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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近几天都是阴雨绵绵,云姜走入回廊避雨,刚好听见几个小宫女的碎语,说的是老一辈宫女之间流传的一则秘闻。据说,月圆夜能在鎏秀宫的古井之中,看见自己心上人的样子。在这寂寂深宫里,总会有这样稀奇古怪的传闻,云姜早已见怪不怪。
可偏偏这一次,她却苦笑起来。
倘若真是如此,那她又会在古井之中看见谁?总不至于是……
赵承誉果真站在雨中,眼神飘渺,似乎什么都没看,又似乎把什么都看在眼里。尽管早已料到,可云姜的心底却仍涌上一阵酸涩。
“皇上。”云姜微笑着行礼,“下了早朝便急急地赶到这么个荒凉的地方来,果真是长情得很。”
他不答话,甚至连头也未回。
云姜忍不住清冷冷地笑出声来:“若是皇上不喜欢后宫中年轻貌美的女子,何不昭示天下甄选年长女子入宫?”
赵承誉不理她,她便接着说:“最好是成过亲,生过孩子,懂得伺候人的,倘若是姓慕的女子便更好了。”
“慕云姜!”他终于转过身来,那眼神似要吃人一般。
“哦,臣妾忘了。”她朝他莞尔一笑,“皇上最怕的便是这个,怕天下人都知道皇上对……”未说完的半句话哽在喉咙里,赵承誉猛地一把掐住了她的脖子,“你若再敢在朕面前胡言乱语——”
“那么,皇上最好是……”她定定地看进他眼睛里去,“现在就掐死臣妾。”
赵承誉漆黑的眼眸之中有簇动的火苗,她又一次成功地惹怒了他。自她封妃以来,他们朝夕相对三年,却似乎至今都未找到和睦相处的方式。她知道后宫那些传言是如何说她不知好歹,又说赵承誉对她百般宠溺,不忍责怪。
世人只知慕云姜是艳压六宫的第一宠妃,却不知她不过也是个从未走进赵承誉心中的女人。
突然有呵斥之声从不远处传来。很快便有内侍来报,说是不知什么人落了水,恐防是刺客,要请皇上和贵妃先行回避。云姜只觉得脖颈上一松,赵承誉已转身朝荷塘而去。
他匆匆的脚步失了往常的镇定。
只剩慌乱。
“娘娘。”一旁的宫人惴惴不安地喊了一句。
云姜这才察觉自己的脸上不知何时挂满了泪水,真是可笑至极,她,怎还会为他哭?她淡淡吩咐:“皇上淋了雨又要下水,叫御膳房多备些姜汤。”
“是。”宫人有些疑惑,顿了顿又问:“娘娘既然如此关心皇上,为何……”
“不,本宫关心的……是自己。”
雨似乎停了,浑身湿寒的云姜冷得有些发抖。
2
不慎落水的宫女名叫碎月,是赵承誉亲自救上来的。三日后,碎月进封为贵人,端着茶朝云姜行礼。云姜仔细端详面前的女子,淡眉如秋水,一双美目盈盈点点,甚是娇俏。看来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分明稚气未脱,却施了个艳丽的妆容。
因是血脉相承的母女,比较起来,真与当年的慕雪有七八分相像。
这,果真就是他赵承誉心上人的样子……云姜的眼眸不由地暗下了几分,在宫中这么多年,她早已学会如何掩盖自己的真实情绪。也许这是她最希望见到的,可为何此刻她却有些承受不住。心头涌起一阵阵酸涩,白茫茫的一片水花漫过了天。
犹记得四年前的那天,接连下了很多天的雨刚停,云姜向太后请安之后,便满心欢喜地去露台赴约。为了这一天,她甚至接连几个晚上没睡觉,为绣好一只香囊送他。
绣的花样是并蒂莲。
只因他曾夸过她一句,说她清新秀雅,如同初绽的水莲。
可叹她一片痴心,直等到天渐渐地暗了,她要等的那个人仍是没有来。长到十六岁,她第一次尝到了牵肠挂肚的滋味,焦焦地在拱桥上走了一遍又一遍,嘴里胡乱念着“他一定会来,一定会来的”。
他就真的来了。
她喜不自胜,攥着手中的香囊刚要上前——
却又看见了另一个人,一个极眼熟的女人。虽年近三十,穿的又是最朴素的宫装,却也掩盖不了耀目的美貌,是她姑姑慕雪!慕雪原本是太后的随侍女官,后来因缘际会成了赵承誉的教引姑姑,也因着她是慕家之女的尊贵身份,赵承誉便一直喊她干娘。
云姜不敢上前,心中忐忑不安,总觉得自己无意中撞破了什么秘密。她躲在树丛之后,大气也不敢喘。
“……皇上若是不肯听奴婢的劝告,奴婢只好……”慕雪眉头微蹙,似是遇到了极为难的事情,许久才艰难地开口,“只好……”
“不!朕绝不会勉强你!也绝不会为难你!朕要等你,等到你愿意为止!”他打断她的话。慕雪的脸色却越来越苍白,她摇了摇头,轻轻说道:“这样的事情是天下人都容不得的……”
“只要你我愿意,与天下人何干!”
“会被人说成乱……”
“不,不是!”他脸色大变,上前一把抓住慕雪的手,“不是!朕说不是!”
慕雪却浅浅一笑,竭力挣脱了他的手,朝黑漆漆的露台上走去:“先不说这个,让奴婢上露台去看看月亮。”她一步步走上去,他看着她,躲在暗处的云姜也看着她。
她站在露台之上,长长地叹了口气:“皇上在天下人心中好似太阳一般,赐给全天下最耀目的光芒。然而在奴婢心中,皇上却更像这月亮,高高在上,既温柔又美丽。奴婢……怎舍得破坏这么美的月光呢?”
扑通——
高高的水花溅起,谁也没料到,慕雪直接跳入了荷塘之中。他早就冲上来,也跟着跳下去,又是扑通一声。惊得云姜的心都漏跳了好几拍。这……这怎么会……她一时之间,口不能言,手脚亦无法动弹,只呆呆地站立当场。
不知等了多久,他从荷塘里爬了出来,死死地抱着怀里的人。
或者说,是个死人。慕雪的面孔白得令人心惊,整个躯体看起来都毫无生气。一枚明晃晃的金钗径直插入她的心口。
他抱着她哀恸大号。
时至今日,云姜早已忘记当初的自己是何等心情,她的心上人,喜欢的竟然是自己的亲姑姑!她只记得那夜冷风凄凄,她像个失了魂的木偶,僵直地走上前去,突然就笑出声来:“赵承誉,你……你竟然对自己的干娘有非分之想!果真是罔顾人伦,禽兽不如!”
他背对着她,一言不发。
“好,真是好极了。”她疯了一般地笑个不停,“明天我就告诉那些阁老们,让他们废了你!他们早就想另立新君,只差这么个借口……真是太好了!”
“慕云姜!你究竟想怎样!”他声音嘶哑,仿佛一头受伤的野兽。
“我想……”她仰起头,看着天上那遥不可及的月亮,一滴晶莹的泪珠自眼角滑落,“我想让你娶我,你敢不敢呢?”
当时真正掌控朝政的,应当算权势滔天的慕家。而赵承誉这位新君,一直不甚得慕家的喜欢,若是寻到他一点错处,必然可以昭告天下,另立宗室子弟为帝。
“这天下间还没有谁敢胁迫朕!”
“你肯封我为妃,我便当作今日什么都不曾看见。”
至于那朵并蒂莲,就让它毁于泥沼之中,就此消散。
赵承誉怒极,却还是在三日后封她为妃。
3
新贵人碎月的恩宠一日更胜一日,碎月喜欢看驯兽,赵承誉就召了个驯兽师入宫。听说是个极为年轻的男子,颇得赵承誉和碎月的宠信,甚至被允许可随意进出后宫。宫中四下里议论纷纷,云姜却好似混不在意,只闷头在她的院子里煮茶。
“碎月还不曾来向贵妃姐姐道谢,实在是罪该万死。”一道柔柔的声音从门外传来,接着便走入一个艳妆女子,正是碎月,她笑吟吟地看着云姜,“若不是姐姐教碎月从露台上跳下去,碎月也没这么快获宠。”
“既然皇上喜欢你,你就留在宫中好好伺候。”云姜并不在意她略带讽刺的口气。
“这是自然……”碎月笑了笑,“只是,碎月不太明白那露台的缘故。”
云姜并不看她,只淡淡说了一句:“没什么缘故。”碎月却朝她走了几步,仔细地看着她手中新斟出来的茶,“姐姐不肯说便罢了。只是另一个缘故碎月却不得不问。云姜姐姐,你告诉我,我娘她……是怎么死的?”
云姜莫名打了个寒战。
碎月将她的反应不动声色地收入眼底,接过了她手中的茶,才徐徐道:“宫中有传言说,我娘是不小心撞破了什么秘密,被赵承誉暗地里*了。”
“不过是无稽之谈。”
“哦?”碎月笑得甚是动人,“那他为何从来都不否认?你猜猜怎么?有一晚,他喝醉了,我偷偷地问他我娘是怎么死的,他竟然痛苦万分,亲口承认是他害死了我娘!”
云姜怔怔地看着她,却不知要如何解释才好。的确,也算是他害死了慕雪。
碎月见她不说话,突然从袖中拿出一包药粉,悉数倒入了云姜面前的茶壶之中。
“这是什么?”
“见血封喉的毒药咯。”碎月漫不经心地将茶壶晃了晃,“这茶是给他喝的吧?等他一口喝下……”
云姜伸手就狠狠一耳光扇了过来,将碎月打倒在地。碎月捂着脸,眼中透出一丝狡黠的光芒,“姐姐如此激动,莫非姐姐对皇上一片真心?却不知又为何教碎月得了便宜?这真是让人看不透……”
“此次便算了。你若再敢有异心,本宫绝不会轻饶了你!”云姜不耐地打断她的话,不想在听她说下去。
“怎么回事?”赵承誉站在门口,不知来了多久,他蹙眉看着面前这一幕,神色中有些不耐。
碎月却早已换了一副盈盈欲泪的模样,抽泣着站起身来朝他走去,“皇上,碎月本想来送个香囊给贵妃姐姐,却不知怎么在言语中得罪了她……”
赵承誉一手揽过碎月,双眼却定定地看着云姜。
“是臣妾的错。”云姜低头,不去看他。赵承誉定定地看着云姜,一言不发。碎月却突然挣脱了他,“碎月还有一句话要跟姐姐说。”
碎月将一只制作精美的香囊放入云姜的手中,却突然又顺势拉过她的手腕,尖利的指甲一寸寸地用力掐入,在她耳畔轻声说道:“姐姐,你可知我为何改了名字叫碎月?我娘曾将他比作天上的明月,那么,就由我来做一把碎月的锋刃吧。”
那日,云姜独自站在御花园中发了半晌的呆,她只要一想到之前碎月眼中的决然,就忍不住心惊。她留下碎月究竟是对是错,她自己也不能确定了。至于碎月留下的那只香囊,虽则是一股她从未闻过的奇怪香味,却也清幽淡雅,沁入心脾。
4
赵承誉已经整整一个月都未曾踏入她的宫门。
自古帝王皆是薄幸,她却仍旧相信赵承誉是一个痴情人,哪怕他一心一意喜欢的并不是她,她也愿意相信,他与旁人不同。然而现在看来,却似乎并非如此。碎月与慕雪除了样貌相像以外,一个温柔恬静,一个刁钻古怪,毫无相似之处。
天气晴好,云姜一人在御花园内闲逛,不知不觉就走入了一处偏僻的角落。她正打算在一旁的亭子里歇一会儿,却听见一阵奇怪的嘶吼声。
似虎豹,又似豺狼。
云姜心下有些害怕,这才后悔没有带上几个宫人。她不敢再耽搁,转到回廊之中,匆匆朝内廷走去。
可才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的嘶吼声越来越近。心中的不安更甚,她忍不住回头去看。一只巨大的野兽正朝她的方向恶狠狠地扑过来!
那动物有些像虎,又像是狮子,体型却比狮虎都要大上许多,一时也分辨不出究竟是何怪物,只觉得一阵腥风铺面,眼看那只大兽的利爪就要抓上她——
“啊——”她紧闭双眼。
凌空之中突然有“啪”的一声响,云姜等了一会儿,却没有遭遇到意料中的疼痛。她忍不住睁开眼,却看见一个墨色长发的白衣男子,手执一卷长鞭,轻佻地朝她笑,“如此美人,便是野兽也不忍伤害。”
“放肆!”她又惊又怒,“你是什么人!”
“在下青秧。”他笑眼弯弯,浑身都散发着一种极其舒服的气质,“是个驯兽师。”就是他赶来,用皮鞭制住了那奇怪的动物,救了她一命。看他这副斯文有礼的样子,着实想不通,他怎会与野兽为伍。
他趁她不备,从她腰间抢过那只碎月赠她的香囊,在鼻尖嗅嗅,“好香,送我吧。”
他言语轻佻,而她竟无法生气。云姜很快明白赵承誉为何如此宠信这个男人。
世间有这样一种人,即便什么也不做,就能令人舒心畅快。更何况他还懂兽语,再凶猛的野兽也都乖乖听他的话。他会吹笛,会甩鞭,有一双清明通透的眼睛,仿佛能看穿所有人的心事。他告诉云姜,那个意外逃脱到御花园中差点吞吃了她的动物叫做狮虎兽。是狮子与老虎交配所生,存活的可能性极小,即便能活下来,也不能繁殖,生命也极其短暂。
“一般人都不喜欢这怪物,骂它是杂种。”青秧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之中脉脉如水。
“杂种……”云姜喃喃念一遍。她从小是个没有父亲的孩子,母亲只是个平庸的村妇,也曾被人喊过“小杂种”。直到十多岁她被慕家寻回,才有了后来的尊贵身份。这些隐秘往事她不曾与任何人谈起过,但幼时那些记忆却不曾磨灭。她也如同这狮虎兽一般,看起来远比一般人要强大,可其实内里却脆弱不堪。
只需轻轻一击,便溃不成军。
所以她才需要不断地用外表的强悍来伪装,将她的死穴埋葬在深处。
面上突然有轻柔的指尖抚过,云姜猛地清醒过来。她哭了……她竟然,流眼泪了。而那个奇怪的男人青秧,毫不避忌地伸手将她的泪珠揩去。他的眼神里是慈悲而怜惜的温柔。
云姜能感觉到,他是一个很温柔很温柔的人。
可那温柔却令人莫名觉得冰冷蚀骨。
5
云姜很快就彻底失宠。
突然有几个宫女都被揪出来,严刑逼供之下竟然说出自己是受慕贵妃云姜的主使,私自记录赵承誉的日常起居,以此争宠。
不过三天,云姜又被抓到企图毒害赵承誉。而事实的真相是碎月下毒被云姜撞见,她想将药碗调换,反而中了碎月的计。
云姜彻底摸不清碎月的想法了,若是要*了赵承誉报仇,盛宠在身的碎月多的是机会。可现在她不光毫无动静,反而接连设下圈套来陷害云姜,都是一些后宫惯常所用的争宠手段。
但心里却越来越不安起来,她几乎能肯定,碎月绝不会放过赵承誉。
竹林,鸟鸣,还有太阳细碎的光点。云姜一人走在御花园中胡思乱想,突然听见不远处似乎有呼救的声音。她心下狐疑,却还是朝那方向紧走了几步。只见前方不知被何人挖了一个大泥坑,坑里有个身穿白衣的男子,正是青秧。他的衣摆下方沾染了不少泥水,神色沮丧。
“喂,快拉我一把。我不小心滑下来了,爬上不去。”青秧朝她眨着眼睛笑。云姜虽知道他素来是个不拘礼节的人,但男女有别,她还是稍稍犹豫了一番,终究还是凑了过去,朝着他伸出了手,“拉住我。”
“好。”纯良无害的笑容,让这阳光也变得有点炫目了。
可才刚握住,他却突然两只手一齐用力狠狠拉了她一把,云姜一个重心不稳就用力地也滚落到泥坑里,溅了一身一脸的泥水。
她又气又急,可恨的是那个罪魁祸首却一点也没有抱歉的样子,反而坐在泥水里大笑起来,“你……还真是好骗啊……哈哈哈……”
“放肆!你……你还不想办法将本宫给弄上去!”
“上去干嘛?”漂亮的男人挑了挑眉,“不如……我们在这里等等看会不会有第二个人上当?”她被他这漫不经心的态度气到,上前就用一手的泥水糊在那张大笑的脸上。
青秧怎么也没防备到这一变故,手忙脚乱地又是吐又是擦。云姜一下子怒气全消,也忍不住大笑起来。
“喂。”青秧又用那种柔柔的目光看她,“你有多久没有这般无所顾忌地笑过了?”
她微微一愣,尴尬地转过了头。然而就是这一侧身,她刚巧看见一抹明黄色飞快地从草丛一角消失不见。赵承誉?他躲在暗处做什么。云姜心里有些彷徨不定。
“你喜欢他。”青秧只轻轻一跃,便跳出了泥坑,用一双看穿一切的眼睛深深地看着云姜。
云姜冷冷一笑,“喜欢,当然喜欢,喜欢他给我无上荣华,赐我一生安康。”
她喜欢他,是何时开始的事了?
是数年前,她第一次入宫,却在路过荷塘的时候不小心将太后赐给她的玉佩掉了。那时候她刚回到慕家,处处小心谨慎,一步也不敢踏错。如今丢了玉佩,着急得要哭了,眼见荷塘里水流淙淙,生怕玉佩被冲走,一发慌就从桥上跳了下去。
玉佩……玉佩!她疯魔了一样在水里翻找,一个站立不稳就摔倒在荷塘里。冰冷的水漫过了天,她心灰意冷,只想着此刻若是死了也干净了。
可他却出现了。
他似乎心情极好,从桥上走过,笑容比春风还要美。突然看见水里的她,只稍稍一愣,便也跳下来,溅起了好高好漂亮的水花。
“丢了什么?”
“玉佩,太后赐我的玉佩。”
“什么样的?”
“一个半圆形,翠绿的。”
“奇怪,我也有一块,你看看像不像,若是像,我就送给你了,反正于我也无什么用处。”他将一块通体翠绿的玉佩塞给她,用手指刮她的鼻子,“别哭了,再哭鼻子要变成丑姑娘了!”
现在想来,也许那时就注定了他们无缘。
那本是一块圆形古玉,他们二人各执一半,她不小心将她那一半丢了,他便将自己从未放在心上过的另一半转手送给她。
终究是破镜难圆。
后来云姜问青秧:“你呢,你有没有喜欢的人?有没有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为了那个人连*人也可以?”她在问他,也是在问自己的心。
青秧满眼笑意地看着她,久久才回了一句:“当然有,她是一个……很漂亮的大美人。”
云姜被他看得面颊发烫,他却已经朝她伸手,“走吧,这次,让我带你走。”
真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云姜长长地叹了口气:“青秧,帮我*一个人。”
“什么人?”
“一个女人。”
6
赵承誉坐在高台之上,看向碎月的眼神满是宠溺。云姜独自一人躲藏在假山之后,看着面前的这一切,一步也迈不开。
猛然之间,突然传来一声巨大的吼声。
狮虎兽!它仿若发了狂一般,挣脱了绳索,径直朝高台扑过去。青秧不知何时出现了,他面上仍然是淡淡的温柔的笑,“我帮你*了她。”
云姜又急又怕,一把推开他就朝高台上跑去,那只狮虎兽却猛然调转了方向,朝赵承誉一爪而下——
“啊——”云姜猛地惊醒过来。原来是个梦。她恍惚之间有些不明白自己在哪里,只见屋内烟雾袅袅,满室馨香。
“你醒了。”青秧从外间走进来,朝她莞尔一笑。
云姜拍了拍自己的脸,竭力让自己清醒一些。仔细回忆,她才想起,这一日她本是被青秧喊到他所住的竹屋来,接着他说已经想好了除去碎月的办法,之后……她喝下了他递过来的一杯茶,再然后,她便人事不知。
心里那股莫名的不安感越来越浓。
“你……”云姜似乎抓住了那么一丝真相,她颤声问道,“赵承誉此刻在哪里?碎月又在哪里?现在是什么时辰?”
“贵人陪着皇上在露台观赏驯兽。”青秧索性坐了下来,笑眯眯地看着她,用极柔和的声音一字一句慢吞吞地说道,“喂,你知道吗?无缘无故地相信别人的话,就会让我这样的……坏人得逞。”说到“坏人”两个字的时候,他眼神里掠过一抹奇异的光泽。
“观赏驯兽?你为何不在驾前?”
“看住你,以免坏了她的大事。”青秧叹了口气,“看来我的药还是没下足分量,你竟这么早就醒了。不过,即便你此刻赶去也已经晚了。”
晚了!晚了……她只觉得天旋地转,心中悲恸难当,东倒西歪地朝门口跑去。
才迈开步子就摔倒在地。
青秧叹气将她扶起,“何必……”
“你们准备怎么*他?”云姜打断他的话。
青秧略微迟疑了一下,才回答:“你还记得她送你的那只香囊吗?”原来她曾遇狮虎兽的袭击也是计划之内的事,只为试验那种诱使狮虎兽发狂的香料是否起作用。而赵承誉对碎月并非毫无防备,身边所有吃穿用度都有层层查检,所以他们才等了这么久。
碎月每日服食那密香,通过与赵承誉交合的方式,将密香渡到他的身上去。
待时机成熟,再召来狮虎兽。
“那碎月……她岂不是也要被……”云姜听得浑身冷汗。这样决绝的方式,与仇人同生共死……
青秧淡然一笑,“她死了,我也不会独活。”
这便是他很喜欢很喜欢的人吧。
云姜早已不动声色地摸到一旁桌上的镇石,朝青秧的后颈狠狠砸下,提着裙裾,飞快地朝露台奔去。(原题:《深宫夙愿》,作者:丫梨。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 <公号:dudiangushi>,下载看更多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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