唯独我除外,显得柔弱,优雅,气质完全变了。
我和沉霜以及其他几个姑娘一起来到了草原中央单挑。
这是我和沉霜,还有那几个姑娘的事情。
都是为了爱情,为了我们族最帅气,最英俊的阿兄。
沉霜让我站一边,她先把其他几位竞争姑娘一一打败,然后专挑于我。
我知道我会输,我就是这样没底气,但我不能不来。
沉霜是我们族中最优秀的姑娘,她勇敢,彪悍的称号遍布草原。
她善于射箭,骑马,这些都是她最拿手的强项。
她用强项与我的弱项相比,似乎不太公平。
没有挑战前,我提议,我们换个别的比吧,比诗词比歌赋,再或者比绘画也好。
如果比这个,我肯定能赢。
但是沉霜拒绝了,她的理由很充沛,这里不是中原,不需要识字,这里是丁零人的地盘,一切都按照丁灵人的规矩。
幸好,阿兄没来,否则,我丢脸丢大了。
我连射三箭,箭箭空靶。
第一轮射箭,我就输的很惨,我心那个慌啊。
还没比马术,就感觉到阿兄逐渐离我远去,要永远属于别人了,我的心哇凉哇凉的。
我望着远处的积雪山,无比惆怅。
我没有什么马术可表演的,我离开这里很久了,这里的一切都让我感到陌生,这次回来,一是为了探望族人,二是有个更重要的事要我去做,那就是搜集民歌与故事。
沉霜马术了得,将我撇下远远的距离,无论我怎样加鞭,也觉得离她甚远,她将马骑到马场里了,过了很久,我才赶到。
正好阿兄也在那里,他见到我满头大汗,慌忙递了条毛巾给我,关切的问我怎么了?
他扶着我跳下马,沉霜一把将我推开,丢了一句,你输了。
是的,我输了,输的很狼狈,以至于我很长时间抬不起头来。
自从上次离开马场,我很久没找过阿兄了。
阿兄,他叫达吾林,是酋长的长子,是沉霜的表哥。
我和沉霜,达吾林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仨算是青梅竹马吧,喊惯了他阿兄,一时间也改不了口,就这样一直叫了下去。
阿兄身材颀长,面如冠玉,还有一副好嗓子,弹起那咚不拉,唱遍草原,唱遍爱情。
这也是阿兄为何得草原女子痴心的缘故。
我经常找他搜集一些丁灵民歌,搜集一些故事素材。
阿兄很热情,帮我搜集,时常拉我去他家做客,还烤羔羊肉给我吃,待我不是一般的好。
丁零的姑娘都喜欢跳舞,歌唱,我是唱的最好的一个,这都要感谢我阿娘给我赋予了一副好嗓音。
阿娘年纪大了,恋家,她给我指派了一门好亲事,求我以后留在她身边,留在丁零草原上。
我看在阿娘年迈体弱的份上就答应留下。
那门亲事,我推掉了。
酋长的二儿子,阿兄达吾林的弟弟。
这个消息,不知怎么就在草原上散布开了,大家都知道达吾德来我家提亲了。
当夜,阿兄来到我家找我,将我私拉到一个没人的地方问我,这事我怎么想?
我怎么想?我当时就愣住了,他很生气的问我是不是喜欢他弟弟。
我,我该怎么回答阿兄?难道说,我喜欢你阿兄,可是我和沉霜单挑,我输了你。
还是说,你娶我吧,我也喜欢你。
这不符合约定,我确实输了啊,况且,我也不知道阿兄是否爱我。
没等我回答,阿兄用胳膊将我环起来,让我不能挣脱,他狠狠地吻了下去……
唇与唇勾碰,心与心相撞。
“我的心意,你早该明白的,你不能嫁给达吾德。”阿兄说道,“这些天,你为什么总背着我?难道你喜欢的人不是我吗?”
“喜欢,可是我输给了沉霜。”
“如果爱情能靠一场比试就决定的话,那样是不会有任何幸福的,你希望我和她在一起吗?”
“……”
我当然不希望了,但沉霜是我的姐妹,我纠结于此。
阿兄沉默良久,只说让我等着他。
沉霜来找我,教我不要忘了我们的约定。
成王败寇,不得反悔。
我告诉沉霜,阿兄选择的是我,就算你们在一起也不会幸福的。
沉霜悻悻然,她说,你等着吧,阿兄不会喜欢你的。
我让阿娘推掉了达吾德的提亲,这一等,就是一年。
换来了沉霜与阿兄的联姻。
准确来说,阿兄那晚回去将我们的事禀报了酋长。
结果酋长不同意,早就定好阿兄和沉霜的婚姻,因为家族势力需要拉拢。
就连达吾德的提亲,也被他阿爹推掉。
原因是我离家太久,在草原上已没什么亲人了,就没有势力可言。
一年以后,阿兄娶了沉霜。
他的婚礼我没有参加,我躲在阿娘的屋子默默坐着,唱着阿兄为我写的情歌,没有掉泪也没有哭出声音。
阿兄迫于家族势力,终于还是娶了别人。
那晚,他喝的烂醉。
我知道他心里有我,我心里有他。
可是,那又怎样,毕竟他已经结婚了,新娘不是我。
再说,结婚后,人也会改变的,我有什么理由一直等着他。
除非,我贱。
乞巧节,祭祀节,族人都聚集一起,欢歌雀舞,我也被其他姐妹拉了去参加。
阿兄仍旧作为大酋长的接班人,主持歌舞盛宴。
我从他面前经过,他当我是空气,从来不会抬头看我一眼。
凡是有我的地方,他都会绕道而过。
要么,离我特别远。
有一次,我把马场里的马弄混淆了,将一匹上等的好马关进了下等马圈。
阿兄竟然当众羞辱我了一番。
我心里很难过,扛着的泪水再也禁不住泪阀,像洪水猛兽一样倾泻而出。
这就是我曾经的爱人。
这就是说曾经深爱过我的人。
他的誓言与情歌呢?
他的爱情与心呢?
全都随着历史一起葬进了他婚后的时光里。
看吧,人是会变的。
这个世界上,唯有两样东西不可信:
一是誓言,二是人心。
当时信誓旦旦,如今风烟俱静。
之后的日子里,阿娘的身体越发不好,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腊月十八,隆冬深寒。
阿娘在这夜悄无声息地去世了。
这个世上我最亲的人永远离开我了,从此之后,我孤单一人,与我相伴的只能是影子。
我哭天喊地,在大雪纷飞的日子里,将阿娘下葬。
雪下了半尺来厚,将阿娘的墓碑埋了半尺来厚。
期间,阿兄没有来,沉霜倒是来看过我一回。
她问我什么时候离开?
她说,她*了,有了阿兄的孩子,阿兄的爱全都在她这里,在孩子身上。
她特意跑来告诉我这些,就是为了证明我的存在是错的。
我心惶恐。
果真,如论多么坚贞的爱情都会被时间改变,都会被陪伴你最长久的那人改变。
看吧,孩子就是他们的结晶。
阿娘已去世。
这世上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人了,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在草长鹰飞的季节,我终于还是离开了曾经挚爱过的大草原。
回到中原以后,我在朋友的帮助下,做起了生意。
情场失意,商场得意。
我赚得盆满钵满。
听说,丁零人的草原受到严重的雪灾,饿死的牲畜不在少数,剩余的丁零人流入内地中原。
我打听到阿兄的消息,他仍旧在那大草原上扛着,不愿离开。
我用马车载了一些煤炭粮食,赶去支援。
幸好,他在。
我问他,为何不离开?离开可以更好的生活。
阿兄说,这是他的家,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不能离开,离开了,丁零人都会散了。
阿兄问我为何离开又回来。
他对我不起,我应该恨他才是。
我说,
我贱故我在。
我的情我的爱,被大雪埋葬了。
但我的心,依然还在你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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