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怪物

我是一个怪物

首页动作格斗我是怪物更新时间:2024-05-09

我没有头上长角,我也没有拖着个尾巴,但我就像个怪物。

当然这不是我自省的结果,我是从周围熟人那异样的眼光和犀利的言辞中得到的反馈。我的老家在湖南,长年到浙江打工,只有过年才难得回家一趟,但其实我很怕回家。我已经三十多岁了,用我的一个老表在酒席上,当着众亲戚面对我说出的谆谆教导来讲,就是人这一辈子还能有几个三十岁呀。而我连老婆都还没找到,又没钱,农村老光棍一个,两手空空地回家是条好艰涩的路啊。还记得小时候读贺知章的《回乡偶书》:少小离家老大回,乡音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那时不懂古人的苦,可每次回家看到一群又一群陌生的小孩,我就意识到我真的老了,童年的田野、山峦、溪流已经不属于我啦,虽然出门在外我还是会时常想起它们。一事无成的老去,是我心底最大的凄凉和悲哀。可我又能如何呢?我时常这样问自己,大家都被裹挟在人世变迁的大潮中,我刚好沉在了最底下。

沉在最底下也得生活。这一次我还是拖着疲惫的身心回到家中,看到年迈的父母我强打起精神,隔壁叔父随便串一次门就又刺痛了我,见我还没找到女朋友,就说年纪大了不成家实在不像个样子,我瞄了一眼父母的脸色,有点发青,我没有吱声,在灶台上拼命洗着碗筷。见惯了村里的亲戚邻居,打着为你好的旗子,不顾场面地明关心暗奚落,我三十多岁的身体快要撑不起那颗摇摇欲坠的自尊心,还拖累父母实在是加倍的痛苦。除了干农活,我基本上不愿出门,不愿意泡在熟人堆的嘘寒问暖中,我就是他们的一块垫脚石,凭一己之力托起大家的优越感。我把自己小心翼翼地收起来,变得害羞而敏感,一个三十几岁还在害羞的一事无成的男人,大家能想象吗?反正在村里我就像个怪物。父母亲看我这么大年纪还没成家,心里也是急得不行,到处托人给我说媒相亲。出了正月初八,有个远房大姑来消息,说是联系上了隔壁县一户人家的女孩,我的这个远房大姑已经七十多岁,在老家是远近有名的媒婆。大姑一见我,就叫我换一身衣服,说是要打扮好一点,第一印象很重要,我尴尬地瞅了瞅自己,又去换了一件去年买的便西。我哥开车,加上我妈一行四人清早就出发了,说是隔壁县,但湘西山里的路绕来绕去也有个六七十公里。路上,我妈向姑打听女方的信息,姑说她是和那边的媒人对接的,由那边的媒人领去女方家,我听了心里也是一慌,等于她还不清楚女方的具体情况。我们到了一个叫堡子的镇上,山区初春的寒气还很重,路两旁的白杨树依旧秃着,三个六十多岁的妇女在一家超市门口等着我们,大姑和她们招呼了一番,我进超市买了点牛奶、水果和肉作为见面礼,她们商量

让我姑和我妈留在镇上等消息,我就跟着她们三位到了一个五里开外的村子里,刚到女方家我还有点紧张,经过媒婆气场全开的介绍,我把东西放进她家,大家就落座在院子里聊着,女孩这才从房里出来,一身浅色的休闲装,有点微胖,穿起拖鞋走了过去,我们互相打量了几眼,也不知道彼此的想法,就像在人群中擦肩而过一般。我把年龄报给了她的母亲,得知女方比我小一岁,我属兔她属虎,但是她母亲说虎与兔不和,不相配,说是上一次就从她前婆家接回来的,因为也是属兔的,合不来。我这才知道对方已经许过一次人家,即便这样我还是被以属相不配的理由给拒绝了。临走之时,媒人问我要不要把东西带走,我说不必了。

从堡子镇回来,常有串门的人来打听我相亲的结果,我总是装做一副对失败毫不在乎的样子,但我并没有真的释怀。我也难过,俗话说你想知道自己在媒人眼里是什么样子就看她给你介绍的对象,在这个婚恋自由的时代,相亲本就是无奈之举,一个还需要被一群老人领着相亲才能找到对象的男人,在女孩眼里本就是没有价值的吧,我难过自己是个没价值的人。我只能把心放得更低,好让冷言冷语都能从上面流走。

我好怕看到父母为我神伤的样子啊,他们已经老了,他们曾经寄托着全部希望的儿子如今这么没出息,小时候我也以为长大后的自己会是个鲜衣怒马的风云人物,如今却成了一个一事无成的老光棍,大家看我就像看一个怪物,我越发的自卑,而我越自卑行为举止就越奇怪。

我有时突然会想起一个人,是家族里的一位堂叔,已经故去好多好多年了。那时我才七八岁的样子,有天早上,村里传来他的死讯,我们赶紧跑去看,他房间里还留下半瓶打开的农药。他走时也就二十多岁,我那时根本想不通他为什么会自*,因为世界在那时的我看来是多么充满希望,他怎么忍心离开这样的一个世界。堂叔腿有点瘸,一直未婚,我因为还是个小孩与他没有太多的交集,只是觉得他有点孤独,印象最深的一件事是他抓到过一条很大的蛇,因为我怕蛇,我觉得他还挺厉害的。堂叔死后就葬在家对门那座山的半山腰,坟头被高高的草丛遮蔽了,我想他孤零零地躺在那里一定比生时更孤独吧,我就顺着儿时的记忆爬上去看看他,反正山下声色犬马的人们是不屑于来这里的。没有墓碑,只有拱起的土丘,像一个驼背,在起起伏伏的山河面前,坟和我同样渺小,这样我们多少能彼此理解一点,我理解他那时的绝望,他理解我此时的失落。阵风吹过草丛,像在摸一个亡灵,阵风也吹过我,我好想就此散去,但我依然觉得痛,手被早就让芒草割出一条伤口,我盯着伤口,风越来越大,伤口却只会越来越愈合。我想,如果笃信生如夏花,那么这辈子最起码该盛开一次。

于是我作别堂叔下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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